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各部人马都没有急着冲锋抢功,刚到杨家场就立即停下脚步重新整队,任由太平军水师用大船小船抢运九江太平军过湖,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待更好机会发起总攻。
湖广联军越是这么的从容不迫,太平军就越是慌张慌乱,谁都知道湖广联军的总攻在即,也谁都知道湖广联军一旦发起总攻,再想登船逃命就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再加上此前就已经出动的姜家湾绿营兵正在旁边的敲敲打打的拣便宜,太平军上下更是个个心慌意乱,不断出现不听指挥抢先上船的士卒,也不断出现因为超载而船只自沉的情况,有序渡河已成奢望,毫无任何可能出现。
还是得表扬一下九江太平军的素质,情况都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一部分太平军的主力战兵仍然还是争分夺秒的修筑了一些临时工事,借以迎接清军即将发起进攻。然而,一个比天还大的难题,却又放到了太平军主将罗大纲的面前谁带兵留下来送死?
“我殿后!丞相你们先走,我殿后!”
“我殿后!我殿后!”
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九江太平军历史上能在九江困守孤城数年绝不是意外,几乎每一个总制以上的将领都自告奋勇留下殿后,林启荣更是直接推罗大纲先走,“罗丞相,你们先走,我留下殿后!”
突如其来的大力把林启荣拉了甩向渡口方向,一边把面前众将拉了甩向后方,罗大纲一边大喝道“都给老子滚!能带多少弟兄回湖口就尽量带多少,我带本队人马殿后!忘了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了,专门在水上吃饭!别说我们的船还多,就算没船了,老子一个猛子也能扎到湖口!滚!都给老子滚!”
招架不住罗大纲的威逼,太平军众将纷纷含泪去了渡口,林启荣却又冲了上来,拉住了罗大纲的袖子,哽咽恳求罗大纲重新考虑,罗大纲则拍了拍他的脑袋,微笑说道“别劝了,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快走吧,你还年轻,才三十六岁,还有将来,我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那能让你年轻人留下,让我先逃命?”
林启荣嚎啕大哭着被罗大纲的亲兵架往渡口时,吴军水师船队已然出现在了渡口的视野范围之内,忠诚号和仁义号还二话不说就冲着太平军运兵船队开炮,太平军水师分兵迎击间。已经匆匆吃过干粮的湖广联军主力也敲响了总攻战鼓,吴军主力从正面,萧启江的楚勇和王国才的绿营从两翼,兵分三路杀向太平军的渡口,口号声遮天蔽野,“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公元一八五七年一月二十六日,满清野猪皮九世咸丰七年正月初一,继破城之后,湖广联军又在九江陈家场取得大捷,重创弃城逃亡的九江太平军主力,成功夺取梅家洲并重创岛上守军,吴军水师也在损失很小的情况下再次击败太平军水师主力,取得完胜。
是役,湖广联军阵斩首级仅凭陆上数字就超过两千,俘获太平军士卒及家眷三千六百余人,并阵毙九江太平军主将冬宫丞相罗大纲。原本湖广联军有机会生擒罗大纲,然而被吴军重重包围之后,罗大纲却断然拒绝了吴军招降,自刎而死。
波澜壮阔的九江大战终于告一段落,规模大场面大,影响则更加巨大,首先就是此战过后,湖广联军打成了与太平军隔鄱阳湖对峙的有利局面,再也不用担心太平军以九江为前进基地,闪袭湖北腹地。而太平军虽然吃不小的亏,却也甩掉了九江这个负担,用不着再被迫到陆地上去和武器装备领先一个代差的吴军陆师硬拼,看似失去主动,实则避免了更大的被动。
更大的影响还在后面,故意不肯放弃九江的杨秀清等的就是秦日纲犯错打败仗,九江惨败的消息才刚传到南京,杨秀清马上就把所有的黑锅扣到秦日纲身上,理直气壮的把秦日纲夺爵削权,罢免一切职务,押回南京城中受审。洪秀全替秦日纲喊冤,杨秀清则当众指出秦日纲此战的最大失误,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秦日纲黑锅背得不冤没敢冒险提前发起与吴军水师的决战,违背了天父让秦日纲伺机歼灭吴军水师的圣旨!
最大的影响还是在北京城里,九江大胜的喜讯送到京城后,闻知新年第一天就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认定这是一个大吉兆的咸丰大帝在大喜之余,也马上就打消了把吴超越调往江西的念头,还称赞道“想不到吴爱卿坐镇湖北调动兵马,都能取得如此大捷,调度有方,练兵有术,实在难得。传旨,赏还吴超越双眼花翎,赏戴头品顶戴,鼓励他在湖北多练兵,多为朕练精兵,以便随时调用。”
便宜拣得最大的当然还是把漂亮孙女嫁对了人的杨文定,为了鼓励类似杨文定之流的有过臣子戴罪立功,咸丰大帝批准花沙纳与吴超越联名奏请,准许杨文定继续驻军江西并改调江西担任实职,又采纳了肃顺提出的建议,在同为通商口岸的九江增设九江道,赏杨文定戴正三品顶带领按察使衔,实授九江道兼九江海关监督,坐镇九江整军备战,伺机进取安徽。
当然,咸丰大帝也很清楚,如果没有吴超越在背后支持,杨文定绝无可能打这么大的胜仗。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打胜仗就行,各省战场处处告急,只要杨文定能在危急时刻打出漂亮胜仗鼓舞人心,对于这种孙女婿扶持妻祖父的行为,咸丰大帝还可以容忍。。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抢生意()
“丹初先生,惠甫不在,我的文笔你知道,劳烦你提笔给大冶铁厂总办容闳去道书信,叫他从铁厂的盈利里拿出些银子,去九江把那些被俘的长毛妇女和孩子买回来,分发给大冶的单身矿工成家。”
听了吴超越的吩咐,前段时间才被吴超越奏请调来湖北总司粮台的阎敬铭难得露出些笑容,说道“世人都说吴抚台顶戴血染,官帽上每根红缨都是长毛鲜血所凝,想不到还能有这份善心仁心。”
“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能救一命算一命。”吴超越叹了口气,说道“她们中间大部分也都是被逼的,官军无能,长毛打到家门口,她们不从贼照样是死路一条。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啊。”
默默的点了点头,发自内心的认同吴超越这句话,阎敬铭这才提起笔替吴超越写信给容闳。信将写完时,吴超越在内政方面的头号帮手赵烈文也捧着一大堆公文来到了房中,直接就嚷嚷道“慰亭,坏消息,有人要抢你的生意!杨老大人来信,说骆秉章也给胡林翼和曾国荃他们去了书信,要湘军余部撤回湖南整编。”
“撤回湖南整编?”吴超越一楞,惊讶问道“骆秉章还舍不得放弃湘军?还想重建湘军?他还拿得出钱粮重新扩建湘军?”
“骆抚台拿得出来。”正好写完信的阎敬铭放下毛笔,说道“自咸丰六年八月后,骆秉章就摆脱了湘军的军饷负担,又重新开征了茶厘,还新开了产地厘,马上就是春茶该上市的时候了,等湘军余部撤回湖南休整完毕,骆抚台就可以缓过气来重建湘军了。”
“这老不死的!”吴超越无比郁闷的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脏话真要是让骆秉章把湘军余部给拉回了湖南,白白错过一堆得用人才不说,重新组建的湘军马上又能成为抵在自己腰眼上的一把尖刀,继续威胁自己的起兵反清大计。
郁闷过后,吴超越赶紧又向赵烈文问道“惠甫,那曾国荃和胡林翼他们是什么态度?是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回湖北整编,还是回湖南老家?”
“态度暧昧,没表明立场。”
赵烈文耸耸肩膀,把刚送到的杨文定书信递到了吴超越面前,吴超越接过看了,见杨文定确实说胡林翼等人尚未表态是否接受自己的招揽,一张瘦脸便顿时拉得比驴还长,知道自己想要收编湘军残部的打算不可能象计划中那么容易了。
这时,刚来给吴超越当牛做马没几天的阎敬铭听出了端倪,便好奇问道“吴抚台,惠甫先生,听你们的口气,你们是早就打算收编湘军残部了?”
赵烈文点点头,答道“慰亭一直认为,湘军这两年来战绩不佳,非战之过,只是运气不好,曾部堂麾下那些文官武将也都是难得的经世致用之才,所以这次曾部堂殉国之后,慰亭马上就想湘军余部招揽到麾下听用。”
“原来如此。”阎敬铭点头,又稍一盘算后,阎敬铭马上就说道“吴抚台,恕下官直言,如果你想把湘军残部全部收编麾下,毫无可能,你争不过骆抚台。”
吴超越疑惑来看阎敬铭的丑脸,阎敬铭这才答道“如果抚台大人你想问原因,答案有两个,一是年龄资历,二是乡党。”
“年龄资历这个问题,吴抚台你没办法解决,曾国藩麾下的刘蓉、郭嵩焘、胡林翼、曾国荃、李续宾和杨岳斌这些人,那一个不是大你十几二十岁,很多还是你的长辈,让他们拉下脸皮对你这位少年上官和晚辈俯首听命,自然很难。而骆抚台的年龄已经六十有余,在这方面对你稳占上风。”
“乡党问题更难解决,曾部堂所用之人,无一不是湖南同乡,上下抱团,凝聚力极强。骆抚台虽不是湖南人,却最为重视提拔任用湖南本地人,麾下团练首领,也无一不是湖南本地将领,且供粮供饷,从无怨言。潜移默化之下,湘军众人当然更愿意返回湖南重整旗鼓,在骆抚台的支持下继续以乡党之姿东山再起。这么做,对湘军众人来说也更容易重新崛起一些。”
哭丧着脸听完了阎敬铭的分析判断,吴超越半晌才无比郁闷的问道“这么说,我是没办法留住他们了?”
“全部留住当然不可能。”阎敬铭微笑答道“但是要想留住其中一部分,倒不是没有希望。”
“但是吴抚台,下官认为,你如果想留下一部分湘军余部,最好别用什么金钱美女之类的手段收买笼络,用这类手段收买到的湘军余部,既笼络不到真正的得用人才,还根本不可靠不能放心。因为你今天用银子美女把他们留下,明天别人开出双倍的价格,他们就有可能弃你而去。”
“丹初先生,那我应该怎么办?”吴超越赶紧请教道。
“很简单,让他们知道跟着你走,对他们的仕途将来更有利就行。”
阎敬铭微笑回答,又说道“吴抚台,之前下官只说了你在年龄资历和湖南乡党这两个方面的劣势,却没说你对骆抚台所拥有的两大优势,一是你年轻,前途远大,跟你走更有希望获得升迁机会。二是你不用乡党,唯才是举,湘军众人可以后顾无忧。”
“下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下官当初之所以主动请求抚台大人你把我调到湖北任职,除了钦佩大人你的人品才具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大人你不用乡党,唯才是举,麾下文武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并没有刻意重用你的广东老乡,最适合下官这种没门路没背景的官员依靠。所以,抚台大人你只要让湘军众人明白这个道理,就不愁湘军人才不会生出投靠你的心思。”
吴超越笑了,向阎敬铭笑道“丹初先生主动来投,我又多一左膀右臂矣。”
该来看看湘军残部这边的情况了,九江战局基本稳定为隔湖对峙后,先后收到了吴超越和骆秉章的招揽书信时,湘军众将也曾先后两次聚在一起讨论过如何应对。结果很遗憾的是,虽然都很感激吴超越这两年来对湘军的支持,还有对湘军的以德报怨,湘军众文武还是对集体投奔吴超越兴趣不大。
原因无他,除了拉不下脸来听从吴超越这个晚辈的使唤外,已经习惯了以同乡、同门和宗族为纽带建军,湘军众文武已经下意识的很难再接受被一个外省人收编统属,更不愿意失去自主权,替别人打仗卖命挣功劳。
骆秉章虽然也是广东人,却一向重视重要湖南人,给钱给粮更给湖南团练自主权,只在大方向上发号司令而从不过问细节,无论湘军还是楚勇,一旦出省后就可以自主作战,所获功劳战利品也基本由湘军楚勇自行分配,骆秉章从不干涉。同时湖南还是湘军基层士兵的唯一来源,所以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从个人利益出发,湘军都更愿意回湖南东山再起,而不愿投效对军队管束严格的吴超越。
上上下下都是这个心思,即便谁也不好意思出面拒绝吴超越的邀请笼络,两次会议还是没有讨论出任何的结果,最后还是刘蓉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回湖北省城,到了那里看吴抚台究竟是什么打算,也问问我们麾下士卒的态度,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听到这话,湘军众人都是眼睛一亮,心里很清楚几场大败仗打下来,久离家乡的湘军士卒早就是人人思亲,都想尽快回家休息,肯定不愿继续留在湖北当兵。到时候拿士卒不肯依从的借口搪塞吴超越,吴超越也无话可说。当下胡林翼和曾国荃等人马上就连连点头,都说道“还是孟容先生的主意好,先回湖北省城,然后再和我们的士卒一起商议到底是回湖南,还是留在湖北。”
就这样,抱着其实想回湖南的心思,吃着吴超越的粮食,花着吴超越的路费,湘军以返回湖北省城休整的心思上路了。离别时,吴超越在江西的白手套杨文定亲自到码头送行,也没劝说胡林翼和曾国荃等人接受孙女婿的招揽,只是对胡林翼等人说道“各位,我那位孙女婿来信,说你们回去路上经过湋源口的时候,务必要到大冶去上一趟,他已经派人在那里做好了准备迎接你们,还有些事想让你们知道。”
很是不解吴超越的这个用意,但是亏欠吴超越的人情实在太多,乘船回到湋源口时,湘军众头目还是乖乖让船队转入了湋源湖,走水路赶到日益繁华的大冶码头停靠,并在大冶码头上和吴超越派来的得力幕僚邵彦烺见了面。
让湘军众头目大惑不解的是,邵彦烺并没有披红挂彩的大张旗鼓迎接他们,即便是接待他们的晚宴也十分简单,除了有酒有肉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邵彦烺也看出一干湘军头目的疑惑,便微笑说道“各位大人,实在抱歉,晚饭是有点简单。不过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