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应该给他这个机会。”李鹤章奸笑说道:“黄文金带着军队去了东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去了铜陵,我们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就马上顺便找一个借口把何云龙放了,让他也去铜陵,然后何云龙和黄文金一见面就拼命,守铜陵的长毛掬天安赵金福左右为难,帮谁都会闹矛盾,到时候长毛内部大乱,矛盾重重,我们再想打下铜陵城,不是可以轻松许多?”
冯三保放声大笑了,夸奖道:“还是贤侄的脑瓜子灵,竟然能想出这种让长毛内乱的好主意,不过贤侄,何云龙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一见面就和黄文金拼命也肯定拼不过,起不到多少让长毛内乱的效果啊?”
“昨天晚上有好些池州长毛出城逃命,里面肯定有不少去了铜陵,他们一定会帮着何云龙找黄文金拼命。”李鹤章自信的笑道:“还有,池州毗邻铜陵,何云龙和赵金福平时里肯定有不少往来,赵金福和何云龙的交情也肯定比和黄文金更深一些,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来怎么都要向着何云龙一些。只要赵金福和黄文金离心离德,我们接下来的仗肯定要好打许多。”
冯三保一听更是心动,又盘算了片刻后,冯三保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只要确认黄文金逃到了铜陵和长毛赵金福部会合,我们就把何云龙放了,让他去铜陵找黄文金拼命。反正这个何云龙杀了也是白杀,倒不如让他再发挥点作用,还显得我们仁德,让长毛知道被我们抓了也有希望活命。”
“叔父,那干脆把何云龙的家人给他送去,和他关在一起。”李鹤章又建议道:“放人的时候,也干脆把他的家人也一起放了,让铜陵的长毛看看我们的肚量,知道投降我们连家人都可以保全。”
冯三保从来就不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自然不会介意释放几个无关紧要女人孩子,所以马上就点头答应,又立即派人传令,让战俘营把何云龙一家人关在一起,尽量善待。
如此一来,当然是白白便宜了宁死不降的何云龙,当一妻一妾和两儿一女被吴军士卒送到何云龙面前时,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的何云龙自然是万分意外,也在老婆孩子的哭泣声中多少有些动摇,不再动辄辱骂吴军看守自己找死,还开始有些钦佩冯三保的胸怀肚量,虽不至于生出投降的念头,却也对吴军的仇恨大减,明白吴军确实很有诚意招降自己。
更让何云龙意外的还在后面,一天多时间后,当他一家人被吴军押着乘船来到了铜陵近郊附近时,冯三保竟然再度召见了他,还一见面就直接对何云龙说道:“何将军,有件事麻烦你,我想给你们太平天国的掬天安赵金福去一道书信,可是没有合适的信使,请你辛苦一下,带着我的书信去见赵金福赵将军?”
“你叫我去给赵兄弟送信?”何云龙在惊讶中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与赵金福的亲密关系,又脱口问道:“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本官没有指望你回来。”冯三保微笑说道:“本官请你送信去给赵金福,是想让他亲眼看一看本官的态度,让他知道只要投降了我们,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本官用不着要你回来,你到了铜陵就留在那里吧。”
“你不怕我又带着军队找你拼命?”何云龙将信将疑的问道。
“本官当然不怕。”冯三保笑着说道:“如果何将军还想和我们在战场上一较长短,我们再次奉陪就行了,你也有这个机会,我们的斥候报告,你有一部分军队逃到了铜陵,和赵将军会合在了一处。”
何云龙更是将信将疑,还有些欲言又止,旁边的李鹤章察言观色,猜到何云龙的心思,便插口说道:“何将军请放心,为了让赵金福将军他们知道我们的招降诚意,我们会让你带着家眷一起去铜陵,你和你的夫人孩子一起走。”
何云龙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喜色,然而转念一想,何云龙却又断然拒绝,摇头说道:“我不去,我没脸去我的将士,更没脸带着老婆孩子去见他们。”
没想到何云龙会这么不按剧本演出,冯三保当然有些发愣,不过还好,旁边的李鹤章运思极快,马上就说道:“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请尊夫人和你的公子小姐送信,何将军你选择吧,是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去铜陵,还是让你的家人替你去?”
何云龙又犹豫了,李鹤章则假惺惺的劝道:“何将军,别固执了,我们冯大帅是一片好意,快带上你的家人去铜陵吧,然后尽快另外找个地方安顿她们,打仗是我们大老爷们的事,和女人孩子没什么关系,别再让她们冒险呆在前线。”
何云龙一听更是动摇,李鹤章却是不由分说,越俎代庖替何云龙拍板道:“既然何将军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办了。来人,快为何将军和他的家人准备船只,送他们上岸。”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何云龙一家六口终于还是被请上了吴军的小船,在几条吴军水师舢板的保护下顺江而下,很快就来到了铜陵南郊的铜官山附近,又在吴军士兵的客气邀请下带着冯三保的书信上了岸。接着很快的,铜官山上太平军营地中就有军队过来,拦住了还在觉得匪夷所思的何云龙一家——其实直到最后时刻,何云龙都还在不敢相信吴军会真的这么放了自己一家。
何云龙和同封天安爵位的铜陵太平军守将赵金福确实关系很好,铜陵这边的太平军也对何云龙颇为熟悉,才刚问清楚何云龙的身份和来意,马上就必恭必敬的把何云龙一家请进了太平军的铜官山营地,验明身份无误后,驻守铜官山的太平军也马上在第一时间派人护送何云龙去铜陵与赵金福见面,何云龙感激不尽,可也万分尴尬,很是羞愧于被吴军俘虏和被迫替吴军送信。
尴尬和羞愧的情绪很快就被愤怒取代,在友军的保护下北上铜陵城时,何云龙先是确认了自己的确有一些残部逃到铜陵城,接着又意外得知,断然拒绝了进城增援又提前跑路的黄文金竟然也带着他的军队来到了铜陵!然后何云龙也没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红着眼睛向保护自己的太平军两司马喝问道:“黄文金那个狗杂种,现在在那里?!”
…………
同一时间的黄文金正在铜陵城里,还正在为一件不大小的事和铜陵太平军的主将赵金福争执——鉴于形势,黄文金建议赵金福尽快撤回数量明显偏多的铜官山驻军,不要在留在山上等死,同时炸掉铜官山所有铜矿的矿洞,不给吴军迅速恢复生产的机会。
“炸掉铜官山的所有矿洞?”赵金福的表情十分古怪,说道:“黄承宣,记得你以前来过铜陵啊?铜官山的铜矿,对我们天国还有铜陵本地的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啊?你也舍得?”
“掬天安,再舍不得也必须得炸了。”黄文金严肃说道:“我知道铜官山的铜矿很重要,但是妖兵的洋枪洋炮实在是太厉害,铜官山营地那点营防工事在妖兵的炮火面前连半天都扛不过去,铜官山肯定会很快就被妖兵占领,与其把那些铜矿留给妖兵,让他们产铜铸炮来打我们,倒不如狠下心来炸了,让妖兵连找矿脉都难!”
黄文金的话当然还对,而黄文金并不知道的是,因为吴超越老巢湖北铜矿稀少和云南铜矿刚被吴军拿下不久并且运输困难的缘故,铜陵的铜矿对吴军的重要性还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吴军大冶工业基地的生产用铜,有将近一半的铜矿石实际上是产自铜陵!如果太平军真的能狠下心炸掉所有的铜陵铜矿,那么再过上一段时间,吴军被迫用铜钱提纯生产黄铜都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吴军不管是生产机械设备还是枪支弹药,都必须用到比铁延展性好且容易锻造的金属铜,难以用其他金属代替,还有吴军正在着手架设的从武汉到郑州和武汉到长沙的电报线路,更是吃铜的大户。
建议虽对,但是很可惜,太平军控制地产出的铜矿,之所以能够被运到大冶工业基地铸造成杀害太平军将士的利器,最关键原因当然是利润丰富,走私猖獗!而做为铜矿走私最大的幕后老板,赵金福当然绝不可能容忍黄文金炸掉自己的钱袋子,所以……
“不行!我们天国将士跟着天王和东王起兵杀清妖,不是为了害老百姓,是为救百姓!铜官山的矿洞一个都不能炸,那怕炸掉一个,都会让无数的铜陵老百姓没活干!没饭吃!”
第五百四十四章 效果非凡()
听传令兵说何云龙来了,黄文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奇怪已经确认被吴军生擒的何云龙怎么还能来到铜陵,而是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糟,知道事要麻烦,今天这一关很难过去了。
被黄文金料中,也没办法形容何云龙看到黄文金时的愤怒神情,在场众人只是听到了一声如同受伤猛虎一般的嚎叫,然后就看到何云龙的拳头已经砸到了黄文金的脸上,再接着,狂风暴雨的拳脚又接连不断砸到打到黄文金的脸上身上,间杂着歇斯底里的怒骂,“狗杂种!忘恩负义的狗杂种!还老子的池州城,还老子的池州城来!”
因为何云龙是空着手扑上来拼命的缘故,确实理亏的黄文金始终都没有还手,只是尽量的闪避,实在躲不开的也咬牙忍了,不过气红了眼的何云龙也很快发现自己空手要不了黄文金的命,便又去抢堂上卫士的配刀,结果不但赵金福赶紧大叫阻止,武艺很好的黄文金也不敢再光挨打不还手,立即飞起一脚,直接踢飞何云龙手里的刀,又习惯成自然的补上一脚,用鸳鸯腿把有伤在身的何云龙踢翻在了地上。
“狗杂种——!”
气红了眼的何云龙不顾身上重新裂开,跳起来又去抢卫士的枪,赵金福赶紧喝令卫士把何云龙按住,又冲黄文金吼道:“黄文金,你先出城,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知道正在气头上的何云龙无法理喻,黄文金只能是头也不回的赶紧走了,何云龙却是象疯了一样的疯狂挣扎,大喊大叫着要和黄文金拼命,疯狂问候黄文金的祖先十八代,还冲着赵金福吼道:“赵金福,你是不是我兄弟?是我兄弟就给把黄文金宰了,给我的池州城报仇!给我的弟兄报仇!报仇!”
“何兄弟,我们当然是兄弟,可黄文金也是我们天国的兄弟。”赵金福十分无奈的回答道:“你冷静点,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黄文金是做得不地道,是对不起你,可他也有他的苦衷,你要理解……。”
“少废话!”何云龙狂吼,“这个王八蛋,在池州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又故意见死不救,害得我的池州城被妖兵攻破,不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老子誓不为人!”
赵金福苦笑了,只能是又劝道:“何兄弟,冷静点,池州的事,我会叫黄文金给你赔罪,妖兵已经到大通了,大敌当前,我们要以团结为重……。”
“我团结他娘过头!”何云龙疯狂怒吼,红着眼睛大吼道:“在池州的时候,我又什么地方对不起他黄文金狗杂种?又给他军粮又给他武器,又把地盘借给他驻扎,还要怎么团结他?他又是怎么报答我的?老赵,你等着,等着黄文金怎么报答你,我就是你的下场!”
赵金福无奈摇头,也不再劝,只是叫卫士紧紧按住何云龙让他自行冷静,结果僵持了一段时间后,何云龙果然稍微冷静了一些下来,赵金福这才叫人放开他,还有叫郎中给伤口已经再次渗血的何云龙治伤,同时故意转移话题,问道:“云龙,不是听说你被妖兵生擒了吗?怎么逃出来的?”
“不是逃出来的,是妖兵主动放了我,还有我全家。”何云龙中计分散了心思,先是把自己被俘和获释的前后经过大概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拿出了冯三保写给赵金福的劝降信,说道:“这是妖兵头子冯三保给你的信,不过我可不是来替妖兵劝你投降的,如果不是要找黄文金那个狗杂种算帐,我宁死也不会给妖兵送兵。”
“当然,咱们俩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是什么样的为人,我还能不知道?”
赵金福确实很信得过何云龙,丝毫没有怀疑何云龙的义节和真正来意,也随手拆开了何云龙的劝降信观看,结果在看到冯三保承诺保证太平军众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之后,早就已经靠着铜陵铜矿发了大财的赵金福还心中动了一动——毕竟,越是有钱的人,越不愿意白白送命。
还好,这点动摇还不足以让赵金福丧失理智,抛弃多年的信仰、坚持和忠诚。所以赵金福很快就把冯三保的劝降信撕得粉碎,又派人把何云龙接到自家后堂,让自己的妻妾帮着照看,然后命令摆设酒宴,为多年好友何云龙接风洗尘和压惊。
到了酒桌上,余恨未消的何云龙仍然大骂黄文金不止,一再请求赵金福帮自己报仇雪恨,赵金福苦劝作用不大,只好又赶紧转移话题,问起了池州太平军和吴军交战的具体情况,顺便打听吴军冯三保部的具体战斗力,何云龙如实相告,坦然承认自己犯下的战术错误,也承认吴军枪炮犀利极难对付,不管野战巷战池州太平军都不是吴军的对手。
“何兄弟,那在你看来,我的军队能不能挡得住妖兵?”赵金福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老赵,说句你不爱听的实话,野战你恐怕没有多少把握打得过妖兵。”何云龙也没客气,直接就说道:“我知道你的军队武器装备要我好上一些,但你手里那点洋枪洋炮还是绝对拼不过妖兵,妖兵的枪炮太厉害了,打得快又打得准,又有掌心雷和快射小炮,和他们拼野战是找死。”
“姓黄的也是这么说。”赵金福神情担忧,说道:“他还告诉我,说妖兵有一支军队更厉害,拿着枪子好象可以打不完的妖枪,不用装枪子弹药爬着就可以连续开枪,他那天晚上去救池州西门,就是因为碰上了这支妖兵,被打得死伤惨重,只能逃命。”
“他放屁!天下那有这样的妖枪?”没和亨利连珠枪交过手的何云龙大骂,“他就是在保存实力,不敢和妖兵硬拼。”
“姓黄的应该没骗我。”赵金福答道:“我开始也不相信世上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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