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马都督道,“你就自认倒霉吧,惹了不该惹的人。”
李京之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后悔之意。
“喏,李太白还托我给你一封信。”马都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他。
李京之接过去,拆开信封,有两张手稿,观其字迹,似乎不是同一时期所作。
“白,嵚崎历落可笑人也,虽然,颇尝览千载,观百家,至于圣贤,相似撅众……而遥观君侯,窃疑魏洽。便欲趋就……敢沐芳负荆,请罪门下,倘免以训责,恤其愚蒙,如能伏剑结缨,谢君侯之德。”
李京之看着那封书信的落款,日期写着“正月十五”。李京之五味杂陈。
他又看了另一封书信,上面很是简短。
“长史落入今日之田地,虽白之过也,亦有长史不义之罪。长史今入长安,白深表遗憾,唯有来年,于长史坟前,洒酒请罪矣。长史命难入长安。”
李京之看到最后一句话,心头一跳,仰天长叹:“悔不当初!太白真机智如妖也!”
李京之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猝然而至,径直射进李京之咽喉,李京之脖颈血液溅出三尺,溘然倒下。
“谁这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凶。”马都督勃然大怒。
周围寂静无声,风吹树动。
马都督看着血泊中的李京之,骂骂咧咧道:“白费了我刚才那些话!真他娘的晦气!”
李京之死在长安外,马都督把李京之的尸体和吓得半死的蔡县尉交给永王,永王赐死了蔡县尉,李京之的死也被不了了之。
马都督看着永王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猜测行刺之人或许就是永王所派遣,也很明事理地没有多说什么。
却说李白独自去了乘船去了江夏,孟浩然在渡口迎着他,两人多日未见,彼此觉得恍若隔世,和原先相差不少。
“太白成熟多了啊!”孟浩然笑道,“倒不像个毛头小子,真有了做父亲的样子。”
“浩然兄又嘲笑我了。”李白浅笑道,“你浩然兄也容光焕发,精神了许多。”
孟浩然爽朗笑道:“哈哈!太白你有所不知,我算是遇到了贵人了。”
“什么贵人?”李白问道。
“来来,我们找个酒楼叙叙话,我跟你好好说说。”孟浩然道。
“太白你可听说过黄鹤楼?”孟浩然笑问。
“自然听过。”李白点点头道,“说起来,我来了这江夏两三次了,还从未去过黄鹤楼呢。”
“走,咱们去看看!”孟浩然提议道。
李白欣然同意。
两人来到一处,冲决巴山群峰,接纳潇湘云水。长江与汉水汇聚之地,东南丘陵起伏于平野之间,黄鹤楼就屹立山巅。
“从远处观望,这黄鹤楼就很是不凡!”李白看着香烟袅袅的黄鹤楼耸立在山头,看着平野上江水静静流淌着,真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再上去看看。”孟浩然笑道,“上面的景色更加令人惊叹。”
两人登上山石阶梯,一步一步朝圣般地登上去。
“传说这黄鹤楼有仙人乘着仙鹤在此驻足,故称为了黄鹤楼。”孟浩然道。
“这个我知道。”李白道,“我在至少三处地方看过这个传说。一是在《南齐书州郡志》上,说是仙人黄子安;二是在一本图经上看的,说是蜀人费祎;三却是在《报应录》上,只说是一位仙人并未说姓名,但这个传说最有意思。”
“说来看看。”孟浩然来了兴趣笑道。
“传说有个姓辛的酒店老板,一日他的店里来了个穿着破烂的大汉,大汉向他讨酒喝,这个姓辛的老板不因为他穿着破烂而瞧不起他,反而给了他一大碗酒。”
孟浩然笑道:“这大汉应该就是那仙人了。”
“没错。”李白点头道,“这个大汉每天都来,如此半年,辛老板没有丝毫懈怠,始终请这位大汉喝酒。”
“后来那大汉对辛老板说,他欠了辛老板许多酒钱,他无以为报,他就在酒楼的墙壁上用橘子皮画了一只黄色的鹤。接着打着拍子,这只黄鹤竟然活了过来,翩翩起舞。众人听了这件事,纷纷来这酒楼看这只神鹤。”李白道,“十年之后,辛老板因为这只黄鹤赚了不少钱,一天这个大汉又来了,辛老板刚想要感谢他,大汉微微一笑,拿出一只笛子一吹,这只黄鹤从墙壁上飞了下来,大汉乘上这只黄鹤飞走了。”
李白和孟浩然登上了黄鹤楼,映入眼帘的就是黄鹤楼随处可见的栩栩如生的黄鹤。
“辛老板为了感谢这位仙人,于是乎就在这儿建了一座黄鹤楼。”李白道。
“传说未可信。”孟浩然道,“但是如果人人都像这位辛老板一样能摒弃贫富贵贱之别就好了。”
“是啊。”李白笑着点点头。
“其实这座楼只是东吴为了军事所建罢了。”李白摸着红漆雕花的柱子叹道。
“但也成了无数文人墨士争相展示才情的好地方。”孟浩然道,“来进来,看看这些古人题的诗,不乏大家之作。”
“我听说最有名的便是崔颢的《黄鹤楼》了。”李白道,“无数传唱呢。”
“因为这首诗最有真情实感。”孟浩然道,“只有注入真情的诗,才是好诗。”
李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首诗并不协律,但格调深远。”孟浩然带着李白走到崔颢题诗之处。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李白看着远处晃晃流动,没入天际的长江叹道:“这首诗和这长江一般流传千古!”
第200章 孟浩然之爱()
“你要不要也在这黄鹤楼题一首诗?”孟浩然笑问。
“不必了。”李白道,“在这首诗面前我自惭形秽。”
“难得你李太白也有这样的时候。”孟浩然笑道。
“别说我了。”李白笑道,“你在江夏怎么样了?”
“还不错。”孟浩然邀请李白坐下,道,“我去干谒韩荆州,他已经让我先在他门下做个幕僚,到了明年,他得到消息堂弟要升迁,他就举荐我去做扬州的县尉。”
“那还不错。”李白点点头。
随即李白想起一事,道:“那你暂时还不走啊,那你叫我来送你。”
“我就是叫你来叙叙话嘛!”孟浩然嘿嘿一笑,“当然,我还想让你也去见见韩荆州,这真是个不错的人。人们都说,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啊!”
李白无奈道:“我说了我还不想出仕。”
“先做做准备嘛。”孟浩然笑道。
“好吧。”李白点点头。
“来我们喝酒!”孟浩然大气地叫了小二来,让其送上一壶酒来。
李白和孟浩然边喝边聊,两人侃侃而谈,李白说了自己做父亲的感受,孟浩然听了很是羡慕。
李白迟疑地问道:“浩然兄长,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你想问我有没有过配偶不是?”孟浩然喝了杯酒问道。
李白点点头。
“我没有娶过女人。”孟浩然谈起此事,脸色一阵灰暗,“我只是有一个心爱的姑娘。”
“年轻时我、堂弟和张子容一起隐居在鹿门山。鹿门山有一个大池塘,经常有姑娘们去那里采莲浣衣。”孟浩然回忆起往事,“其中有一个姑娘,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就和那池塘的莲花高洁。”
“她的名字就叫采莲。”孟浩然似乎沉浸其中道,“采莲的皮肤就和莲藕一般雪白,面容就和莲花一般美艳。”孟浩然想起她来,似乎采莲的面容就在眼前。
“我第一眼见采莲,就喜欢上了她。”孟浩然道,“可我没想到的是,张子容也喜欢上了她。”
“我们俩几乎是同时追求了她。”孟浩然道,“虽然我们都在一起游山玩水,但是我能明显地感到,采莲更喜欢我一些。”
“直到那日,我看见张子容独自在房间饮酒。”孟浩然道,“我从来没有看到张子容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哭过,在那一刻我想,也许子容比我更爱采莲。”
“后来有一天,我撞见了采莲和子容在一起哭泣。”孟浩然道,“我那个时候心如死灰,终于决定不告而别。”
“我真是个傻子!”孟浩然红着眼圈,灌了一大杯酒,“我在外游荡许久,回到襄阳时,堂弟告诉我,采莲死了。”
“她死了。”孟浩然泪目,“原来那日我所撞见的,是子容要去进京赶考,打算再也不回来。所以两人才哭泣。”
“我们两个做了相同的事,都想着把心爱的女人让给兄弟。”孟浩然自嘲地笑笑,咬着牙道,“可是心爱的女人是能让的吗!”
孟浩然又哭又笑,拍着桌子道:“是我对不起采莲啊!采莲啊,你为何和你的名字一般这么高洁!你为何要自杀,是我们让你受了侮辱!”
“有的男人常常说为了心爱的女人的幸福,甘愿让心爱之女人去找到更幸福的人。”孟浩然大笑道,“全他妈的是自欺欺人!”
李白看着孟浩然癫狂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有谁错了吗?李白不觉得,浩然兄和张子容错了吗,采莲这样的女子错了吗?这是一个令人心痛的误会。
孟浩然安静下来,红着眼圈,挂着泪珠喃喃道:“只是男人的自卑自私罢了。”
李白长叹一声,道:“浩然兄,事过境迁,想开点吧。”
孟浩然点点头,长叹道:“我还能怎么样呢!”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找过别的女人了。”
这也是个痴情种子啊,李白叹道,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和孟浩然一般。
“好了,不谈此事了。”孟浩然道,“这些日子你就在我那儿住下,韩荆州在府中给幕僚专门设了住处,地方很大,足够我们两人住下了。”
“好。”李白点点头。
“你先休息一日,明日我带你去谒见韩荆州。”孟浩然道。
两人从黄鹤楼下来,去了刺史府。
荆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地势险要,掌管这一州的人都是重中之中的人。
韩朝宗的刺史府很大,守卫也比其他州郡的刺史府多许多。
李白两人到了刺史府门口,守卫客气地对孟浩然行礼道:“见过孟山人。”
孟浩然笑着还礼,介绍李白道:“这是我的朋友,在我这儿住几天,我会带他去谒见刺史大人。”
“好说好说。”守卫道,“两位请进。”
李白和孟浩然进去,不禁感叹这刺史府的气派。
“韩刺史挺阔气啊。”李白道,“我见过的刺史府都没有这么大的宅院。”
“那是你乡巴佬,没见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李白看着一个书生穿着锦衣挂着香囊,大冷天还臭屁地扇着扇子走了过来。
“孟山人,你怎么领了这么一位土包子来我们刺史府?”那人不可一世地问道。
“徐则昌你真是无礼之辈!”孟浩然怒道,“这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瞧不上我,可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徐则昌所在的徐家在荆州也是略有薄产,其人本身也有些才情。其父徐世济河韩朝宗关系还不错,就把儿子送来刺史府历练历练。
徐则昌看着李白穿着许萱给他做的一身麻布做的衣服,穷酸的样子,就有些瞧不起这人,更何况他本来就有些瞧不起孟浩然。
“你是个什么东西?”李白问道。
徐则昌没想到李白这比自己还嚣张了,笑道:“你说什么?在说我吗?”
“这除了你这个傻子有别的傻子吗?”李白道。
李白在现代见了许多这样的“学生”,这群人有了几个人,整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只有他们招惹别人的份,别人稍微有一些让他不开心了,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或者就像徐则昌这样难以置信的姿态,好像没有人敢这么说的似的。
李白要不是当了爹,早上去揍他了。
“你信不信,就凭你刚才这句话,你绝对在刺史府,在荆州呆不下去。”徐则昌道。
李白真的压不住火气了,想过去冲他那张不可一世的嚣张的脸狠狠地踩在地上蹂躏,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徐则昌我也是刺史的幕僚,你再如此咄咄逼人,我就上报韩刺史!”孟浩然道。
徐则昌对韩朝宗很有些敬畏,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走了。
“没想到让你碰见了这个纨绔。”孟浩然等徐则昌走了叹道。
“这世上总是你不找事事找你。”李白道。
第201章()
“走吧,先进去吧。”孟浩然道。
两人走在刺史府宽敞的院子里,李白问道:“这刺史府的幕僚大概有多少?”
“数百人。”孟浩然道,“不过有资格在这里住下的只有数十个。”
“那也不少了。”李白道,“想不到一州刺史,竟然能养的起这么多门客。”
“这些幕僚一能为自己出谋划策,二能为自己增添惜才爱才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孟浩然带着李白转过一条小路,穿过一道拱门。
李白看着这片院子,很是清静典雅。里面的屋子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不时有几个人或是拿着经书,或是提着刀剑走来走去。
“这就是幕僚们的居所了。”孟浩然介绍道,“走,我带你去我的屋子。”
孟浩然带着李白走到一处靠里一下的屋子,屋门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丹朱写着孟浩然的名字。
孟浩然把屋门打开,邀请李白进去。
李白进了屋子,屋子分为内外两室,外室摆着一套桌椅,桌子上摆着茶杯,外室的墙壁还有一些字画,整个屋子简结而文雅。
“还不错。”李白点点头称赞道。
“是吧?”孟浩然有些得意地道,“我们这些人一般还会有人送来饭菜,每月还会发着月俸,平时无事也可出去逛逛,只是时间不要长了,不然还是要和韩刺史的刘长史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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