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硕托等人过辽阳,海城,营口,到达复州,自过了辽阳后,所见之景,皆是一片荒芜萧条,村落丘舍皆成废墟,田间遍布杂草,人烟几近绝无,这破败兵燹了无生机的景象,令人望之生悲。
这些地区,皆是唐军曾经占领过的地方,唐军在从辽中撤走之时,大施凶残手段,将多达二十余万当地居民百姓,全部装船运走,复将当地占据的州县村庄,全部夷为平地,弄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断壁残垣。
硕托心下,不由得十分慨叹,这些可恨的唐军,把大清帝国弄得这般残破不堪,按说整个大清帝国皆该视其为不共戴天的死敌了,但到了现在,那多尔衮一招失误,鳌拜与杨善二人,竟然率领了整整三千余名满洲精骑叛逃大清,竟然前去投奔大清死敌唐军,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寡助之至,亲戚叛之,莫非,永无休止的内斗与纷争,就是大清的宿命……
这一路上,硕托心中,忽觉满满的悲凉。
可叹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叹我大清,若不是这般自相残杀,自杀自灭,自已纷争不断内讧不休,又怎么会让唐军有机会趁虚而入,对大清内部进行分化瓦解,又怎么会发生这大清精锐兵力,间然掉头去投靠死敌的荒唐之事啊!
此时,远远地见到大批追兵到来,鳌拜与杨善部的兵马,很是慌乱了一阵。他们来不及吃饭,便急匆匆地继续折向东南逃跑,一行人马,匆匆渡过复州河,七零八落地来到复县地界。行不多时,便可遥遥看见复县县城北门。
这些年来,复州地区连遭了唐军两次攻陷,唐军手段凶残,行事凌厉,每次都是屠城掠地,毫不留情,弄得当地残破不堪,经济与生活皆是彻底崩坏。直到现在为止,整个复州地区,依然是人丁稀少,遍野荒芜,连作为州府的复州城,都是一片破败荒凉,更不用说这座小小的复县县城了。
这远远出现在鳌拜与杨善面前的复县县城,颓败的城墙上,依稀可修补的创痕十分明显,城墙上兵丁稀少,旗帜歪斜,城门口往来的行人,更寥寥无几。
“鳌拜将军,现在追兵将近,而我军已然疲惫至极,实在再无力行走征战了。眼下之计,却当如何?”杨善的声音,急切而慌张。
“哼,这还用问么?眼下之计,只能全军用命,尽速拿下这尚无防备的复州县城,将这里作为我军的临时据点了。”
鳌拜微眯着双眼,他恨恨地说道“可恨我等快到金州地界了,却被多尔衮的兵马追上,也是他娘的运背。现在俺只希望,我等提前去向唐军通报的哨骑,应该已到达了旅顺,让当地驻守的唐军,做好了接应我等的准备吧。”
鳌拜说完,又对身边两名亲随巴喀什兵说道“你二人休辞劳苦,立即换乘脚力尚好的马匹,一人双马,全力行主旅顺城。要尽快报告守城的唐军,我等现在困于复县之地,请他们速来救援!”
“嗻,奴才得令!”
两名精壮的哨骑,纵马疾奔远去之后,鳌拜将手中令旗高高举起,下达了向复县进军的命令。
他下令,让刚刚全军渡河完毕的军队,一刻不得稍歇,而是要利用守城清军尚无防备之机,向复县北门发起全力进攻。
三千满洲精骑,拼尽力气奋力出击,无数根马蹄擂响大地,有如万鼓轰鸣,气势十分凶猛。
复县城头,那些原本懒洋洋守城的兵丁,眼前得鳌拜等人,全副武装气势骇人地向复县北门奔来,个个骇得脸无人色,惊惧万丈。
靠,这股精锐骑兵,究竟是何来头?
他们凭直觉地感到,这黑压压一片,摆成统一军阵快速驰来的清军骑兵,明显是不怀好意,若轻易放其入城,实在是太过危险。
故而,对守军来说,现在最保险也是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先赶紧拉起吊桥,作好防备,阻其入城,当最为要紧。
“快,快拉起吊桥!万万不可让他们通过。”
“快,快去通知县太爷,告诉他,有大股来路不明不怀好意的骑兵,已到北门城外!”
“快,组织城中预备队与民伕上城,一定要守稳城墙!”
……
城头的清军,手忙脚乱地开始组织防御,许多军兵一齐绞动铁链,奋力拉起吊桥,那厚实桦木做成的吊桥,正吱呀吱呀地,一点点被他们缓缓拉起。
此时,鳌拜亲统骑兵大阵,有如卷地而起的一股狂飙,迅速地突至城下。
望见城头的清军正手忙脚乱地拉起吊桥,鳌拜脸上泛起冷笑。
他二话不说,迅速取下背上的弓箭,觑准上面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拉弓如满月,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旁边的骑兵,亦纷纷张弓搭箭,瞄准目标用力射去。
“嗖嗖嗖……”
一根根凌厉的箭矢,从城下激射而来,瞬间形成凌厉的箭雨,每根箭矢都有如长了眼睛一般,把城头正在用力拉拽绞盘的守兵,瞬间射成刺猬。
城头惨叫一片,或死或伤的清军,纷纷滚倒在地。那原本拉到一半的吊桥,失去了拉力,随着铰链的一阵哗啦声,砰的一声巨响,又重重地砸落回护城河上,扬起大片的灰尘。
吊桥甫一落地,鳌拜身先士卒,纵马疾驰,匹刀单刀,有如流星赶月,瞬间冲进几乎只剩一个身位就要关紧的城门中。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悍将,捕捉战机的本领自然也是一流的。
此时的他,有如一只闯入羊群中的恶狼,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手起刀落,大砍大杀,城门两边的清军,纷纷惨叫倒地。
城门洞开后,大股的满洲精骑,有如汹涌的潮水,朝小小的复县北门灌涌而入。
城头与城中的清军,有如一群无头苍蝇,纷纷四下溃逃,还有许多人就地跪倒乞降。
就在这时,远处的西门之地,忽然人声嘈杂,鳌拜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着低级官服的官员,正在一众随从簇拥下,正从西门急急遁逃而去。
他知道,这名官员,应该就是城中的县令了。这个家伙,见到乱军入然入城,估计复县已难再保,故干脆一逃了之。
“哼,这个脚底抹油的家伙,倒是逃得甚快!”鳌拜冷笑一声,满脸不甘之色。
“将军,要不要派兵追杀?”赶了上来的杨善,急急问道。
鳌拜摇了摇头“不必了,这等小人物,逃就逃了吧,又有甚打紧。你现在立即去安排城防卫工作,一定要赶在追兵到来前,将整个城防布置完成。”
“嗻!”
在硕托等人,辛苦渡过复州河,艰难跋涉追击到复州城下时,鳌拜杨善二人占据的复县县城,已然做好的守备工作。大批的骑兵弃马上墙,成为城头守军,无数把油亮的重弓,吱吱响地满张其弦,形如满月,对准了城外越逼越近的硕托部兵马。
见到复县县城已被鳌拜占据,在离城一箭之外,一脸铁青的硕托,无奈地喝停了部队。
这时,从城中逃出的那名县令,带着随从一脸惊惶地来到了硕托面前,随即打扦下跪,浑身哆嗦着,将鳌拜等人如何突然来袭,一举夺占复县县城的消息,向硕托作了一番简略说明。
硕托端坐马上不动,他的脸色,阴沉得简直可以滴下水来。
那名县令见他不吭声,以为自已说得不够详累,他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通后,被硕托烦躁地摆手止住。
“不必多说了,你且退下吧。”硕托面无表情地回道“你虽有失地之责,但念在你在这般紧急之际,未曾投靠叛军,尚是头脑清醒不失气节。就等我军夺回复县,再让你来重理县政吧。”
“谢主子!谢主子!奴才恭祝主子旗开得胜,一举消灭叛贼!”听到硕托的话,这名县令一脸释然,他急急恭维了几句,便速速退下。
县令退下后,硕托反复打量那已然戒备森严的复县县城,不觉长长地叹了口气。
狗入的鳌拜,倒是颇有急智,在这即将被我军追上之际,知道紧急夺回一个县城来临时驻脚,倒是令自已现在处于被动,只能顿兵城下无所作为了。
那么,现实到底该怎么办?
硕托眉头一皱,决定先去和鳌拜好好谈谈。
当然,在与此同时,他下令自已的数万军兵分成四部,迅速分头行动,分别堵在四座城门之外,严防鳌拜等人脱逃。
全军完成围城后,硕托纵马上前,来到离北门城头一箭开外,便朝城头大声喊道“鳌拜!你出来,本王有话要说。”
他看到,城头的的守军一阵人头攒动,很快,一名身着金黄色铠甲的雄壮将领,被数名护卫,簇拥着来到城头。
“哦,原来是硕托你啊。”鳌拜一脸揶揄与不屑“怎么,是多尔衮这厮,找不到合适人先,才派你来追击我军的么?”
。
第六百六十一章 孤城绝境()
硕托微微一笑,很有涵养地捋了捋胡须,对鳌拜讥讽的话语,并不以为意。
待鳌拜语语一停,他便大声喊道“鳌拜,何苦说这般挖苦之气话!告诉你,本王今天奉命前来拿你,并不想与你多说甚废话。本王只有一句话要对你说,那就是,你若愿降,本王一定在摄政王面前,尽可能保全你及你的一众部下,你但可放心便是。”
“放你娘的屁!少拿这般屁话来糊弄老子!告诉你,老子生是肃亲王的人,死是肃亲王的鬼,怎么会象你们这帮软骨头一样,毫无廉耻地去舔那多尔衮的腚沟子!”鳌拜浓眉怒目,厉声大骂“硕托,你他娘的屁话休说,有本事,放马来攻城便是,爷爷我正等着你攻上来呢!”
见鳌拜这般强横,硕托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略顿了下,便又长叹一声道“鳌拜,你也看见了,我军已重兵围城,你部已陷入绝境,还要强作此口舌之争,又有甚意思?你与部下兵马,不过三千之数,据守这小小的复县县城,城小墙矮,又还能据抗到几时?你莫非真以为,我军只会坐困城下,无所做为么?鳌拜,本王念你乃是我满州第一勇士,最后奉劝你一句,要尽快认清形势,不要强与天争,还是尽早回头,率军归降,方可保全手下性命,也为自已寻得一条生路啊。“
“滚滚滚!他娘的,硕托你这厮,咋恁多废话呢。”鳌拜暴怒起来,他拍着雉堞大声喊道“硕托,他娘的有本事就来战,别象个娘们似的歪叽!你这厮兵多又如何,老子若是怕你这等无能之辈,就他娘的是王八生的!”
鳌拜的粗鄙放肆话语,让一心劝降的硕托,内心终于亦是腾腾火起,他忍不住大骂道“好哇,鳌拜你这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行,你既决意寻死,那本王就成全你!你等着,且等我军造好攻城器械,便立刻来一齐攻城。本王定要亲手斩下你这厮的狗头,再去向摄政王复命!”
“好哇,俺这颗大好头颅,就等你来取。”鳌拜咧嘴大笑,依然是满脸轻蔑神色“不过,俺就怕你这厮没甚本事,到时候,非但没能灭了我军,反是折损了自家性命,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呢。”
鳌拜说完,旁边的军兵一齐大笑起来,硕托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到鳌拜等人在城头猖狂得意,心下的愤怒,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哼,鳌拜你这混蛋,且莫得意,就让你再苟活几天,待攻城嚣具造好,到时,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硕托愤愤地拔马转身,策马奔回阵中。他随即下令,让全军就近抓取大批百姓,让他们协助军中工匠,不惜工本,抓紧时间,尽快造好攻城梯攻城楯车之类器具。
这时,豪格的长子齐格顺,默默地来到北门城头,他看着硕托等人远去的背影,脸色十分凝重。
见到齐格顺上来,鳌拜急忙上前参拜。
齐格顺虚扶起他,轻声问道“鳌拜统领,敌军势大,你可曾想好退敌之策?”
“少主但可放心,有俺鳌拜在,这复县县城,他硕托绝没本事攻下!”鳌拜拍着胸脯大声保证。
“只是,敌军如此势大,我军兵力,恐有不足……”齐格顺的声音,潜藏着犹豫与畏怯。
“少主,你不必担心,我军兵力虽然有限,但皆是久经沙场的精兵悍将,又多受肃亲王恩惠,皆愿出效死力。这复州县城,我军定能防备得固若金汤。”鳌拜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说道“况且,本将已另派出哨骑,快马加急前往南边的旅顺城去向唐军求救。若唐军能及时赶来,与我军一道里外夹击,定能大破硕托部兵马,解此复县之困,最终得以顺利脱围。”
听了鳌拜这番话语,齐格顺脸色轻松了不少。随后,鳌拜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安排人带他下去休息。
望着齐格顺离开的背影,鳌拜双眉紧锁。
鳌拜知道,自已虽然这般劝慰齐格顺,但说实话,自已能不能不被硕托消灭,能否保住这小小的复县县城,其实他心里真的没底。
因为,敌我兵力实在太过悬殊,只要硕托的攻城器具造成,自已这三千名有骑兵改成的守军,想要最终抵抗住多达数万的硕托大军的剧烈冲击,实在太过为难,甚至可以说,是一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唯一的胜机,其实是自已派出的哨骑,能及时顺利将唐军引来,从而得以实现以内外夹击的方式,击溃打败硕托部兵马。
鳌拜南眺伫望,长长地叹了口气。
希望自已的愿望,能得以达成吧。
在鳌拜极度的牵挂中,那两名哨骑,一路发疯般地急赶快行,昼夜不休,终于在一天一夜的打马奔行后,到达了旅顺城外。
两名累得几度说不出话,就要跌下马来的哨骑,迅速地被唐军巡逻哨骑发现,在了解了他们的来意后,立即将他们带入旅顺城中。
此时的旅顺城,是唐军第五镇丙营驻守,营长为秦良玉之子马祥麟。
本来,旅顺之地被李啸以计诈取后,他是打算安排秦良玉的第一镇乙营来驻守,但考虑到现在山东之地,直接面临流寇的巨大压力,只留第一镇甲营的兵力,多有不足,故最终还是决定,由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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