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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上午,李啸全军刚刚吃过早饭,从城外的敌军阵中,传来的嘹亮天鹅号声,宣告敌军一次新的进攻,又开始了。
李啸全军,开始紧急应战。
又是南北两处各扛10把攻城梯远远地扛了过来。只不过,李啸注意到,这些扛攻城梯的队伍,从上次的老百姓,换成了被鞑子俘虏的明军。
甲总总长田威一脸揶揄的笑容:“操,这些狗鞑子,又来他娘的老一套!好啊,老子就跟上次一样,送你们上西天!”
田威的话语,让旁边的守堡军兵一阵哄笑。
每个军兵都感觉,这些鞑子又是这般进攻,看来黔驴技穷了。
李啸军的乐观态度,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
“快看,那是什么?”
一名在堡楼顶端眺望的堡兵,突然大声说道。
李啸托起千里镜,仔细看去,他看到,有十个奇异的物体,正从鞑子阵中推出,向南北两处城墙缓缓推去。
看到这些古怪的东西,李啸全军,满是惊愕。
此时,随着鞑子们越推越近,李啸终于看清楚了。
这外型古怪的东西,是鞑子用四个盾车两头两尾拼装在一起,中间空了大块空地,用来躲人在里面。上面则是钉了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又蒙了牛皮与湿被,用来防泼粪与灰瓶。从整个外观上看去,倒有点象后世的汽车一般。
“这狗入的鞑子,做出这些玩意,究竟搞的什么名堂?”田威看着越推越近的这些东西,亦是十分讶异。
这些东西,紧跟在攻城梯之后,在攻城梯摇晃着向城墙靠近之时,这些东西,也缓缓地向南北两处堡墙头靠去。
到现在这个时候,李啸终于明白了它的用途。
“狗入的鞑子!他们想把城墙挖塌!”
李啸这声大喝,让全体守堡军兵不觉一惊。
挖开城墙?
敌军竟有这般招数?
“这金家庄堡城墙,乃是夯土筑成,并未包砖,年深岁长,内部早已松动,敌军这般进攻,却是狠辣!”李啸咬牙叹道。
“李大人,若是这般,却该如何处理?”旁边田威急问。
“迅速组织金大奎部与杜少如部两处军兵,烧燃煤块,然后倾倒下墙,务必将这些挖墙用的摭具车全部烧毁!”李啸紧急下令。
“得令!”
李啸刚布置完,“咔嗒!咔嗒!”的声响四起,那些被掳明军,已将攻城梯靠住城墙,开始向城头攀爬进攻。
飘泼的粪水金汁与纷扬的生石灰瓶,几乎同时砸落,与此同时,撞梯锤也开始向攻城梯上狠狠砸去。
李啸军这次的防守配合,比上次熟练很多,而这次进攻的敌军,又是那些士气低落被掳明军,难得有几个明军爬上城头,立刻就被故而李啸军的防守任务,十分轻松。
李啸看到,极多的被掳明军在城墙上被滚烫粪水烫得哇哇惨叫,纷扬的生石灰更是扬成大片夺命的白雾,将这些被洒中的被掳明军烫死或烧瞎眼睛。
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三架攻城梯被李啸军狠狠砸断,上面的敌军惨叫着掉下去。
只有少数几个敌军爬上城墙,随即被严阵以待的李啸军迅速刺杀。
在这看似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李啸脸上,却是十分严峻。
他清晰地听到了,堡墙下传来叮叮当当的凿击声。
南北堡墙下,分别各有5辆这样的摭车靠在墙边,凿击声十分刺耳,似乎脚下的城墙,也正传来轻微的震动。
李啸明白了敌人的伎俩。
让被掳的明军进攻城墙,实为佯攻,为的是牵制自已的兵力。而底下挖掘城墙,才是敌人的重点进攻所在。
能不能及时烧毁这些摭具,成了能否保住堡墙的关键。
堡内广场上,安谦带着百姓们,燃起一堆堆煤块,每堆煤块烧旺后,便有金大奎部或杜少如部军兵,分别用铁桶装着,提去南墙或北墙,然后从城墙头上倾倒而下。
金家庄堡内有充足的煤块,金大奎部与杜少如军兵,发狂地在广场与城墙间来回奔跑,不停地重复着装煤与倾倒的动作。
而在这时,站在沟壕之外的鞑子跟役,又开始轻箭抛射。
不时有李啸军辅兵,金大奎部军兵,杜少如部军兵中箭倒下。不过现在各人皆着棉甲,与上次相比,死伤人数少了很多。
终于,有五辆这样盾车改装的摭具,开始燃烧起火。
摭具下面的挖墙百姓却不敢逃跑,外面的押阵鞑子,喝令他们继续加快进度挖掘。
“轰隆!”
一辆这样的摭具车终于垮掉,将里面大部分百姓砸成肉酱,只有少数几名烧得有如火人一般的百姓,嚎叫着跑了一段距离,便倒地而死,直至被烧成一片焦炭。
又接连有两处这样的摭具被烧垮,里面的百姓,同样难逃一死。
终于,在六辆摭具车皆已烧毁之际,南北城墙处,各有一辆摭具车外的押阵鞑子,向本阵打出了已成功挖出置放坑洞的旗语。
看到旗语传来,天助兵副参领班志富,一脸喜不自胜。
他立刻对正扛着状如棺材一般的两个长形大木箱的两队汉军,大声下令:“尔等速速出发,若能成功炸塌堡墙,算你们首功!”
“得令!”
在明朝时,用这样的爆炸木箱来轰垮城墙,明军与流寇皆是常用,甚至为了省得麻烦,直接使用棺材来填充炸药。前几年,反攻登州的战斗中,武状元王来聘,便是用这样的棺材制成的爆炸木箱,成功轰塌了登州城墙,虽然自已随即被叛军射死,却让明军最终成功攻入登州,扫灭了残余的来不及撤走的孔有德部叛军。
班志富从被掳百姓中找到了几名工匠,将全军所有的火药与猛火油收集在一起,利用这三天时间,制成了这两个爆炸力度十分惊人的爆破箱。
这才是班志富真正的杀手锏。
两队汉军,扛着用猛火油与黑火药共同合制的爆炸箱,快步分别冲向南北城墙而去。
而在这些汉军之后,大批的鞑子步兵,裹胁着滚滚如潮的百姓,一同向李啸军堡墙行去,准备在堡墙破后,用百姓冲阵作掩护,攻入堡内大砍大杀。
在李啸看到那些汉军军兵,正大步扛着那状如棺材般的木箱,向自已的南北堡墙快步而来时,他瞬间变了脸色。
上当了!
原本以为敌军只会这样缓慢地挖开城墙,自已还有足够的时间扔下燃煤来狙击,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炸药!
“全体战兵下城!金大奎部与杜少如部继续守卫城墙,挡住敌兵,万万要小心城墙垮塌!”李啸嘶声大吼。
“砰!”
“砰!”
在全体战兵纷纷跑下城墙后,从南北两处堡墙下,皆传来一声几乎让人震破耳膜的巨大的爆炸声响。
李啸感觉到脚上的大地猛的一震,几乎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站稳的他,透过弥漫堡内的漫天灰尘,吃惊地看到,南北两处城墙上,赫然出现两个皆有三米多宽的巨大豁口!
一些还未来得及及时躲避的金大奎部与杜少如部军兵,被爆炸的强烈气浪冲击,有如纸片一般摔向空中,随即惨叫着摔落于地,血肉模糊地死去。
“哈哈,吾计成矣!”汉军副参领班志富一脸得意,拍手大笑。
一旁的甲喇额真爱巴礼,则是一脸兴奋至极的表情,双眼都闪着贪婪的红光,在他看来,现在终于出现了这两处巨大缺口的金家庄堡,简直就是一名被他彻底扯掉了摭羞布的赤。祼美女。
“全军听令!令明国百姓于前冲阵,全体步兵攻入堡去,将金家庄堡夷为平地!将狗贼李啸,斩为肉酱!”爱巴礼将手中钢刀奋力上举,纵声大喝。。
第一百一十五章 虎踞(四)()
“传我军令,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堵住缺口,务必不得让敌军入堡!”见到堡墙外浩荡人群,正快速冲往南北两处城墙豁口,李啸沉声下令。
“大人,鞑子令百姓冲阵在前,我军却该如何处置?”甲总总长田威的声音,急切而焦燥。
“皆杀!”
“啊。”
“鞑子裹胁百姓,夹杂其中,骤然之刻,孰可分别!若放其入堡,我军必溃!”李啸的声音,有如钢铁般冰冷:“传本官军令,但凡冲到豁口者,无论是鞑是民,尽皆杀之!”
“得令!”
随着李啸的军令下达,守卫南北城墙头两处豁口的李啸军兵,顿时成了两架冷酷的杀戮机器。
从空中往下看,敌我双方殊死争夺的堡墙豁口处,简直就是最为血腥可怖的无间地狱。
大股大股的百姓,男女老少皆有,纷纷哭喊着向豁口冲来,这冲力巨大的人口洪流,却被豁口处一个半弧状包围着盾兵阵列死死顶住。大片的人群直接撞击在大盾上的精钢尖刺上,将整个身体扎透,直接哀嚎着死去。
前面的人被扎死,后面的人群却依然疯狂地往前挤,这时,大盾后面的枪兵那手中的长枪,有如狠毒的长蛇,对着他们的头、胸、颈各部凌厉刺杀,一击致命,断难再活。冲过来的人群,但凡中枪者,无不鲜血喷溅,迅速死去。
这只是李啸军的地面防卫,而在豁口两端的城墙上,则站着大队的辅兵,正不停地从上方将滚烫的粪便金汁和一个又一个生石灰瓶,不停地往豁口下的百姓与鞑子阵中,倾倒砸下。
冲阵的人群,在李啸军凌厉的立体式攻击下,惨叫之声震天动地,鲜血与碎肉四处飞洒,腥臭的金汁与人体内脏气息相混合,形成一种让人极度恶心的气味,漫天飞扬的生石灰粉则几乎让人难于呼吸。在这一片喧嚣与混沌中,地面上迅速被百姓的尸体重重叠叠地铺满,而在累叠得让人心惊的尸体下,那洇泅开来的的鲜血,粘稠滑腻,四处溢漫,让人几难站稳。
这是一场彻底没有底线的战斗。
男的,杀。
女的,杀。
老人,杀。
小孩,杀。
每一个守阵的李啸军兵,都牢记了李啸的那句话:“但凡冲阵者,皆杀之!”
在哀哭着冲阵百姓看来,面前的李啸军,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不停地吞噬着汹涌而来的血肉,带走了一个又一个悲苦可怜的灵魂。
可怜那些百姓,依然在前赴后继地不停冲来,仿佛将李啸军冲垮了,就能有活路一般。
这些可怜的人,其实已没有选择,因为他们只要稍微一退,后面押阵的鞑子便立刻对他们或砍或杀,丝毫不留情。
站在枪盾战阵之后的李啸,透过呛人的生石灰尘雾,隐约地看到,竟有一名怀抱着小孩的妇人,也嚎哭着跟随这些人群,赤手空拳前来冲阵。
人群拥挤而混乱,这名妇人手中的孩子不慎掉落于地,随即被疯狂的人群踩入尸堆中,再不复见。
妇人疯了一般的大哭,欲躬身挖出孩子的她,却被后面人流推挤着,踉跄地向前冲带,随即被一名李啸军枪兵,凶狠地扎穿了胸口,鲜血如泉喷涌,惨叫着倒下。
与此同时,上面大团的粪便金汁汹涌而下,将这名妇人的尸首与旁边的一众百姓,染成同样腥臭的暗黄。
见到这悲惨至极的景象,李啸心下,有如刀割。
没有任何人情、道德、良心、法律的制约,只有如同野兽般的厮杀,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尸积如山,只有血流成河,只有刀剑的铮鸣,只有濒死的哀嚎,这就是真实的战争,残酷的战争,剥去一切美化血淋淋的战争!
只是,这个战乱之世,这个鞑子欲毁我华夏千年衣冠文明的黑暗时刻,唯一中止战争的方法,却是只有战争。
唯有将这些鞑子流寇统统消灭干净,战争才会最终平息,神州大地才会重回安静和平。
各位乡亲,各位百姓,我李啸造下这般罪孽,若有来世,就让李啸当牛马以报吧。
一片昏蒙中,这位来自现代社会的年轻千户,脸如寒铁,心下之痛苦,无可言诉。
残酷的杀戮进行了约半个时辰,豁口处尸堆如山,地上的血液几可没至脚踝,让拼死守卫的李啸军兵,几难站稳,不时有人摔倒在地。
人群依然不断从两处豁口涌来,看不到任何停歇的事态。战至此时,李啸军兵皆已甚为疲累,原本严密的枪盾战阵,渐渐地被冲开,露出或大或小的空隙。
迅速地就有其他枪兵或盾兵补上缺口,让整个守卫战线能依然勉力维持。
战此至时,冲过来的人群中,百姓越来越少,诸如女真、蒙古、汉军之类鞑子军兵却越来越多。
现在李啸军其势已疲,而这些鞑子因为刚刚皆是百姓冲阵,此时皆是以逸待劳。各类鞑子凌厉冲杀,让疲惫应战的李啸军兵,不时惨叫着倒下。
远处观战的甲喇额真爱巴礼,一脸得意。
旁边的牛录额真塔喇木、查布禄,汉军副参领班志富等人,亦是满面喜色。
狗入的李啸,看你还得支撑多久!
在又鏖战了半小时后,这是南北城墙两处豁口,李啸军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疲惫交战的盾兵与枪兵们,皆被推得不断向后退,露出的空缺,已是越来越难于补上。
此时,在北墙上的那些被掳明军,终于被金大奎部及横行队,联手杀退,爬上来攻城的被掳明军人数越来越少。
而在南墙上,本就战力最差的的杜少如部,死伤者已近半,眼见得已是不支。
李啸急令,守卫北墙处的金大奎部,分出一半,紧急赶去增援南墙。
而横行队,则紧急抽调到城墙之下,分成南北两队,拼死堵住缺口。
有了金大奎部的一半辽东军兵支援,南墙局势好不容易稳住,并开始渐渐取得优势,压得那些同样疲惫的被掳明军,不停地往城墙入口处后退。
这时,李啸看到,从医馆方向,竟然有一百名军兵摇晃着走出来,人人皆已披甲执刀,看起来,却是要来加入战场。
他们中领头者,竟是副总兵祖大乐!
“总兵大人,你伤势未愈,如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