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史可法本不擅言辞,被李啸突然一反激,顿时急得说不出话来,他手指颤颤地指着李啸,一脸急怒相交的模样。
李啸冷冷地睥视着他,复道“史可法,本王拥立先帝太子,登其为帝,乃是大明无可非议之正统。这新朝初立,尔等不思为国效力,反而窃据南方,拥立那朱由崧成立弘光伪朝,公然与朝廷对抗,这般反逆之举,难道不应该加以讨伐吗?难道还要再放纵尔等下去吗?想来国朝初立,万事维艰,之所以一直未对尔等加以讨伐,实是本王念及同胞之谊,不忍轻加刀钁,只望尔等能明悟前非,幡然归顺,孰知这大半年过去,尔等在南方我行我素,擅立官府,盘剥百姓,对朝廷号今置若罔闻,将这南方经营得有如独立王国一般,这般反逆行径,这般悖乱之举,安可不加讨伐,安可再放任下去么?!”
李啸这番话,说得黄得功沉默无言,史可法虽依然怒容满面,却已隐隐可见尴尬之色。
他们不得不承认,李啸这般话语,其实说得还是甚有道理的。
要知道,李啸拥立的,乃是崇祯皇帝的太子朱慈烺,这位人物,无论是在血统还在继承关系上,都远甚那福王一系的弘光监国朱由崧,李啸抓住这一点来对自已大加痛挞,其实正好击中了弘光伪朝最大的软肋。
史可法迅速地思考了一番,便沉声回道“唐王,你这般说辞,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我等拥立福王,成为监国,其实亦有不得已这苦衷。唐王肯听老臣一言乎?”
“哦,有何苦衷,你且说来。”李啸面无表情。
“唐王,这话其实不该老臣来讲,但现在这般局面,老臣若不直说,也没甚意义了。”史可法一声轻叹,便道“唐王,你可知道,你虽拥立了太子登基,但在南京之处,各们大臣却依然是闲言甚多,群臣大多不服……”
“为何不服?!”李啸冷冷地插问了一句。
“因为,因为……”史可法犹豫了一下,便咬牙说道“因为唐王先前反逆朝廷,还与朝廷兵马,在宣府北路狠狠打了一仗,乃是崇祯皇上钦定的反贼,虽然后面君臣和解,但唐王这般反逆之举,乃是最大污点,故你依旧被群臣视为犯上作乱,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甚至还有人说,唐王去京城之中,虽救下太子,扶其登基,非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而是野心勃勃,想如当年曹操控制汉献帝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故为了保全大明的江山与宗脉,我等南都守臣,最终决定,扶立弘光监国,以正朝本,以安天下……”
“哈哈……”听到这里,李啸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史可法被他笑得发愣,不知道自已说错了什么,他讪讪地站着,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说话。
而见史可神之际,李啸敛起笑容,神情顿是变得十分凌厉,他大喝道“史可法!本王一心扶助社稷,一心救亡图存,却没想到,被你们这帮腐儒说得如此不堪,真真可恶之极!”
李啸一动怒,史可法与黄得功二人,俱是心下大畏,二人皆愣在原地,一脸不安地听李啸继续往下说。
“史可法!本王告诉你,当日本王与朝廷之战,乃是先帝受小人挑拔,一时不明事理,非欲夺本王这基业,本王万般无奈,方与先帝有此过节。但随后,君臣和解,两无猜疑,本王为报陛下之恩,随即发兵北上,往攻清廷,打得清虏连战连败,就连其祖宗发家之地赫图阿拉,都被本王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为我大明君臣百姓,长出了一口积郁数十年的恶气。后来,本王复将鞑酋皇太极炸毙于海参崴堡,让清廷内斗不休,随后又趁清廷内乱之机,攻下辽中营口到海城的广大地域,这般赫赫功业,非我李啸,何人复能做到!非是本王自夸,休说这国家危难之时,就是在本朝开国之初,又有何人能与本王比肩!本王这般伟业,如此功绩,难道南都诸臣的眼睛,都是瞎了看不到的么?”
李啸说到这里,脸上愈发满是不平之气,他怒喝道“过去诸事,本王可以先揭过不提。但在流寇猖獗,横扫北境,直逼京都之际,除了本王率其精骑护卫,从辽东千里迢迢赶回援救之外,可还有一兵一将,前来救援京师么?京师这般危急,先帝如此危难,那衮衮朝中诸臣,那各地的边镇军将,难道皆是草木泥偶,还是皆已坐化成仙,所以不能前来救援么?若非本王不顾生死前来,拼死入城搭救,则非但先帝遭难,那太子与公主,也必将统统死于流寇刀剑之下,安可有一人得以保全乎?可叹本王赤胆忠心,苍天可鉴,拼却一死救下太子、永王以及昭仁公主等人,却没想到,竟有恁般小人,半点力气未使,半点功业未建,反而一口咬定本王对大明有异心,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恨!”
李啸说到这里,双目之中精光一闪,复对史可法大声说道“史可法,告诉你,本王之所以在拥立太子登基为帝后,没有来立即讨伐你们,并不是对你们纵容不管,而是出与先攘外再安内之策,以免我大明百姓,复受流寇与鞑虏荼毒也。现在,本王已在山海关处,在宣府北路,连挫流寇与鞑虏的联合进攻,彻底打掉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这才有时间腾出手来,南下消灭这弘光伪朝,再来收迟南都的诸个宵小。你且听好了,尔等反逆之辈,一个个都逃出不本王的掌心!”
。
第六百九十九章 骂晕史可法()
李啸这番连珠炮般的质问,让城头的黄得功与史可法二人,俱是脸色极度难堪,又哑口无言无以应对。
李啸见二人俱是沉默,他知道自已的话语,已然打动了黄得功,遂又趁热打铁地说道:“黄将军,道义与正统之类的话,本王就讲到这里。现在,本王就再与你谈下我军的实力。”
“唐王,这……”
李啸无视黄得功一脸尴尬,他继续说道:“闯子,你也看到了,我军自引兵南下以来,连克徐州,淮安,凤阳,已迅速消灭了负隅顽抗的刘良佐部,这一路攻来,所向披靡,何人可挡!而你部兵马,先是在淮安城下,被我军灭了三万精锐,随后,又丢了滁州与扬州大部,现在仅剩这扬州孤城一座据守。可谓内外交困,无所援救。而我军兵精将锐,兵马雄厚,又有重型火炮助阵,这扬州城池纵然坚固,防御纵是周全,又能坚持多久呢?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军不攻城,只对扬州城加以长期围困,你部兵马,外无援兵,粮草有限,复又能坚持到几时?”
李啸这般话语,说得黄得功脸色愧然,他瓮张着嘴,却依然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啸见他心动,又趁热打铁道:“黄将军,只要你能在此献城归降,率全军兵马反正,那么,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你与你部下的性命财产,皆可绝对安全。而各人的爵禄官位,本王亦会全部不变,如你们在弘光伪朝一样。另外,你若就此归降,本王还会大大重用你,让你以本部兵马为基础,组建成唐军第八镇兵马,成为本王的嫡系部队。将来你部引兵作战,北攻鞑虏与流寇,南平国中诸内宵小,黄将军皆是大有用武之地呢。这将来的前程与爵禄,当是无可限量矣。怎么样,本王所说的条件,够宽大为怀了吧,黄将军可满意乎?”
李啸先是威逼,随之利诱,让黄得功心下激动有如擂鼓,一时间,他在内心紧张盘算,脸色亦十分复杂。
见到李啸现在,似乎已快要说动那黄得功了,旁边的史可法顿是急了,他急急上前,对李啸大声道:“李啸,你这般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劝靖国公率部归降你而已,只是你可知道,靖国公向来忠勤国事,为国效命,乃是我弘光监国手下最为倚重的良臣虎将,纵然现在时局艰危,又岂能被你三寸不烂之舌所轻易说动!本部且问你,你部兵马,千里远来,顿兵于坚城之下,只要靖国公耐心守城,与尔等周旋下去,你部兵马又岂得长久?还不是到头来,只有师老兵疲,乖乖退兵一路可走。况且,朝廷见扬州艰危,也必会想尽办法前来援救,到时内外夹击,却不知道……”
“够了!”李啸厉声打断史可法的话语,冷笑着回道:“史可法!你说这话,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你这厮居心险恶,让黄将军为那弘光伪朝,卖命效死,命丧此地,反说是忠勤国事,为国效命,真真鼓摇唇舌,颠倒黑白无过于此矣。本王且问你,重兴皇帝在上,他乃是先帝太子登基为君,其正统与合法性,岂是那个苟且鼠辈的朱由崧可比?靖国公不思为重兴皇帝效力,难道还要去为那个行将就木苟延残喘的弘光伪朝继续卖命吗?真真可笑之极!”
未等史可法回话,李啸冷冷一笑,又继续说道:“史可法,你说朝廷有兵马来援,只怕仅是虚张声势,自壮胆气罢。想来本王引兵南下,一路攻伐到此,从山东南部打到这长江边上,都未尝见得半个伪朝援兵,怎么到了这扬州城下,那朱由崧就良心发现,突派大批援兵来救了么?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朱由崧良心发现,愿意派兵来救,但他可依赖的无非是四镇兵马,他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可以擅自调动的机动兵力。他若要从那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左良玉与郑芝龙手下借调兵马,谈何容易!甚至说是与虎谋皮,亦不为过吧。你这般谎话,只是怕连三岁小儿,都欺瞒不过。”
“你,你……”史可法被李啸这一顿反讽,脸上顿是急得出汙,他手扶堞垛,嘴巴翁张,却又说不出甚话来。
李啸直视着史可法躲闪的眼神,又继续道:“史可法,本王其实也知道,你在那弘光伪朝之中备受排挤,无论是伪朝廷中,还是各地州府军镇,皆是徒有虚名,毫无半点实权。此番过江,你甚是想在这江北督镇职位上做出点业绩来,让江北之地得以保全,从而彰显自已的功劳,让朝中诸臣刮目相看。只不过,恕本王说句诛心之语,你这厮半点实权没有,手中兵马更无,想凭一已之力,就想保全这江北州府,岂非痴人说梦么?本王在想,弘光伪朝廷实在是找不到合适人选了,才派你前来任这个倒霉催的江北督镇,前来这扬州城里送死吧。史阁部你如此悲催,好处半点没捞到,反而这处处受气与自来送死之事,倒是件件少不得史阁部呢。可叹哪,你这厮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做人做官如此失败,尚且不自省,还在这里狂言狺狺,信口雌黄,真真可悲又可笑啊。”
史可法听到李啸对自已如此无情的嘲讽与挖苦,内心的愤怒与屈辱,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脸色煞白,手指颤颤地指着李啸,目光有如两把尖刀,几乎能把城下的李啸给戳个对穿。
见到史可法神情已然尴尬愤怒到极点,李啸决定再给他来个最后的凶猛一击。
李啸轻叹一声,又继续道:“史可法,你放心,黄将军若归附反正,那本王也不会难为你,更不会取你性命。本王还会派出兵马,护送你渡江南去,保你顺利返回伪朝。只不过,本王在想,史阁部受命北来,任这声名甚大的江北督镇,结果却是整个长江以北,半点地方都未能保住,反而只能灰溜溜地腆颜自返,却不那伪朝中的衮衮群臣,该会如何看到落魄而回的史阁部呢。那朱由崧,会不会拿你开刀,甚至就地问斩,倒还是真难说得紧呢。”
李啸略略一顿,又长叹一声道:“本王只怕,就算朱由崧能放过你,那马士英刘孔昭等人,也不追究攻讦你失地渎职之责,但从今之后,史可法你在那伪朝之中,只会更会倍受同僚排挤与鄙视,这日子也会更加难过吧。这般窝囊憋屈,苟且过活,依本王来看,还真不如就在此自了算了。”
听到李啸这毫不客气的诛心之语,史可法气得浑身发抖,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他手指哆嗦地指着李啸,最终啊的一声,双眼一翻,仰面晕倒过去。
“史大人!”
“史阁部!”
见到史可法竟被李啸当场骂晕,黄得功与旁边的护卫皆大惊失色。幸得他们急急出手,一把扶住史可法,才防住他险些倒栽倒地。
“快,快带史大人下去休息。”黄得功急急道。
“得令。”
在部下将昏晕过去的史可法带下城去后,黄得功独伫城头,默然无语。
此时此时,他忽然感觉自已,被李啸这一番话语,象有有廓清天宇拔开迷雾之感,但他在心下,却又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迷茫。
自已现在,到底要何去何从呢?
城下的李啸,见到黄得功一脸严肃沉默的模样,亦不再多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等他自已做出决断。
只不过,黄得功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急于做出决定。
他打算,再与城中那两员心腹大将,翁之琪与马得功二人,详细商量后,再作回复。
于是,他长叹一声,对李啸说道:“唐王,你这番话语,甚是有理,黄某受教聆听,心下亦是莫名愧然。只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黄某智识浅薄,尚难作出决断,且待本将与部下详商此事之后,再向唐王作出答复。”
李啸微笑道:“可以。本王给黄将军一天时间,好生商量讨论。只不过,若是一天过去,黄将军若是反对或无回复的话,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我军将会即刻开始攻城,界时,贵部兵马的命运,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到李啸这番明为宽容,实则威迫至之的话语,黄得功心下不觉一凛。他脸上挤出苦笑,复向李啸急急抱拳致礼,便带着一从护卫,匆匆从城头快步而下。
黄得功等人下得城来,李啸微微一叹,脸上却是胜券在握的微笑。
这时,第七镇镇长曹变蛟凑上前来,对李啸低语道:“李大人,以您来看,那黄得功会最终投降我军么?”
李啸哈哈一笑,沉声道:“黄得功不是傻瓜,在本王这般晓以利害的情况下,他若还不知道怎么做出选择,那你也太低估其人了。以本王看来,黄得功此去与部下讨论,只怕他手下那些部将,为了自家的前程与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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