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吗?”裴士宽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诱惑力,“加入我,我们把这些自私的人杀掉,只留下好人,好不好?让这些自私愚昧的人自相残杀,杀了阻挡住我们大业的人,然后把他们也杀了,好不好?我们建立一个没有恶意的人间,好不好?”
李白似乎流干了眼泪,拿起剑,站起来,睁开眼看着底下的人。底下的人看着李白的眼睛纷纷后退,那双目光如剑的眼睛,流着血泪,充满杀意。李白仰着天长啸,啸声直冲云霄,带着呼唤和思念,又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怒火、怨气等情绪通过这一声长啸发泄出来。一群鸟儿,各种各样,从天空中飞过来,绕着李白飞翔,发出响亮的叫声,李白在这一刻如神如魔!
白云子心里大惊,道:“太白,别听他的,不要冲动!”裴士宽瞳孔紧收,脸色强自镇定,保持着笑容。而其他人都大惊失色,心里都惊问,他怎么能和乌神一样能控制鸟儿?
李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个狂热的乌神教徒,声音沙哑地道:“会玩个乌鸦就是乌神了?我掌控这么多鸟,又是什么?”下方的百姓都默不作声。
那几个人吓得不敢出声,李白猩红的眸子紧盯着他们,目光如同一把利剑摧毁了他们的精神防线。他们冷汗直流,双股战战。
“烧死我?”李白像是疯了般大喊,“来烧死我啊!”
“你们是因为乌神而杀人还是为了自己而杀人?你们的女儿为什么没有人凌辱?为什么没有人把你们活活打死?为什么你们都见死不救?如今你们要死了看看谁来救你们!”
李白提剑走到那几个人身边,那几个人死到临头忽然有了勇气,冲上来想要对李白动手,李白面无表情地一剑刺在最前一人的心窝,鲜血贱在李白身上,那人倒在地上,他后面的人忽地停下脚步,他觉得脸上热乎乎的,一摸,一手都是倒在地上的人的鲜血。
“太白,不能杀人!”白云子心里大急,大喊,“你会和他们一样!”
裴士宽似乎终于看到自己想要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而李白似乎听不见,他手中的剑饮了鲜血,发出愉快的嗡鸣,似乎催促着李白再去杀人。
李白眼前的人看着李白恶魔般的笑容,跪下来,七尺壮汉竟然哭了,“放过我,我还有母亲。我错了,这世上没有神。”
“太白,扔了剑!那剑有煞气!”白云子用尽力气大喊。
李白默默地站着下跪之人眼前,举起手中剑,那人吓得闭上眼,似乎已经感觉到剑上的寒意,脖颈上的汗毛倒立,然而许久剑都没有落下来。
那人听见咣当一声,睁开眼。
李白把剑扔了。
第55章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李白猩红的眼恢复了正常,只是血丝密布,这是几个昼夜不休息的缘故,那人感激不杀之恩,却站不起来,腿软了……
裴士宽看见李白扔了剑,没了笑容,歇斯底里地道:“为什么停下?杀了他们,你就能加入我,你就是我的道友!”
李白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脸上带着疲惫,道:“我不是你,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裴士宽有些疯狂地问,“你我都是经历过绝望的人。”
李白平静地道:“一,我不会弑父,你父亲每天的饭食是你指使人送的吧?为什么给亲生父亲下慢性致死的毒呢?二,我不会随意杀人,王稹,刘家小姐,城中许多人,都是你利用乌鸦杀的吧?三,我不会因为受到一些不公,就对生活充满绝望。我赠给你一句话,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你不懂对不对?我给你解释,好好听着,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绝望,就和没有绝对的希望一样,凡事都有一线生机,再难的路也能走过去,就看你是走不走,还是选择走歪门邪路。很显然,你走了邪路。”
裴士宽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传出来道:“你可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
李白累得坐在地上,道:“知道一些,也猜到一些。你是五月五日出生的人,从小被视为不详,你父亲裴将军自你打小就不待见你,你母亲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也不喜欢你。于是两个人商量再生一子,这个儿子从小就和你不一样,你父母本来就不待见你,有了新子更加无视你,你的这个弟弟从小得到了你父母全部的爱,那是你从未感受到的,你看着父母这么宠爱这个弟弟,在你十岁那年,腊月八日,你弟弟不过五岁,不知道怎么跑到了你家东院的池塘边玩耍,你那时应该就会了指使乌鸦或者与乌鸦交谈的能力,你操纵着乌鸦追着你弟弟,把你弟弟吓到了池塘里,你不知道你母亲早就担心你嫉妒你弟弟,那日正巧被她目睹了全过程,这位久养在深闺的妇人吓傻了,救起你弟弟时,你弟弟早死了。这也就是那首歌谣的由来,‘腊月八,小孩池边耍,池边耍,背后有乌鸦。’听到这歌谣时我还觉得吓人,现在回想,当日你母亲不让我住在裴府,或许是发了善心怕我有危险,故意赶我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有操控乌鸦的能力的?”
裴士宽眼神冰冷,道:“我从小就会。你仅知道我父母不待见我,却不知道我父亲不仅是不待见我,甚至是厌恶我。我从未看过他对我笑过,小时候,我稍微犯一些错,就对我打骂,他甚至不想看见我,就常年把我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若不是三岁那年我碰见了这只红眼乌鸦,说不定我自己一个人在黑屋子里早就饿死了。”裴士宽似乎回想起了温暖的事,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柔情,看着肩膀上的红眼乌鸦,“是它那时候给我找来吃的给我。”裴士宽脸色又恢复冰冷的平静,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王稹的死是你搞的鬼吧?他碰上乌鸦,那群乌鸦是你故意指使的,我想谭弘受那时候也是你的信徒了,然而王稹是个粗人,上过真正的战场,不信什么乌神,而且对你父亲忠心耿耿,可能也对你不大待见。你就和谭弘受合谋此事,王稹回来看不到你父亲,因为你父亲已经被你下了慢性毒药,痴呆了,你假借你父亲的名义,关起王稹,想办法弄死了他。那时候你又心生一计,要制造恐慌,成立一个乌神教。”李白看不远处的谭弘受一眼,叹了口气,接着道:“然后城中就开始死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严厉,甚至是严苛。我想你最恨这样的人,才挑着他们动手。”
“说的不错,继续说。”裴士宽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婷儿!”夏子禅突然大声问,眼中充满悲痛。
裴士宽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她不是我杀的。”
夏子禅愣住,李白安慰他道:“子禅兄节哀,尊妻确实不是裴士宽杀的。”
“那为什么有一群乌鸦在那儿。”
李白叹了口气,道:“我想裴士宽是要救她。士宽兄,你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你去解释一下吧。”
“我喜欢刘婷儿。”裴士宽毫不避讳地道,不在乎夏子禅眼眶欲裂地看着自己。“从去年起,我一直让这些乌鸦偷偷盯着她,那日我的乌鸦告诉我,看见婷儿父亲偷偷进了她的屋子,这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裴士宽脸色变得狰狞,眼里充满怨恨,似乎眼前的就是刘婷儿的父亲,“他连自己的女儿都要下手……”裴士宽说不下去了。
夏子禅呆呆地愣在那儿,突然跺脚大喊:“畜牲!畜牲!我要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李白安慰道。
夏子禅失去理智,破口大骂,“畜牲!猪狗不如……”各种脏话从夏子禅说出来,恨不能食他肉,饮他血。
“你也看到绝望了对不对?”裴士宽狞笑着,“你也感受到了痛楚对不对?哈哈……”
李白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
“住嘴!”裴士宽恶狠狠地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的,枉我把你当道友。”
“你这家伙也是太孤独了。”李白有些不忍地道,其实裴士宽也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人把你当朋友,正因为如此,我恰巧第一次去裴府的时候,你才故意让裴长安不拆穿我,其实他不是陪我演戏,是陪你演戏吧?”
“可我不想再陪你演戏了。”裴士宽冷冷地道,“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儿,我们将在这里起事,建立一个没有自私的人间。”
“真是一厢情愿啊!”李白道,“你故意假死,以你母亲不舍为借口推迟出殡的日子,在城中杀人,操控乌鸦在死者身边,制造出人们对乌鸦的恐慌,好把乌神教传播到一定程度。又利用在你出殡引开城中百姓观礼,通过复活的手段和乌鸦迎神一般的场面,击溃人们心理,让他们信以为真,让人们相信你就是乌神。最后这场春日祭,把人们乌神的信仰到达顶峰,成了起事的由头。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已经晚了,我毕生的希望和理想,就要实现,就在今日。这个理想国马上就会传播到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会心甘情愿和我一起缔造这个国度。”
“别傻了。”李白诚心劝道,“我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希望,就和没有绝对的绝望一样。你的理想,也太过理想化了,不可能实现的,如果真有,我也想进入这样一个国度。人们是自私,但有时爱也是自私的,正是人们既有自私的爱,也有无私的爱,这个人间才会充满感动和色彩。收手吧,士宽兄,你看看底下的人们,他们看你的眼神可还有以前的狂热?”
李白看着底下后悔不已的人们,多少人流下了真诚的泪水……
第56章 悔悟()
裴士宽看着底下的人看自己的的眼神,每一个人眼里都充满厌恶和质疑。他不再高高在上,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人躲避,把他当做怪物的日子里。“我不是怪物,别那么看着我!”裴士宽陷入了癫狂,“你们为什么都讨厌我?我哪不一样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默不作声的人们安静地看着他,李白也安静地看着他。
裴士宽走到裴长安身边抓住他胳膊,狰狞地对裴长安道:“杀了他,杀了这帮人。”裴长安冷漠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你也敢这么看我?”裴士宽跌跌撞撞地走到谭弘受身边,像个受欺负的孩子躲在他后面,带着哭腔道:“谭叔叔,他们看不起我,你帮我杀了他们。”
谭弘受深吸一口气,摸着他的头道:“公子,他们没有看不起你。”
裴士宽身边的那只乌鸦绕着他凄惨地悲鸣着,裴士宽似乎被安抚下来,身子瘫了下去,抱着谭弘受的腿,喃喃地道:“为什么都不喜欢我?都害怕我?都厌恶我?”
“没人厌恶你。”谭弘受轻轻拍着他后背,柔声道,“公子,你和他们都一样,是个好孩子。”
两个不是父子的人,却在这一刻如同父子般情深。李白心里叹道,谭弘受怕是裴士宽心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裴士宽啜泣着,“我杀了太多人,我每天做梦都能看见他们绕着我转啊转,指着我骂我是怪胎,不祥之物。”
“公子你从没有动手,人是我杀的。再做梦你让他们来找我,我帮你把他们打跑。”
裴长安冷冷地看着他们,突然高声道:“来人,把这些人都杀了祭天。”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把裴士宽和谭弘受拉开,绑起来。裴士宽挣扎着道:“我是乌神,你敢冒犯我?放了谭叔叔!”谭弘受似乎懒得反抗,任由士兵控制住。
“废物!本想指望着你的那点威望找个起事的由头,没想到这么不中用!”裴长安一改以前的恭维,不屑地道,“不过是个怪物,还敢对我呼过来唤过去的。”
裴士宽愣了一下,随之疯狂地骂道:“我要杀了你,混蛋!”
裴长安漠然,不理会这个侄子,对李白冷冷地道:“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来人,把他也绑起来。”
几个士兵慢慢上前,他们皆是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心里对李白有些敬畏。李白轻笑道:“你动的了我吗?”
“动手,你们敢违抗军令?”裴长安拿出鱼符①,逼迫道。
李白冷笑道:“你哪来的军令?”李白又对着那些士兵冷笑道:“你们哪来的军令可听?”
“你看不到我手中的鱼符吗?”裴长安充满底气。一个士兵也道:“我们只认鱼符。”
“你们不是裴府的府兵,你们是大唐的军队。”李白比他更有底气,道,“没有另一半兵符,你们听谁的军令?裴将军在此驻扎十多年之久,怕是让你们忘了,大唐的军队,只有当今天子才有调动之权,如今这个人拿着大唐的兵符去让你们造大唐的反,你们也要去吗?”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
李白对裴长安道:“你拿的不过是一半兵符,也敢随意调动军队?”语气更加不屑。
裴长安冷笑,“你倒是看看他们听谁的命令?”
李白摇头道:“看来你还不死心。”他转过身对人群道:“裴将军,你还要装下去吗?”
裴长安脸色一变,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披甲胄走上来,威风凛凛。失声道:“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疯了!”
裴将军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对李白行了一礼,叹道:“多亏李公子妙手回春。”
裴长安看着李白冲笑得很开心,指着他道:“你不是……”
“我说过能治好他,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只会骗人吗?”原来李白前几日去紫盖山上采药,不仅采了治疗吴指南的药材,还采了治疗裴将军病症的药材,顺便用了他师父的养鸟之法捉了许多鸟,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李白的预料之中,唯一没有预料的是,吴指南死了,真的把李白刺激到了,这当中也有那把剑的缘故。多亏了白云子的提醒,才恢复清明。
裴将军走向高台前,对着下方的人们,七尺男儿,一城之将,就这么跪了下来,他用雄浑的声音高声道:“我裴长济,对不住江陵百姓。”他把头磕下去。下方的百姓纷纷摘掉头上手上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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