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点,让朱由检对天下的情报知之甚少。以至于他都要看李植的《天津日报》,才能了结民生民情。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朱由检对骆养性还能忍。
问题是因为骆养性和文官一条裤子,朱由检已经感到紫禁城中杀机四伏了。
崇祯十四年朱由检支持李植山东办报,对抗满朝文官,结果就有一名哑巴举着木棍冲到了乾清宫。崇祯十七年文官私调关宁军讨伐李植,大败而归,事后李植要求处理周延儒、刘宗周等祸首,朱由检对抗满朝文武同意了李植的要求,结果不到三天,袁贵妃就突然暴毙。
紫禁城的各道宫门和外围要害之处都是锦衣卫把守的。发生了这两件事情,如果说锦衣卫没有勾结文官,朱由检是第一个不信。
在原先的历史上,朱由检始终对文官隐忍,对东林党控制锦衣卫无动于衷。以至于锦衣卫变成文官的哨探,以至于朱由检带着王承恩吊死在煤山上,身边都没有一个锦衣卫护卫。
但是历史因为李植的穿越,发生了变化。
李植的崛起让朱由检越来越担心大明朝廷中枢的羸弱。面对李植的挑战,朱由检必须增强中央的力量,所以他才耗费巨资武装、训练了八万新军。
但有空有紫禁城之外的八万新军还不够,朱由检更迫切需要的,是把文官的势力从紫禁城中排出去,真正掌握自己的安全。
如果撤换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骆养性这十几年培养的锦衣卫人马还在,新上任的指挥使一时间也控制不了整个锦衣卫体系,很可能出现动乱。骆养性是东林党的棋子,若是东林党群感觉天子要脱离文官的控制,狗急跳墙,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出来。
朱由检选择的办法,是用更忠心的东厂番子一次性把紫禁城中的锦衣卫全部换掉,彻底杜绝出现混乱的可能。
但此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锦衣卫守卫紫禁城几百年,在宫中势力根深蒂固。在持棍反贼入宫和袁贵妃暴毙两件事情后,朱由检突然换下全部锦衣卫,骆养性当然明白朱由检是完全不信任他。只要骆养性智商正常,就会明白锦衣卫被撤下之日,就是他骆养性脑袋搬家之时。
所以朱由检做出这么大的动作,不能待在宫中,朱由检要防范骆养性铤而走险,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朱由检,还真未必有对抗文官势力撤换锦衣卫的决心。但如今的朱由检手上有八万新军。这些新军控制京城内城城门,是朱由检可以倚靠的力量。
所以在王德化奉旨撤换锦衣卫的时候,朱由检要进入京营曹变蛟帐中。
这件事情,是没有和任何外人说过的,完全是突击行动。
看着周围几十个选出来的高大东厂番子,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好!出宫入京营。”
朱由检让番子们举着本该由锦衣卫擎举的天子仪仗,在王德化和王承恩的簇拥下离开了乾清宫,匆匆往东华门行去。
京城外,驻防朝阳门的曹变蛟早就得到消息,只等天子入营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朱由检刚走到锦衣卫把守的东华门附近,城楼上的锦衣卫就一阵耸动。几个锦衣卫总旗不等朱由检的队伍出宫门,就急急朝宫外跑去,显然是去报信了。
天子出行不摆大驾卤薄,形色匆匆,这显然是有大动作。
天子不使用锦衣卫,而是使用番子举着简单的仪仗。对于政治敏感程度十分高的锦衣卫军官来说,这无疑表明天子怀疑、弃用锦衣卫。
而锦衣卫,实际上是掌握在东林党手上。
东面是京营所在,天子想进京营?天子想做什么?
锦衣卫有必要立即向东林党诸公汇报。
朱由检看着公然违反典章离宫报信的锦衣卫总旗,脸色铁青。但朱由检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快离宫,尽快进入最安全的京营。东华门上的锦衣卫不敢阻扰天子,朱由检直接出了宫门,一路催促番子们快步前进,想尽早赶到朝阳门外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只往前走了二里路,距离朝阳门还远,朱由检就被拦下来了。
在几十个锦衣卫的簇拥下,十几个住在城东的东林党成员穿着官袍跪在朱由检前面的道路上,拦住了朱由检的去路。
而道路的两侧,还有更多的锦衣卫和东林党大佬在往这边赶。
第七百六十五章 迎驾()
趴在地上的文官们以东林干将,兵科给事中龚鼎孳为首。
他虽然跪在地上,但在锦衣卫的簇拥下却是十分嚣张。他直起上身,拱手问道:“天子这是去哪里?”
朱由检皱眉看着龚鼎孳,没有说话。
王承恩有些恼怒,大声喊道:“龚鼎孳,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圣上去哪里需要和你说么?”
龚鼎孳打量了一番王承恩,拱手说道:“圣上身系江山社稷之重,稍有闪失就是朝廷不可承受的,岂能随意出宫?而且圣上出宫不用锦衣卫做护卫,用番子开路,这是什么道理?这若是出了事情,区区东厂承担得起责任?”
龚鼎孳正在说话,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带着三十几个锦衣卫赶到了。他扫视了一眼天子身边的番子,已经猜到了天子想做什么,脸上顿时变得十分阴沉。他扑通一声跪在龚鼎孳身边,一句话没有说。
三十几个锦衣卫显然来者不善,跪在骆养性的身后,让拦驾的队伍更加庞大。
王承恩大声喊道:“龚鼎孳,你带着这几个文官赶紧把道路让开!阻拦圣上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龚鼎孳看着身边越聚越多的锦衣卫,冷哼了一声,说道:“天子虽然至高无上,但这天下是士大夫和天子共治,天子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按照祖制天子不该随意出宫,更不该撤用锦衣卫使用番子护卫。”
“今天除非天子是把我龚鼎孳砍了,否则我龚鼎孳一步也不会让。”
听到龚鼎孳的话,地上的锦衣卫对视了一阵,竟齐齐站了起来。他们朝朱由检身边的番子走去,越逼越近。
朱由检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形势,脸色铁青。
此时街道上已经聚了七十多个锦衣卫,比朱由检带出的三十多个番子人更多。锦衣卫从三个方向围着朱由检的仪仗,面色严肃,似乎有包围天子的意思。
王承恩怒道:“龚鼎孳,你们想把天子锁在紫禁城中?”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喝道:“龚鼎孳,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天子就是诛你三族也不算重!”
龚鼎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但是街道上聚集的锦衣卫却是越来越多,而且不少朝中重臣也纷纷赶来了,一个个跪在朱由检的驾前。
范景文,唐世济等东林党大佬齐齐到达。文官们听说天子弃用锦衣卫带着番子出宫,都知道天子这是想摆脱文官的控制。
东厂这些年不断招募民间良家子充实队伍,已经有两千多人。如今天子往京营奔去,显然是想用番子替换锦衣卫守卫紫禁城,彻底控制紫禁城的安危利害。
东林党成员这些年屡屡用生命安全威胁朱由检,若是让朱由检完全控制紫禁城,东林党人能讨得好?几个匆匆赶到的东林大佬对视了一阵,眼睛中满是鱼死网破的觉悟。
他们一个个跪地喊道:“天子不可随意出宫!”
“天子诚宜谨慎行事,遵循祖制!”
“天子若是在宫外有了闪失,我们做臣子的如何自处?”
龚鼎孳拱手说道:“圣上,锦衣卫担任宫中护卫是我大明自太祖传下来的祖制,圣上今日一朝说废除就要废除么?”
龚鼎孳老谋深算,在这里观察了一会朱由检的气势,也悟出朱由检想做什么了。
然而东林党已经把紫禁城宫防控制在手上,岂会让朱由检轻易翻盘?
王承恩大声喊道:“天子用什么人护卫宫城,是天子的事情。你们这些文官管到宫里的事情,不怕诛九族么?”
然而越聚越多的锦衣卫却不怕王承恩。骆养性这些年帮东林党下了不少狠手,威胁天子的事情就做过两次。骆养性知道一旦自己失势,那是必死无疑。骆养性的亲信爪牙看了看骆养性阴沉的脸色,就齐齐朝街道中间的朱由检仪仗队逼过去。
更有一些新赶过来的锦衣卫开始清理道路,不让周围的百姓围观。把大道和小巷附近的百姓全部赶走了。
朱由检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一里长的道路已经完全被锦衣卫控制。周围没有一个百姓,让朱由检感觉到气氛有些可怕。
就算锦衣卫动手把自己绑回紫禁城中去,恐怕也没有百姓看得到。
但朱由检现在手握八万新军,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眼睛一闭,怒火中烧。
“前进,拦驾者死!”
番子们得了天子的口谕,齐声吼道:“拦驾者死!”,便要往前面冲开文官的队伍。
然而赶来的锦衣卫都是骆养性的铁杆亲信,都知道今天自己的荣华富贵到了关键时刻。若是让皇帝得手,自己就将陷入万劫不复。锦衣卫们一个个毫不让步。番子往前走了几步,竟和锦衣卫撞在了一起。
锦衣卫反而倒逼了几步。
朱由检冷冷看着前面的文官,喝道:“龚鼎孳,骆养性,你们这是想被诛九族么?”
骆养性脸上一阴,跪地不语。
龚鼎孳扫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大声说道:“锦衣卫守卫紫禁城,是我大明的祖制。臣望圣天子悬崖勒马,不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这样的忠心也要被诛九族,那大明也就无可救药了。”
周围赶来的锦衣卫和文官越来越多,最后完全把朱由检包围了。
王承恩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心中一凉。难道天子贵为人主,竟被文官们吃得这么死,连紫禁城都走不出去了?
难道天子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守不住,就要被文官们威胁控制?
朱由检脸上一白,知道这么多锦衣卫前面,自己是冲不过去了。
今天只能回宫了?
然而就在朱由检要气馁的时候,东面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片清脆的火铳声。
听到那火铳朝天射击的枪声,文官和锦衣卫们脸色一变,齐齐转头看向了东面。
朱由检脸上却是一喜。
街道的尽头,京营总兵曹变蛟骑着一匹血红的大马,带着上千京营士兵冲进了东华大街。上千名京营新兵举着鲁密铳,刹那间就把锦衣卫和文官们包围了。黑洞洞的鲁密铳铳口对准了东林大佬们,让这些文官们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京营新军总兵曹变蛟一勒马绳,骑在马上大声喝道:“曹变蛟奉旨迎驾,阻拦者死!”
第七百六十六章 太傅()
拦驾的锦衣卫们看着曹部兵马,脸色发白。他们感觉到自己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在渐渐失去。
骆养性这些年投靠东林党,连配合文官毒杀袁贵妃威胁天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天子清退了锦衣卫,必然杀骆养性祭旗。
那他们这些年投靠骆养性获得的高爵厚禄,恐怕转瞬间就要化为云烟。他们这些骆养性的亲信,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轻则充军流放,重则杀头灭门。
锦衣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睛刹那间变得血红一片。
他们不服,他们还要赌一把。
赌曹变蛟没有向锦衣卫射杀的魄力。
锦衣卫是天子亲卫,代表着皇家威仪。虽然现在的锦衣卫实际上是由东林党指挥,对抗天子,但锦衣卫明面上的职责和威权依旧在。若是天子这次翻盘失败,向锦衣卫射击的曹变蛟随时会被文官们安上一个叛乱罪名。
到时候灭门都是轻的。
锦衣卫们红着眼睛看着曹变蛟的新军士兵,脸上雪白一片,脚上却都不愿意后退。
他们已经犯上作乱,无路可退。他们只能赌曹变蛟不敢和文官集团对抗了。
关键时刻,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猛地站了起来。
“东厂太监王德化犯上作乱!绑持天子东奔。锦衣卫奉天子密诏阻拦反贼,京营新军哪个敢拦?”
情急之中,骆养性直接把试图替代自己地位的王德化打为反贼了。
骆养性这是被逼得没办法,此时后退一步就是灭门的下场,他如今要赌一赌曹变蛟的胆魄。若是让他赌赢了,今天他就会大获全胜,以后封侯都有可能。
在骆养性的鼓舞下,围住番子的两百多锦衣卫集体往东面走了几步,拔出绣春刀和曹变蛟的新军对峙。
“锦衣卫抓捕叛贼,哪个敢拦?”
然而骆养性却低估曹变蛟的水平了。
曹变蛟自幼便随叔父曹文诏征战,干了十几年的南征北讨,杀流贼,杀鞑子。和他的叔父一样,曹变蛟每次厮杀都是手持利刃冲在最前面,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疤,流过多少血。
曹变蛟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魄力。
曹变蛟看了骆养性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冷冷说道:“锦衣卫犯上作乱,阻扰圣驾!皆可杀!”
“射击!”
三百名瞄着锦衣卫的新军步枪手听到这话,摁下了扳机。
噼哩啪啦的枪声在京城的街道上响起,前面的锦衣卫身上顿时就像是开了花一样,鲜血飞溅。
锦衣卫身上猩红的飞鱼服,转眼就被鲜血染得更红。
有些锦衣卫被打中了心脏要害,口吐鲜血,喷得旁边的其他锦衣卫一身一脸。有些锦衣卫身上中了几弹,被鲁密铳的圆形弹丸冲进身体内部撕扯,肝胆俱碎,七窍流血而死。更有一些锦衣卫被打断了手脚,被排山倒海袭来的剧痛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从上百名锦衣卫的口中响起。
鲁密铳使用的是黑火药,三百把步枪射完,街道上已经是浓烟一片。硝石味混合着扑面而来血腥味,令人作呕。
两百多锦衣卫顿时就被打死了一半,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血液。
见到这样大屠杀一般的场景,其他的锦衣卫顿时失去了分寸。他们哪里还敢和新军士兵对峙?一个个抱头鼠窜,疯狂地往两边的小巷子里奔逃,转眼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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