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大笑到这里就笑不下去了,因为局势又发生了一个让他傻眼的变化——双刀会的二把手林阿福,突然一把反抄住吴超越的双手,用刀架在吴超越的脖子上,大声说道:“翁公子,你没猜错,那个吴阿爽是真的,这个吴超越也是真的!”
事起突然,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大吃一惊,林阿福则乘着众人吃惊失神的机会,挟持着吴超越大步上前,刘丽川等人也这才回过神来怒吼阻拦,林阿福则吼叫道:“让路!否则老子一刀砍死这个小瘪三!刘阿源,老子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老子也不忍了!让路!快让路!”
吼叫着,林阿福逼迫着吴超越上前,刘丽川等人更加投鼠忌器,更加不敢有大的动作,林阿福则把吴超越推着前进,又冲翁同龢说道:“翁公子,这是小的送你的见面礼,以后我跟你混了!”
原本就没指望过能把成天躲在租界里的吴超越也给逮了,万没想到双刀会的打手会临阵倒戈把吴超越送来,翁同龢当然是心花怒放喜出望外了,连连点头说道:“壮士为国锄奸,为朝廷擒贼,我一定会请父亲禀明朝廷,请朝廷嘉奖壮士!”
“多谢翁公子!”
大声答应着,已经走到近处的林阿福突然把吴超越往翁同龢面前一推,左脚踢右手刀砍,踢开砍翻上来擒拿吴超越的翁同龢部下。与此同时,吴超越也飞快用左手一把揪住翁同龢的衣领,右手里则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左轮枪,用枪指住翁同龢的脑袋,大声喝道:“都给老子住手!”
见此情景,旁边众人当然是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乘此机会,林阿福再度上前,帮吴超越抄住翁同龢的双手,同样把刀架在翁同书的脖子上,吴超越又大吼道:“都给老子把刀放下!否则老子一枪打死这个翁同龢!”
翁同龢带来的人全都傻了,翁同龢本人也傻了,傻眼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管,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后悔不该逞能亲自来指挥调虎离山计捉拿吴健彰之余,嘴里说的也全都是些没边际的话,“吴超越,你好大胆!你知道我是谁不?你敢拿洋枪对着我……?”
“少他娘废话!”吴超越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喝道:“叫你的走狗放了我爷爷,我放你!一命换一命,否则同归于尽!”
“你……做梦……。”
翁同龢颤抖着反驳,结果却换来了吴超越往他脸上的重重一枪柄,直接把他的鼻子给砸出了血,然后吴超越才冷冷说道:“是不是做梦,你翁同龢考虑好!我爷爷今年几岁了,你今年才几岁?你有什么前途,我爷爷还能有什么前途?一命换一命,你自己说谁吃亏谁占便宜?”
这时,围观百姓接连不断的惊叫声中,终于回过神来的刘丽川等人已经冲了上来给吴超越和林阿福帮忙,帮着赶开吴超越等人身边的打手,与袁五八等人再一次处于了对峙状态,然后吴超越才冲袁五八喝道:“袁五八,马上放了我爷爷,我放翁同龢!”
袁五八不敢吭声,迟疑着不敢有什么动作,吴超越则又一枪柄砸在翁同龢的脸上,把翁同龢的鼻血砸得更加飞溅,喝道:“叫袁五八放了我爷爷,我放你!快!”
“放……,快放人。”
翁同龢颤抖着吩咐,但袁五八却还是没敢动弹,只是带着哭腔说道:“翁公子,这是钦差大人要抓的人,小的不敢放啊!”
“少废话!”翁同龢的哭音更是明显,“钦差大人就是我父亲,快给我放人!”
害怕洋人军队做出反应,清军士兵来得极快,转眼就已经冲到了近处,围观的百姓纷纷四散躲避,就连双刀会的打手也被吓跑了一大半——毕竟是乌合之众。而带队的绿营把总则指挥绿营兵等人直接包围现场,吴超越赶紧又大声吼叫,说翁心存的宝贝儿子翁同龢正在自己手里,要求清军士兵不得轻举妄动。
吴超越这一手还真起到了作用,害怕吴超越狗急跳墙提前替北洋水师和邓世昌报仇一枪崩了翁同龢,那清军把总没敢下令发起进攻,只是派人赶紧回去报信,向正在城上的翁心存请示该如何处理。
这里必须夸奖翁心存一句,即便宝贝儿子被吴超越捏在手里当做人质,翁心存再是如何的心如刀绞,却也不肯接受吴超越的威胁,犹豫了许久后,翁心存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向传令兵吼叫道:“抓人!用不着管老夫的儿子,国事为重!”
传令兵又飞奔回了现场转达翁心存的命令,那清军把总也没犹豫,立即挥手下令道:“抓人!尽量保护翁公子的安全!”
“住手!住手!”
突然传来的大吼声音再次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吼叫声中,几匹快马飞奔到了现场,为首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操着京城口音大吼,“都给我住手!本官肃顺,是皇上新派来的特旨钦差!皇上有旨,不得捕拿吴健彰及其家人!吴健彰留职待参,翁心存就地停职!一切等本官查明真相再说!”
第三十章 解铃系铃()
虽然还没进军机处,权势远没有将来那么显赫,官职也只是内阁学士镶蓝旗副统领,但肃顺却仍然还是咸丰大帝面前的第一红人,那怕军机大臣、六部尚书见了肃顺说话也得客客气气,想抱肃顺粗大腿的朝廷命官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很遗憾的是,吴超越留给肃顺的第一印象却非常不好。
原因是吴超越实在是太多疑了,那怕肃顺已经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是来重新调查吴家祖孙勾结洋人一案还承诺让吴健彰暂留原职待参,但吴超越却坚持不肯放开翁同龢,非要肃顺先出示咸丰圣旨然后再放人,那怕是吴健彰开口规劝也不听,还直接说明道:“爷爷,不能轻信,得防着他们是想先把翁同龢骗到手,然后乘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最后肃顺也没了办法,只好拿出了咸丰的圣旨当众朗读,证明自己此来确实是来收拾翁心存而不是找吴家祖孙麻烦,吴超越这才放开翁同龢并到肃顺面前请罪。肃顺心中大为不满,忍不住呵斥道:“吴公子,你这疑心病也太重了吧?本官都已经当众表明来意了,你还如此多疑,难道你连本官都信不过?”
“肃大人恕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对给大清朝廷八旗当奴才毫无兴趣,吴超越说起话来十分直接,坦白答道:“小人从来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地位,当然得防着翁心存突施诡计,派人冒充假钦差骗走他的儿子,然后乘机把我和我爷爷杀人灭口,所以小人不得不谨慎一点。”
更加不满的哼了一声,肃顺立即就把吴超越加入了自己不喜欢的黑名单,但也还好,肃顺也是一个肚量颇大的人,倒也没去琢磨什么报复吴超越对自己的不敬之罪,只是招呼吴健彰祖孙尽快进城,到城里去和涉嫌妄言欺君的翁心存当面对峙。结果吴健彰倒是欢天喜地的一口答应了,吴超越却还是担心被大清朝廷一网打尽,借口租界那边正在准备出兵,自己要回租界去向洋人解释安抚,不肯跟随肃顺进城,还劝说吴健彰也随自己回租界去与洋人交涉。吴健彰虽然明白宝贝孙子的心思,但是为了争取官复原职,吴健彰却没有答应与孙子同回租界,只是要吴超越先回租界去向洋人解释,自己则随肃顺进城与翁心存对峙。
因为担心与洋人的冲突更进一步扩大,肃顺倒也同意了让吴超越先回租界去和洋人交涉安抚,于是吴超越便与吴健彰互相着叮嘱小心保重暂时分别,吴健彰随肃顺进了上海城,吴超越则回到租界向各国领事介绍情况,结果阿礼国和祁理蕴等人听了无不冷笑,都说这么做已经晚了,不逼着愚蠢自大的大清朝廷做出事实让步,联合舰队绝不会就此返回!吴超越听了苦笑,但是又无可奈何。
事实证明吴超越这次是白担心了,天色全黑的时候,吴健彰喜滋滋的回到了租界,告诉吴超越说翁心存已经被肃顺就地拿下,袁祖悳也被就地免职,之前被抓捕的吴府家人全部释放,被翁心存查抄的家产也如数归还,同时肃顺还对吴健彰在身负不白之冤的情况下仍然忠于职守一事大加褒奖,说是咸丰大帝对这件事也十分满意,老吴家平安度过这场风波已经大有希望。
“爷爷,那我和洋人合资建厂还有我帮洋人传教的事怎么说?”吴超越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肃大人说这些事还要仔细调查,查明一切真相后奏报朝廷,请朝廷定夺。”吴健彰如实回答,然后又拍了拍吴超越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这件事闹到了这个地步,朝廷应该不会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爷爷改天再多给肃大人送点银子,请他在折子上为你多说几句好话,稀里糊涂的含糊过去就没事了。”
“怕是没这么简单。”吴超越可不敢象买办爷爷这么乐观,提醒道:“爷爷你别忘了,洋人的联合舰队是去大沽口直接找朝廷交涉,到时候洋人炮轰大沽口,逼朝廷做出更多让步,还牵涉到我们的事,朝廷和皇上震怒,未必不会又拿我们开刀!”
吴健彰脸色一变,立即点了点头,认可宝贝孙子的这个担心,然后吴健彰脸色又是一变,出声叫苦道:“糟了,我怎么忘了把洋人舰队是去大沽口的事告诉给钦差大人了?”
叫完了苦,吴健彰竟然还要立即返回上海城去向肃顺报告这件大事,吴超越赶紧阻拦,力劝吴健彰不要再冒险进城,最好是继续留在租界里另外派人向肃顺报告此事。但吴健彰却官迷心窍,认为不管下一步该如何发展,现在都必须要捧好咸丰面前的大红人肃顺,坚持又回了上海城,吴超越苦劝无用,也只好任由吴健彰去拍肃顺马屁,然后又嘀咕道:“看着吧,这件事恐怕一两个月都完不了。”
被吴超越的乌鸦嘴言中,得知洋人的联合舰队撤离上海是为了攻打大沽口后,肃顺在大惊失色之余,果然逼着吴健彰连夜返回租界与洋人交涉,要求洋人舰队撤回上海重新商量,吴健彰苦笑着说自己早就劝过但根本没用,结果还挨了肃顺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只好又灰溜溜的跑回来又找阿礼国等人交涉,但铁了心要逼大清朝廷更进一步开放国门的阿礼国等人仍然还是断然拒绝,让吴健彰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来回奔波两面不是人。
心疼买办爷爷的尴尬处境,吴超越又给吴健彰出了一个馊主意,劝说吴健彰以约束子孙不力递交辞呈,引咎辞职躲过这场风波,把皮球踢回肃顺面前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吴健彰开始还有些舍不得,但最后实在是被肃顺逼迫不过,吴健彰一咬牙还真的递交了辞呈。然后也不出吴超越所料,害怕背上这口大黑锅的肃顺果然不但不许吴健彰辞官,还没敢再象之前那样对吴健彰过于逼迫,只是玩命的把激怒洋人导致洋人出兵的责任往翁心存身上推,上折子请咸丰大帝定夺。
与此同时,吴健彰之前请两江总督陆建瀛转递的告警奏折,也已经被陆建瀛六百里加急送到了咸丰面前,咸丰大帝大惊失色之余,还没来得及给大沽口派去援军,大沽口那边就已经送来了军情急报,报告说洋人的舰队已经兵临大沽口,还有送来了布尔布隆代表西方六国领事联名的外交照会,要求咸丰大帝派遣全权代表与西方六国就之前照会提出的各项内容展开谈判。咸丰大帝被迫无奈,只能是赶紧召开朝会,与群臣商议对策。
这个朝会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吵架会,以穆荫、麟魁和僧格林沁为代表的排外派坚决主张与洋人开战,但是也有许多朝臣畏惧洋人的船坚炮利,更不愿在太平军越闹越欢腾的情况下再开对外战场,主张谈判言和,适当让步换取和平。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休,吵得差点在金銮殿上打起来,商议半天都没有商议出任何结果。
也是凑巧,就在咸丰大帝对是否再与洋人开战这件事犹豫不绝的时候,湖南那边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说是一直在湘桂交界与清军捉迷藏的太平军突出奇兵,攻占了湖南的军事重镇道州县城,受命封堵的湖南提督余万清连太平军的面都不敢见,抢了民船直接逃往蓝山,赛尚阿和向荣等人等清军将领则是直到道州沦陷才知道太平军主力所在,一时半会根本来不及向道州发起反扑,湖南腹地门户大开,连累旁边的广东也跟着告急。
收到这个消息,龙颜大怒的咸丰大帝立即下旨处斩余万清之余,也就更没了再和洋人开战的心思,只能是决定委屈求全,派遣全权大臣与洋人展开谈判,争取和平处理此事。然而令咸丰大帝吐血的是,他在朝会上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竟然没有一个大臣愿意担任这个代表去和洋人谈判,全都是你推我让,互相谦虚,半天都不见一人自告奋勇。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还真不能怪朝廷上的大清臣子不肯尽忠尽职,而是此前受命与洋人谈判的大清臣子就没有一个能有什么好下场,签订《穿鼻草约》的琦善差点被道光砍了脑袋,权倾朝野的穆彰阿被咸丰大帝亲自撸倒,然后咸丰大帝又亲笔手诏要砍答应让洋人进出广州城的耆英脑袋,最终虽然在众人力劝下只撸了耆英的官职,但这些也足以让文武百官引以为鉴,不敢再有什么人去接这个注定要背黑锅的差使。
最后没办法了,咸丰大帝只能是直接点名下旨,让礼部尚书花沙纳去背这口大黑锅,然而花沙纳哭丧着脸跑到了大沽口去和洋人谈判后,却又很快送来折子,说洋人这次不是狮子大张口,而是鲸鱼张口!提出了包括开放天津为通商口岸、允许洋人在天津驻军和允许洋人在京城建立大使馆等等苛刻条件!花沙纳再是全权大臣,也没胆子答应让洋人驻军在天子脚下,只能是乖乖的如实向咸丰大帝奏报,请咸丰大帝定夺。
还是很凑巧,花沙纳这道折子被祁寯藻送到咸丰面前时,和上一次一样,咸丰大帝又是正好和最宠爱的妃子兰贵人在一起,而看完了花沙纳的折子后,咸丰大帝龙颜震怒之余,难免又再一次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窘境,有心打没胆量,想谈判又无法接受洋人的条件。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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