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终究还是心软了。
李啸唤来田威,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然后低声说道:“等会那个古远醒后,你安排一辆入城采购的运粮车,送他们返回锦州,另外,再把这二两银子送给他们,这天寒地冻的,希望他们,能活得长久些吧。”
田威嘿地叹气一声,扭头又恨恨地扫了古远一眼,随即回道:“大人好心,在下这就去安排!”
李啸点点头,随后快步走入墩内官厅之中,再未回头。
李啸现在这122人新招战兵中,21被选为了骑兵,30人选为盾兵,60人选为枪兵,还有11人则选为辅兵,也就是后备兵。
古远一家被驱逐后,一个名叫罗正,原本被定为后备兵的战兵代替了他的位置。这个罗正一脸喜悦,十分珍惜这个机会,训练愈发刻苦。
古远之事结束后,李啸发现,一众新兵的训练,更加刻苦了。
是啊,只要好好训练,有月饷,有肉食,一家老小得以安顿,这样的好处,可是极为难得。而自已若是偷奸耍滑,自家挨军棍不说,全家人都得跟着自已受累,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从不归墩中被赶出,这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二周多的时间之后,新兵站军姿,排队列,左右转,均速集体跑动等项目均无问题。待骑兵队优先选完人后,李啸遂开始挑拣枪盾兵人选。
李啸根据这些天的训练情况,把反应快,身材高壮的战兵60人编入枪兵队,其余的战兵30人编入盾兵队。
枪兵中,最强壮有力的编为第一排,全部身着棉甲,第二排与盾兵则全部身着鸳鸯战袄。
给每个人配发盔甲后不久,吴亮、莫长荣、段时棨三人带着定制好的10件马匹披甲,30块大盾,一齐返回了不归墩。
在吴亮将马匹披甲拿去交给田威的玄虎骑时,莫长荣和段时棨两人,正炫耀般地向李啸展示做好的大盾与长枪。
王义守从莫长荣手中抢过大盾,仔细观看了一番,随后右手拿着这沉甸甸的,制作精良、蒙铁厚实、尖刺锐利的长方弧型盾牌,左右上下的舞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夸赞。
此时,那段时棨则是大喝一声,将手中定制的那把枫木枪柄、三棱精钢枪头、并在枪尾处加装了防磨损的铸钢尾坠的4米长枪,双手一发力,刷地一下深深剌入一棵大树中,随即再一用力,噗地拔出,舞了一个枪花后,大笑着对李啸说道:“端的好用!请李百户试枪!”
武器随后下发,每个战兵都一脸喜悦地抚摸着下发到自已手中的武器,那抚摸时的眼神,简直是在与自已最亲密的爱人交流。
他们没法不把武器当爱人,因为这件武器,将是自已在血肉搏杀的战场上最大的依靠和坚实的凭护。
最让战兵们激动的兵器训练开始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操持兵器,每个战兵都是满脸的激动与兴奋。
在李啸交待完盾兵的训练要求后,莫长荣得意洋洋地开始指挥盾兵进行训练。
“持盾!”
“立盾!”
“蹲下!“
“抵住!”
莫长荣一边大声呼喝,一边亲自做示范教练动作。盾兵们开始跟着他有节奏地训练持握盾牌,放立盾牌,倾盾下蹲,用肩膀抵住盾牌拼摆成紧密的一排等战术动作。
莫长荣示范了几次后,便手持军棍开始监督盾兵们操练。
如果有哪个盾兵在他口令喊出来后,没有及时做出动作,莫长荣那长满黑毛的大手里那呼呼挥响的军棍,一定会让这个盾兵在铭心刻骨的痛楚中,牢牢地加深记忆。
这套单调重复的盾兵动作,在莫长荣的强力督促下,每个盾兵都是练得专注而投入,不敢有丝毫懈怠放松。
离盾兵不远的另一块空地上,枪兵们一脸喜悦地持枪而立,而在他们前面,枪兵队长段时棨与总旗李啸在激烈地争论。
“李百户,枪兵们只练这三招,会不会实在有点少?”段时棨的声音带着委屈,他曾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象比武大赛一样,把各类枪术技能统统练熟,谁知却被李啸拒绝。
段时棨顿时大失所望,那些拦、拿、扎、刺、搭、缠、圈、扑、点、拨、舞等枪术技能,他本憋着劲要在战兵们面前显摆一下呢。
谁知道李啸只要求他练三招,其实如果含糊点来说,甚至只有一招,那就是,向前刺杀。
只不过,要刺的部位不同,分别是敌人的头、颈、胸三处。
这是枪兵们站在盾牌后面时,最佳也是最有效的攻击部位。
李啸脸色严肃地回答他:“昔日,戚少保练兵时,便要求,我之枪阵,要达到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万军之中只如一人,如此方可天下无敌。段时棨你的心思我明白,无非是想让枪兵个个都成为枪术高手,但是,你要想清楚,枪兵是要上战场厮杀的,而不是去参加枪术大赛的!有这三招,足以让他们在阵中进行攻击作战,也有利于他们快速掌握。”
“那,什么防守动作都不学吗?”段时棨心中实有不甘。
李啸笑了笑,拍拍段时棨的肩膀:“段时棨你也清楚,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一齐厮杀,快一秒即生,慢一秒即死,枪兵们前面已有盾兵作大范围防护,再练防守,多余而无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有攻击更快更精准,方是克敌制胜并保存自已的良策啊。”
段时棨默然无声,显然,李啸说的是对的,自已要练的枪兵,一定要适合战场与战阵的实际需求。
段时棨长叹一声,点头同意,然后开始指挥枪兵训练。
按段时棨的要求,六十个稻草人扎立在枪兵们的前方。而在稻草人的面上,颈上,胸前分别标示一个大大的红点。
“枪兵们注意了!好好看我突刺!”段时棨大喝一声,身形微侧,虎腰微弓,手中平握枪身,随后疾步向前,猛地出枪,伴随着一声响亮地“杀!”,4米长枪那三棱精钢枪头立刻狠狠地扎在稻草人的头上红点处。
掌声雷动,枪兵们皆被段时棨精湛的枪法所慑服。
段时棨全神贯注,连续两声暴喝:“杀!”“杀!”拔枪又猛刺了两下!
稻草人的颈部红点,与胸前红点皆被气势凶狠的枪头迅速击穿!
“看到没有,就是这样突刺。好了,下面各人自已练习!”在枪兵们又连绵而起的掌声中,段时棨颇为得意地收枪喝道。
“举枪!”
“哈!”
“突刺!”
“哈!”
“拔枪!”
“哈!”
“再刺!”
“哈!”
年轻的段时棨,口令呼喝声却极为威严有气势,他的怒喝在每个枪兵耳旁猛烈响起,如果有哪个枪兵没有听从指挥,不能及时做出相应动作,段时棨的军棍便会凶猛地挥落。
不甘落后的压力,以及要努力躲开段时棨的军棍,让枪兵们丝毫不得疏忽放松,他们神情专注地连声喝喊着,跟随段时棨的口令进行刺杀动作。
此时,远处的骑兵们,则在田威与王义守的带领下,继续操练战阵与配合。
各块训练场地上尘土飞扬,喊杀之声四起,成了这萧瑟原野中,最富生机与活力的一道风景。
李啸站在墩台的望厅上,寒风吹得他的衣襟上下飞舞,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只是专注地俯看着军兵们用心操练,这生气勃发的振奋景象,这冲扬雄壮的凛凛军威,让李啸向来沉毅严肃的脸上,涌起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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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崇祯()
在李啸等人正带着新兵们练习站军姿之时,祖大寿发给兵部的报捷文章,也终于到了朝廷兵部。
这封奏章送抵兵部时,兵部尚书张凤翼在兀自坐在书桌前发呆。
张凤翼,字九苞,代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崇祯三年(1630)到崇祯九年(1936)任兵部尚书。是崇祯年间,兵部尚书在位最长的一位。
只是这位张尚书,虽然任时长,但可为称道的功绩却是寥寥。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这位兵部尚书张凤翼,那就是,这位张尚书,可以称其为大明帝国的裱糊匠,拆东墙补西墙苟且度日尚可,但决不是一个能重新支撑并建设好大明帝国这栋早已腐朽的高龄危楼的干城之士。
用故蓟辽督师孙承宗的话说:“凤翼才鄙而怯,识暗而狡,工于趋利,巧于避患。”
张凤翼在位这几年,大明王朝每况愈下,先是流寇烧杀抢掠了凤阳祖陵,后是清军鞑子蹂躏了北京十三陵。《崇祯野获编》中记载,当崇祯九年清军掘掠了十三陵后,一位自称能望气观兴衰的道士就曾跌足长叹:“哀哉我皇明,南北皇陵皆被贼掘,龙脉断矣,何以图存!”
最后,在一众言官的参劾中,张凤翼日夜忧惧,最后偷偷地自食大黄以求慢性自杀,终于赶在朝廷治罪之前,成功自尽。
见到这份祖大寿送来的斩首43名鞑子首级的奏章,兵部尚书张凤翼内心的欢喜无以复加,可以说,用快旱死的禾苗得到了一场及时雨来形容也不过。
没有人知道,这位外表颇为儒雅和镇静,极有士大夫风范的兵部尚书张凤翼,这段时间以来的日子有多难过,他现在每天都在为山西与河南的流寇肆虐难制而焦虑,而朝廷内给事中周纯修、御史葛征奇等政敌的攻讦与内斗,更让张凤翼痛苦不堪,寝食难安。
现在祖大寿的这份报捷奏章,让倍受煎熬的张凤翼长长地出了口气。
43颗真建州鞑子啊,这可是从自天启末年宁锦大捷之后,朝廷多年以来,再未获得过的对后金的大胜!
祖大寿在奏章中写道,自已重新掌管辽东前锋营以来,励精图治,整练士卒,自是将士用命,纷纷效死报效朝廷。近日,在自已的周密筹划和定计下,辽东参将祖大弼部,广宁中屯所李啸部,奋勇出击,救出了锦州运粮队,并一举消灭了鞑子43名,全部斩获首级。
张凤翼愉快地想起,当日大凌河战败后,祖大寿逃归锦州,朝廷一众言官舆情汹汹,定要将其治罪拿办。还是自已力排众议,竭力向崇祯皇帝保下此人,方得以让祖大寿继续担任前锋营总兵之职。那么现在,祖大寿上报的这份战功中,很大一部分自然也要算在他头上,至少这份知人善任之功,却是没跑的。
张凤翼削瘦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似乎已看到了皇帝见到这份奏章时那龙颜大悦的欢喜模样。于是,他急不可待地将祖大寿的奏章揣在身上,便匆匆进宫面见崇祯皇帝。
紫禁城,东暖阁。
一个身穿明黄龙袍,头戴铰金双龙翼善冠的年轻人坐在盘龙宝座上,正手捧一封奏章仔细地看着,金丝楠木的雕龙桌案上,已读与未读的奏章均是堆积如山。
这个年轻人两边,各站了两名垂首侍立的太监,他们小心翼翼地站立着,偶尔偷偷瞅一眼正全贯注奏章的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便是刚刚即位六年,时年23岁的崇祯皇帝。
23岁,正是当代大学生刚毕业不久的年纪。然而,与人们所想象的年轻人那种朝气蓬勃,欢乐开朗的直观印象不同,这位崇祯皇帝,这位大明王朝的统治者,却有着与自身年纪完全不相符的一脸憔悴与早衰。他眼圈发黑,眼角处有长期熬夜未休息好形成的鱼尾纹,鬓角上则有极为明显的星星点点的白发。
崇祯皇帝,这位明王朝的末代统治者,面对整个中华大地上日渐糜烂的局势,力不从心,又勉力挣扎。自登基以来,各地明军战败的消息纷沓传来,让他又愤怒又痛心。年轻的皇帝时常做同样的恶梦,那就是,自已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处,虽不停地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最终被这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越吸越深,直至吞没。
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从陕西流窜而出的流贼越来越猖獗,自去年入寇山西,今年上半年,又侵掠肆虐了整个北直隶的南半部,现在,又纷扰南下入侵河南,虽然朝廷于前段时间射杀了流寇总头目紫金梁王自用,但号称三十六营的流寇各部却并未受到多大的损失,仍旧与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玘、倪宠、王朴等部明军,激战于河南西部与北部。
崇祯皇帝极其担忧河南局势,他把流寇活跃于秦晋豫三省的原因,归咎于官军作战不力,私心自保之故。为加强对军队的控制,他派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分别出任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玘四镇的监军。
年轻的皇帝没想到,因为他的心急反而办坏事,原本各部明军之间,就是龃龉不断,互相倾轧,现在又有了朝廷派来的太监当监军内官,使得局面更加崩坏。各部剿寇明军更加自保营私,避寇不战。用《明史》中的话说,就是“然群帅势相轧,又以中官监军,意弗善也。于是诸军皆无战心,尽壁河北,彼此观望,莫利先入,故贼无所惮也。”
种种坏消息接连而至,让皇帝心情沮丧而恶劣。
他身边太监们几乎从未见他的笑脸,相反,时不时要受到愤怒的皇帝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皇帝暴怒之时,太监们更是诺诺唯唯,只得咬牙忍受,让内心受伤的皇帝发泄胸中郁结的怒气。
“。。。。。。流贼显道神等据笴岚,四处剽掠,截杀百姓,官军剿之难平,山西之贼,迄不得平矣。。。。。。”
读着读着,山西巡抚许鼎臣这封奏章,被崇祯狠狠地掼在地上。
“皆是无用之辈!剿匪经年,流寇犹是这般猖狂,朕养你们何用!”崇祯站起身来,手指虚空,切齿怒喝。
周围一众太监噤若寒蝉。
在这一片死寂之际,殿外突然远远传来了兵部尚书张凤翼惊喜的声音。“陛下,喜报!喜报!”
崇祯看到,这大冷的天气里,在一名小太监引领下,小跑入殿的张凤翼脸上,却是一脸细密的油汗,不过,更明显的,则是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张爱卿,何喜之有啊?”
“恭喜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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