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辅清更加动摇了,又盘算了片刻后,杨辅清还试探着问道:“杨元清派人送你来我这里,是不是他已经投降了你们?”
“岂止是杨元清将军?”刘蕃答非所问,道:“吉文元将军那边,我们也派了人去劝降,吉将军深恨吴超越逆贼入骨,还又希望能为你们太平天国的天王万岁和无数的将士兄弟报仇雪恨,想来他也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杨辅清又不说话了,刘蕃也这才拿出了骆秉章亲笔的招降书信双手呈上,旁边亲兵赶紧接过转递到杨辅清的面前,杨辅清仔细看了那道与劝说杨元清投降大同小异的书信后,心里也逐渐有了主意,暗道:“这个妖使说得不错,清妖朝廷的情况现在是不怎么样,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投降过去肯定可以马上获得重用,清妖朝廷不但绝不敢把我怎么样,还一定会尽他们的能力援救我,因为帮我就是帮他们自己。而且将来如果真象这个妖使说的一样,清妖朝廷还有东山再起那天,那我可就是他们的功臣了。”
杨辅清盘算的时候,刘蕃一直在偷偷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反应,当看到杨辅清的眉头渐渐松开后,刘蕃心里也顿时大喜,暗道:“好,有希望了。”
“报——!”
突然进来禀报的亲兵打扰了刘蕃的好事,向杨辅清单膝跪下,抱拳奏道:“禀国宗,妖兵那边来了一个使者,手打白旗直至我军阵前,自称是妖兵的使者叫何庆涵,带来了妖兵署理两江总督曹炎忠给你的书信,还有一份礼物,请求国宗求见。”
“果然还是来了。”
杨辅清对此倒也毫不意外,正在盘算是否接见时,刘蕃也冷笑说道:“果然还是来了,杨将军,不管你是否愿意接见吴逆贼使,在下都敢和你打赌,这个贼使带来的书信,无非就是许诺你一个什么虚衔官职,劝你开城投降换取活命,然后解散你的大部分军队,逼着你带部分兵马北上去和杨元清将军拼命,借你的手削弱杨元清,让他们可以坐享其成。”
“还真被这个妖使给说中了。”已经收到过一道劝降信的杨辅清心中暗赞刘蕃的先见之明,又暗暗盘算道:“最好还是见上一见,如果超越小妖那边做出让步,我也可以考虑一下。毕竟,超越小妖现在势大,又已经直接打到扬州城下了,好汉不能吃眼前亏。”
拿定这个主意,杨辅清当即点头同意接见,刘蕃也不阻拦,只是拱手说道:“杨将军,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让在下陪同你接见吴逆贼军的使者,当面戳穿他的虚伪面目,不知可否。”
“好。”杨辅清又点了点头,心道:“这样最好,让妖兵知道清妖也在招揽我,对我才会更重视,真要是到了要和妖兵谈判的时候,妖兵也才会做出更多让步。”
距离颇远,很是过了一段时间,给胡怀昭帮办军务的吴军文官何庆涵才被领到杨辅清和刘蕃的面前,见面之后,还没等何庆涵和杨辅清客套完,刘蕃就已经喧宾夺主,向何庆涵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刘蕃,桐城派古文弟子,刘蓉刘孟容之弟,暂领大清候补知州一职,不知何先生是何出身?所学何派?”
“原来是刘孟容之弟,失敬,失敬。”何庆涵赶紧拱手还礼,说道:“不知孟容兄现在安否?他的书法现在可有长进?”
“你认识家兄?”刘蕃一楞。
“认识。”何庆涵微笑点头,说道:“家父何绍基,督四川学政时路过湖南,令兄曾随着他的恩师静明公到家父面前磕头,请求家父指点,当时家父看过令兄的一篇文章,指出了一些纰漏,还尤其指出令兄的笔力不足,书法有待磨练。当时在下随侍在父亲左右,静明公又一再说令兄是他的得意弟子,所以在下对令兄印象深刻。”
“你是东洲公的公子?”刘蕃当场傻眼,也顿时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没有半点气势——与世代书香出过无数达官显贵的道州何家比起来,只是桐城派名家的刘蓉还差得太远太远太远。
“正是。”何庆涵含笑点头,又说道:“对了,令兄的恩师静明公是对在下的父亲行弟子礼,与在下同辈,这轮资排辈下来,刘公子,我与你该如何相称?”
刘蕃彻底闭上了嘴巴,再不敢搭何庆涵的茬——再纠缠下去就得跪下来磕头了。名门之后何庆涵也懒得和刘蕃继续纠缠,只是转向了听得晕头转向的杨辅清,拱手微笑说道:“杨将军,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刘蕃刘公子,一定是替乱党那边来劝说你投降的吧?还有,刘蓉刘孟容目前是在儒斋公的幕府任职,他的弟弟前来拜见于你,想比还带来了儒斋公给你的书信吧?”
“谁是儒斋公?”杨辅清满头雾水的反问。
“我也是糊涂,和这些胸无点墨的长毛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干什么?”何庆涵苦笑自责了一句,然后才答道:“就是乱党那边任命的山东巡抚,讳名骆秉章的骆儒斋骆抚台。”
“早说是骆秉章啊。”杨辅清恍然大悟,又无比奇怪的问道:“骆秉章是有书信给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将军恕罪,关于这点,请容在下一会再做回答。”何庆涵彬彬有礼的谢罪,然后又说道:“杨将军,既然你能领着刘公子一同接见在下,想必刘公子已经和杨将军你做过一番深谈了。在下再斗胆揣测,刘公子除了用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之类的花言巧语鼓动你投降乱党外,一定还没少诋毁我们镇南王和讨逆大军吧?说什么只要投降了我们讨逆大军,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既不能保全军队地盘,又不能保全身家性命,财产家人也一定会被我们瓜分殆尽。杨将军,你说在下猜得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辅清张大了嘴巴。
“因为自古说客基本上就玩这一套。”何庆涵心里嘀咕,嘴上却不直接回答,只是拱手说道:“杨将军,现在该说最重要的事了,我们讨逆军的曹军门已经知道了你之前给出的答复,但是很遗憾,给你开出的招降条件,是来自我们镇南王本人的意思,我们讨逆军的曹军门既无法更改,也无权更改,所以我们只能许给你三品参将一职,还必须收编你们的军队。”
“那你还来干什么?”
杨辅清一听大怒,旁边的刘蕃也是如获至宝,赶紧说道:“杨将军,听到没有?在下没说错吧,吴逆贼军那边,根本就不把你当一回事!”
“刘公子,稍安勿躁。”何庆涵向刘蕃点头笑笑,又转向杨辅清拱手说道:“杨将军,曹军门他拒绝了你提出的条件,又派在下来拜见于你,是因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礼物,需要在下亲手呈递到你的面前。曹军门他相信,你只要看到了这件礼物,就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什么重要的礼物?”杨辅清赶紧问道。
何庆涵终于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奏章,但是却没有急着呈递给杨辅清,而是先向刘蕃一亮,微笑说道:“刘公子,看到没有,这是谁的奏章?”
仔细一看何庆涵手中的奏章封面,见上面清楚写着‘臣山东巡抚骆秉章奏’九个字,还明显是骆秉章的亲笔,刘蕃顿时大吃一惊,脱口说道:“我们骆抚台写给朝廷的奏章?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当然是曾国荃曾九帅的兵马在路上截获的。”何庆涵微笑回答,说道:“因为内容十分有趣,曾九帅就派遣快船送到了东南前线,本是想呈献给我们镇南王,但我们镇南王已经回湖北去了,所以这道奏章,就交到了我们曹炎忠曹军门的手里。又因为这道奏章还和杨将军有关,曹军门就颁下钧旨,让在下送来请杨将军过目。”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势所趋()
大概介绍了骆秉章奏折的来历之后,何庆涵这才把奏章双手呈上,让亲兵转递到杨辅清面前,杨辅清疑惑接过打开,仔细看了不少时间才明白这道奏章的主要内容,是骆秉章向满清朝廷奏报准备全力招降自己和杨元清、吉文元等太平军残部,又很快发现有一段不对,忍不住直接念道:
“……圣母安心,臣亦深知吉文元、杨辅清、杨元清等贼反复无常,绝不可托之重任,臣议招降,实为驱狼斗虎,借三贼之力以弱吴逆声势。若能成功,臣亦只会以高官厚禄为饵,虚言救助以壮三贼之胆,使之与吴贼做生死之搏,而我大清坐收渔利,无论是三贼削弱吴逆贼势,亦或是吴逆擒杀三贼,都于朝廷有百利而无一害。时机到时,臣定鸟杀三贼,永除后患,亦为惨死三贼刀下的大清将士报仇雪耻……。”
“假的!假的!这道奏折是吴贼伪造的!杨将军,你千万不能相信,我们骆抚台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假的!这是吴贼伪造了,用来离间行骗的!”
杨辅清还没把最关键那一段念完,刘蕃就已经脸色苍白的大吼大叫了起来,还张牙舞爪的冲着吴军使者何庆涵吼道:“何庆涵,你也是名门之后,给吴超越逆贼为虎作伥就算了,还拿着一道伪造的骆抚台奏折来行诈!你知不知道伪造一省之尊的奏折是什么罪?是要杀头株连满门的!”
笑吟吟的欣赏着刘蕃气急败坏的模样,何庆涵微笑反问道:“刘公子,你刚才可是亲口说了,这道奏章就是儒斋公写给乱党的奏折,怎么现在又突然变成假的了?还有,这道奏折上的文字,是不是儒斋公的亲笔?奏折上的印章,是不是你们乱党山东巡抚的大印?”
“都是你们伪造的!”刘蕃益发气急败坏,大吼道:“你们这些逆贼胆的包天,连造反的事都敢做,还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何庆涵很有风度的不和刘蕃纠缠,只是继续问道:“刘公子,那再请问了,既然你一口咬定这道奏章是伪造做假,那你有证据证明它是伪造的?”
“这……。”刘蕃彻底傻眼了,这才想起自己绝对没有办法证明这道奏章是吴军伪造——总不能年已七旬的骆秉章请来这里当面对质吧?
“等等,你们别吵了。”这时,当事人杨辅清终于开口,先是喝住了何庆涵和刘蕃的争辩,然后很是有些糊涂向何庆涵问道:“鸟杀三贼是什么意思?鸟怎么杀?”
“鸟杀?”何庆涵也这才发现杨辅清念了一个古怪名词,好在何庆涵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杨将军,你念错了,那个字不念鸟,念鸩杀,是鸩杀。”
“那鸩杀是什么意思?”杨辅清赶紧追问道。
“杨将军,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刘公子,在下不便解释。”
何庆涵卖了关子,故意不肯解释这个词的意思。结果杨辅清也马上转向了刘蕃,喝道:“鸩杀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
“这……。”刘蕃有些为难,说道:“杨将军,你应该问这个姓何的,这道奏折是他们伪造的,你应该问他才对。”
“刘公子,看来咱们又得把问题转回原来的话头上了。”何庆涵微笑说道:“你红口白牙一口这道奏章是我们伪造的,请问证据何在?”
“我没证据!”刘蕃怒吼,“反正这道奏章是你们伪造的,儒斋公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写出这样的奏章,说出这样的话?”
“那就为难了,刘公子一边说奏章是伪造的,一边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叫杨将军如何相信于你?”何庆涵又问。
刘蕃彻底哑口无言,何庆涵也这才转向了杨辅清,微笑说道:“杨将军,鸩杀就是下毒毒死的意思。就象水浒梁山好汉里的宋江一样,投降了朝廷,被朝廷逼着打方腊损兵折将,等梁山好汉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北宋朝廷就一杯毒酒毒死了宋江。”
杨辅清终于恍然大悟,也马上把愤怒的目光转向了刘蕃,何庆涵则又乘机说道:“杨将军,对于自封朝廷正统的乱党来说,你就是造反的逆贼,只能杀不能留。但是对于我们讨逆军来说,你是可以争取的讨伐逆贼乱党的战友,既可重用,亦可信任。所以杨将军,我想你应该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放屁!”自命儒雅的刘蕃终于骂出一句脏话,涨红着脸吼道:“骗别人投降然后秋后算帐,这种事只有你们吴贼干得出来!”
何庆涵懒得搭理已经气疯了的刘蕃,只是又向杨辅清说道:“杨将军,还有件事忘记了告诉你,你的族弟杨友清将军这次也来了,就在城外,我们讨逆军和镇南王是怎么对待投降的天国将领,他是当事人最清楚,这是他的亲笔书信,请你过目。”
言罢,何庆涵这才拿出了杨友清写给杨辅清的亲笔书信,还有曹炎忠劝说杨辅清投降的书信,一起交给了杨辅清,杨辅清匆匆看完,顿时大为动摇,何庆涵则又乘机说道:“杨将军,你是聪明人,想必你也很清楚,乱党招降你就是想利用你牵制我们讨逆军,挡住我们讨逆军北上的脚步,你若中计,必然会成为乱党的替死鬼马前卒,仗你打人你死危险你承担,白白便宜乱党。再等你的军队拼光,失去利用价值,乱党也会象骆秉章奏折上说的一样,一杯毒酒结果你的性命,你又何苦要做这样的蠢事!”
“何庆涵,你放屁!”刘蕃再次大骂,冲杨辅清连连拱手说道:“杨将军,你千万不能相信这个吴贼使者的鬼话,我敢担保,我们大清朝廷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刘蕃,你拿什么担保?!”何庆涵也提高了声音,大喝道:“你一个候补知州,有什么资格担保乱党朝廷不会这么做?你是牝鸡司晨的乱党两宫太后?还是窃权乱政的伪恭亲王奕訢?你有什么权力身份担保?!”
“你……。”
“不要吵了!”
杨辅清开口大吼,再次打断了何庆涵与刘蕃之间的争辩,犹豫了许久后,杨辅清突然一咬牙,用手一指刘蕃,大吼道:“来人,把这个清妖使者拿下!”
在场亲兵依令上前,立即把刘蕃按跪在地,刘蕃挣扎着大吼大叫,杨辅清却是根本不去理睬,只是向何庆涵说道:“麻烦何先生回去告诉胡将军,就说我愿意投降,我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就打开城门向他投降。”
何庆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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