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流寇骑兵的这次突击战斗,也没有没有半点价值。
毕竟,在他们拼死作战之际,为大批的溃兵争取了十分宝贵的逃命时间。这些溃兵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仓皇逃命回到阵中,总算得以保全性命。
而战至此时,唐军枪兵与骑兵,已然大获全胜,为免节外生枝,他们亦无继续追击之意,而是纷纷后撤退回。
而令人可笑的是,在他们退回时,已然胆裂心惊的的流寇军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撤走,却再无一人复敢出击作战。
看着唐军从容撤退,一直沉默押阵观战的刘芳亮,内心有如刀绞,他紧绷着脸,强忍着内心痛苦,向那一众劫后余生的手下军兵,下达了一道声音颤抖的命令。
“全军听令,按序退回本阵,与中军汇合,再作计较。”
“得令!”
说完这句话,他自已拔马先走,率先赶回中军之处,前去面见刘宗敏。
刘芳亮纵马行来,透过飘泊的雨幕,他远远地看到,刘宗敏一身甲胄,手按腰刀,有如塑像一般地站在大雨中时,见刘宗敏这般模样,刘芳亮内心顿是无限悲凉。
他缓缓地纵马行近,在离刘宗敏数步开外,滚鞍下马,跪伏于地,颤声禀道:“在下刘芳亮,统军无能,折损军兵近两万,未能拿下唐军濠沟,请汝侯责罚。”
刘宗敏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透过重重雨幕,看向极远的地方,许久才沉声回道:“磁侯,你起身吧。咱们多年的老兄弟了,不来这一套。以俺看来,此仗之败,归根结底,非你之罪责,而是我等太过轻敌之故。”
刘芳亮闻言一怔,心下却稍觉安慰,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说起来,与唐军作战,竟是这般结果,实实大出乎俺原本预料。”刘宗敏的话语,满含无可言说的痛苦与苦涩。“俺真没有想到,他那些停泊在海面的水师舰船,竟是如此厉害,以舷炮攻击,竟是生生地压缩了我军的作战空间,逼得我军不得不偏仄一侧,真是端的可恨!”
“因引,我军为躲避炮火,不得不进行密集攻击,结果反而让唐军的火器充分发挥了优势。唐军火炮、枪铳、震天雷轮番攻击,如此密集强悍的火力,任谁也抗不住啊。”
刘宗敏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声长长叹息,一脸说不出的落寞。
“刘帅,现在我军已败,复当如何?另外,现在北边的清军,现在状况又是怎样?”刘芳亮低声询问了一句。
刘宗敏冷笑一声,沉声道:“我军经此大败,焉可再战,只能暂且退回营中,重作休整,再作计较了。至于北面的清军么?”
他略停顿一下,便又冷笑着回道:“本帅敢料定,清军此战,本是助战,战斗意愿十分有限。到现在为止,他们定然只是虚张声势,绝对没有开始进攻。而且,在听到我军的鸣金声后,清军定然亦是再无斗志,而想要退兵了。那精明狡诈的多尔衮,定会下令全军后撤,绝不敢进攻山海关一步。”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失意东南,得意西北()
刘宗敏的猜测,应该说,是十分准确的。
就在流寇阵中鸣金大作之际,原本举起令旗,正欲喝令前部军兵冲锋攻击,去与流寇兵马一道攻城的多尔衮,那高高举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僵住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不是吧?
在这般紧要时刻,这些天杀的流寇,竟然鸣金退兵了?
他伫耳静听,遥遥传来的鸣金之声,正清楚地告诉他,自已并没有听错。
多尔衮那高举的右手,终于缓缓地垂了下来。
多尔衮的脸色,复杂之极,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人数是守城唐军十倍的流寇,竟连攻上城池都做不到,就被唐军迅速击溃退兵了,这,这根本不合常理啊。
但是,这样看似根本不合常理的事情,却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而在他身旁,英亲王阿济格与饶余贝勒阿巴泰,也都是一脸惊讶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奶奶的,这打的什么鸟仗,自已这边还未动兵进攻,流寇就要退兵而去,这哪里是在打仗,倒是简直有如儿戏!
他们二人,将探询的目光的望向主将多尔衮,却见多尔衮黑着脸,一言不发。绵密的雨水顺着他的金色帽盔边沿滴滴下落,有如一首令人心烦的乐曲。
“摄政王,你看现在……”阿巴泰眨着眼,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他一语未完,多尔衮便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然后一脸无奈地说道“罢罢罢,流寇已然退兵,单凭我军之力,焉可撼此坚城。本王可不想徒劳无功,让手下儿郎白白送死。我军亦退兵回营罢,来日方长,再作计较。”
阿济格与阿巴泰二人,目光复杂地对望一眼,最终只得无奈依令行事,下去传达撤退军令。
大雨滂沱之中,最前头的清军军阵原地转身,缓缓沉默后退,一扫方才的嚣张气焰,他们人人低垂头颈,象霜打了的茄子,更有如一群丧家之犬。
原本气势煊天轰轰烈烈的山海关攻城战,竟然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撤退的路上,多尔衮心下十分不是滋味,他抬起头,透过漫天雨幕仰望灰濛濛的天空,任凭雨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马上呆坐的他,有如一截没有生命力的木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在此时,在城头望着清军无奈缓缓退去的祖大乐,心里可谓乐开了花,不由得仰天大笑。
“痛快痛快!哼,你们这帮狗入的流贼与鞑虏,你们不是要联合进兵攻打我山海关吗?怎么现在,都他娘的一个个的都做了缩头乌龟了?你们这帮厮鸟,攻城不下便撤兵逃跑,算甚本事。”祖大乐连连拍着堞垛,一脸的畅快何以言表。
副营长胡贲亦是一脸激动“祖营长,这些流寇与鞑虏,经此一败,定是肝胆摧裂,再不敢动取我山海关的心思了。依末将看来,现在我山海关之地,当可固若金汤高枕无忧矣。”
祖大乐点头道“正是如此。以本将观之,流寇已然胆丧,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再不敢起攻打我山海关的心思。最终只怕还是会悄然撤回返回。而北面的清军,原本就纯为助阵而为,有利则上,无利则退,他们见流寇大遭挫败气馁不前,定然亦是气沮,最终只能灰溜溜地撤兵回国。”
祖大乐与胡贲二人,在城头纵情谈论,如此快慰,而同样在城墙上,看到清军这般灰溜溜地远撤而去的满州统领豪格,心中滋味,却是怪异莫名,说不清是欢喜还是烦忧。
刚才唐军与流寇的战斗,豪格虽然依命驻守城墙,并未亲自下阵厮杀,但他亲眼看到,唐军的火器进攻这般凌厉凶狠,更有海陆一体式联合防卫,到是让他大开眼界。
而在短短半个多时辰里,唐军就迅速地打垮了流寇的进攻,接着又横扫溃敌,大大扩充了战果,甚至连来救援的流寇骑兵都被一举击灭,唐军的这般辉煌战果与强悍战力,让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片欢呼声中,豪格却落寞地想到,唐军这么强悍凌厉,火器如此凶猛无敌,自已将来若真要起事,会不会,只怕最终亦会落得与流寇一般下场吧……
而更让他内心抑郁的是,流寇尚且胆敢前来攻城,而作为清军统帅的多尔衮这厮,竟然在兵临阵前之际,生生地当了缩头乌龟,让自已与他大战一场报仇雪恨的愿望,就此落空。
这个狡滑又怯懦的家伙,竟然让他就这么跑了。
一时间,豪格心下,忽然满是悲哀。
他知道,自已想找多尔衮报仇,想要亲刃此獠,只怕是不知要等多久以后了……
山海关此次守城大捷,迅速地被祖大乐用飞鸽传信的方式,送到济南城中。
唐王李啸观信后,十分欣喜,脸上笑意莫名。
他知道,流寇经此一败后,定会全无战心,而他们久久未得破关良策的情况下,那北京城中的李自成,最终只怕也会是要不得不同意,让刘宗敏他们就此带兵返回,以免在外虚耗无功,徒废粮草。
而流寇一撤,作为辅助的清军,自然也只能跟着灰溜溜地撤兵回国,接下来这山海关城,当然全然无忧。
而流寇与清军一旦撤走,自已接下来的用兵重点,当是扫灭南方的弘光伪政权了。
这根心头的毒刺,一定要彻底拔除。
看现在的进度,可能再过三个月,第七镇与第八镇这两镇新兵,皆可练成。到那时,自已便可统兵南下,径取南京了。
而只要弘光伪政权被从南京赶出,整个江南财赋之地尽归自已,那自已将会如虎添翼,从而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无论是继续扫灭残余的弘光伪政权,还是去击灭各路流寇,抑或径直北上攻打满清,都是从裕自如,任随自已心意了。
李啸想到这里,脸上泛起淡淡微笑。
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来到墙上地图处,他久久地凝视着南都南京的位置,然后拿出一面小红旗,重重地在上面。
江南在手,天下我有。
到那时,该是自已横扫,一统天下的时候了吧……
李啸接到山海关讯报之时,刘宗敏派去京城传信的信使,也正好把流寇攻打山海关战败的消息,报告给了李自成。
正在东暖阁饮酒的李自成,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又听完信使把这段时间的战斗经过,给全部禀报完后,他简直惊呆了。
不是吧!?
十五万大军,师出近月,全然无功,反而先是被唐军夜袭,折兵五千有余,又在攻城作战之际,竟连城池外的濠沟都未得进入,就被生生击溃,全军复折兵马近两万,这样窝囊的战斗,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要知道,这是大顺朝立国以来,所遭受的前所未有的耻辱,就说是大顺朝的国耻,亦不为过。
腾腾怒气,从李自成脸上涌起,他额头青筋饱绽,一咬牙,将手中的酒瓶狠狠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爆响,精瓷酒瓶瓷片碎了一地,残酒四处流淌。
闯王如此暴怒,吓得旁边几名太监畏怯不已,噤若寒蝉。
“狗入的刘宗敏,真他娘的无能怂包!这厮如此无用,就知道抢女人泡女人玩女人,打起仗来就是一泡狗屎!十五万大军遭此挫败,你还有何颜面,再率军返朝!”李自成一脸狰狞之色,他扭过头去,冲着旁边颤栗不已的小太监厉声吼道“你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去把牛金星这厮给俺叫来!”
那太监不敢稍怠,应诺连连,头点如鸡啄米,随即脚底抹油,冲出殿外,径去传报。
很快,牛金星快步来到东暖阁中。
跑得气喘吁吁的他,还未来得及跪禀,就被李自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砚台,朝他脑袋狠狠砸去。
牛金星觑得亲切,及时闪避,那珍贵的端州砚台啾的一声,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随即砰的一声爆响,在旁边的梁柱上撞成碎块。
“入你娘!妈个x!狗入的牛大眼子,你他娘的,天天给老子鼓吹要与清虏结盟去打山海关,这下好了,这山海关连块墙皮都没掉,那与俺们结盟的清军,亦未损失半根毫毛,倒是咱们,结结实实地损失了两万五千余精锐兵马。如此重大的损失,都是你他娘的馊主意闹的!”扔完砚台的李自成,冲着牛金星唾沫四溅破口大骂。
牛金星抹了一把脑门参出的细汗,一声轻叹后,才缓缓禀道“闯王,刘宗敏此战之败,其实真正说起来,既非是在下拙计之过,也非刘宗敏指军无能,而是另有他因呀。”
“还有什么原因,你他娘的休要狡辩!”李自成怒气冲冲,依然不放不饶“若不是你这贼厮出这鸟主意,说甚要与清军联合进攻山海关,我军如何会遭这般大败!告诉你,刘宗敏这厮鸟,他丧军失阵,丢尽我大顺军颜面,俺自要狠狠地治他的罪。但牛大眼子你这厮,出这联清共打山海关的破主意,其罪责亦是非小,俺也要重重惩治于你!”
牛金星见李自成如此愤怒蛮横,心头又恐惧又无奈,顿是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闯王,你且听我说来。”
“有屁快放!”
牛金星皱着眉头,略一沉吟,便回道“闯王,你可知,刘宗敏为何在这山海关下,会遭到样的挫败么?依我看来,倒非是他用兵之过,而是唐军这次的守城方工前所未有,令我军防不胜防,方有此败也?”
“哦?何出此言?”
“闯王,你也知道,这山海关,凭山扼海,地势险要,实乃天下第一雄关,本来就有以一挡十的实力,相当地难以拿下,只不过,为了巩我边防,靖我边疆,才不得不派出重兵强硬夺取,此乃我大顺朝野之共识也。”牛金星说到这里,见李自成听得仔细,遂又继续说道“本来,我军若与往常一样,派出重兵,不惜牺牲努力攻城,亦可拿下此等坚固关城。但现在,唐军却使出一独门绝招,方让我军徒损军兵,无功而返啊。”
“是何绝招,你他娘的少卖关子。”李自成皱起眉头。
“闯王,唐军的独门绝招,便是水陆联合防卫,这一招端的厉害。我军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前面与侧翼皆遭猛烈攻击,因此处处被动挨打,以致全军册溃,这样的局面,倒是亦不为奇了。”牛金星长叹道“唐军施此狠手,倒是确出乎了在下之料,于今想来,亦是甚悔啊。只不过,唐军这一招,只能用于山海关这类地势特殊的地方,但如果我军并不气馁,转而与清军联合攻击其他的唐军地界,当可再无此忧,一定能大获全胜而归。”、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大顺军还能与鞑子一道攻击何处,方为合适?”李自成明显来了兴趣。
牛金星眨了眨眼,立即拱手禀道“这处地方,在下已然想过,就是唐军现在据有的宣府北路!”
“宣府北路?”
“对,就是宣府此路。”牛金星目光灼灼,继续说道“我大顺攻占宣府大部地界后,宣府的明军基本尽灭。那唐军原定北镇军兵,遂利用宣府北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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