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难。
最后,骆秉章也没了办法,只能是一边写信向吴超越质问原因,一边让张维卿直接问那几位洋大爷,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肯罢休不来湖南回汉口?
因为张维卿的船队故意走得很慢的缘故,吴超越的答复和张维卿的呈报同一天送回到了骆秉章的面前,吴超越这边,吴超越很是坦率的承认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忘记交代下面不得派洋人技术员给骆秉章帮忙,承诺骆秉章只要把那三位洋大爷送回省城,自己一定会全力安抚他们——至于能不能让三位洋大爷别再闹事,吴超越不敢保证。
吴超越的书信让骆秉章稍微放下些心,然而张维卿呈报却让骆秉章哭笑不得——那三位洋大爷竟然都是不爱钱的主,说什么都要来湖南走走看看。同时那三个洋大爷还大钻条约空子,说是他们乘着湖南巡抚衙门的官船离开了汉口,即便没出湖北也是深入了内地,由此产生的所有后果必须由湖南巡抚衙门承担!
彻底的无计可施,又不敢杀人灭口,在瞒上不瞒下方面很有一套的骆秉章一跺脚一横心,也只好是咬牙说道:“让他们来,尽量瞒着就是了。实在瞒不了,老夫就象吴超越一样钻空子,说洋人来湖南不是任意闲游!”
顺便强调一句,为什么说骆秉章在瞒上不瞒下方面很有一套呢?举个例子,历史上咸丰五年时骆秉章为了恢复民生,瞒着满清朝廷私自降低了湘潭的赋税三年之久而无一人举报,直到咸丰八年湘潭新政取得成效,骆秉章才自行上表奏明事情经过,事后不但没受处分,满清朝廷还下令湖北、安徽、江西和河南四省效仿。所以隐瞒三个洋人私自深入内地这样的事,对骆秉章来说还真是小菜一碟。
就这样,在骆秉章极不情愿的邀请下,传教狂人的麦都思和孟镇升终于还是进入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湖南腹地,并且受到了骆秉章的亲自接见,结果也还算好,已经算是十分熟悉中国的孟镇升和麦都思知道该什么时候收敛,在骆秉章的面前还能做到尽量克制,礼节有加,也一口答应了骆秉章要求——尽量不要扰民,也尽量少和普通百姓接触,好好歹歹让骆秉章给放下了心。
哄得骆秉章掉以轻心后,乘着骆秉章安排人手护送勘探队赶赴邵阳探矿的空歇,麦都思和孟镇升马上就原形毕露了,找到机会就悄悄溜出了馆驿,跑到长沙大街上肆意游览,被无数以前从没见过洋人的长沙百姓包围后,麦都思和孟镇升不但不慌,还直接就拿出了偷偷带来的福音书散发,劝说长沙百姓信教向善。
“羔羊,你有罪,只有投入主的怀抱,你才能够洗清罪孽,升入天堂。”
“你他娘的才上天堂?我有什么罪?”
按理来说,汉语已经说得十分流利的孟镇升、麦都思在和长沙百姓沟通没有多大问题,但偏偏就是因为沟通太方便,麻烦就出来了——耶稣基督认为的是人人有罪,中国人遵循的是祖先崇拜,孟镇升和麦都思要长沙百姓不拜祖先拜上帝,还动不动就诅咒别人全家老小都有罪,保守闭塞的长沙百姓自然根本无法接受。
还有更糟糕的,孟镇升和麦都思这两个惹事精所劝说长沙百姓崇拜的上帝,又恰好和太平军跪拜的是同一人,曾经被太平军包围三个多月的长沙百姓不但更难接受,相反还纷纷怀疑这两个洋鬼子是太平军派来的细作,也纷纷四处报官抓捕,再然后,事情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闹大了。
活该骆秉章倒霉,首先赶到现场的偏偏是湖南按察使衙门的差役,湖南按察使魁联此刻虽然不在长沙城中,却又偏巧是因为骆秉章的排挤才没能住在长沙城里——原任岳州知府的魁联性格过于憨直,凡事喜欢争论,骆秉章不喜欢和他共事便玩弄权术,在朝廷已经任命魁联为湖南按察使的情况下,仍然借口岳州之兵需要魁联统率,始终拒绝让魁联返回省城享福,逼着魁联继续驻扎岳州。(史实,后来魁联强行返回省城,又被骆秉章借口魁联擅自离开军队一本参倒。)
再所以,那怕骆秉章的人很快就也赶到了现场,急匆匆的带走了孟镇升和麦都思这两个惹事精,骆秉章私自携带洋人深入内地的消息,还是无法避免的传到了魁联的耳中。早就对骆秉章憋着满肚子火气的魁联一听当然是大喜过望,还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让幕僚师爷写了一道弹劾奏章,用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弹劾骆秉章勾结洋人图谋不轨,不求能够搞倒骆秉章,只求能够出口恶气!不过魁联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这一道弹劾奏折,递呈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太巧了…………
…………
再回头来看看吴超越这边,逼着骆秉章的人带走三位洋大爷没过几天,借着报告汉口通商情况的机会,黄胜向吴超越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道:“慰亭,昨天通商局的人向我报告了一件事,近来汉口码头上出现传闻,说是英国人的舰队在广州又和我们大清的军队打起来了,打得还很激烈,说不定又有可能开战。”
“英国人又和我们在广州打起来了?”吴超越一楞,疑惑说道:“不可能吧?这几期的朝廷邸报没说啊?”
“我也怀疑只是谣言,但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听说是因为一条叫做亚罗号的英国船引起的。”黄胜答道:“我仔细问过,传言是福州来的法国洋船带来的,又派了人去细查,有消息后再告诉你。”
“亚罗号?怎么好象听说过?”历史稀烂的吴超越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条船的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仔细究竟。
“慰亭,会不会是朝廷怕影响民心,为了封锁消息才故意没写在邸报上?”赵烈文提出质疑,又提醒道:“小心些好,慰亭你的父亲就在广州经商,开的还是洋行,如果英国人真和广州官军又打起来,你父亲和你家的洋行恐怕会受影响。”
吴超越点点头,一边安排黄胜详细调查此事,还安排了特务头子张德坚给黄胜帮忙,一边让赵烈文动用各种关系,设法打听满清朝廷是否故意隐瞒了中英又起冲突的消息。同时吴超越又忍不住继续挠头,暗道:“亚罗号?亚罗号?这名字昨这么耳熟?该死,我的历史老师如果不是体校毕业的就好了,怎么一点就想不起来究竟在那里听说过这名字?”
历史稀烂的结果同样是措手不及,才到了第二天中午,黄胜就再次从汉口回到了省城,还直接冲进了后堂,向吴超越叫嚷道:“慰亭!大事不好!广州那件事是真的!”
“早上有条从上海来的英国船带来准确消息,因为广州水师士兵侮辱亚罗号的英国国旗,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礼要求两广总督叶名琛道歉,被叶名琛拒绝,英国舰队就炮轰了广州城,还攻占了虎门炮台,打进广州城洗劫了叶名琛的两广总督衙门!广州百姓拿洋行出气,烧了广州城外所有的洋行夷馆!你家的同顺洋行很可能也遭了殃!”
“什么?真打起来了?!”
吴超越猛的跳了起来,急的倒也不是自家的财产损失,而是吴超越终于想起亚罗号究竟是什么玩意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导火线之一!(。)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旗人有时也可爱()
万万没有料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导火线之一的亚罗号事件突然爆发,盘算如何应对之余,狼心狗肺的吴超越也多少开始担心起便宜老爸吴晓屏的安危,担心吴晓屏会不会在广州排洋事件中受到什么伤害——毕竟,吴超越现在这具肉身是吴晓屏夫妇给的。
还有,在吴晓屏没把全部家产传给自己之前,吴超越也绝不能容许便宜老爸出现什么意外。
担心无用,远隔千山万水,又有太平军拦道,吴超越别说是赶回广州去救便宜老爸了,就是想知道他现在情况都是难上加难。然而还好,忤逆不孝的吴超越平时根本不怎么关心便宜老爸和便宜老娘,吴晓屏夫妇却一直记挂着吴超越这个逆子。数日后,正当吴超越四处钻山打洞探听广州消息时,香山老家的一个老家人却突然来到了湖北省城,不但给吴超越带来了吴晓屏报平安的亲笔书信,还给吴超越带来了亚罗号事件的第一手现场消息。
看完了便宜老爸的亲笔信,又听了老家人的介绍,吴超越这才总算是对亚罗号事件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原来在去年十月时,广州清军水师发现一艘在香港注册的商船亚罗号有走私嫌疑,登船盘查后抓走了几个涉嫌走私的水手,事后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礼赶到现场,说是清军水师士兵侮辱亚罗号上悬挂的英国国旗,又依据虎门条约要求清军水师立即释放被捕水手,并向英方道歉。
清军水师士兵究竟有没有故意侮辱英国国旗,这是一个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的问题,然而在争执中,一个冲动的清军水手却打了巴夏礼一耳光。巴夏礼便立即又找到两广总督叶名琛,要求叶名琛道歉和放人。结果叶名琛采取满清官场上最通行的拖延敷衍办法应对,足足拖了两个多月都没给任何答复,最后还是在今年年初时,英国舰队都已经开到广州城下了,叶名琛才被迫下令放了被抓的亚罗号水手,却又断然拒绝道歉,英国舰队便以此为由开始武力报复,先是夺占了虎门炮台,继而又打进了广州城里,洗劫了叶名琛的两广总督衙门。
再然后,英**队倒是又主动撤出了广州城,愤怒的广州百姓却一把火将广州城外的洋行和洋人住房烧得干干净净,同时又洗劫了一艘准备从广州开往香港的邮船,把事态更进一步扩大。好在吴晓屏机警,深知广州百姓的仇外态度,英军才刚打进广州城,吴晓屏就带着老婆家人和金银细软逃回了香山老家,没在火烧洋行事件中受到伤害。不过老吴家经营多年的同顺洋行和十多万两银子的货物却被先抢后烧,彻底化为灰烬,留守洋行的经理职业还有不少人被打伤,又逼得吴晓屏只能是掏汤药费安慰这些忠心伙计。
听了老家人絮絮叨叨的介绍,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番,吴超越这才象征性的问候了一下吴晓屏夫妇现在的情况,得知便宜老爸、老娘和祖母情况都还算不错,吴超越也完全放下心来,安排人带老家人下去休息,同时盘算乘机劝说父母移居香港,不要留在大陆拖自己的后腿。
老家来人被领下去了,吴超越的心中却久久难以平息,一个劲盘算的,也全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次鸦片战争,能不能保住圆明园?能不能阻止沙俄侵占中国土地?还有如何利用咸丰大帝北逃热河的机会摆脱束缚,更进一步扩展壮大,甚至乘机起兵。
忍不住的开始盘算起兵时可能遭遇的各种问题后时,吴超越又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此前肃顺给自己来信时,除了叫自己提防新任军机大臣柏葰外,还特意嘱咐自己千万不能让柏葰抓住关于洋人方面的把柄。而现在中英冲突又起,满清朝廷里那些傻叉排洋派肯定又要兴风作浪,自己真要是让政敌抓住了这方面的把柄,真的就是肃顺也很难回护自己了。
想到这里,吴超越再不迟疑,马上去联络黄胜,让黄胜出面知会汉口洋人,叫常住汉口的两百多个洋人尽量消停一些,千万别再象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跑到湖北其他州府去传教游览,给自己也给他们招来麻烦——以前自己还可以把这些事压下去,以后恐怕想压都难压了。
还是在做出了这个安排后,吴超越才又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给骆秉章下的套,也忍不住暗暗奸笑,“骆老滑头,是你点子背赶上了这个风头,可怪不得我。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你能不能躲过这次麻烦甚至劫难,就看你自己的运气好不好了。”
大概是在湖南横征暴敛过狠的缘故,老天爷这次终于没有站在真正的湘军总头目兼亲生母亲骆秉章一边,没过得几天,没事很少出面的花沙纳突然派人来邀请吴超越过府商谈,对花沙纳颇尊敬的吴超越匆匆赶到总督衙门时,见面后才刚行礼,花沙纳就挥手说道:“慰亭,别这么多虚礼,快坐,有件要紧的事,湖南急报,前几天长沙城里突然出现了两个洋人,闹得满城风雨,还听说洋人和骆秉章骆抚台有关,这事你知不知道?”
“应该知道。”
吴超越也没隐晦,直接就对花沙纳说了骆秉章向自己借技术员勘探湖南铁矿的事,又鬼扯说自己一时疏忽,忘了交代不得借给骆秉章洋人技术员,等自己知道这件事时,骆秉章的巡抚衙门官船都已经把洋人给接走了。末了,吴超越又特别强调了自己要求骆秉章把洋人送回汉口,结果骆秉章却没送回来,借以撇清关系。
“这个骆儒斋,真会找麻烦!”花沙纳一听叫苦了,拍腿恨道:“直接把洋人带回来多好,为什么偏偏一定要带去湖南?麻烦了麻烦了,这要是让人捅到了朝廷里,他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花制台,那会不会有人把这事捅到朝廷里?”吴超越好心好意的问道。
“难说,骆儒斋驭下爱玩花样,得罪的人也不少。”花沙纳皱眉说道:“如果是四品以下的文官还好说,奏章得经骆秉章的手才能呈报朝廷,他可以压下来。武将也好办,老夫可以替他压下来。如果是四品以上,有密折呈报权的文官上表,那老夫和骆秉章就说也拦不住了。”
吴超越听了同样是装模作样的叫苦,又赶紧十分紧张的问自己是否会受到牵连?花沙纳则挥了挥手,说道:“你没事,洋人是骆秉章的巡抚衙门官船接走的,说破大天也牵扯不到你身上,倒是老夫我……。”
“制台大人放心,如果朝廷真要查问,晚辈马上上折子为你喊冤,证明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这事全是晚辈和骆抚台疏忽所致。”吴超越赶紧表忠心。
花沙纳露出些笑容,说道:“多谢慰亭,不过老夫也最多就是一个失察之罪,就算自己全扛了,了不起也就是罚去一两年的俸禄,不会有大碍。”
微笑说罢,花沙纳又突然问道:“慰亭,广州那里发生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家的洋行被烧了,我父亲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