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心道,这老爷子真猛!许子安笑道:“这把父亲的牌太好了一些。”
许萱高兴地笑道:“我赢了!”许萱得意地看着小依。
“这把家主牌面好。”小依不服气道,“下一把我还押太白赢。”
许萱指点着自己父亲,小依帮着许子安,李白一打四丝毫不虚。
子时一到,安陆城钟鼓齐鸣,李白夫妇、小依、许子安急忙起身给许厚延叩头行礼。
“好了好了,快起来接着打。”许厚延老爷子的脸色红润,道,“我这把赢定了。”
一家人打了一夜的地主,输的最多的是许子安,许子安道:“我运气不好,都是臭牌!”
明明是你不会出牌,大哥。小依心里翻翻白眼。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是必不可少的,李白和许子安跟着许厚延老爷子先去许家的亲戚家拜访,后到了好友家拜年。
“我们去一趟郝家,郝处俊那老家伙家里热闹得很。”许厚延笑道,“儿子娶了媳妇,有新添一子。外甥女也嫁了人,郝处俊肯定是高兴得不得了。”
“子安兄也该娶妻了。”李白笑道,“这样咱们许家就更热闹了。”
“我一直催着他娶媳妇,可这小子就是不肯。”许厚延无奈地道。
“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许子安笑笑。
“我看要得让萱儿给子安兄寻一个好姑娘了。”李白道,“萱儿肯定很乐意做这个红娘。”
大唐和后来一样,总是爱在年后这几天走亲串友,今天你到我家吃饭,明天我叫你来我家吃饭,第三天一起再去另一家吃饭,被称作“传座”。
“元日快乐啊!”许厚延拱手对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郝处俊笑道。
“元日快乐!”郝处俊笑着回礼,“你老小子会挑时候,正赶上饭点来,走走,一起去喝两杯。”
“我还贪图你们家的饭?”许厚延笑道,“你们家的饭有我们家太白做的好吃吗?”
郝处俊耍起无赖来道:“你说的是啊,太白小子,你岳父可是夸你做饭好吃了,你要不在我家露两手?”
许厚延笑道:“你这个老家伙真是猴精猴精的,是我们来你们家做饭还是来给你们家做饭了?”
“这不是你说你姑爷做饭好吃吗?”郝处俊一摊手,对着太白道,“来露两手吧?”
李白笑着点点头:“伯父都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就不好了。”
“对嘛!”郝处俊笑道,“你这姑爷比你老泰山爽快,不像他这么抠门。儿子,带许家姑爷去咱们厨房,让他给咱露两手。”
“是。”郝少伯笑着应下,太白做的菜是好吃啊,郝少伯吃了一次就忘不了了。虽然父亲有些无赖了,可反正白脸有人做了,他就不介意什么了。
李白和郝少伯一起去了厨房,郝少伯笑道:“太白是怎么学会这么好的厨艺的?”
“做的多了就会了。”李白笑道。
“人们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倒是整天在厨房里。”郝少伯打趣道。
“这话我记得也有人对我说过。”李白笑道,“不过我又不是什么君子。”
“很多人自诩君子,反倒是做了许多不敞亮的事。”郝少伯带着李白到了厨房,道,“这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管下人要就行。”
“嗯,回去陪客吧。”李白笑道,“一会儿就会有一顿丰盛的饭菜。”
“倒是搞得你像是主人我是客人一样。”郝少伯笑笑道。
“对了,还有个事问问你。”李白问道,“你妹子那小两口回不回安陆看看?”
“舍妹过年前写了封信给我,说饭馆刚开始运营,还需要经营。”郝少伯道,“而且过年这段时间生意比较好,就不回来了。”
“这两小口日子过的好像还不错。”李白放心地道。
“是啊。”郝少伯笑着出去了。
李白做了一顿饭菜,下人们看的眼花缭乱,这个时代的炒菜太低级,李白随便做做就比寻常的厨子做的好太多。
“太白的手艺愈发见长了。”郝处俊笑道,“改天去你们许家做客的时候,你可要再露两手。”
“我那两手都快露完了。”李白笑道。
“你就像来曾我家的饭。”许厚延得意道,“不过你也是可怜啊,你就没有我这么好的姑爷。”
李白见许厚延老爷子得意忘形的样子,心里一阵无语。
这郝家主也是够无赖,第二天晚饭时间就带着一家子来了,美其名曰拜年做客,实则蹭饭。
年后李白和许萱本打算正月二十回白兆山,许厚延道:“寒冬之际,山中寒冷,不如在家中多呆一阵子。”
李白见老爷子实在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子,欣然同意。
不过在许府就没有这么多事做,什么事都有下人去办,李白实在无所事事,只能每天一大早起来练练剑,读读书,再有就是写写诗,实在是无聊的紧,半个多月过去,李白都长胖了不少。
期间李令问来了一次,告诉李白他就要被调回长安,还告诉李白李京之死的讯息。
李令问见李白并无惊讶之意,摇摇头,对李白的提防之意更强了几分。
对于李京之的死,李白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觉得大快人心,也不感到有什么惋惜。如同深潭里掉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一阵涟漪后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李白还受邀去了一趟马都督那里,得知了马都督即将升迁为刺史的消息,恭祝了一番。
其实李白并未向信安王求情,马都督升迁也在他意料之中,李京之伏诛,明面是马都督的功劳。安州地理位置重要,永王那边的人走了,自然忠王那边李令问也要走,这是平衡之道。这样的重要位置,交给看似没有任何背景的马都督最为合适。看似没有背景,也不代表没有背景。
李白一直在安陆呆到了二月初,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早,天早早地就转暖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李白最乐意看到的,就是田间山头的野草探出头,各种树木抽出新芽来。可就在这样的好时节,李白却收到一封信,得了一个噩耗,信上面仅有寥寥数字。
“白云子,走了。”
凭借道名任三朝帝师,为天子授箓。即使有统治者把他作为笼络人心的工具的意思,但他也做到了一个道士所能做到了最高峰。
李白打算亲身到天台山吊唁,“萱儿,我得去天台山一趟,去吊唁我的大师兄。”
“嗯。”许萱看着李白的样子有些不忍,道,“逝者已矣,你别……”
“我知道。”李白点点头道,“只是仿佛有了师父走的时候那种感觉。”
李白强忍住没有哭出来,对许萱道:“我还要去江夏一趟,就直接去了,办完事情才回来,得多些日子,这些日子你就在许府先住着,等我回来再回寿山。”
“嗯。”许萱乖乖地点点头。
第206章 送孟浩然之广陵()
李白骑着快马昼夜跋涉到了天台山,天台山的道观大门紧闭,一山寂静凄冷,竟无一人前来吊唁。
李白心中愤愤然,有名之时人们踏破门槛,名声落了连鸟儿都懒得在你门前拉屎。
李白用力敲着房门,高声道:“李太白前来吊唁!”
“太白师叔别喊了。”青云打开门,声音无力,“快进来吧。”
李白看着青云哭红的眼,道:“你节哀。”
“节哀。”青云又要落泪,“师叔,你是第一个来吊唁的。”
李白抿住嘴,道:“那些人不来也好,扰了师兄的清净。”
“师父说了,你也是最后一个来吊唁的。”青云道,“师父说从除了你谁都不允许来吊唁。”
李白站在那儿,看着道观上的白麻,一阵失神,许久才道:“让我给师兄上一炷香吧。”
“师叔请。”青云伸手邀请道。
李白上了一炷香,看着师兄的牌位摆在了师父的牌位后面。
“师父还有一件东西留给你。”青云道,“师叔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来。”
青云跑到了内屋,不一会儿拿出了一本书。“这是师父毕生所做,师父说了一句,这本书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李白拿着这本厚重的书,摩挲着。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人之所贵也,生也;生之所贵者,道也。人之有道,如鱼之有水。”
“我明白师兄的意思。”李白道。
李白抬头看见青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有什么话吗?”
青云万分为难地道:“其实……师父没走!”
李白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眼睛瞪了起来,“这样的事能开玩笑吗,青云你不会过于悲痛,脑子出问题了吧!”
“哎呀没有。”青云着急道,“是师父让我这么做的。”
李白看着青云,等着他的下文。
青云和盘托出,道:“自从紫阳真人来了之后,师父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样子,前几日师父突然说他得死了,我吓了一跳,忙问师父为什么?”
“师父说,白云子已经不能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青云道,“师父说他要还俗!就当白云子死了,还让我给你写一封信,就说白云子死了。”
“师兄这是要闹哪样?”李白生气道,“他现在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青云委屈地道,“师父只让我呆在道观里好好照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回来。”
李白一阵心绞痛,这不是浪费感情吗?李白还气恼无人吊唁,敢情就只有自己知道。还俗,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还什么俗啊!
李白身为师叔,好生安慰了青云一番。这孩子才是最无辜的啊!
李白抱着一本厚重的书下了山,这才觉得大腿内侧疼得要命。
不行,回去得坐船。李白想着,姿势怪异地下了山。
他没注意到,山头上有个老者捋着胡子看着李白,笑得像个孩子,轻松而天真。
李白坐了船,长江逆驶一路行到江陵。
李白在船上呆了好几天,简直要吐了,真是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啊。
李白到了江陵,直奔刺史府。
李白到了刺史府,很巧地碰到了徐则昌,徐则昌看了李白,很是热情地迎了上去。
“太白兄怎么来了?是找孟山人的?”
李白有些不适应这徐则昌的热情,一脸纳闷地点点头。
徐则昌行礼道:“自从和太白兄上次在黄鹤楼比试过后,我就一直反思自己,发现我真的不如太白兄的才识,我简直像个井底之蛙一般,一直夜郎自大,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李白听着徐则昌这前后转变之快之大,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笑着道:“则昌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了。”
“我之前有诸多不对。”徐则昌躬身道,“还请原谅。”
“不必如此。”李白扶起他来。
徐则昌道:“太白兄找孟山人我就不打扰了,不如这样,听说孟山人即将前往扬州,我可否在黄鹤楼宴请两位,也为孟山人送行?”
“待我问过他后给你回复。”李白道,“不过我觉得不错。”
“好!”徐则昌道,“我还有些事,告辞了。”
“告辞。”
李白找人通报了,孟浩然出来见了李白,李白问道:“这个徐则昌是怎么回事,我刚才遇见他,不见他丝毫以前的纨绔样子,反而很是尊敬。”
“你不知道。”孟浩然笑道,“自从你和他在黄鹤楼辩论财政积弊,这小子回去后越想越视觉得你说的有理。这小子虽然纨绔,但对这方面很是上心,也算有天赋。这小子自从听了你的话,把你捧得如同天人,说你是百年不遇的财政管理天才。”
“这小子还有得救嘛。”李白得意笑道,“年轻人有前途。”
孟浩然无奈地点点李白。
“对了,你什么时候启程去扬州,徐则昌说要为你饯别,邀请我们去黄鹤楼。”李白问道。
“差不多后天。”孟浩然道,“我也本来想在黄鹤楼聚一聚,这次就去沾一沾这小子的光!”
一天风和日丽的日子,李白三人一起登上了黄鹤楼,徐则昌定好了酒菜,三人边看着鹦鹉洲的风景,看着长江浩浩荡荡的流水,一边喝酒吃菜,心旷神怡。
“我听闻太白兄和孟山人都是作诗的大家,怎么不在黄鹤楼留下自己的诗作呢?”
孟浩然摇头笑道:“倒是想做,可是这里已经有了传世佳作,再题只是自取其辱啊。”
“崔颢的那首《黄鹤楼》?”徐则昌问道,“那确实是首不是名作。”
李白笑道:“一脚踏破鹦鹉洲,一拳捶碎黄鹤楼。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孟浩然和徐则昌听了哈哈大笑。
“这诗可真是直白通俗。”徐则昌道。
“这叫打油诗。”李白笑吟吟地道。
三人喝了一会儿酒,终于到了分离的时间。
“此去赴任,算是在仕途上踏出了第一步。”李白道,“浩然兄还要多多勤勉自身,造福一方百姓。”
“真羡慕孟山人已经得了举荐。”徐则昌道,“我们还得留在刺史府做个幕僚。”
“迟早的事。”孟浩然道,“你们迟早也会得到举荐的。”
徐则昌苦笑点头,心知这只是安慰的话而已,这么好的运气不是谁能有的。
孟浩然起身道:“诸位后会有期,告辞了。”
“告辞。”李白和徐则昌起身道。
孟浩然只身下楼,登上了早早等待的船。
李白站在黄鹤楼的围栏旁,看着浩浩荡荡的长江水,宽阔的河道平滑地如同丝绸一般,蜿蜒到天际。
李白默默地看着孟浩然的船出发,在长江上孤零零地向西行驶,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了一个豆子大小的小小的黑影。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如是诵道。
徐则昌在一旁道:“此诗亦能名垂千古。”
第207章 桃林野炊()
李白带着一丝怅然回到了安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