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腊月将至的这天,当戴文节再次努力争取说服宝接受自己替吴超越提出的谈判条件时,期间宝因为内急需要暂时离场,告罪间习惯性的又开了一个玩笑,道:“文节先生恕罪,内急出去一会,但不是去撒宝,是去出恭。”
听到这话,景寿和宝从京城带来的满清侍卫个个放声大笑,戴文节却是满头雾水,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文节先生,是这样的,这是宝大人和恭王爷之间的一个典故。”景寿好心解释道:“先皇时有一次早朝拖延了一段时间,百官齐聚朝房等候,宝大人离开朝房去解手,恭王爷开玩笑当着众人问他去什么地方撒宝?宝大人当众回答说是非撒宝,乃出恭,马上就逗乐了在场的同僚,也成了紫禁城里一个很有名的笑话。”
戴文节恍然大悟,微笑于宝的反应灵敏之余,又随口问道:“那恭王爷又是怎么反应?当着那么多人被这么调笑,就不生气”
“当然是一笑了之。”景寿也是随口说道:“恭王爷和宝大人素来交好,互相之间连对方的后宅都可以随便出入,那能为了说句玩笑话这样的小事生气?”
戴文节哦了一声,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耐心等宝出恭撒宝回来继续谈判,然而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是悻悻而归。
也是凑巧,戴文节失望的回到了自己家中后,正好赶上吴超越派人来请他去见面,戴文节还道是什么大事,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又赶来吴超越的元帅府。结果到得现场戴文节才知道,原来是吴晓屏从香港托洋人商船给吴超越捎来了一些内陆罕见的珍稀海味,吴超越为了笼络人心叫家中厨子做了一桌海味宴,邀请赵烈文、阎敬铭、戴文节、黄胜、钱威、王孚和张德坚等绝对心腹一同享用。
虽然有点误会,但是能被吴超越如此重视,被花老狐狸转送给吴超越的戴文节当然还是万分的欣慰,赶紧向吴超越连连道谢,又在吴超越的亲自邀请下入席,坐到了赵烈文和阎敬铭的下首一同用饭。
有说有笑的谈话间,吴超越当然也有向戴文节与宝交涉的情况,得知宝在王爵问题上丝毫不做让步,吴超越也没在意,还安慰戴文节道:“文节先生,实在不行也不用勉强,我也知道你的差使不好办,有些前后矛盾。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让宝相信我们准备对长毛下手就行,其他的事可以放一放。”
戴文节闷闷不乐的应诺,始终盘踞在吴超越幕府首席位置上赖着不让位的赵烈文却又来打击戴文节,指点道:“文节先生,替慰亭布置假象的同时,你一定还要让宝觉得我们到现在还没对长毛下手,是在等待时机成熟。不然的话,宝和他背后的乱党首脑说不定就有可能生出疑心。”
曾经的湖广总督衙门秘书长戴文节再次应诺,颇是郁闷的记住了曾经只是湖北巡抚衙门秘书长赵烈文的建议,然而就在这时候,戴文节也觉得有些内急,不得不告罪道:“慰亭,各位,抱歉,出去方便一下。”
“文节先生,快些,现在可是在吃饭。”曾经地位比赵烈文都不如的阎敬铭笑道:“可别象上次一样,在里面突然想出什么妙句,一琢磨就是大半天,出来时身上都有味。”
众人哄堂大笑,以书画诗词见长的戴文节却是苦笑,道:“丹初先生放心,不是去撒宝,是去排水。”
众人再次大笑,曾经只是一个小小哨长的王孚还赞道:“还是文节先生有文化,撒宝?向文节先生学到新词了,以后喝酒吃饭时再碰上这事,终于有文雅的说词了。”
“别谢我,谢那个宝,是他教我的。”戴文节苦笑说道。
“宝教你撒宝?”阎敬铭有些惊讶的问道:“他就能这么自贬?”
被追问不过,戴文节只能是把今天在和宝谈判时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结果阎敬铭听了也和当时的戴文节一样奇怪,又问道:“恭王何等身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宝敢和他如此调侃?”
“听景寿说,宝和恭王爷是过命的交情,互相之间连对方的后宅都可以随意出入,所以从不介意互相开玩笑。”戴文节随口回答。
话音未落,戴文节就发现阎敬铭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还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吴超越和赵烈文,戴文节又随着阎敬铭一起去看吴超越和赵烈文时,却见这对从上海开始就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的无良搭档都是眼皮眨巴,却都一声不吭。
宴席最后在一片嬉笑声中结束,散席后,黄胜、郭嵩焘、钱威、王孚和徐来等人倒是各自归家,戴文节也想告辞时却被吴超越留住。末了,吴超越又把戴文节和赵烈文、阎敬铭等人叫进了自己的书房,直接了当的向戴文节问道:“文节先生,刚才你说宝和恭王爷交情过命,事情是真是假?”
“我也是听景寿介绍的,真假不知。”戴文节如实回答,又道:“不过想来应该不假,因为当时不光是景寿发笑,就连宝从京城带来的御前侍卫都个个发笑,这点足以证明宝和恭王爷之间有那个撒宝出恭的典故。”
“天助我也!”
吴超越的拍腿欢呼让戴文节满头雾水,也让戴文节忍不住诧异问道:“慰亭,什么天助你也?”
“文节先生,你还不明白吗?”赵烈文微笑说道:“既然宝和恭王爷交情过命,我们名正言顺继续对京城乱党下手的机会不就有了?”
“而且谈判破裂的黑锅还是宝和京城乱党背。”阎敬铭也微笑说道:“我们不打长毛专干京城乱党,天下人也只会说我们做得对,让我们师出有名了。”
更加满头雾水的看看吴超越,又看看赵烈文和阎敬铭,戴文节还是有些不明白,疑惑问道:“慰亭,惠甫,丹初,你们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文节先生,我说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扭不过这弯?”
吴超越埋怨了一句,然后才解释道:“京城乱党为什么要求和谈?原因你我都知道,就是行缓兵计暂时稳住我们!我为什么不断然回绝京城乱党的和谈要求?原因你也知道,就是因为我一直都承认自己是大清臣子,也承认京城里的皇帝是我们的皇上,两宫皇太后以他的名誉要求展开和谈,我如果拒绝,道义方面就落了下风,所以那怕明知是计,我也不得不中计。”
“方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定,我们如果拒绝京城主动提出的和谈,不但道义方面处于下风,天下人心也会对我们不满。”
赵烈文也说道:“尤其是在长毛已经内部大乱的情况下,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与京城乱党和谈,一致对外先灭长毛。我们如果不这么做,天下人就会骂我们是叛逆,益发坐实我们的逆贼之名,我们要想放着长毛不打,先打拥有中央正统优势的京城乱党,就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开战借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宝和恭王爷的过命交情,就是我们对天下人的最好交代!”
阎敬铭更是眉飞色舞,说道:“有这层关系做前提,我们专门针对这点下手,让宝为了恭王爷不敢在谈判桌上做出任何让步,甚至逼着宝主动放弃和谈!那么我们再乘机大举北伐,不但师出有名,名正言顺,还可以让渴望赶紧结束这个乱世的天下百姓深恨京城乱党入骨!”
“甚至就连乱党军队的内部,也会上下离心,兵无斗志,战力大减!因为这次逼着他们打仗的不是我们,是京城乱党!“
“文节先生,懂了没有?”吴超越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战略主动权虽然在我们手里,但我们现在不打正在内乱的长毛,先打主动求和的京城乱党,就没办法向外人交代,也没办法向自己人交代!可我们如果能够利用宝和恭王爷的这层关系做文章,逼着宝主动放弃谈判,那天下人就不会要我们交代,只会要乱党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瞠目结舌的看着喜笑颜开的吴超越和赵烈文、阎敬铭,戴文节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难怪毓仲直到闭眼时都还相信姓吴的是大清忠臣,也难怪姓赵的和姓阎的一直能骑在我脖子上耀武扬威,原来真正原因在这里啊。”
第四百三十章 先杀鬼子六()
一前一后来到湖北的满清使者景寿和宝,目的除了争取与吴军展开正式和谈之外,还有一个使命当然是就地收集吴军的各种情报,刺探吴军的下一步动向。
好消息也一个接一个的不断传到宝和景寿的面前,吴超越始终拒绝与杨秀清派来的使者见面,相反倒是三天两头召见正在和杨秀清干仗的太平军各大军头派来的使者。同时实力已经再度大增的吴军也在大张旗鼓的拼命备战,几条从战场上缴获来的沙俄蒸汽炮船才刚修好就马上移交给水师装备,日夜训练不停,训练间还直接喊出了踏平江宁城、活捉杨秀清的战斗口号。
除此之外,湖北公开发行的几份中外报纸也不断发表社论,或是谴责杨秀清的背叛行为扬言报复,或是鼓动吴超越为太平天国的反叛军提供援助,甚至提供直接的军事援助,营造吴军即将对太平军趁火打劫的舆论声势。
做为满清朝廷的使者,宝当然最喜欢看到这样的报纸和这样的舆论,也每天都让随从在第一时间把刚出版发行的湖北报纸买来交给自己观看,在戴文节面前偶然提起撒宝出恭典故的第二天早上也是如此,由吴军宣传部门直接控制的《湖北**》离开印刷厂还不到半个小时,其中的一份就直接放到了宝的面前。
这份《湖北**》头版头条是报道上海吴军宣布组建水师的消息,此前因为担心被太平军误解,避免直接威胁到与上海距离过近的太平军老巢南京城,孤悬在长江入海口处的上海吴军一直没有组建水师。这会杨秀清率先背盟又自顾不暇,控制地就在海边的上海吴军自然不再客气,马上就光明正大的宣布组建一支拥有六条蒸汽炮船的水上军队。
“老匹夫,黑了朝廷那么多银子,买洋船果然大方!”
咬牙切齿的读完了头条消息,低声骂了一句助孙为虐的吴老买办之后,宝这才转目去看第二条,结果只看得一眼,宝顿时就呆住了,然后又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细一看之下,宝顿时就欢呼出声了,“大清有救了!”
宝认为大清有救的原因当然是第二条新闻报道的内容,做为吴军的喉舌,《湖北**》第一次直接就清吴和谈一事正式发声,宣称说吴超越响应人民呼声,满足大清百姓渴望和平的要求,正式决定尝试与满清朝廷展开和谈,并决定当众接见宝,当面与宝就如何举行正式和谈一事展开和谈,还邀请中外媒体及西南士绅代表到场参观采访,近距离了解和谈情况。
吴超越从没拿自己的公信力开过玩笑,所以《湖北**》刊登的这个消息不但让宝大喜过望,也在湖北民间引发了巨大反响,饱受战乱之苦的商人百姓大都无比支持吴超越的这个决定,更盼着和谈能够取得成功,和平解决吴军与满清朝廷之间的战事。再加上其他中外报纸的推波助澜,湖北民间很快就是舆论沸腾,民情滔滔。
在这样的情况下,腊月初一这天,当吴超越在武昌城外的吴军校场上当众召见宝时,自然引来了无数的湖北百姓到场参观,汉口的西方各国驻华领事和中外媒体记者全部到场,众多声名远播的士绅地主代表也应邀而来,坐在台下观摩吴超越与宝的交涉谈判。
吴超越和宝是在阅兵台上面对面坐着谈判,在无数民众记者的目光注视下,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吴超越坦然自若,谈笑风生,习惯了坐在官衙里发号司令的宝却是多少有些局促,言语不敢有半点的唐突,还没正式开始谈判就已经落在了心理下风。
谈判是在一堆废话中开始,大声宣扬了一通为国为民为和平之类的废话,给自己贴上了为了天下苍生才选择和谈的金装之后,吴超越这才把话转入话题,当众直接对宝说道:“宝大人,为了全天下的黎民百姓早日摆脱战乱之苦,本帅是决定与你们展开和谈,但是在和谈正式展开之前,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接受,然后在兑现之后,我们才能展开正式的和谈。”
言罢,吴超越也不给宝讨价还价的时间,直接就说道:“我的条件是,你们必须无条件把奕、奕、奕、僧格林沁、桂良和绵愉,这六个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交给我军,由我军当众斩首问罪,祭奠先皇、载王爷、端王爷和肃顺肃中堂的在天之灵,然后我们才能展开正式谈判!”
台下的记者和士绅代表人群中响起一片低语,都有些担心吴超越的条件无法被宝接受毕竟,吴超越是一口气要咸丰大帝三个亲弟弟的小命。宝也果然立即拒绝,道:“吴大帅,这一点本官绝对不能接受,且不说王爷和醇王爷他们都是先皇的亲弟弟,天潢贵胄,你给他们定的罪名也有些过重,就算他们真的有罪,也必须按着大清的国法处置。”
“奕和奕这些逆贼阴谋夺权,违背先皇遗旨,鼓动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牝鸡司晨,难道罪不当死?”
吴超越厉声驳斥道:“而且这些乱贼在政变夺权期间,还以弓箭火枪伤及先皇灵柩,以大清律罪当灭门!本帅只把他们斩首问罪,已经算是对他们法外开恩,你宝大人还觉得本帅定得重?”
宝哑口无言,半晌才硬着头皮说道:“吴大帅,弓箭火枪伤及先皇灵柩,不过是民间谣言,是否真有此事,还得细细问察。”
“好个民间谣言!”吴超越一听大怒,拍案道:“来人,请证人上台,让他们当面告诉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奕和奕等逆贼乱党,是否以武器伤及先皇灵柩?!”
应诺声中,众目睽睽之下,几个男子被吴超越亲兵的领上了阅兵台,在吴超越的要求下,那几个男子先是自报了身份姓名,说他们是当初陈桥大战时被吴军俘虏的察哈尔骑兵,曾经在僧格林沁的率领下参与了祺祥政变,做证说他们亲眼看到咸丰大帝的棺材被流矢流弹击中。
虽然吴超越早就公布过政变集团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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