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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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 第6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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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芝龙既然提议此人,朱由崧自是只有完全答应的份,遂立即按郑芝龙与范文程要求,亲手写下密信一封,交给高宏图。

    而高宏图本人,则被郑芝龙向朱由崧保奏为文渊阁大学士,并加封为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给予四世封诰,荫其孙高璪为中书舍人,以此方式,来对这位即将出使山东的重臣,大加恩宠与笼络,让他此番前去,哪怕是出于维护家族利益来考虑,也会全力以赴去游说重兴皇帝。

    高宏图领命后,复向郑芝龙与朱由崧慷慨陈词一番,便拜别而去,乘上由郑家战船改扮成的商队,从福州港口出发,一路乘船北上,直往山东。

    二十天后,一直顶着北风北上的高宏图,终于到达胶州港处。

    他是胶州本地人,此番重归故土,少小离家老大回,自是感慨万千。只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有要事在事,自已可是再无心情与时间,去观赏这故乡风景了。

    上得岸来,一行人匆匆赶往济南,这沿途上,见到道路阔直,阡陌纵横,屋舍俨然,村舍市镇皆是井然有序,所过之处一片安堵,这山东之地,到处是一派安谧和睦的景象。高宏图见此情状,又想起崇祯年间,山东兵祸相结,饥民遍地的惨景,不由得又是在心下无限感慨。

    看来李啸的治世之功,确是明朝中不出其右的存在。可叹现在自已,却是要来想尽办法,将这位明朝的中兴之臣给干掉,这可真是一种莫名讽刺。

    说来说去,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来到济南城下,已是天晚,各人在驿馆暂歇了一宿,次日清晨,高宏图便前去由德王府改建的临时皇宫中,求见重兴皇帝。

    此时,这皇宫的外臣接见安排工作,是由李啸的亲信吴亮负责。吴亮原本在济州岛负责管理之事,因为李啸的谋臣陈子龙与姜曰广皆被调往南京随行赞画,故李啸把吴亮从济州岛调回,让他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与管理。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多有弘光政权的降臣前来觐见重兴皇帝,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故吴亮对于高宏图这一行人的到来,也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略略地盘问了几句后,便放高宏图一人入宫觐见。

    高宏图入得宫来,一路看着里面的雕梁画栋与湖光山色,他想起先前被刘泽清屠灭的德王一家,心下又不由得是唏嘘连连。

    很快,他在太监王承恩的带领下,一路从前殿行到后殿,在这里觐见重兴皇帝朱慈烺。

    遥遥见到那个端坐在龙椅上,年仅十八岁,面目酷似崇祯的年轻人,高宏图一时有种幻觉。

    仿佛自已忽然回到了崇祯初年,那端坐龙椅上的,不是现在的重兴皇帝朱慈烺,而是刚刚即位的崇祯皇帝。

    崇祯初年的皇帝,就是这样,以年少之身,君临天下,在金銮殿中接见群臣,也接见刚刚被任命为中书舍人的自已吧……

    转眼之间,十八年时间飞过,大明朝已是物是人非,这世事沧桑人情变化,真真何以言表。

    一时间,他心潮难抑,眼睛都有点泛湿,在离丹阶十步外颤颤跪下,拱手道:“微臣高宏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龙椅上传来的声音,亦是极象当年的崇祯皇帝,令下跪的高宏图不禁又浑身一颤。

    他颤巍巍的起身,上头的重兴皇帝朱慈烺便笑道:“爱卿,这多年不见,你这形容,却是老了许多呢。”

    高宏图讪讪一笑,拱手道:“唉,多谢陛下挂念。可叹老臣这十多年来,颠沛流离,一事无成,于国于家无用,对不起先帝,更对不起皇上。”

    朱慈烺见他这般颓然,便出言抚慰道:“爱卿何出此言。现在国中局势,已然日渐变好,一片欣然之景,爱卿又何必再这般沮丧。现在我大明之中,有唐王替朕四处奔忙,扫灭群丑,宁靖宇内,不日定当廓清天下,扫灭流贼与鞑子,到时候天下人一齐共享太平,再图中兴……”

    朱慈烺一语未完,下面的高宏图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完全不以为然的模样。

    见高宏图这副模样,朱慈烺顿觉奇怪:“爱卿为何苦笑?难道朕之所言,可有不对么?”

    高宏图微微一叹,便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向朱慈烺:“陛下,现在国事虽然大势向好,但依老臣直言,这国家之中,却是有重大隐忧呢。”

    “哦?高爱卿为何说出这般话来?莫非,你此番前来,可是有甚要事要对朕说么?”朱慈烺脸现愠色,他直直瞪着高宏图,皱起了眉头。

    高宏图却并不说话,只是微微左右一望,看向那些侍立左右的侍女与太监。

    朱慈烺见他这般模样,自是知道他想要让自已摒退众人,想要单独对自已述话。他略一犹疑,便挥了挥手,就那一众太监与宫女退下。

    偌大一个大殿之中,仅剩下高宏图与朱慈烺,以及皇帝最为信得过的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

    这王承恩,自跟随朱慈烺从京城逃出,一路上与主子相依为命,故颇受朱慈烺信重,从登基到现来,也越来越受宠,被朱慈烺视为亲信耳目,凡事无论大小,皆会让其参与。

    皇帝与臣子二人,彼此目光稍一对视,高宏图又扑通一声,伏跪于地,然后,他小心地从怀里掏出那朱由崧的亲笔书信,高高地举过头顶,向重兴皇帝大声道:“皇上,微臣此来,实是奉了弘光监国之命,有密信要呈给皇上过目。只不过,此信中内容,极为机密重要,万不可轻易示人,故在下只能让皇上摒退奴仆,方敢进言。此信一路上被微臣贴肉细藏,现呈予皇上亲自审看。”

    高宏图此言一出,朱慈烺不觉又是一怔。他略一沉吟,便对旁边侍立的王承恩低声喝道:“去,把高爱卿的书信拿来,朕要亲自阅览。”

    王承恩急喏一声,立即下去拿了高宏图那高高举起的书信,小心地递给皇帝。

    朱慈烺展信细阅,越看脸色越是苍白,他双眼瞪大,嘴唇颤抖,甚至额头都开始渗出冷汗。

    见他这般神情变化,旁边的王承恩一脸担心,下面的高宏图则是脸色肃然,嘴角紧绷。

    终于,朱慈烺将此信看完,脸色瞬间涨成紫红一片,他腾的站起身来,一把将这封密信攥成纸团,朝地上的高宏图狠狠掼去。

    这团纸球极其准确地击了高宏图额头,啵的一声弹起,骨碌碌地滚向角落。

    高宏图受此突然攻击,却是依然面无表情,仿佛面前这位暴怒的重兴皇帝的所做所为,都与自已无关一般。

    而在他上头,皇帝暴怒的声音,终于有如霹雳一般炸响:“高宏图!你且说,那弘光监国朱由崧,给朕送来此信,究竟是何居心!”

    高宏图未及回答,皇帝的声音又凌厉响起:“哼!这个擅立朝廷,不服朕管的朱由崧,现在见到唐王即将扫灭伪朝,定是着实再无应对之策,才想出这挑拔离间借刀杀人之策,又命你来游说于朕,想借朕之手来杀掉唐王,是不是?!哼,他定是想让朕如当年父皇屈杀袁督师一般,自毁栋梁,自掘坟墓,让我大明重陷内乱,让尔等重新获得喘息之机。哼!这厮还说什么,朕若除去李啸,定会自去监国之号,奉朕为尊,天下一统,这般无耻谎言,真真骗鬼去吧!你们的险恶居心,朕早就一眼看透!你且说,朕之所言,是也不是?!”

    听到重兴皇帝朱慈烺竟似一眼就看穿了已方图谋,高宏图内心发颤,只不过表面却还故作镇定,他故意长叹一声,缓缓回道:“皇上,弘光监国此信中所言,决非挑拔离间,再不是要借刀杀人,而是确为一片忧国忧民之意,可见其拳拳忠君之心哪。”

    “胡说!你们,你们真当朕还是三岁小孩,可以任由你们摆布么?他这信中,说得如此直接明白,无非就是朕与唐王君臣互斗,最终借朕之手杀了李啸,让你们这帮宵小渔人得利罢了!”朱慈粮瞪着眼睛,手指颤颤地指着伏跪于地的高宏图。

    高宏图见朱慈烺这般愤怒,心下也不由得开始打鼓。暗暗想道,莫非这重兴皇帝朱慈烺,难道真的还不懂事,愿意甘当傀儡,任由李啸操弄不成?

    他偷偷地仔细观察朱慈烺那看似愤怒的眼神,却终于在其中,觅得一丝慌乱与犹疑。

    这一刻,他心下暗喜。

    哼,这卧榻之侧,焉有可令他人安睡之理!

    这人间最高的权力,乃是毒药一般的存在。多少人可以为了这魔幻无边的权力,父子反目,夫妻仇杀,手足相残。亲人之间尚且如此,更惶论帝王与其手下的大臣了。

    这位看似愤怒的少年帝王,他的眼神,已然背叛了他的表情与言辞,向自已展示了他最为虚弱与真实的一面。

第七百六十二章 黑暗之门() 
高宏图抬起头,一双有如蜥蜴般环褶密布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面前这位愤怒的年轻帝王。

    “陛下,微臣斗胆问一句,皇上以为,这唐王李啸,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高宏图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语,却是有如重型炸弹一般,在重兴皇帝朱慈烺心头炸响,让他浑身上下,忍不住抖了个激凌。

    朱慈烺呐呐回道:“你,你这话是何意思?这唐王李啸,为朕分忧,四下征讨叛逆与不臣,让我大明边土宁靖,百姓安居,这般国之倚柱,如何不是大大的忠臣?!”

    朱慈烺说完这话,高宏图却是脸露苦笑,他摇了摇头,沉声回道:“陛下,恕臣直言,你以为,这李啸是国之肱胈,是大明栋梁,但在下却认为,大奸似忠,大恶似善,此人表面象个忠臣,但在暗中,却是个堪比董卓曹操的奸恶之徒!若陛下准允,请让微臣详加说明。”

    “好!你说!”朱慈烺脸上闪过狰狞之色,他咬着牙道:“你可要给朕说好了,如果言语大谬,纯为毁谤,那就休怪朕出手无情!”

    高宏图闻言,又是长揖一拜,方道:“陛下,《韩非子》中曾言,帽子再破旧,也要戴在头上,鞋子再漂亮,也要穿在脚下。这尊卑之序,君臣之别,乃是古今各国立国之根本,更是大明江山一统之保证。自崇祯年间以来,国家播乱,刀兵四起,内有流寇荼毒四方,外有鞑子侵掳边境,我大明可谓国运不利,势道衰微,实是令人痛心。正因为国家如此动乱,终使得君权悄然旁落,奸臣昂然坐大,最终沐猴而冠,陵替君主,擅威福,控人心,明里是大明臣子,暗则为操莽之辈也。”

    见到朱慈烺脸色又变,未等皇帝发话,高宏图又赶紧继续说道:“陛下,识人观物,当不可只见其表,却不察其内啊。这李啸,自蒙先帝一路擢拔,从一无名小卒起家,一路升任到大明异姓王,这般荣宠,可谓举世无双,世人莫及。就算是大明开国至今,有此荣耀者,鲜矣。但是李啸身受圣恩眷隆,却是半点不思报效,反而外沽清正之名,暗结虎狼之属,明为国家出力效命,暗则结党营私,积极培植其个人势力,其龌蹉心思,可谓路人皆知。这样年来,大明国势倾颓,运道衰微,国家内外各种动乱愈演愈烈,而李啸这厮,却是升官发财,下属部众更是有如滚雪球一般发展壮大,其人其事,真是绝佳讽刺。”

    高宏图顿了下,又道:“更可恨的是,他有如此之大的势力与军队,却不思积极为国家剿灭流寇,抵御满清,反而一心自谋,反去全力开拓海外之地,为自已攫取了数不清的钱财与土地。他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溢,但却于国家有何益,于皇上有何利?更可笑的是,因为崇祯十二年时,由于先帝与其稍有龃龉,这厮便立即露出枭獍面目,反叛朝廷,与朝廷兵马对战攻伐,在我大明境内攻城掠地,猖狂至极。李啸这厮,在闹个了鸡飞狗跳不可收拾后,还是先帝出于维护大局考虑,取消了对他的征讨,重新恢复了他的官职爵位。皇上,你说,这桩桩件件的恶行,哪一样是臣子的本份,又有哪一样是忠臣的模样?”

    朱慈烺脸色难看,隐现惨白之色,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甚话来。

    而见皇帝已被自已说动,高宏图立即趁热打铁,继续道:“虽然,李啸曾在京城被流寇重兵围城之际,假模假样地亲率援兵破围入城,去搭救先帝。只是,他这番举动,看似英勇,实是沽名钓誉,居心叵测。皇上你想想,若不是李啸率兵冲入京城,激怒流寇,先帝如何会轻易死于流贼乱刀之下。而他虽然最终保得皇上你与永王等人顺利逃出,却也绝不是什么忠君之举,而是出于其个人野心所致。他这般作为,说得直白点,无非是模仿当年的曹操,从那李催郭汜手中夺取汉献帝罢了!“”胡说!你,你如何竟说出这般话来……“朱慈烺脸上愈见惨白。

    高宏图冷笑一声,继续道:”所以,他将皇上带到山东后,便迫不及待立皇上为帝,虽美其名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却足见其狼子野心也。他立皇上为帝,皇上却是有名无权,徒具空名。其国中大小诸事,皆由唐王李啸一手裁夺,皇上你岂得过问半点事务。随后,此人更是极其无耻地逼迫皇上立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以便实际控制天下军权。他调动兵马,四下征伐,用人实政,治理国家,又可曾向陛下作过半点请示?臣说得难听点,这厮哪怕是仅仅表面上,对皇上的半点尊敬都没有吧。哼,此人其行为举措,哪一样不是堪称奸恶权臣之样板,又有哪一样,不是比那董卓曹操更加放肆,更加跋扈?!“

    高宏图说到这里,刻意加重了语气,以极为凌厉的尾调结束这番话。随后,他冷眼望去,细细观看皇帝的表情。

    重兴皇帝听到此处,已是一脸失魂落魄之状。脸色惨白的他,额头冷汗直冒,他机械地迈动脚步,缓缓来到龙椅前,扑通一声跌坐回椅中,象一只受了重伤蜷在洞中的野兽。

    见皇帝已被自已说得迷了思绪不知所措,高宏图继续趁热打铁:”皇上,你登基以来,南方诸地,虽是弘光监国主政,但包括监国在内的南方诸臣,都是心向陛下,认定陛下是大明唯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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