长安。
郭汜、李催、杨奉、赵岑、李儒等人肃立长街之上,一个个全都傻了眼,原本这里是长安城最为热闹、最为繁华的街道,经常是车水马龙、商贾如云,行人络绎不绝,可此时却是一片萧条、人影沓无。
整条街条一片死气沉沉,甚至连一只耗子都找不到。
“人呢?”郭汜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长安城里的百姓呢?都到哪里去了?总不会都让黄巾贼军给杀光了吧?”
李催也叫道:“霸陵、阳陵、平陵各县如此,没想到长安也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没有把关中百姓,我们二十万大军吃什么?穿什么?难道让将士们自己去种粮食?”
闻听李催之言,李儒陡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失声大叫起来:“毒计!这是黄巾贼的绝户毒计啊!”
郭汜、李催等人闻声纷纷转头,问道:“什么毒计?”
李儒喟然长叹道:“是张宝以退为进的绝户毒计啊!”
郭汜不解道:“什么以退为进?”
李儒哀叹道:“张宝虽然撤出了关中,可他又没有撤出关中啊。”
李催蹙眉道:“军师该不是糊涂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李儒道:“说黄巾贼军撤出了关中,是张宝的军队的确已经撤离了关中,说黄巾贼军没有撤出关中,是因为张宝把整个关中的百姓都迁到北地去了呀!”
郭汜终于听明白了,吃声道:“你是说~~张宝把关中上百万百姓全部征发去了北地?这~~这可能吗?”
“十有八九如此。”
李儒哀叹一声,心如死灰。
当初李儒向董卓献计,欲将洛阳京畿四郡的两百万百姓征发关中,便是试图以同样的绝户毒计瓦解十四路关东联军,只可惜董卓猝死,这毒计最终功亏一篑。没想到回过头来,张宝却成功地对凉州军施行了这绝户毒计,将关中上百万百姓都征发去了北地。
这可真是应了报应不爽那句老话了。
“那现在怎么办?”赵岑道,“长安三辅已经成了一片死地,大军留在这里岂非只能坐吃山空?”
郭汜道:“怎么办?当然是北上攻打北地郡,把百姓夺回来。”
“不可。”郭汜话音方落,李催便反对道,“张宝既然敢于将关中百姓征发北地,必然已经有了万全的防备,而且张宝虽然也是刚刚打下北地,然而其却在幽州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我军如果贸然去攻,一旦其大军南下,我军难免被他算计!窃以为现在应该挥师南下进入汉中,汉中殷富,料可征集足够的军粮支撑大军用度。”
“去什么汉中?”郭汜显然没有料到李催敢于公然向他叫板,大怒道,“我军足有二十万大军,北地贼军最多两三万军队,十倍于敌的兵力优势,难道还怕打不赢吗?”
在函谷关时,因为有三十万关东军时刻威胁凉州军的生存,李催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忍气吞声听从郭汜的指挥,可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关中,三十万关东军已经被远远地挡在了函谷关外,危险既除,李催便不再乐意听从郭汜的指挥了。
郭汜话音方落,李催便反唇相饥道:“要去你去好了,反正本将军不去。”
“李催你太放肆了。”郭汜怒道,“别忘了本将军才是凉州军的主将!你敢抗命不遵?”
“主将?”李催冷然道,“郭汜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凉州军的主将!?”
“找死。”
郭汜勃然大怒,拔剑欲砍。
“怕你不成。”李催毫不相让,拔剑相迎,厉声大喝道,“别以为当初你杀了樊稠将军,别人不知道你的用心,现在又想对本将军下手了,哼哼!别以为本将军也会像樊稠一样束手待毙,做梦!”
眼见两人刀兵相向,一边的杨奉、赵岑慌忙上来相劝。
只有李儒在一边摇头叹气,心忖现在的局面才是黄巾贼军这招绝户之计真正的阴毒之处啊!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但将整个关中搬去了北地,更可以让二十余万凉州大军转眼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啊。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啊!
没有了强大外敌的威胁,暂时又没有军粮匮乏的担忧,董卓旧部之间的矛盾很快就会激化,郭汜、李催、杨奉、赵岑等人的自立以及互相混战已经在所难免,只怕要不了一年半载,眼前这浩浩荡荡的二十余万凉州大军就会灰飞烟灭。
原本李儒还可以抬出公子璜来压制郭汜、李催等人的野心,可遗憾的是,在凉州大军刚刚踏进关中大地的那一刻,张宝便派人送上了一份“大礼”,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公子璜的人头!
从接到公子璜人头那一刻起,李儒便知道二十万凉州大军的土崩瓦解已经在所难免。
第五百零九章 赵云()
李催和郭汜大吵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次日,李催不辞而别,率领本部六万大军出屯槐里。
不数日,各怀鬼胎的杨奉、赵岑也和郭汜分道扬镳。杨奉引五万旧部去了茂陵,赵岑引两万旧部去了霸陵。郭汜以为是李催从中挑唆,杨奉、赵岑才会领兵出走,当时就勃然大怒,尽起十万大军杀奔槐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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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郡,华池。
张宝临时官邸。
“公则,董璜的人头差不多也该送到凉州军中了吧?”张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向郭图道,“现在就看李儒有没有能力挽回局面了,如果不出意外,凉州军各部之间的混战很快就该上演了吧?”
“李儒虽然智计百出,可在军中并无多少威望,只怕是很难挽回局面了。”郭图说此一顿,目露忧色向张宝道,“数十万凉州乱军虽然兵势浩大,相互之间混乱征伐,其实并不足虑,短期之内很难对咱们构成威胁了,倒是刚刚迁至北地的近百万关中百姓,倒是个大麻烦啊。”
张宝蹙眉道:“什么麻烦?”
郭图忧心忡忡地向张宝说道:“主公有所不知,刚刚程远志将军谴人来报,许多关中移民每天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惹是生非!单只上月下旬十日之内,就发生了上百起歼银事件,还有数十起杀人事件。关中百姓刚刚迁来北地,人生地不熟,生计又没有着落,情绪都非常躁动,很容易失控啊。”
张宝蹙眉道:“看来得先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闲着。上次迁徙幽州百姓都怎么安排的?”
“幽州之地是组织民夫开凿水渠,让百姓以劳动换取口粮!”郭图苦笑道,“然北地郡较幽州之地,土地肥沃不少,就是开渠怕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啊~”
张宝皱眉道:“既然如此,可调拨民众垦荒为田,如此一来,到明年春上几可得万顷良田,待第一季水稻和小麦成熟之后,这百万移民的口粮便足以自给,又可与幽州形成两大粮仓,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郭图摇头道:“然如今播种季节未到,如之奈何?”
张宝苦思半晌终无所得,粗眉紧蹙道:“管宁不是擅长内政吗?公则可遣人送信管宁。另外命高顺招募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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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初平六年四月,经过数十万民夫将近半年的开凿,北地河渠轮廓初显,北地渠分为南、北两段,分别横贯河水南、北两岸,几乎将整个北地平原囊括进了灌溉范围之内。
不过这时候河水上游普降暴雨,河水流域开始进入一年一度的汛期,不断上涨的河水水位对两岸平原上的麦田构成了致命威胁。
管宁面临着两难的选择,要保住河水两岸的麦田,就必须调集民夫加固河水大堤,如此一来就没有时间抢修、疏通水渠,一旦形成河水倒灌,水渠就会被大量淤泥堵塞,这样一来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如果要抢修、疏通水渠,就无法保住河水大堤,一旦河水决堤两岸即将成熟的小麦就会全部被淹,百万关中移民就会因为缺粮而闹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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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无情地灸烤着大地。
一支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正静悄悄地肃立在无遮无掩的沙地上,大地热得烫脚,绵绵起伏的沙丘上有淡淡的热气在蒸腾,朦胧了所有士兵的视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炎热,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火辣辣的。
高顺身披厚重的铁甲就像一尊坚硬的石雕肃立在队伍的最前面。
黝黑的铁甲尽情地吸收着骄阳的热量,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蒸笼,牢牢地包裹着高顺雄伟的身躯,有晶莹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轻轻滴在热得发烫的胸甲上,只听滋的一声轻响,那滴汗水早已经化作一片水汽,只有一片小小的白斑清晰地留在了黝黑的铁甲上!
“噗!”
一名士兵终于坚持不住,左右摇晃了两下颓然栽倒在地,任由滚烫的沙子灸伤了脸庞,却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挪动。从天蒙蒙时吹号起床,没有吃早餐便身负数十斤重装铁甲在沙漠上进行五十里的长途行军,紧接着又在正午的太阳下承受两个时辰的曝晒,士兵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旁边的两名士兵刚想弯腰把同伴扶起,一道雄伟的身影早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有冰冷的闷哼霎时响起:“不许扶他!”
两名士兵讪讪地收回脚步。
“现在他倒下了,你可以把他扶起来,可如果他在战场上战死了,你能替他去死吗?”高顺狰狞的目光掠过仍在咬牙坚持的士兵们,厉声说道:“你们必须明白,战争不是游戏,而是以命博命的厮杀,在战场上输了就意味着死!”
刚刚还是寂静无风的沙漠,忽然间狂风呼嚎、飞沙走石。
但没有人在意迎面扑打的飞沙,所有士兵的眼神都紧紧地聚焦在高顺脸上。
“只有体魄最强壮、意志最顽强的士兵才能活到最后!如果你们不想让自己的头颅成为敌人的战利品,就必须经受最严酷的训练,忍受最痛苦的历练!热一点、累一点,怕什么?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强!”
“你们可以不当兵,但既然已经选择了当兵,就一定要当好兵!”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你们胯下那根卵,是男人就挺直了、别趴下!”
狂风呼嚎,乌云四合。
四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大雨滂沱。高顺将身板挺得笔直,任由冰凉的雨水尽情地冲涮着身上的铁甲,洗去积攒了整整一上午的暑气,朦胧的视野里,眼前黑压压的重装步兵仍旧保持着严谨的阵形。
半年的艰苦训练总算没有白费,这五万步兵已经初成气候,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至少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了,现在,就缺战火的洗礼了!再训练有素的新兵都只能是新兵,不经过铁血战火的洗礼,始终无法成长为一名铁血老兵。
“报~~”忽有快马疾驰而来,于豪雨中凄厉地长嗥,“管宁大人有请高顺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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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如夜,豪雨如注。
管宁身披蓑衣,从河水大堤上急匆匆迎了下来。
当高顺第一眼瞧见管宁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都几乎已经认不出管宁了!管宁原本斯文白晰的脸庞此时已经晒得一片漆黑,简直跟典韦有得一拼,脸上还在大块大块褪皮,看起来显得格外恐怖。
管宁原本就已经极瘦的身躯更显瘦削,那一身蓑衣披在身上显得又宽又大,很让人一担心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整个给刮跑了。
“管宁大人。”
“高顺将军。”
两人抱拳见礼毕,管宁也不客套,拉着高顺上了河水大堤,指着几乎已经漫到堤沿上的河水水面忧心冲冲地说道:“将军都看见了,河水水位已经涨到极其危险的高度,大堤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可宁夜观天象,这阵连绵大雨只怕还要持续半个月的时间哪。”
高顺回首河水南岸,只见疾风暴雨中,一片连绵不绝的麦田正在风中泛起层层麦浪,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如果河水决堤,南岸顿时便会成为一片泽国,眼看就要成熟的小麦就将颗粒无收了。”
管宁道:“如果不加固、加高大堤,河水决堤在所难免。”
高顺神色一片肃穆,满脸凝重地向管宁道:“有什么话管宁先生就请直言,只要力所能及高顺无不从命。”
管宁道:“二十万民夫需要抓紧时间抢修水渠,争取在河水最大汛期到来之前疏通水渠,否则河水一旦形成倒灌,水渠便会被淤泥堵塞,如此一来二十万民夫将近半年的辛劳就算是白费了!”
“嗯。”高顺点头道,“这个末将明白。”
管宁道:“所以,这河水大堤,还有南岸的万顷小麦就只能交给将军了!”
高顺凛然道:“末将明白了!请管宁先生放心,只要高顺还没死,只要高顺手下五万大军还没有死绝,河水大堤就绝不会溃块,河水南岸的小麦就绝不会被河水所淹没!百万移民就绝不会因为缺粮而闹饥荒。”
“有将军这一句话,在下就放心了。”管宁紧紧执住高顺手双手,动情地说道,“拜托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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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
曹军中军大营,曹操正召集麾下文武商议破敌之计。
谋士郭嘉道:“我军兵少,贼兵声势浩大,又接连打败了孔伷大人的各部官军,正是士气高昂之时,我军如果这时候发起正面进攻,只怕很难有胜算。所以,嘉以为应当避实击虚、出奇制胜。”
曹操道:“如何出奇制胜?”
郭嘉道:“贼兵往来流窜势必缺少军粮,而且也没有随军辎重,大军所需用度全靠抢劫。如果能断其供给,贼兵便会不战而溃!”
曹操道:“如何断其供给?”
郭嘉道:“主公可命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藏霸、李典六位将军各引精兵五百,分为三队,轮番上阵、昼夜不停地袭扰梁山,贼兵若进则退,贼兵若退则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