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叙旧。”马玉堂摇头,说道:“他替妖兵的冯大帅许诺,要给末将封一个正四品的武职,白银五千两,换末将对他说一句实话。”
范运德笑了,笑得十分欣慰,说道:“这么大的代价换一句实话,肯定是问你我们无为的天国大军是真降还是诈降吧?你怎么回答的?”
马玉堂笑了笑,突然向范运德单膝跪下,抱拳说道:“齐天候恕罪,刚才为了诓骗妖兵的使者,末将欺瞒了你,其实末将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妖兵使者汪士铎!和他没有任何的交情,更没有向他学过什么写字!”
“什么?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汪士铎?!”范运德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根本不认识那个妖兵使者,那你为什么要装做和他很熟悉的模样?”
“因为那个妖兵使者拿末将的爱妻珺钰要挟我!”
马玉堂沉声回答,先是把汪士铎乘着拥抱的机会对自己说的耳语对范运德如实说了,也说了自己老婆不幸在安庆落入敌手的事,然后才说道:“当时末将马上就明白,知道妖兵使者是想拿珺钰做人质,逼着末将出卖天国为他们效力,为了尽忠于天国,更为了替珺钰报仇,末将灵机一动,将计就计骗了那个妖兵使者,也骗了齐天候你,末将有罪,请齐天候你宽恕。”
“什么?刚才你一直在演戏?”范运德张口结舌,半晌才惊叫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刚才我可真是被你给骗了,一直以为你和那个妖兵使者真的是老相识。”
“末将有罪。”马玉堂再次请罪,又说道:“但是末将如果不演象点,就没办法骗过妖兵使者,更没有办法亲手为珺钰报仇!”
“你被妖兵俘虏的媳妇怎么了?”范运德听出不对,赶紧追问情况。
马玉堂的双眼中缓缓流下眼泪,哽咽着说道:“末将得到准确消息,安庆城破后,妖兵抓到了珺钰,要侮辱她,珺钰不从,投了井……。”
哽咽着说到这里时,马玉堂已然是泣不成声,爬在地上痛哭呢喃,“珺钰,我对不起你,没能把你从安庆城里救出来,那时候,我不该让你回娘家,不该让你回娘家啊……。”
见马玉堂哭得伤心,范运德的心中也有些惨然,忙上去搀扶马玉堂起来好言安慰,又有些奇怪的问道:“玉堂,既然你的夫人已经被妖兵害了,那他们怎么还拿你的夫人来要挟你?”
“妖兵把我当傻子,以为我还不知道珺钰已经被他们害了的事。”马玉堂的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涌出眼眶,哭着惨笑道:“可惜他们不知道我有多疼媳妇,更不知道我为了打探珺钰的情况,花费了多少的时间,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见马玉堂哭着惨笑的模样揪心,范运德忙又好言安慰马玉堂,好在马玉堂颇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片刻后就自行抹去了眼泪,拱手说道:“请齐天候放心,末将假装贪图妖兵的赏赐,装做不知道珺钰已经遇害的情况,骗妖兵说我们是真打算投降,末将猜想妖兵应该已经信以为真,请齐天候早做安排,布置好陷阱请妖兵来钻,也请齐天候恩准末将为前部先锋,让末将亲手为爱妻报仇雪恨!”
第五百四十九章 独食难吃()
从爱将马玉堂口中得知了一切实情后,范运德没敢怠慢,马上在第一时间派人赶来运漕镇与石达开联系,禀报诈降的进展情况,还有也详细介绍了马玉堂对太平天国的一片忠心。
范运德的报告当然让石达开大喜过望,除了狠狠夸奖了一通范运德的办事得力和马玉堂的忠心耿耿外,又加以重赏,同时又在张遂谋和曾锦谦等谋士的帮助下,迅速制订了一个伏击计划,决定从运漕大营抽调精锐西进,在无为战场上布置一个伏击陷阱,等西南吴军来钻。同时为了方便指挥,石达开还决定亲自率领中军主力,到第一线去指挥作战。
石达开的这一计划遭到了爱将陈玉成的坚决反对,陈玉成警告道:“翼王,无为战场虽然重要,但运漕大营对我们来说更重要,我的精锐战兵本来就已经不多,如果再大部分调到了无为战场上,芜湖的妖兵曹炎忠部乘机来偷袭怎么办?到时候运漕大营一旦告急,我们马上就是进退两难的局面,不回来救运漕难保,回师运漕的话又等于是转过身来让妖兵冯三保部踢我们的屁股,有被妖兵前后包夹的危险,后果更难预料。”
仔细分析了一下发现陈玉成的警告不是没有道理,但再往细里盘算后,石达开却大摇其头,说道:“你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妖兵要想做到这点,除了要紧密配合,提前约定之外,还必须得先识破齐天候的诈降计,只要妖兵没识破我们的计划,我们就算把主力精锐调到了西线,运漕镇这边也可以稳如泰山。”
“但妖兵如果识破了齐天候的诈降计怎么办?”陈玉成坚持,又再次警告道:“如果我们采取守势,那么就算冯三保和曹炎忠两股妖兵一起登陆北岸,我们也还有一战之力,但如果我们冒险离开城池营地和妖兵打野战,稍有不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成天候,照你这么说,我们天国军队就只能是躲在城池营地里光挨打不还手了?”石达开语气不悦的说道:“只守不战放弃主动,我们如何解太平府之围?又如何防范妖兵继续沿江西进,直接威胁到天王和天京的安全?”
“末将不敢。”陈玉成赶紧请罪,又说道:“可是我们只守不战,不仅安全,也可以有效牵制妖兵的两支主力,让他们不敢放心东下威逼天京啊?”
“不必多说了,打仗就是冒险。”石达开武断的挥手,说道:“先不说我们可以严密监视芜湖妖兵,防范他们突然出兵。就算芜湖妖兵秘密做好了出兵准备突然渡江,运漕这里距离无为也不算太远,我们也可以马上回来救援运漕大营。就这么办,务须多言。”
见石达开决心已下,陈玉成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是在心里暗叹道:“但愿妖兵没能识破齐天候的诈降计,不然的话,我们的安徽主力只怕就危险了。”
…………
没有上帝视角,陈玉成当然不知道自己是在瞎担心,因为吴军的内部也不是完全的铁板一块,同样存在着残酷的竞争关系,所以汪士铎带着马玉堂泄露的机密回到冯三保军中后,已经从铜陵出发继续东进的吴军冯三保部在已经获得了先知优势的情况下,马上决定吃这份独食,根本没打算提前知会友军曹炎忠部,给实力更强的吴军曹炎忠部乘机抢功劳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是冯三保部一路远来,并不知道石达开主力的具体情况,所以冯三保和李鹤章等人也根本没有考虑过让曹炎忠乘机出兵运漕镇,只是决定将计就计,独自打这场无为大战……
…………
第二天上午,冯三保部主力抵达无为城正南面二十里外的泥汊河,按照约定马上向太平军控制的泥汊河码头发起进攻,守泥汊河的无为太平军萧福胜部也按照约定,假惺惺的稍做抵抗就马上放弃了码头撤退,吴军运兵船队立即靠岸登陆,然后在第一时间出兵两千余人,急匆匆的走陆路直奔无为城方向。
确认了这点之后,潜伏在附近探察吴军动静的太平军斥候不敢怠慢,赶紧飞马赶往太平军的伏兵阵地,向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的石达开禀报这一消息。石达开闻报大喜,赶紧发出信号,让太平军伏兵做好战斗准备,耐心等待吴军踏入伏击圈。但石达开却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军运兵船队上的将士仍然还在源源不绝的登岸,迅速肃清周边的同时,又在水师炮火的掩护范围之内,迅速布置了一道迎战阵地。
约一个小时后,吴军前部顺利开抵至无为城下,无为太平军先是在范运德的率领下按照约定大开四门,同时又在城里开枪放炮,点燃柴堆伪造内乱假象,然后范运德又派使者匆匆出城,向前来接管城池的吴军说城中有大量的太平军将士不服,不肯投降吴军,范运德难以控制,只能是请吴军进城帮忙镇压。
“你们的什么齐天候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军队都控制不了?”先是训斥了一通范运德使者后,带队的吴军将领又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番无为城内的情况,然后才冲范运德的使者喝道:“去告诉范运德,叫他先打着,我看看情况再组织突击队进城。”
没能骗得吴军立即进城踏入第一个包围圈,使者只能是赶紧回城向范运德报告情况,范运德听了大骂吴军奸诈,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指挥军队继续对天开枪,点燃民房继续伪造内乱假象,更进一步引诱吴军入城。然而很可惜的是,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吴军竟然还是在城外按兵不动,察觉到情况不对,范运德只能是启用备用计划,一边发出信号通知石达开动手,一边亲自率领城内精锐出城突击,妄图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吴军的反应速度当然让范运德大吃一惊,才刚看到太平军出城,城外的吴军马上就掉头往来路跑,无为太平军追之难及,自然也就无法收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只能是远远的跟在吴军屁股后面吃灰,同时从左右两翼突然杀出的太平军也同样无法迅速合围,切断吴军归路,同样是只能紧追着吴军不放。
还好,这里毕竟是太平军的主场,不管是范运德还是石达开都不用担心被吴军伏击,也全都不甘心的紧追着吴军不放,逐渐被引到了泥汊河码头的附近。而再接着,更加逼真的表演出现了,码头上的吴军就好象被太平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样,大呼小叫着只是争夺上船,匆匆南逃而来的吴军将士也大呼小叫,硬说自军中了太平军的埋伏。
被吴军演技骗过,追得最快的太平军吴定规部一头撞上了吴军的阻击阵地,蓄势已久的吴军将士立即纷纷解除伪装,以密集火力迎头痛击太平军,同时之前仿佛毫无准备的吴军水师也突然一起开火,把猛烈炮火倾泻到太平军队伍头上,太平军上下措手不及,顿时被打得死伤惨重,顿时一片大乱。
“中计了!妖兵早有准备,等着我们来送死!传令全军,就地结螃蟹阵迎战,没有命令擅自撤退者,立斩!”
石达开毕竟是石达开,发现自军中计上当之后仍然还能保持足够冷静,并没有立即下令撤退,仓促撤走给吴军乘机反击的最好机会,果断选择了让军队就地迎战,先挡住吴军的反扑然后再从容撤退。结果也还别说,因为参与这次战斗的太平军都是绝对精锐的缘故,虽然事起仓促,石达开颁布的命令还是马上就得到了执行,太平军各部立即就地排列攻守均衡的螃蟹阵,没有一支军队仓皇逃命,也没给吴军追击溃散敌人刷人头的机会。
也已经算是沙场老将了,看到石达开果断做出的选择后,冯三保马上就明白今天这一仗不会好打,即便输不了也很难取得太大胜果。但冯三保同样不肯死心,一咬牙干脆投入了不肖女婿借给自己的吴军看家法宝吴超越的亲兵营,直接以最强精锐发起反击,全力争取击溃敌人获得大胜机会。
很可惜,吴超越的亲兵营再是如何厉害,亨利连珠枪再是十六连发,也没办法直接击溃铁了心要立稳阵脚的太平军,即便是被亨利连珠枪打得伤亡惨重,也在吴军掷弹筒的轰击下死伤不断,太平军匆忙组建的螃蟹阵仍然还是不见溃散,只是在石达开的指挥下且战且退,保持着严整队形从容撤退。不死心的冯三保再次投入兵力发起冲锋,仍然还是没能击溃太平军,相反还被太平军的排子枪打死打伤了好些吴军士卒。
见此情景,冯三保也算是认了命,十分无奈的对李鹤章说道:“还是小看了一些石达开这个长毛,仗打到这个地步还不见溃散,我们今天恐怕捞不到多少长毛的人头了。”
“叔父,能不能让镇南王的亲兵营穿插迂回,去断长毛的退路?”李鹤章不死心的提议道:“只要他们穿插成功,我们再全力追击,或许还有希望击溃长毛。”
看了看周边过于开阔平坦的地形,冯三保很是无奈的摇头,说道:“地势太开阔,镇南王的亲兵营兵力又太少,就算穿插成功,长毛也可以轻松的绕开他们的阵地。”
李鹤章叹了口气,正想和冯三保一起认命的时候,不料背后却有亲兵来报,说是吴军曹炎忠兵团有使者前来拜见冯三保,还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请冯三保立即接见,冯三保听了不敢怠慢,赶紧下令召见。然后很快的,一个吴军文职官员就被领到了冯三保的面前,必恭必敬的向冯三保行礼说道:“在下吴观礼,目前在曹炎忠曹军门的幕府中任职,奉曹军门之命拜见冯军门,请军门安。”
“免礼。”冯三保一挥手,问道:“吴先生,曹军门派你来有什么事?”
“曹军门请冯军门从容追击,不用急着弄险,要不了多少时间,石达开这股长毛就会自行崩溃。”吴观礼恭敬回答,又拿出了曹炎忠亲笔的书信呈给冯三保。
“石达开这股长毛,一会就会自行崩溃,这话什么意思?”冯三保惊讶问道。
“因为就在冯军门你们登岸诱敌的时候,我们曹军门已经亲自率领着所部主力横渡长江,乘虚突袭长毛的主力大营运漕镇。”吴观礼微笑着解释道:“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少时间,石达开大长毛就能知道他的后院已经起火了,到时候用不着冯将军你发力猛攻,长毛自己就得乱了,不赶紧回兵去救运漕是死,赶紧回兵去救运漕也是死。”
冯三保和李鹤章一起目瞪口呆,半晌才一起惊叫问道:“你们已经乘机出兵突袭长毛的主力大营了?”
“回冯军门,确实如此。”吴观礼微笑点头,笑容轻松的说道:“曹军门还要卑职替他向冯军门你道一个谢,如果冯军门你们把石达开大长毛的主力精锐引到了这里,我们就算突然出兵,也没有多少把握能一战拿下运漕重地。”
“吴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鹤章惊讶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就好象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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