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师爷都说完,郑善全道:“今日听贤弟振聋发聩之言,使我茅塞顿开,大恩不言谢“,说完站起来向杨师爷施了一礼。杨师爷赶紧站起来避让,并再三谦让。
二人这里说的痛快,等郑善全从杨师爷家出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轿夫抬起郑老爷打道回府。
郑善全回到郑宅,让管家连夜将几房主事都找了过来,郑善举也再次被召来,在郑家祠堂召开了紧急大会。
与会的人听了行动失败的消息,郑善举重复了失败的经过,都慌乱起来,到底死了多少人呀?各房可都有子弟参与,如果回不来可怎么交代,没了湄洲岛这条线,今年的收入要降一大截。还有陈大报复怎么办?
郑善全等所有人都接受了消息,安静下来才说:“想参加海贸是大家的要求,攻打湄洲岛也是大家一起决定的,既然出了事,大家就一起承担。我刚从李知县心腹杨师爷家回来,我和杨师爷商讨了下,认为接下来应该这么办,郑家一定能扳回这一局。”
之后将杨师爷个人的主意,讲成自己与杨师爷一起商量出来的,对族人说了一遍。各个主事听完,都感觉这主意大妙,上阵厮杀不行,不过做这种阴暗勾当都不是生手。这主意高屋建瓴,处处站在了道义的最高点,最妙的是陈大有苦说不出,就是说了也没人听。
郑善全见所有人都满意,就说:“既然没有其他意见,我就按照刚才说的分头安排人去办。不过大家都清楚,各处打点,练兵的钱粮,杂七杂八的花费少不了,要先拿出3万两预备着,族里公账出一万两,剩下的2万两各房分摊。“
见要出钱,各房主事找各种理由推脱,嗡嗡的吵得郑善全头疼,好久都没有一房愿意出钱的。气的郑善全胸口大痛,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用力摔到了地上,只听“啪嚓嚓”一声,杯子摔得粉碎,各主事都闭上了嘴。
郑善全见没了声音才大声道:”想海贸的是你们,想打仗的是你们,出事了就都不管了?你们也不想想,如果不尽快平息这事,我们郑家就完了,陈大能饶了我们?还想过安生日子?,就是陈大不来,以后没了进项,坐吃山空,这锦衣玉食的日子也到头了。都少包几个外室,少去几次知味楼,这银子就出来了。等陈大服了软,不行就消灭或者赶跑,郑家再将海贸做起来,好处少不了各房的。我们大房领头,明天中午前,都将银子交上来。如果那房敢不交,就不要想着分账了,有事也不要再来找我。“
各主事见族长发了大火,都不敢出来触霉头,都应着分别走了。
等人都走后,心腹管家郑福走近道:“庄子里回来的人都安抚好了,朝平海镇找人的都派出去了。还有派到巡海千户所的人回来了,讲码头上逃回来5条船,有2条是我们郑家的,曹千户还没有回来。“
郑善全听曹千户还没有回来,就道:“郑福,你一会亲自出城到庄子里见见曹田,将我们的计划大概跟他说下,陪他连夜回千户所,安抚住回来的人并让他们改口,不行就封锁住,不要出去乱说话。趁天黑将郑家人都领回来,也都安排到庄子里。“
郑善全想了想道:“我忙忘记了,你安排人到账房支1000两,并准备些上好的礼品,明早一起给杨师爷送去,接下来还需要他出大力,这点一定不能忘了。”
郑管家都一一答应了,见郑善全没有其他吩咐,就告退一声,退出去办事了。
郑善全仔细衡量,李知县,周都司分别送5000两,加上各个位置的打点,15000就出去了。练兵的钱粮虽然大户分摊,不过郑家领头,一定出的最多,这兵一练,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一定,剩下的一万多两能不能够还不好说。郑家虽然家大业大,也承受不起这么折腾。前年海贸赔了大钱,多年的积累去了大半;这次兵败,这两年造的新船和买的几艘船都打了水漂,人员的抚恤也是一大块;这次又是3万两,郑家家丁还要重新组建;真折腾不起了。
第二天早晨,从各个茶楼,酒楼等地传出这样一个消息,郑家与曹千户接到海匪王虎密报,湄洲岛匪首陈大谋划于九月18日早突袭平海镇,上岸抢劫,就紧急连夜出发到平海镇码头阻击,陈大果然率众匪而来,郑二爷与曹千户领头奋勇杀敌,不过来匪人多势众,郑二爷与曹千户等人死伤惨重,之后败退,曹千户至今下落不明。虽然败了,不过陈大率领之匪徒同样伤亡惨重,无法再上岸抢劫,只好退走。成功粉碎了陈大抢劫的阴谋。
午后,在杨师爷的牵线下,郑善全奉上了各种礼品及5000银子的礼单,李知县在县衙后宅书房接见了郑善全。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流,郑善全汇报了海匪陈大来袭的情况,郑家浴血奋战的损失情况,以及后续的担心并提了几点建议。李知县先表扬肯定了郑家的苦劳,功劳。全盘接受了郑家的建议,后续事宜交给杨师爷处理。
李知县见该谈的都谈完了,就端茶送客。郑善全走后不久,杨师爷就派人将早上就写好的通告贴了出去。将上午还是传言的消息坐实。
郑善全出了县衙,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参将府,上午就来递过帖子,人一到,就被引向后厅,周都司已经在等候。见有好处可拿,双方一拍即合。周都司当场答应参加筹款会,并让郑家负责团练的所有事宜。
从周都司府出来后,郑善全又跑了好几个地方,需要打点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天快黑了才返回府邸。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管家郑福来报:“老爷,昨晚出发朝临海镇方向找人的,回来了,一共找回130多人,连着之前陆续回来的,出去一共317人,现在回来了258人,还有59人没见踪迹,到现在还没有见踪迹,除个别迷路的,大部分可能都死了。“
郑善全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的,佛祖保佑,大部分都回来了,比之前心里预估的好多了。当郑善举就带着50来人回来,郑善全认为能回来200就不错了。
郑管家接着道:“老爷,还有一个消息,听说曹千户在临海镇淹死了,尸体已经被临海镇附近渔民给捞上岸。我已经派人骑马去临海镇认人了。”
郑善全听完,道:“可能是真的,到现在都没有其他消息。二弟与曹田都说,上岸后没人见到过曹千户。曹千户当时可能就没游上岸,直接淹死了。这个草包死了就死了,为了以后行动顺利,看来要再给周都司送份重礼,保举曹田为蒲州巡海千户所千户了。“
第十八章:成长()
外面火光冲天,到处歇斯底里的喊杀声,武器“当、当“的碰撞声,尖刀入肉的”噗噗“声,火把燃烧的“哔哔啵啵”声。从黑黑的高空看下去,一个大宅掩映在众多火把的光亮中,两拨人正围绕着围墙忘我的厮杀着,倒地的死尸,流淌着的红色的血液,断裂的各种武器,散落的梯子,扭曲丑恶的面孔,黝黑肌肉隆起的胳膊等等。
在院墙一角的通道里,同样有两拨人厮杀着,一拨人想进到院子里,一拨人在奋勇抵抗。陈升看到自己也在其中,正拿着刀奋力砍向一人,不过其他人的面孔都看不清。突然斜刺里一把刀刺向陈升的腰肋,陈升看到了刀,就想侧身躲开,不过陈升发现身体怎么也没法移动,只能看着刀尖越来绝近,身体清晰感觉到了刀的冰冷。
陈升“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大口呼吸着。发现原来是一个梦,是如此真实的一个梦,自己不久前亲身经历过的一个梦。这时正躺在老宅自己的屋子里,身体全被汗水湿透了,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天还没亮,不过在床上躺不下去了,起身摸索着将油灯点亮。
陈升昨天上午随着陈大等人返回湄洲岛,所有人兴致都很高,伤亡很少,接连轻松战胜郑权与郑家。等一回岛上,陈大就安排杀猪宰羊,犒赏手下。接着就是论功行赏,表现特别突出的得到提拔,其他按照座次与表现分下大把银子。能吃好的,又有银子拿,士气高涨。
陈升也分到了不少银子,不过陈升一两也没要,都分给了表现好的手下。现在伤员多,又大战之后,陈升宣布休息三天,三天后在继续开始训练。
饭后陈升回到老宅先去看了下伤员,三个重伤的死了一个,另外两个重伤的伤没有恶化,不过其中一个就是伤愈了也残废了。轻伤的都应该没有大问题。张永年也受了轻伤,没有跟着去平海镇,伤不重,过几天可能就好了。
陈升是非常重视这些伤兵的,尤其是在自己带领下取胜的伤兵,这些受伤的兵都直面了生死的考验,战胜后就会真正的接受信任自己,从内心里愿意遵从自己的命令,认可自己的率领。而不再是因为陈大的命令而服从自己。照顾好伤愈后,都是自己以后队伍的中坚力量。
这些人可能已经沾染了所有海盗都有的这样那样的恶习,不过都还年轻,从北方过来当海盗还不久,都有改正的可能。跟不上形式之后被淘汰一批是一定的,不过这已经是陈升在现有条件下,能找到的最好的一批兵员了。
陈升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都干了什么,之后迷迷糊糊的回屋睡觉了。没想到做了一场这样真实的梦,陈升坐在灯影里暗想:这难道就是老美经常讲的战场综合征。不过冷兵器打仗比热兵器血腥了百倍,热兵器远远的放枪就行,冷兵器与敌人面面相对,能看清敌人一切表情,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到血液飞溅的温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就是承受这样的苦难,在这个时代还不被时代尊敬,认可。
上面被士人轻蔑的称呼为“武夫”,身份尴尬,上升渠道有限。中间被中产阶级力量轻视,以贱役视之。下面被广大贫苦农民视为不得已而为之的出路。所谓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从宋朝开始,汉人建立的王朝深深记住了,五代十国武人当政时期的混乱,给各个阶层带来的苦难。从而建立起了从上而下轻视,防范,压制武人的传统,文人领兵,武人听命。一般武人没地位没荣誉,吃的差,收入低,生活没有丝毫保障,这样虽然压制了武人,不过军队的战斗力也受到了最大的削弱,外行领导内行,开始了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道路。唐朝那种开疆拓土,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气势一去不复返了。
陈升想到,自己成为了一个比武夫还不如了海盗了。不过经历了这次生死,陈升才从内心里真心认识到了武夫的不易,那血肉横飞的场面,生死一线间的考验。不被逼到没有活路,谁愿意直面生死。
不过经过了这样的考验,能从这种生死考验中活下来,陈升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变了:变得有气势,信心十足,能果断的判断并立即派人执行,而不像之前总是犹豫不决。之前认为的难题都不在是问题,觉得一切都能解决。彻底抛弃了之前还存留的,一切对战争的美好幻想。战场是真实的,残酷的,血腥的,不掺杂一点美好的因素。美好都是后来人,闲着无聊美化的。
感觉全身难受的厉害,等天稍微透了点光,陈升就熄灭油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用木桶打了一桶凉水,之后脱掉所有衣服,一丝不挂,然后举起木桶将整桶水当头浇下。冰冷的井水带走了干后紧贴全身的汗水,痛快!又连着浇了几桶才罢手。
重新穿好衣服在无人的练武场活动开,打了一趟拳。之后沉思到:之前陈升在少林学的都是比武单打独斗的功夫,不是战场上的功夫。在开阔地,有施展的空间,闪展腾挪,陈升现在的功夫厉害的很。不过战场上人挨着人,哪有你施展的空间,动作大点武器都能打到旁边的队友,武功再好也没用。军队整体讲究的是纪律严明,号令简洁,队列整齐,配合一致;个人进攻就是力量,速度,果敢坚决,个人防御就看甲胄了。
陈升感觉之前练的武功太花哨了,这次生死战斗给了陈升醍醐灌顶式的一击,看准了,动作要坚决,力量要大,速度要快,直来直去最好。那些乱人眼球,引敌诱敌的花招太幼稚了。
陈升抽出长刀拿在手中,脑中闪现着之前陈升学过的所有刀法招数,拿着刀不知道怎么出手了?脑中又闪现了生死一线间,当时忘记任何招数,刀不停向前直刺,左右斜刺,当头下坎,左右斜砍。刺完后的斜抹,砍完后的挑刺这些连接动作。没想到当时杀了这么久,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就用了这几个基本动作,反复的使用。没有任何花招虚招,没有任何高明的招式,全是十二岁前打基本功每天反复要练的基本动作。不过现在使起来力量更大了,速度更快了,基本动作都依照战场形势,灵活的连接在了一起,而不是之前一招一式单一存在。
陈升马上明白这些才是武功的真谛,只要眼光高,经验足,能看出对方的招式漏洞,判断准确,时机拿捏到位,自己的招式不需要花招虚招,只要最直接,用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坚决的攻过去,这就是最好的最高明的招式。自己十二岁以后练的所有套路招式存在太多的花招虚招了,太不实用了。一到生死关头还是将最本质的东西显现了出来。
长刀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陈升回忆了下从小练的基本动作招式,又想了想生死关头的动作。长刀突然直直的向前刺去,动作是那么突然,速度出奇的快,力量十足,气势是如此宏伟;当刀尚未到尽头,前刺突然改变方向接着另一个基本动作向下斜劈,之后转向横砍,之后上挑,将所有基本动作一招招连接在了一起。
刚开始还很生涩,连接辗转刻意为之,动作时不时过大或者过小,导致招与招连接时僵硬,痕迹明显。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动作越来越到位,辗转越来越顺滑。各方位的刺,砍,挑,抹,每次都全力以赴,用最大力量,最快的速度,使出最直接最坚决的招数。
没多久,就汗如雨下,胳膊僵硬,大腿颤抖,竟有脱力的现象,陈升不得不停了下来,闭目在脑中将刚才的动作又练了多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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