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滚滚,马蹄隆隆,疾追猛赶的唐军骑兵,有如收割生命的死神,他们迅速地追上哀嚎急撤的清军步兵,刀砍枪刺,娴熟而准确地将他们一一当场杀死。
唐军骑兵尽情地一路砍杀,堑壕中血战的唐军步兵,亦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他们朝尚未爬出堑壕的清军,四下环围过来,无论是盾兵、枪兵还是横行队员,无不奋力厮杀,对已乱成一团的清军,给予凶狠而致命的打击。
这样快意摘取胜利果实的扫尾战斗,祖大寿与洪承畴部的原投降清军,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绝佳表现机会。
他们持刀荷枪,高声呐喊着,从堑壕外面包夹过来,把堑壕中的剩余清军退路牢牢堵上,彻底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
被四下包围,再无逃脱可能的堑中清军,已然肝胆俱裂,再无任何斗志。他们哀嚎着扔下手中武器,纷纷跪地求降。
第六百一十九章 如不和谈,大清危矣()
“豫亲王!豫亲王!我们,我们败了!”
望着视线尽处,有如涌动的黑潮一般,向着本阵汹涌溃退而来的清军,旁边为多铎打青罗盖伞的一名巴喀什兵,竟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其实何需他说,对于现在的战局,那一脸痛苦扭曲的多铎,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
彻底的惨败啊!
战至此时,只怕是孙武再生,诸葛再世,也无力挽回败局了。
多铎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缓缓放下千里镜,眼神中满是迷茫的他,最终喃喃下令。
“传,传本王军令,鸣金收兵,固守本阵。”
“嗻!”
听到远处叮叮的鸣金声传来,率领一众护卫,奔逃在逃跑最前方的副帅硕托,心下的苦涩,简直难以言表。
这场精心准备,兵力占优,又经过全面动员了的战斗,都不能打败这些唐军,都不能拿下这小小的镇远堡,甚至连外面的那圈堑壕,都不能实现占领,反而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这大清官军的每个人,只怕从此都会得恐唐症了。
内心酸涩的他,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可以清楚看到,那些装备精装的唐军骑兵,有如一道道黑色闪电,在平旷的草地上,尽情收割着惊惧溃逃的清军步兵性命。
他甚至看到,一名靠得近的唐军骑兵,在追上一名头盔都跑掉了的清军步兵之后,炫耀般地一提缰绳,坐骑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与此同时,他扭身侧腰,右手中那雪亮锋利的骑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便猛地下劈。
一道寒光闪过,那名清军步兵的脑袋,象变戏法一样,带着一股汹涌笔直的血柱,从他脖子上腾空窜起。那结了两根细小丑恶辫子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短短的弧线,就骨碌碌地滚入嫩绿的草从中,再不可见。
那名唐军骑兵,还来不及看那具无头尸体倒下,便打个唿哨,又一提缰绳,纵马疾追另一个哀嚎奔逃的清军溃兵。
见到这些手下清军,这些大清帝国久经战阵的精锐兵马,有如溃散的羔羊一般任人屠杀,硕托悲中从来,心里有如压了千钧巨石一般痛苦,眼中几乎落泪。
硕托再不多看,率领一众护卫,仓皇逃回本阵,在离多铎十余步外,他滚鞍下马,泣声而拜。
“豫亲王,我军,我军……”
硕托说不去,将头扭向一边。一直没正眼看他的多铎,脸色愈发扭曲而痛苦,似乎每一条肌肉都在轻轻抽搐。
他艰难地摆了摆手,示意硕托不必多言。
硕托惭恨而退,多铎木然呆立于濛濛细雨中,有如一截青黑色的朽木,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疯狂追击的唐军骑兵,在追杀到离清军本阵一百余步后,才拔马回走,不再继续追击。
他们挥舞着手中血淋淋的骑刀骑枪,高声大笑着打着唿哨,尽情抒发大获全胜的喜悦,还有许多唐军骑兵,手中高举的骑马或骑枪上,扎着一个砍下的清军头颅,正挥舞着尽力招摇。这样的做法,可视为是对清军最赤果果的羞辱与鄙视。
目睹这一切的多铎,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心中的屈辱,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传本王军令,由硕托率骑兵开路,全军撤回镇安堡。”多铎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
“嗻,奴才遵命。”、
至此,战斗终于结束了。
最终,出击作战的3万余名清军,仅有一万六千余人逃回本阵,其余清军兵马,总有五千八百余人投降,另有一万余名清军毙命沙场,而唐军的死伤人数,仅为一千八百余人。
唐军大获全胜,清军彻底完败。
溃兵渐渐收拢完毕后,由硕托率领骑兵开路,清军后部兵马交替掩护,偃旗息鼓灰溜溜退回镇安堡而去。
说起来,清军之所以还能有这么多人得以逃回,还是幸得清军本阵距离前线没有太远,让唐军骑兵追杀的距离有限,才得以让他们最终侥幸逃生。
而此时的镇远堡,嘹亮的军歌与口号交相重叠,透过细雨响彻云霄,这些成功守住镇远堡并大获全胜的唐军将士,人人欢欣鼓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主帅段时棨却并没有太多笑容,他在心里,为那些英勇战死的唐军士兵,深为感伤。
无情未必真豪杰啊。
安息吧,兄弟们,愿你们忠勇的灵魂,能在美好的天堂里,得到永恒的安宁。
一脸严肃的他平静下令,让手下立即救治唐军伤员,并快速打扫战场。
打扫完战场后,唐军将全部的清军俘虏,分门别室关于镇远堡中,堡外的清军尸体全部集中火化,然后撒入荒野。而不幸阵亡的唐军,则在火化后,骨灰装入骨灰盒子中,暂放于堡内,准备到时撤走之际,运回金汤城安葬。
春雨绵绵,时近黄昏,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此时,整个战场上,已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尸体、旗帜、武器等等全部已被清理,就连清军留下的楯车,都被拆散运入堡中。一眼望去,昏沉暮光里的暗绿色旷野,与以往一样千里平畴沉寂无言。仿佛刚才这场残酷血腥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发生过。旷茫原野上,环睹萧然,只有盘旋的野风,在空中凄瑟回鸣。
清军在镇远堡外惨败的消息,至此再也掩藏不住,它象自已会飞的鸟儿一样,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向京城飞驰而去。
就在三天后的晚上,多尔衮在自已府上,率先得到多铎战败的消息。
听完来人的禀报,大惊失色的他,象一截朽烂的木头一样,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不是吧,5万精锐出征,连一个小小的镇远堡都拿不下,反倒被守堡的唐军彻底杀败,一万多人战死,数千兵马向唐军投降,这,这简直是大清又一场难以洗刷的耻辱!
当然,这也是自已这个右摄政王,无法洗刷无法摭掩的巨大耻辱。
多尔衮几乎在瞬间想到了,诸如豪格、代善、济尔哈朗等人,那暗自得意又窃笑不已的神情,想到了他们将会在朝堂上,怎么样地对自已大加讽刺与嘲笑。
也许,自已的威信,将在这次战败后一落千丈,再也不会到达先前的高度了。
更可悲的是,也许从现在开始,自已在朝堂上的地位会逐渐被豪格所压过,那一众精明如猴的朝臣,也会见风使舵地开始把他们的前途,押赌在肃亲王豪格身上。
这一切,都是自已所绝不能接受的!
多尔衮腾地站起身来,有如困兽一般在厅房中来回走动许久。
他知道,也许,现在的自已,只能去找她了。
这个她,自然便是顺治皇帝的母亲,太后布木布泰。
多尔衮连夜出府,急急赶往太后所住的衍庆宫。
见到自已最为钟爱的情人,一脸忧色地走入卧室中,原本一脸欢喜,甚至满是少女般柔媚笑容的布木布泰,脸上神色顿是僵住了。
“多尔衮,你怎么了,难道,难道是……”
多尔衮一声长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下頦的胡须,来回蹭她细嫩的脸颊,脸上的忧愁之色,却是更甚。
“大玉儿,我,我……”多尔衮说不下去。
这时,布木布泰反而平静下来,她那深潭一般的眸子,把心爱情郎上来打量了一番,便轻声道:“多尔衮,莫不是这次西征镇远堡,我军又败了……”
多尔衮内心惭悔无状,松开了搂抱她的手,然后喃喃地向她简略地禀道了一番多铎打败仗的经过。
衔庆宫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大玉儿,对不起,是本王无能,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是我这番错误决策,才让数万大清将士,丧命于唐军刀锋之下,埋骨于辽西的旷野荒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
最终,还是多尔衮打破沉寂,他象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向布木布泰低语而诉。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现在就是再后悔再痛苦,又能于事何补。”布木布泰一声长叹,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从多尔衮怀里坐起,缓步来到窗边。
春月皎皎,柔白的月光遍布庭院,晚风徐徐吹拂,抚弄着她柔软浓密的鬓发。只不过,这安谧平和的景境,却愈发映衬出她脸色的阴悒冰冷。
“眼下之计,为了保你,不至使你在众臣面前抬不起头,只能如你先前所说,先把豪格给拖下水了。”布木布泰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寒冷酷。
“但是,先前一个月豪格这厮已然散布了消息,说是本王自作主张,才要去攻打镇远堡的。现在若要拖他下水,只怕不易……”
“那又如何,皎皎之玉,污泥淖之。豪格他想站在一旁看热闹看笑话,绝不可能。“布木布泰冷冷道:”他就是将自已摘择得再干净,站的地儿再清洁,只要脏水朝他接连泼去,这番罪名,他纵不承认,形象也会大受损失。毕竟,他先前与唐军私下暗通结盟之事,朝中谁人不知。有这般脏污往事拿捏在咱们手里,他想轻易撇干净,怎么可能!”
见情妇这般为自已开脱,多尔衮心下暗自释怀,一时间轻松了许多。只不过,他的脸上,却还装出十分难过的样子,故意长叹一声道:“唉,本王无能,竟要太后为我这般撇脱,我心下着实惭愧得紧。”
“唉,不要再说这事了。镇远堡之败,既然已是不可挽回,后悔再多,又有甚用?现在我们,除了要分罪于豪格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如何处置后续之事。”布木布泰的目光,一直望向窗外遥远的地方:“依本后之见,大清接下来,唯一可走之路,便是与唐军议和了。“
布木布泰脸上涌出凄楚之色:”多尔衮,你作为大清的摄政王,可切莫再轻起与唐军争雄斗狠之心了。人哪,总是要认清现实才好。这大清基业,可不能毁在我们娘儿俩手里,可不能毁在你这位大清摄政王手里啊。”
“大玉儿,你的心思我自是明白,只是本王担心,唐军经此大胜,只怕会愈发轻视我等,愈发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接下来的议和谈判,怕是极难哪!“
多尔衮一脸痛苦:”依本王来看,唐军极可能会不愿意和谈,而想着继续在我大清境内攻城掠地,以此方式消耗我大清国力。而且,就算他们同意谈判,在这番大胜后,只怕也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令我大清极难接受的条件啊。”
“那又如何,难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现在大清国力如此衰微,军心士气如此低迷,我们还能再去与气焰正盛的唐军对抗吗?”布木布泰脸上满是哀伤:“多尔衮,大清现在是什么局面,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在唐军这个危险而强大的敌人面前,我们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们已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决不能再做出任何错误的决策了!”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想来我大清,经历二代雄主,现在传到福临手中,国势虽已衰弱,但与天命汗时相比,现在的条件岂非好上太多。所以,本后认为,我们不可盲动,却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我大清能有休整的时间,能重新积蓄国力,重新恢复力量,将来再卷土重来,再重振河山,倒亦未可知也。”
听完布木布泰的这番话,多尔衮心下,竟有莫名折服之感。
好么,自已的这个情人,在皇太极时代,一直藏山隐水,平淡无闻。却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样的大局观与决断定策之能,今天倒是让自已颇为刮目相看了。
这样聪慧又有计谋的女人,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已心中。
多尔衮站起身来,走到布木布泰身后,从后面伸出手去,揽住她柔软苗条的腰肢,然后把头埋在她细腻光洁的脖颈处,嗅闻她沁人的芬芳。
“大玉儿,你放心吧,本王知道怎么办。如你所言,只要能保得大清根本,只要能让大清帝国重新恢复和平休养生息,纵然要付出可能难以接受代价,本王也认了。”多尔衮说到这里,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一旦我们与唐军达成了和平协议,那本王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豪格一伙势力从朝堂上彻底铲除!唯有如此,本王才能真正执大清之牛耳,才能真正让大清彻底免除内讧争斗的风险,也才能真正让你们娘儿俩,彻底坐稳这大清帝国的龙椅!”
第六百二十章 何人可去和谈()
一天之后,肃亲王豪格,也得到了多铎大败镇远堡,全军惨败而归的消息。
“报应!报应!多尔衮这厮不听本王所劝,不顾国力衰微,执意动兵西征镇远堡,今番惨败,真真报应不爽!”
客厅中的豪格,一脸得意洋洋的兴奋之色,他在客厅中来回踱步,满是欣悦。
“唉!只可惜,我大清恁多精锐,就因为多尔衮这厮私心自用,白白在辽西旷野中枉送了性命,想到甚是可叹。若是当日本王之计,能被朝廷采纳,这诸多儿郎又如何会这般枉死,此皆多尔衮之过也!”
豪格抒发完喜悦,又捋着胡须,很是感慨了一番。
就在豪格在客厅之中,来回踱步大发感想之际,旁坐的索尼,却是一脸平静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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