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道观是由一群道士管理的,祠堂门口把风的是四个手持宝剑的高大道士。这几天出了主客械斗的事情,这些道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神情高度紧张。四个高大道士中间还有一个白须老道坐镇,手持拂尘。
那个老道看到李植的队伍走过来就眼睛一瞪,撒腿往祠堂里面跑去,报信去了。
进门是一个门楼,门楼颇大,两边各有宽敞的门房。在门楼的门道两侧放着两尊泥塑的雕像,李植看了看,看明白两个神像分别是秦琼和尉迟恭。
生祠里面香火十分旺盛,主殿前面的广场里面站满了人。有的人在那里闲聊,有的人在那里上香。
李植穿过门楼,却看到管理祠堂的道长跑了出来。
和那个道长一起出来的,还有三个须发皆白的老翁。
道长见到李植不敢怠慢,五体伏地跪在了道路的一侧。
“小道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道长的大喊,广场上的百姓们才明白这是李植来了,呼啦啦一片片跪了下去。
百姓们跪得十分虔诚,一个个头都不敢抬。
李植挥了挥手,说道:“都起来说话吧!”
不等道士和香客们起来,李植就信步穿过供奉着岳飞的前殿,绕过正殿前巨大的香炉和宝鼎,走到了后面的正殿前。
道长和几个老翁赶紧跟了上去。
正殿前面的香客更多,看到李植进来了,一个个慌张跪伏。
李植站在大殿前面看这个巨大的主殿,更觉得这大殿气势恢宏。此时一镇九省已经广泛使用钢筋混凝土建造水泥建筑,建筑成本可以说是直线下降。像天启皇帝修三大殿把国库耗光的事情在一镇九省这里是不可能的。
这道观充分利用了一镇九省的建筑技术,修得高大雄伟。
大殿大概高十米多,有三层楼高。左右宽四十多米,前后深二十多米,面积足有八、九百平方米。大殿的墙体上镶嵌着漂亮的青铜虎纹装饰,在木门和窗框上还雕着复杂的虎狮形状花纹,正应了民间说李植是白虎下凡的传说。
正殿里面摆着一尊五米多高的雕像,李植看了一会,确定那雕像雕的确实是自己,站着的自己。
不过那雕像雕得比李植本人要英俊高大一些。
雕像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抓着一把步枪,眼睛直视远方,十分的威严。
雕像前面摆着巨大的牌位,上面写着李植的名字。
李植的牌位两边还有一些小牌位,有五个,是李兴,钟峰等五个伯爵的牌位。
李植看了一会,问道:“这雕像不是好的吗?哪里被破坏了?”
道长拱手朝李植一礼,说道:“王爷明鉴,王爷请看那雕像的腿部,那里有一大块被歹人用匕首破坏了。”
李植顺着道长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仔细观察,才发现在雕像的小腿部位确实有一块半米长宽的地方颜色有些不一样。那一块地方显然是被匕首凿了几下,上面的材料和颜料都没有了。现在经过修补,颜色略微和原先不一样。
道长沉痛说道:”王爷,这塑像那天差点就倒了!差点摔碎了!“
李植沉吟片刻,说道:“这是山西务工人员做的?”
那道长身后的老翁听到李植这话十分激动,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植面前,大声说道:“王爷!那些山西来的歹人十分恶毒,他们杨姓兄弟二人买了一身新衣服,用本地口音骗过了门口的持剑道士,带着匕首混进了祠堂。”
“进了祠堂他们就直奔正殿,冲到雕像前就挥舞匕首破坏雕像。”
地上的老翁抬头说道:“王爷,王爷!生祠是静海县百姓的精神寄托,是静海县百姓对王爷忠心耿耿的象征!这座雕像是我们这些老头子一家一家的募集银子塑起来的,这些山西的歹徒上来就直接破坏我们的雕像,这是直接攻击王爷,直接攻击我们静海百姓对王爷的忠心啊!”
另外一个老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老头,突然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大声说道:“王爷!王爷明鉴!这两个山西的歹徒至今还逍遥法外。山西的那些务工人员在城外筑垒守卫,和我们本地的百姓对峙。”
“前天我们想进城外山西街拿人,山西贼娃子上来就操家伙打我们,打死了本地十六个百姓,还打伤了五十七人…我们拼命还击,也只能仓皇撤回县城而已。“
”王爷在上!这些贼人一定要严惩啊!“
那个道长听到两个宿老的话,沉痛地闭上了眼睛,摇头叹息。
李植听到这话,倒是愣了一会。
这祠堂不让外地务工人员进?只向本地百姓开放?
李植问道:“杨姓兄弟为什么要破坏雕像?山西人又为什么要保护杨姓兄弟?“
地上的老翁对视了一眼。
最后其中一人说道:”回王爷,说到底山西贼娃子还是嫉妒本地百姓的好生活!“
”静海县是王爷最早管理的领地之一,本地的百姓不断在荒野里开垦水利,成年壮丁的人均耕作面积现在有近百亩,农民十分殷实。城中的百姓也大多经营酒楼客栈,都有自己的小生意。就算没有生意,托人介绍到熟人处做伙计,月钱起码有五两以上。“
”山西的贼娃子在山西本地做事情一个月只有一两三钱月钱,到了我们静海县可以赚到二两五钱月钱,但是这些贼娃子贼心不死,还眼红我们静海本地百姓的富裕。“
李植算是听明白了。
这本地的生意人对本地工人和山西工人区别对待,把好的岗位全部给予本地人。山西的务工人员只能做没有技术含量的低薪工作。
时间一久了,外来务工人员和本地人的矛盾就越来越尖锐。
李植问道:”山西人全部都是在务工?为什么不开门经营生意,雇佣山西人,多赚些银子呢?“
地上的老翁磕了一个头,说道:”王爷明鉴,山西贼娃子开的生意没有公德,我们本地的农民和市民都是不去的。山西贼娃子只能在‘山西街’做生意,哪里能到城里来经营买卖?“
第一千六十七章 山西街()
李植皱了皱眉头。
显然,这老翁说的是代表本地百姓的一面之词,李植也不能全信。
静海县的百姓久在李植的教化下,培养了十几年的文化,公德水平高一些是有可能的。但是就算山西的百姓不曾接受李植的文化培养,也总归会有一些讲公德有素质的个人。按道理说,这些有素质的个人做老板管理生意,也应该能做出有声誉的买卖出来。
然而按这个老翁的说法,实际情况是山西人只能在城外的山西街做买卖,甚至没有一家人能把生意做到县城中。
这就十分蹊跷了,显然真实的情况不是这个老翁说的这么简单。
静海本地人和山西外来人员的对立似乎不只是在经济上,更是在政治、文化上的。
李植问道:“这生祠不允许外地人进?”
跪在地上的老翁说道:“回王爷的话,这生祠是八年前由我们静海县本地的百姓一家一户凑钱出来,花费了一万三千六百两银子盖的。这地是我们本地的百姓买的,这些祠堂是本地百姓出钱盖的。”
“我们本地的百姓崇敬王爷,花钱修了这样一座祠堂。但是外来的务工人员并不像我们这样崇敬王爷。以前有外地人入祠堂,大大咧咧十分不敬。所以后来我们就定下了规矩,只允许本地的百姓入祠堂上香拜祭。”
李植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越发觉得这静海县的主客两群人高度撕裂。
地上的三个宿老嗵嗵地在地上磕头,声泪俱下地说道:“王爷!我们静海县的百姓从崇祯九年起就跟随王爷你打天下,当真是王爷你的大忠臣!静海县的百姓加入虎贲军的就有一万一千人!”
“王爷你看我们本地百姓为王爷修的生祠!王爷!我们当真是一心一意跟随王爷!”
听到这三个宿老的话,李植身后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没有说话。
显然,他们是因为这几个老翁的话说得有些动容。毕竟静海县可以说是除了范家庄之外最早跟随李植的领地。当初李植刚做了一个小官,就在静海县大规模开垦荒地。李植稍有权势,就在静海收商税,实际上控制了静海县的种种权力。
当地的百姓可以说是李植最初的子民。虎贲军的士兵中,来自静海县的人数是最多的。李植早早就在静海县设立小学中学,这里也有很多人才在受到系统教育后成为李植的官吏。
而山西的外来务工者,就和李植没什么联系了。
对于李植事业的贡献,这些在民营工厂中务工的外来人员和静海的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静海本地人和外地人有冲突,李植麾下官员们下意识地选择帮助静海本地人。毕竟这些官员大都是天津人。
李植注意到身后手下们的异常,扫视了众人一眼。
李兴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哥!山西务工人员不管有什么不服,有什么委屈,也不能朝大哥你的塑像下手!这破坏塑像的凶手,其心可诛!”
“大哥我看这事不需要多说了,首先把那杨氏兄弟抓出来枪毙了。主客械斗的事情再细细调查。”
地上的三个宿老听见李兴的话,十分振奋。他们嗵嗵地朝李兴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二将军英明!”
李兴倒是好久没听人叫自己二将军了,这还是当初李植当总兵时候百姓对李兴的称呼,李兴听了倍感亲切。
李兴挥袖说道:“你们放心,王爷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清白!你们放心吧!”
正殿中的百姓们听到李兴这句话,都扑通扑通给李植和李兴磕头起来。
“王爷千岁!”
“王爷万寿无疆!”
“二将军贤明!”
李植皱了皱眉头,许久没有说话。
高立功作为巡抚现在是事故责任人,他不敢说话。一向沉稳的蔡怀水却走了上来,说道:“王爷,静海县是最早跟随王爷的地方,不能不考虑当地百姓的感情…”
李植眉头一皱,不高兴地看了蔡怀水一眼。
蔡怀水脸上一白,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拱手退了下去。
李植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要查清楚!”
说完这句话,李植就不再管周围的人,大步往城外走去。
“何乾义!”
静海县的知县听到李植叫唤,赶紧追了上去。
”臣在!“
”带路!去山西街看看!“
在正殿中的众官对视了一阵,没有办法,追了上去。
三个宿老见情况不太对劲,颤颤巍巍追到李兴身边,拉着李兴的衣角说道:”二将军,你是王爷最信任的人!你可要为我们静海县的百姓说几句好话!“
李兴看了看这些老人,没有说话,快步朝李植追过去。
李植骑上马,快马朝城外的“山西街”行去。
刚才从火车站附近的东门进入县城,倒是还觉得一路太平。但此时李植走到靠近山西街的西门,他却发现城门上的地方警察一个个如临大敌。这些警察别着手铳站在城门附近,隐隐竟摆着阵势,仿佛是要防备敌人进攻。
李植越发觉得事态严重。
往西面走了三里路,前面出现一个小镇子。那“山西街”名字叫做街,其实这些年已经发展成一个占地颇大的大镇子了,说是一座城都不为过。静海知县凑到李植马旁说道:“王爷,前面就是山西街了,那镇上全住了山西外来务工人员。”
李植看了看那镇子,觉得镇子虽然大,但明显比静海县城穷一些。屋子建得都很小很窄,镇上的道路很狭窄,远看过去不像是天津镇的镇子。
天津镇本地的百姓一个个都富起来了,建的房子不说是雕梁画栋,也都是高大体面。
这个镇子明显已经被动员起来了,镇子的街道上堆着破旧的家具,桌子椅子,把道路封起来了。这些“街垒”后面站着手持刀剑的山西工人,高度戒备。就连屋舍的屋顶上都站有人,在瞭望观察。
李兴突然一夹马追了上来,大声说道:“大哥!你不能这么过去,危险!”
李植停马站在镇子外面观察了一会。
镇子里面的人看到一大票大红官袍的人骑了过来,都有些慌张。很多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镇子口张望,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植一挥马鞭,说道:“寡人连鞑子的铁骑阵都敢闯,难道还不敢进这工厂工人的镇子?”
说完这话,李植就一甩马鞭,朝“山西街”骑去。
李兴不敢怠慢,带着二十几个侍卫冲了上来,护在了李植的身边。
李植身后的亲卫把一路上都包着的仪仗打了出来。各种旗帜、金瓜、金棒之类的东西被举了起来,最显眼的就是绣着四爪金龙的齐字王旗。
“山西街”里的工人看到了那些旗帜,渐渐明白这是齐王李植来了。
那些手持刀剑的“强人”不敢对抗齐王,一个接一个跪在了道路两边,把刀剑丢在了地上。
见“敌人”全跪了下去,李兴长舒了一口气。
李植骑马慢慢穿过了那些“街垒”,骑进了看上去狭窄破旧的“山西街”。
第一千六十八章 伏法()
走进山西街,李植看到道路前面的人都慌张逃进屋中。随着李植的队伍往前前进,原先稀稀拉拉站着人的街道越发显得空空旷旷。各家各户都闭上了房门,李植没能在这里感受到在天津镇惯有的被拥戴。
那些外来务工的外地百姓,似乎对自己这个齐王十分害怕、疏远。
李植走着走着,越发觉得这“山西街”不像是一镇九省的地方。
李植突然停住了马,朝静海县知县问道:“何乾义!这里的百姓怎么这么畏惧寡人?“
何乾义听到李植问话,手慌脚乱地从马上滚了下来,好不容易站稳。他躬身站在李植身边,拱手说道:”下臣不知“
李植皱了皱眉头,看向这个知县。
知县旁边的县丞见李植不高兴,赶紧咳嗽了一声,走上来说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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