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生硬剥夺李啸军权,并治其大罪的话,那李啸,难保不会狗急跳墙。但臣以为,陛下完全可以曲意图之,以掩其耳目。“刘宇亮说到这里,眼中便闪过一丝狠色:”以臣看来,李啸之军,全凭其一人维系,若李啸得除,则其军势自然瓦解矣。故只要陛下略施计谋,赚得李啸,则李啸反侧之忧,可再无虑矣。“
“哦,要朕施何计谋,季龙请详言之。”
“陛下,臣以为,陛下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利用现在市坊流言,下召封那李啸为国公,随后召其入京师授爵,只要李啸一入京师,便是龙困浅滩,虎离山林了。到那时,陛下再将其下狱治罪,同时另派他人,前往山东接收李啸之基业,岂非上善之计?”刘宇亮阴笑起来。
崇祯面色阴沉地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此计倒是不错,但李啸若是心虚,不肯上京受爵,则又当如何呢?”
“陛下,若他不肯上京,则其反状已是愈明矣。陛下当可下召,将其另行调往他处任职。且为打消其戒心,其调任地方的爵衔官位,皆与其大山东相同,以麻痹其心。最后,再暗中分解其势,瓦解其军,则李啸势单力孤,当可擒矣。”
崇祯点了点头,他捋须沉吟了一阵,又低声道:“季龙,若李啸不肯上京,也不肯另调,又当如何处置呢?”
刘宇亮冷哼一声,沉声道:“若李啸真这般反逆,连拒天令,则其反状已是板上钉钉了。那么,李啸若要这般与朝廷彻底撕破脸面,朝廷也只能立即出兵,剿除逆贼李啸,以儆效尤,断断不可再遗留后患了。”
“哦,若是如此,依你看来,朕可是需要集结兵力,全力进攻山东登州么?“崇祯皱眉道。
刘宇亮摇了摇头:“非也。以臣看来,当先扫其枝叶,再图其主干,方为稳妥之计。李啸不是还多有散布外地之兵力么,却可先行铲除之。“
崇祯又哦了一声,犹豫地说道:“话虽这般说,只是,李啸分派了诸多兵力,前往湖广、陕西、山西、大同等地,协助各地官军剿匪,若要将这些剿匪兵力,视为乱军剿除,则朕恐一众将士,心下多有不服。”
刘宇亮急道:“若陛下仁心宽大,不图其剿匪兵马。那李啸却有一处地界,与其本部相隔,皇上正好将其拿下以立威矣。”
“哦,是何地界?”
“宣府镇北路,金汤城。”刘宇亮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哦。”崇祯点头捋须,良久,他的眼上,闪过一道狠色:“好,就依卿之见,朕这就给李啸下召!”
崇祯十二年二月初五。
李啸在登州官府中,率领一众文武官员将领,跪地听那朝廷特派的宣旨太监王之心,前来所传之谕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东海侯李啸,远拓波涛万里,收复苦兀旧域,扬国威于异邦,纳远民为赤子,这般奇功,彪炳殊卓,朕闻奏报,不胜欣然之至矣。李啸奋武以求治,实赖股肱之任臣;拜手以陈谟,必恃朝廷之倚柱。扶乱戡乱,纷列高功而谁何;为王行驱,赓歌国朝之荣光。兹以考绩,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为宠命乎?朕当效皇祖有功必赏之遗命,特升授李啸唐国公,加授光禄大夫衔,更赐荣勋上柱国,再荫其长子为世子,世传其衔,永承罔替。其部有功将士,皆付有司从优叙议。朕锡之敕命于戏,体国经野成荡平之。冀我干城之将李啸,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嘉乃丕绩,入京受封,以洽朕意。钦此。”
听到皇帝,竟真封自已为国公之衔,且是世袭罔替之时,李啸心下,颇为震动。
一旁跪立的官员将领,脸上亦是大为动容。
前世读过一点明史的李啸,对这个国公的尊贵程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大明开国二百多年,总共也才封了十个国公,至今还存者,止有魏、定、黔、成、英五家。现在李啸晋封国公,又加授光禄大夫,授荣勋上柱国,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皇帝对他是荣宠至极,举朝无一了。
尤其是,皇帝还给李啸加封了一个上柱国衔,虽然说上柱国只是个勋阶,但这个勋阶,却是有如凤毛麟角般稀缺。
因为,在明朝,加上柱国荣衔,比封为国公还要难得,明朝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封了十个国公,可加过上柱国的,正史上只有夏言少师加上柱国,连一代名臣张居正,都是死后才追赠的上柱国。就连开国元帅徐达,到达个人荣誉顶峰时,也只是位至左柱国而已。正因上柱国的荣衔如此难得,连当年权倾天下的严嵩,都不敢接受嘉靖皇帝赐下的上柱国加衔。
当然,到了南明时,皇帝为拉拢各地军头,导致名爵滥觞,终成国公多如狗,王侯遍地走了,这原本尊贵无比的国公之衔,也就与大街上的普通商货差不多了。
只不过,李啸在心下迅地想到,皇帝在自已十分不给面子,严拒了朝廷安排官员插手台湾后,竟还能这般大度地给自已加封国公之爵位,心下深为惊疑。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朝廷这般加封自已,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肥胖如猪的太监王之心,念完这长长一段圣旨后,连喘了几口气,才大声宣道:“唐国公李啸,接旨。”
“臣,李啸,接旨谢恩。”
面色沉峻的李啸,缓缓从王之心手中,接过圣旨。
王之心笑着虚扶起李啸:“唐国公,咱家恭喜了,唐国公这般年轻,却身居国公之高位,实令咱家羡慕钦敬之至也。”
李啸笑道:“公公谬赞了,李某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这般信重,心下着实惶愧之甚也。却不知这位公公,尊姓大名?”
待王之心自报家门后,李啸才明白,原来此人便是,明史上素有恶名,贪财好货的著名太监王之心。
王之心是明朝末年太监,乡籍何处已不可考,此人从崇祯四年始,因攀上曹化淳这条粗腿而迹,自当年九月任监军中协。后领东厂,缉事冤滥,用刑讯逼供的方式,敲诈得来了大批钱财,从而家致富,并凭自身权势,得荫弟侄锦衣卫百户。
史书记载,明末宦官一族中,王之心家最为奢富,但此人却是个吝啬鬼,极其悭吝。
明末李自成进犯北京,因北京城中兵备不足,崇祯下捐输令:“凡官员捐饷者,加官进爵”。王之心犹豫多日,后被曹化淳勒逼,才勉强凑了一万交上去,用史书上的话来说,那就是“此银一交,有如万锥刺心也。”
而在李自成打入北京后,开始大肆追赃逼饷,素有富名的王之心,自是被关押用刑,要求他大力捐饷以自赎。同时,李自成给他定了个份额,要他至少凑出三十万两银子,才能放其回家。但此时的王之心,因为大顺军在破城之后,已将其府中洗掠一空,故他实在无法凑出这三十万两银子,最终被暴怒的刘宗敏活活夹死,脑浆与鲜血流了一地。
不过,李啸很快从历史的遐思中回过神来,遂笑着向王之心说道:“公公远来宣旨,路上辛苦,李某另有程仪相赠,略表心意,还望公公勿要推辞。”
王之心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是愈灿烂:“唐国公一片心意,其情挚挚,咱家若是不领,是为却之不恭了。”
李啸大笑起来,随即命人送上雪花纹银5oo两,让王之心收下。其余随从,也按品阶各有差赏,故众人无不喜悦。
贪财好货的王之心,收了李啸那5oo两银白耀眼的雪花银子后,心下喜悦无比。他笑盈盈地对李啸说道:“唐国公,皇上说了,要咱家带唐国公返回京师,再由皇帝于宗庙之前,亲授国公之衔,方为正礼。就请唐国公做好准备,及早与咱家同返京城吧。”
王之心没注意到,李啸眼中,却是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不过,他在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反而是笑盈盈向王之心拱手道:“此事不急,且容本公做下准备,再行决定不迟。”
李啸的话,让王之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此时的他却也未想那么多,随后便在李啸的安排下,暂且先往馆驿入住。
王之心等人离开后,李啸便与自已的两名心腹赞画,陈子龙与姜曰广,一同入密室商议。
“唐国公,请恕在下直言,学生以为,国公此去京城,恐多有不利。”陈子龙一脸忧色地说道:“国公先前大违朝廷旨意,严拒朝廷染指我台湾,现在,朝廷非但不加追责,反赐于国公之衔,学生以为,实是大为反常。”
“在下亦是这般认为。有道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在下深恐朝廷只是用这国公爵衔为诱饵,引诱李大人前去京城。大人此去,在下看来,实如虎离山林,蛟龙离海一般,只怕是凶多吉少啊。”姜曰广捋着胡须,一脸忧心忡忡之模样。
李啸环视了他二人一番,嘴边划过一丝轻笑,轻叹了一声道:“二位之忧,本公心下,深以为然。古人云,指望长江香饵稳,谁知暗里钓鱼钩,诚不我欺也。”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刀兵相向()
李啸伫步窗前,眺望窗外灰的风景,脸色一片肃然。
“哼,这唐国公的爵衔,李某领下了。毕竟有了这爵衔,对本官收纳百姓,延揽士子更有帮助。但要本官离开山东,前去京城正式受封,却是万万不能。”李啸目光一敛,沉声道:“朝廷既然打算和本官玩阴的,本官却也乐于奉陪。”
密室内,一时一片寂静。
“唐国公之意,可是要兵进北京城?“姜曰广的话语,带着一丝颤抖。
李啸脸上忽起泛起一阵苦笑,却叹息着摇了摇了头:“那倒还没有到这一步。本将若真的兵发北京,可就彻底坐实这反贼的罪名。这大明国中,也就真的没有本将的容身之地了。”
李啸顿了下,复叹道:“还是那句话,若是本公与朝廷这般内斗互讧,只会让流贼与鞑虏得利,实非本公之愿也。况且,与朝廷打交道,也没那么复杂,本官相信,若朝廷真要动手,那本公只要把朝廷打疼了,打怕了,朝廷也就老实了,也就不会再对我军指手划脚,大家就可以继续维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
一天后,正在馆驿闲居的王之心,忽有手下来报,说李啸派其亲卫队长李浩然前来求见。
“哦,李队长,唐国公可已作好准备,与咱家同返京师么?”
分宾主看坐后,王之心笑嘻嘻地对李浩然说道。
李浩然却微笑着摇了摇头:“王公公,唐国公说了,因海外新纳之地,动荡不安,唐国公急于出海镇抚,故不打算与公公一道入京受封了。”
王之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唐国公不是说好了,要与咱家一道进京面圣谢恩的吗?怎么突然又。。。。。。”王之心语无伦次。
李浩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淡淡道:“王公公,这话李某已带到,王公公请自便。另外,我家大人仁德,复有程仪100两相赠,李某告辞了。”
李浩然放下银子,便与一众护卫昂然而去。
“这,这。。。。。。”
王之心那肥胖如猪的脸上,哆嗦个不停。
“这个李啸,真真大胆拂逆!连入京受封都不去,完全是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
待到李浩然等人去得远了,王之心才仿佛回过神来,拍桌怒骂。
不过,接下来,王之心还是小心地把100两雪花纹银装好,才对一旁呆立的两名小太监大喝道:“你们还发什么呆,唐国公都不去京城了,咱们还腆着脸赖在这登州做甚,速速打点行装,随咱家返回京城。”
一众小太监回过神来,急急应诺,四下整理行李不提。
七天后。王之心返回京城,无奈向崇祯皇帝复命。
听到跪地哭诉的王之心那添油加醋的报告,原本充满期盼的崇祯,一颗心,顿时沉入冰湖之底。
唿吸粗重的皇帝,呆坐在龙椅上,有如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整个干清宫中,一片让人难以唿吸的压抑。
地上的王之心,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不料,令王之心大为惊奇的是,崇祯竟然极为罕见地没有发作。最终,从他嘴里,冰冷地吐出了一段话。
“传朕旨意,将登州府全境,收回朝廷治理。唐国公李啸,率一营兵力调往山西解州,驻防守卫,清剿流贼。其余部队,皆由朝廷派出将领接收,不得有误。”
听到皇帝的谕令,旁边的曹化淳呆了一呆,他下意识地一扭头,却见崇祯皇帝冰冷愤怒的眼神投来,不由得打个哆嗦。
“是,奴婢这就拟旨。”
五天后,朝廷收回登州,分拆李啸兵马,并调李啸前往山西解州的谕令,到达登州城。
听了谕令的李啸,面不改色,十分平静。他客气地安排宣旨太监,前去馆驿休息,复与陈子龙姜曰广二人商议。
“把李大人调往山西,又分割大人部下兵力,朝廷这招够狠,倒是想把李大人全根拔起呢。”陈子龙冷笑道:“朝廷果然是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啊。”
“以在下看来,朝廷现在对大人是准备下狠手了。”姜曰广在一旁低声道:“也许,李大人刚去山西解州,朝廷就要暗中加害啊,李大人万万不可答应!”
李啸许久没有说话,面目阴沉的他,只是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最终他缓缓开口道:“既然朝廷不仁在前,那就休怪本公不义在后!现在朝廷要分拆我军,实是要夺去本官立足之根本也。既如此,那皇上所赐的勐虎军军名,却是有名无实,孰可再用。“
随及,李啸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传本公之令,本公既已为唐国公,从即日起,我军弃用勐虎军军名,改名为唐军。另外,各地我军驻防兵马,皆需多加戒备,以防朝廷兵马偷袭。”
听到李啸这段话,陈子龙与姜曰广,皆不觉心下一颤。
唐军?
弃用皇帝亲赐军名,而直接改成唐军,这位唐国公李大人,倒是端的胆大!
只是,现在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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