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乐清军的拦截没有收到任何的作用,急于北上的吴军前部刚一接阵,马上就祭出了随军带来的五十门掷弹筒,只用了两轮齐射,马上就把南乐清军炸得是鬼哭狼嚎,土崩瓦解,南乐的地方团练一看正规军都这么快崩溃,更是争先恐后的四散奔逃,眨眼之间就逃得漫山遍野都是,吴军前部也不追杀,只是乘着天色还没前黑,又向前急行了二十里路才停下来,在大名府东南面十五里外的龙王庙一带休息,准备过夜之后再继续北上。
…………
话分两头说,河南吴军是以步兵为前队发起奇袭,无论速度再快也无论如何快不过清军的快马,所以实际上还没等吴军与南乐的清军接阵交战时,开州这边发出的报警,就已经送到了大名府,也顿时就惊呆了大名府的清军文武。
“吴贼真的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其中反应最精彩的当然是知府长庆长大人,先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然后突然的破口大骂,“无耻的狗贼啊!竟然真的来了,真的来了!我们上当了,我们这次上当了啊!”
“上当的不是我们,是你长大人!”张国梁铁青着脸说道:“我和傅总兵一再苦劝,劝你早修外郭,早修外郭,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们这一仗有得打了!”
“修修!我马上修!”长庆再不敢提什么钱粮问题,只是大吼道:“快来人,去工地传令,叫民工马上全力抢修外郭,再发动城外百姓,一起到工地去挖壕沟夯城墙!快快!”
“闭嘴!”张国梁怒吼,“现在才抢修外郭,还来不及不?闭上你的鸟嘴,等我和傅总兵商量!”
喝住了惊慌失措的长庆,然后张国梁才对傅振邦说道:“傅总兵,现在抢修外郭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不过就这么放弃已经初具雏形的外郭又实在可惜。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利用吴贼远来疲惫的机会,联手和吴贼的前军一战,争取杀退吴贼前军,如果能够成功,吴贼主力必然不敢放弃粮道直接北上,只能是先取沿途城池,徐徐北上。”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争取到足够时间备战,就算修不成坚固的土石外郭,也可以建起一座栅栏、羊马墙加壕沟的外围屏障。”
盘算了片刻之后,傅振邦摇头拒绝了张国梁的提议,道:“不能冒险接战,就我之前掌握的情报,河南吴贼手里不但有快射洋枪,还有快射小炮和掌心雷,南来这支吴贼军队竟然敢绕过开州、清丰和南乐三座城池孤军北上,肯定带着这些厉害武器。正面决战,我们的把握并不大,还有可能在野战中被吴贼击溃,士卒离散过多,无法再继续守城。”
觉得傅振邦的分析有理,张国梁也马上改了主意,改口问道:“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你我军队的其中之一,退回城中守城。”傅振邦答道:“另一支军队以现有的营地为依托,抓紧时间加强防御工事,与城中守军互为犄角,只守不战。如此一来,没有携带重武器的吴贼前军就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我们就可以争取到时间召集周边的官军和团练增援府城,也可以等到官制台派来的援军。”
“这……。”张国梁有些为难,说道:“傅将军,我是客军,营地虽然也建有工事保护,但是不够坚固……。”
“殿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傅振邦再次摇头,说道:“我不是让你在城外驻扎,你进城,我在城外守营。”
“你在城外?”张国梁一惊,脱口惊叫道:“那你岂不是太吃亏了?”
“都是为了大清江山,说什么谁吃亏谁占便宜?”傅振邦温和一笑,又微笑说道:“你麾下的山东新军,是我们大清朝廷目前最后的依仗,这种时候不优先让你的军队进城驻守,难道还叫我麾下这支拿着鸟铳的军队先进城逃命?”
“维屏兄!”张国梁握住了傅振邦的手,用力摇晃。
…………
朱洪章和李臣典之所以选择急行至龙王庙休息过夜,其实并不是心血来潮的随意安排,而是早就摸清楚了大名府周边地理情况的曾国荃事前的精心安排龙王庙距离大名府城只有十五六里路,吴军前部又是长途急袭而来,无论换成是谁指挥大名府清军,都一定会打以逸待劳乘夜偷袭的主意。
而大名府的清军一旦这么做了,那么吴军前部只要再咬牙坚持一个晚上,凭借着龙王庙地势较高,又有硝河可守的优势,绝对能在野战中重创敌人,为吴军下一步的攻城战事打下坚实基础。
很可惜,不擅长出奇制胜的曾国荃虽然也尽了自己的努力安排诱敌战术,却不幸碰上了以智勇双全又性格坚忍的清军名将傅振邦。尽管探得吴军前部在距离不远的龙王庙露营过夜的情况后,也有不少清军将领自告奋勇要率军发起夜袭,然而傅振邦却断然拒绝,率领所部将士只是抓紧时间全力加固自军位于城南豆腐营的营地工事,同时组织百姓转移城外物资入城,拼命做好长期守城战的准备,死活不肯主动出兵与近在咫尺的吴军疲惫之师交战,带着士卒轮流睡觉休息的吴军大将朱洪章和李臣典空耗体力,最终却一无所获。
事还没完,在龙王庙休息了一夜之后,白白辛苦了一夜的朱洪章和李臣典不肯死心,又率军杀至大名府城下,向傅振邦的营地发起了一次进攻。结果因为没有带来重武器的缘故,单兵装备精良的优势又被清军的营防工事彻底抵消殆尽,所以吴军不但没能攻下傅振邦的营地,相反还在攻坚战中付出不少死伤,连续两次进攻都被打退。
迫于无奈,孤军深入的朱洪章和李臣典只能是执行曾国荃的备用计划,率军重新退回龙王庙建立营地立足,等待主力赶来增援。傅振邦和张国梁则继续坚守营地和城池不出,一边抓紧时间加固防御工事,一边耐心等候各地援军。
前军进展不利的消息传回曾国荃面前后,正率领着主力大步北上的曾国荃当然是眉头紧皱,忧心忡忡,无比担心主力赶到大名府城下后,同样无法迅速攻破大名府城。更担心聂士成率领的后军无法迅速疏通粮道,为大名府前线送来军粮,让自军陷入断粮苦境。
结果到了这个时候,曾国荃自然又突然想起了张之洞之前放出的狂言,赶紧找来了张之洞,把前军进展不利和大名府清军坚守不战的情况告诉给了张之洞。结果还没等曾国荃向张之洞求计,张之洞就已经大模大样的说道:“正常,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没有外郭可守,傅振邦和张国梁只要不犯傻,就一定会只守营地和城池不出战,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曾国荃赶紧问道。
“继续北上。”张之洞语气轻松的回答道:“到了大名府城外,自然会有人打开城门,迎接我们的军队进城。”
“有人会打开城门?谁会这么做?”曾国荃傻眼问道。
“当然是收了你十颗珍珠那个人。”张之洞微笑答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 要挟利诱()
让我们把时间和画面回到吴军前部攻打清军营地时,白雪皑皑中,首次攻坚失败后,不肯死心的吴军将士又在吴军猛将李臣典的率领下,
很可惜,虽说门板多少有些防弹作用,保护着部分吴军将士顺利逼近至清军防御工事外围,然而严重缺乏重武器掩护却注定了吴军无法压制敌人火力,手里拿着鸟铳的清军士兵或是躲在羊马墙后,或是藏身在地堡之中,不断的开枪射击试图越过壕沟的吴军士兵,还在激战中自然形成了交叉火力,打得躲在门板后的吴军将士死伤连连,惨叫不绝。
还有清军的火炮也对吴军将士形成了巨大威胁,在早早建有坚固炮台的情况下,清军的火炮始终轰鸣不断,打出来的虽然只是普通的实心炮弹,然而炮弹弹跳间,却还是夺走了许多吴军将士的宝贵生命。吴军前部随军带来的掷弹筒则因为射程太近,又没有重炮掩护,根本不敢逼近敌人阵地近处开炮,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清军的原始滑膛炮肆虐猖狂,无法为前方的将士提供火力掩护。
激战约半个小时,鉴于死伤太大,同时又看不到任何的破营希望,李臣典只能是灰溜溜的下令撤军,带着轻重伤员狼狈而逃,前前后后还在清军阵地前留下了好几十具尸体,然后还直接随着主力撤回龙王庙立营,再不敢向清军营地发起进攻。
见此情景,清军营地中当然是欢声如潮,将士雀跃,北面不远处的大名府城同样是欢呼四起,兴奋万分,上上下下无不吼叫呐喊,庆祝自胜保葬送满蒙骑兵之后,直隶清军在河南吴军身上取得的首次胜利。
甚至就连知府长庆长大人都加入了欢呼的队伍,连蹦带跳的狂喜之余,长庆还无比得意的对身边的清军将领和团练首领说道:“都说吴逆贼军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看来这次只要是坚持到官制台的援军抵达,杀败吴贼肯定是易如反掌了。”
“放屁!”还没等众人答话,张国梁就已经骂出了声,道:“吴贼之所以攻不破傅总兵的营地,关键是他们没有重炮掩护,要是吴贼军队运来了火炮,傅总兵那个小营地守都别想守,吴贼用不着派兵上前,光靠火炮就能把我们的城外营房夷为平地!”
长庆讪讪闭嘴,张国梁却还是不肯罢休,又恨恨说道:“如果早点能把外郭建成多好?吴贼就算把他们在河南的所有火炮搬来,也休想把我们轰得在城外无法立足!长大人,托你的福啊,等吴贼的主力一到,傅总兵的军队也只能是马上撤回城里了。”
长庆的表情开始尴尬了,张国梁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又象老子教训儿子一样,逼着他赶紧拿出钱粮酒肉犒劳傅振邦的麾下将士,还不和长庆做任何商量的直接安排城防事务,长庆理亏也不敢反对,只能是一一应诺,老老实实的执行张国梁的各种命令安排。
仓促之间转移大量的城外百姓和物资进城,城里的各种事务当然是要繁杂有繁杂,急于将功补罪的长庆还不敢有任何的推托,只能是领着大名知县和三班衙役忙里忙外,处理各种具体问题,一直忙碌到了天色全黑,二更将至时,才得以乘轿回府休息,还直接在轿子里就睡了过去。
回到自家门前被随从叫醒后,呵欠连天的长庆本想直接回房睡觉,不曾想门子却迎上来报告说,“老爷,有个客人已经在门房里等你很久了,说是有重要的大事,一定要和你见面商谈。”
“天大的事本官也不见!”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长庆破口大骂,吼道:“叫他滚蛋,本官要休息了!”
门子唯唯诺诺的退下,长庆则直接进了后房睡觉,还破天荒的没叫小妾进房侍寝,结果美美的一觉睡到天明后,洗漱完了的长庆正在丫鬟侍侯下吃饭时,管家却又进到了饭厅,向长庆点头哈腰的说道:“大人,昨天晚上那个客人又来了,听说你这会有空,想请你抽点时间见一见他,说是有重要大事要向你面呈。”
“昨天晚上的客人?”长庆费了不少劲才回想起昨天晚上在自家门前发生的事,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死缠难打一定要见自己,便点了点头,同意抽点时间接见。
很快的,那个神秘的客人就被领到了饭厅,结果才刚看清楚来人容貌长相,长庆的嘴巴就差点张脱了臼,还连嘴里的饭菜都直接滑落了出来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曾经与他见过一面的曾国荃使者。
“小的周广华,见过长府尊。”曾国荃使者周广华很迅速的向长庆行礼,又更迅速的微笑说道:“长府尊,还记得小人不?上次开州瑞连瑞将军派人引见给你的周广华。”
“你……,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长庆直接跳了起来。
“长大人,小的本来已经不敢来了。”周广华笑嘻嘻的说道:“但是事关大人你的仕途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小的上次又受了你的款待,为了报恩,不得不来。”
“你说什么?”
长庆又有些被周广华绕糊涂,周广华则看了看左右,微笑说道:“长大人,我们之间的事,旁人似乎不方便知道吧?”
犹豫了片刻之后,考虑到自己和吴军暗中往来的事一旦暴露,后果肯定不堪设想,长庆还是挥了挥手,赶走了饭厅里的丫鬟下人,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大名府?还敢来见本官?”
“大人,小的说过,我是为了报恩而来。”周广华微笑着低声说道:“我如果不来,大人你不但仕途无望,脑袋恐怕也很难保得住。”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庆恶狠狠问道。
“大人,上次的事你还记得不?”周广华笑得更加轻松,说道:“如果让京城乱党知道为了走私牟利,不惜与我们暗中交换消息,还因此浪费了抢修大名府外郭的宝贵时间,长大人你说,你会有什么下场?”
长庆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盘算了半晌才凶狠说道:“少拿那件事威胁我!且不说本官可以马上就杀了你灭口,就算你们抖出去,本官也可以不认帐,说这是你们的离间计!”
“长大人,那小的上次从你这里带走的那份官制台的公文抄件,你怎么解释?”周广华微笑问道。
“那只是抄件,又不是原件?”长庆想都不想就反问道。
“不错,小的带走的官制台公文,的确只是一份抄件。”周广华点头,又微笑说道:“可是长大人,你再请仔细想想,如果我们把那份公文抄件送到了官制台的面前,官制台一看发现和他发出公文一字不差,完全一样,他又会怎么想?”
长庆的脸色发白了,指着周广华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怒道:“你们这些无赖,早早就布置好了陷阱让本官钻!”
“是陷阱没错,可惜长大人你已经掉进了陷阱,再也爬不出去了。”周广华笑笑,又说道:“长大人,请想一想你的下场吧,这事如果被京城和官制台知道,你说你有多少把握拿保住脑袋?就算能保住脑袋,又会有什么下场?最起码也是个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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