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等了这么些天,终于可以动手了!”田威用手搓着冻僵的脸庞,脸上犹是满满的欣喜。
“很好,不义之财,取不伤廉。田威,你去把王义守,莫长荣,段时棨,陈猴子四人叫来,好好商议一下。”李啸脸上亦是兴奋之色。
田威闻言,连声答应,又象只兔子一般,窜出官厅而去。
不多时,人员到齐。烛光点点,映着各人满是兴奋与期待的面孔。
李啸先向吴亮点了点头,吴亮会意,遂起身对众人说道;“各位部将,你们都知道我军将移往山东之事了吧。”
田威从旁边插言:“俺们都知道了,不是说吴赞画已与那刘泽清谈妥,到时让我军前往那黄县马停镇龙口墩么?”
“正是如此,现在千户大人之意,要把这夺取财物之事,与我军移驻山东之事一并办了。也就是说,夺取财物后,即刻全墩人员前往山东。”吴亮道。
众人一阵骚动,莫长荣有些不解地问道:“李大人,为何要一并办了,却不太急切了些?”
“对啊,离这二十六日,只有三天时间,这样一并行动,岂不仓促?”
“就是,过了年再搬也好啊,大过年的在路上跑,岂非甚是不便?”
众人纷纷说出心中之事,李啸表情严肃。
待众人说完,李啸环视了众人一圈,然后平静地开口道:“各位,你们以为,我们做了这般夺财之事,还能再在这不归墩内呆得下去么?”
周围一片寂静。
李啸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大光布行张得贵,不过一个小小的掌柜,却能将这走私活动搞得如此之大,若其背后无一众辽东将门撑腰,他有这个胆子这般通敌行事?我军若夺了财物,难免走漏风声,这些背面有牵连的将门,哪个会放过我们?只怕我军财宝入手还没热乎,这些将门便即刻要来兴兵问罪了。我军兵力微弱,如何是其对手!是故本官认为,我军一定要在夺取财宝货物后,即刻带上全墩人员离开锦州,前往山东,才是唯一得以保全之举。”
李啸此话一出,下面顿时一阵默然。
李啸思虑周到的话语,让一众属下无从反驳。
“那到时该怎么撤离呢?”段时棨在一旁问道。
吴亮接过话来:“此事我与千户大人已商议良久。现有方案是,完成抢夺后,即刻将全部财物金银押上船只,然后全军南返不归墩。全体人员在不归墩汇齐后,接下来,由本赞画,及田威,王义守三人带着全体骑兵,带上全部马匹,备足路上所需的口粮与马匹豆料,走陆路前往山东。而千户大人,及陈猴子,莫长荣,段时棨三人,率全体步兵及全墩人员家属,带上墩内各家各人之行李,乘坐缴获的船只,渡海前往山东。”
吴亮说完,陈猴子问道:“那这艘船只,既已装了财货,那能否再带走我军的步兵及家属呢?”
李啸还未说话,田威却在一旁发言道:“猴子,你还真想得细致。据俺看,应该可以。那周奇对俺说过,那张得贵这次送货下了血本,用的是一条二号福船。这船可不得了,据说吃水有一丈多深,除了船上水手,还能另载800多名全副武装的军兵呢。我军骑兵与马匹是走陆路,不用计算在内,而我军步兵不过90人,另加墩内家属280多人,就算装了那些财货金银,绝对还会绰绰有余。”
李啸点头道:“如此甚好!这几天大家都要做好准备,整理行装物品,以免到时慌张。”
众人皆是应诺,李啸又压低声音对吴亮说道:“吴先生,这几天,我还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吴亮拱手道:“千户但请吩咐。”
“你速去见陈麻子医师与张铜柱铁匠,询问两人是否愿加入我军,若是愿意的话,可尽快搬到我不归墩来,我军定会予其优厚待遇。”
“大人之意,可是希望这两人与我军一起去山东?”吴亮问道。
“正是此意。这二人与我军关系颇好,对我军帮助也是极大。本官在想,这两位皆非锦州当地人氏,应无甚故土难离之思。当然,若两人不愿,本官也绝不强迫。”李啸平静地说道。
“好,学生一定尽快去办此事。”吴亮赶紧说道。
“各人还有何异议?”李啸问道。
众人没有出声。
李啸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边上,目光灼灼地说道:“既如此,那我军这次夺财作战的行动的相关布置,各位一齐来商议一下。”
。。。。。。
朔风凛冽,霰雪纷飞,暗红色的彤云布满了黄昏的天空。
“都快点,别他娘的跟没吃饱饭似的!给老子快点赶到海边,要是雪下大了,陷了车子,可就麻烦了!”身穿厚实狐裘的张得贵,骑在一匹壮硕的马匹上,不停地来回打马奔驰,焦灼地催促着多达二十辆的大车冒雪东行。
他旁边那一百多名身着棉甲的刀客,同样各各喧哗吆喝着,催促着押车的民伕快点赶车。
前面突然传来橐橐的马啼声,几名同样刀客打扮的人飞奔而至。
一名刀客翻身下马,脸上带着灿烂的讪笑,凑到张得贵面前说道:“东家,已联系好了,待到过了前面那个小坡,就到海边,咱们那艘从金国运货返回的二号福船,正在海岸上等着咱们呢。”
张得贵满意了嗯了一声,脸上虽没甚表情,心下却是极其欢喜。
这笔年终交易,张得贵走私的的商品数额十分巨大。故他为了保险,亲自押货,并带了上全部的伙计与刀客。
锦州城守城的军士,巡检司的把总及沿路哨卒之类,早已打点好,故整个车队从上午出发到现在,一直都是畅通无阻。
现在,终于快到海边了。
与以前运粮食,瓷器,铁器,食盐、耕牛等货品不同,张得贵此次其本是运送布匹、绸缎、和金银。
张得贵知道,鞑虏那边,现在也一样要过年了。而每到过年之时,这些贵重物品就是格外好销,这女真人的过年习俗也与汉人差不多,讲究个去旧图新,新衣新貌。这些上好的贵重布料,极受女真贵族们喜爱,张得贵可以料定,不出十日,这二十大车数千匹的布料绸缎,便会在后金销售一空。
而那艘从鞑子那边返回的二号福船,则装了极多的女真当地的特产,如毛皮、东珠、人参等货品。由于张得贵与鞑子已是长期合作的良好关系,故那些女真人信任他,允许他先将物品运回明国,然后下次送货时再用银子付款。
眉毛胡子都沾着雪花的张得贵,想到即将到手的丰厚利润,心下更加激动急切,愈发催促那些民伕快点赶马车前行。
张得贵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四下张望了一下,问刚才那名报信的汉子道:“跟你们一同前去的周奇,怎么没见回来?”
那汉子亦是一惊,忙道:“咦,周奇这厮,刚刚路上还跟我们一齐回来的,莫非这家伙内急,解手去了不成?”
张得贵眉头一皱,大声喝道:“不管他!我等赶紧赶到海边,抓紧时间装船运货要紧。”
风雪愈发变大,光线却越发昏暗,地上很快已覆上一层晶莹白雪。从天空望去,这只庞大的走私队伍,有如一条无声前行的小黑蛇,沿着业已结冰的小凌河岸,一路向海边悄悄爬去。
待到张得贵一行人终于来到海边那个小坡下时,他们都没有发现,山上那密林之中,早有一众军兵埋伏已久,静静地看着他们走去海边。
这只埋伏的队伍,便是李啸的不归墩军兵。
零下十多度的寒冷,加上风雪的天气,让已在密林中埋伏了约半个多时辰的李啸全军,虽然埋伏的时间不算长,却已皆得冻得几近手脚麻木,虽然每个人都穿得极其厚实,但犹然难挡那刺骨的严寒。
骑兵们人马相依,虽然同样僵卧于地,尚可人马相互依偎取暖。可怜那些步兵,个个只得靠自已死命撑着,竟然有人冻得昏了过去。
只不过在这样严寒的雪天中,这人一旦冻昏过去而没有及时醒来的话,极易被冻成残疾乃至冻死。所以这些步兵刚一昏迷,便立刻被旁边的士兵用力推醒。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埋伏的军兵们,原本高昂的士气,也开始渐渐消磨,很多人都感觉,这等待的时间是这般漫长,有如看不到头的长路。
终于赶来的张得贵走私队伍,让包括李啸在内的全体军兵,都不觉长出了一口气。全军士气,顿时大振。
只不过,他们却依然无声地潜伏着,从山坡上默默地注视着这只走私队伍越过这小山坡,来到远处的海边,停在那已经靠岸的二号福船前的沙滩上。
见到张得贵一行人到来,那二号福船,才终于开始抛锚定位,然后搭起舷板,准备卸货再装船。
李啸心下暗自佩服这些走私分子们警惕性之高。如果张得贵他们因事没有如约前来的话,这艘二号福船,因为没有抛锚,随时可以掉头就走。
李啸不由得心下暗自庆幸,自已幸亏沉住了气,没有在刚才张得贵等人通过山坡时便冒然进攻,不然,就算抢得张得贵的车队,这艘二号福船,却定会逃之夭夭了。
一声嘹亮的天鹅号声,在这寂静的雪中黄昏,高亢地响起。
正在忙着上下卸货搬运的张得贵等人,惊恐地看到,从身后那座小山坡上,呐喊着冲下来一支铁甲森森的军伍。
李啸的军兵,终于出击了!
几百步外,一只由50多人组成的铁甲骑兵,迅速摆成楔形战阵,以一种让人心惊的气势,向正慌忙组队列阵的100多人的刀客队伍,猛冲而来!
第五十六章 大赚(二更)()
“快,快拦往他们!”脸色惨白的张得贵,惊得险些摔倒,说的话都直打哆嗦。
马蹄隆隆,雪泥纷飞,如笔直的从林的枪尖,闪着冷青色光芒,霎时直冲过来!
让张得贵几乎气炸的是,这批自已花了大钱请来的刀客,好不容易整成队形,面对玄虎重骑组成的楔形战阵阵尖,离其尚有100多步时,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这批刀客立刻崩溃了。
他们扔了刀剑,哭喊着四下逃命,而那些运货的民伕见状,则立刻纷纷跪地哀求饶命。
张得贵不再嘶叫着下令刀客们继续抵抗,他呆呆地看着骑兵狂冲而去,眼神之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见得对面的敌军已经溃散,那支冲过来的骑兵队伍,迅速地分成两部分。
前面的玄虎重骑排成一条直线,纵马直冲那福船的舷板,沿板而上,冲上甲板后,立刻对那些慌成一团欲要抽锚逃跑的水手,大砍大杀。
而后面的飞鹞子轻骑兵,则发出高声的啸叫,人人手中挥舞雪亮的骑刀,对正在沙滩上四下奔逃的刀客,追杀不止。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三十几名刀客,与七八名水手,迅速毙命。
眼见逃命无望的剩余刀客,与船上那些惨叫哀嚎的水手,几乎在同时,纷纷跪地乞命。
李啸右手下挥,做了手势,示意战斗结束,接受他们的投降。
李啸的命令,让一众喘着粗气终于赶了过来的步兵,十分无奈而恼火,没想到自已这般辛苦赶过来,战斗却已经结束,仅仅只是给骑兵们打了个酱油。
在骑兵的窃笑声中,愤恨的步兵开始拿俘虏发火,他们不顾那些投降的刀客们哀声乞求,强行把他们身上的那崭新厚实的棉甲全部剥掉,再把他们捆得如同一个个粽子。
而在此时,军前赞画吴亮,则带着人,一边清点物品,一边指挥着民伕将二十辆大车上的物品全部搬到船上去。
很快,吴亮一脸兴奋地跑来,向李啸报告这次财货的统计情况。
“禀千户,我军此次战斗,共获得黄金足赤四千两,七分金与八分金共一万两,足色官银六万两,银子俱是五十两一个的官锭,都有官府的钤号。折色散银约为八万两,成色也有七八成,相当不错。另外获得的布匹绸缎有潞绸,湖绸,细红纱,黑青线罗,红绒棉,天青罗,绵绸,红紫罗,红绿罗,黄平罗,杭纱,黄熟大绢,大红线罗,靛青布等等共5000多匹,俱是值钱的好货啊,咳咳。。。。。。”
吴亮说得急切,忽得冷风一吹,连声咳嗽。
“吴先生,不用急。”李啸面上犹是平静的微笑,心下却是极喜。
李啸心知,这些东西,都是南货为主,从南运北,物流费用极高,大明官方的钞关虽然不多,但一路架不住豪强和地方官府私设税卡,一路抽分北上,运费人力加上钞关私卡,费用实在不小,真要卖到后金那边,最便宜的黄线纱也得八两多一匹,其余的潞绸,湖绸等高端绸缎,在出产地苏杭一带就要一匹五六两多,运到这辽东来就可卖到十三两一匹,若是再卖到后金,价格更是可达二十五六两一批,堪称暴利!
这种贵重布料,在锦州宁远等地,也只是少数富贵人家才舍得买来穿戴,普通中产之家有一两件便算不错了。
史书上记载,因为丝绸在后金这般贵重,皇太极的侍卫,竟然曾暗中偷他的丝绸衬衣,堪称千古奇闻!
“接下来,便是船上之货物。”吴亮止了咳,又急急地说道:“在福船的货舱中,共发现熊皮120张,虎皮80张,豹皮110张,鹿皮350张,狼皮200张,狐皮100张,貂皮80张,兔皮500张,麝香100个,鹿茸400支,大东珠500颗,上好老山参50枝,普通野参150支,散碎小参500支。”
吴亮一脸兴奋滔滔不绝地说着,李啸听得亦是双眼放光。
这些从东虏那边运回的货物,看似不多,但在大明内地,却是真正的奢侈品,极为值钱。
以为后金那边按斤称的人参来说,到江南一带,一根最普通的参须也能卖几两银子,整根的一两重以上的人参,那几乎是黄金的等值物。而那些近十两重老野山参,可以在江南一地卖上千两银子一支!
而那些皮毛,原本是女真人打猎取食后的附属品,在当地均不值甚钱,但运到明朝,亦是价格翻倍上涨,最贵重的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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