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笑道:“八大晋商这些年藏得深,山西的那些官员也搞不清楚状况。我们报一千六百万两,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只搞到两千多万。”顿了顿,李兴又说道:“大哥,那天子的五百万两,我们最后给多少?”
李植说道:“说好的五百万两,怎么能随意更改?就给五百万两,一两都不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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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
“万岁!”
华丽的天子仪仗过去后,朱由检乘坐天子车驾检阅八万新军。新军穿着血红的鸳鸯战袄,在寒风中齐齐高喊万岁。
新军主体是京营四万人。这四万人是从八万京营中选出的精锐,配备鲁密铳和弗朗机人的红夷大炮。另外四万人是由曹变蛟和杨国柱的兵马组成——曹变蛟和杨国柱的兵马号称大明第一敢战,在剿贼和杀奴战场上屡立战功,因此他被朱由检召来组成新军的一部分,也配备新式武器。
曹变蛟原先是蓟镇东协总兵,杨国柱原先是宣府总兵,不过如今都被调入京营,成为京营新军总兵。
在一片齐喊万岁的山呼海啸之中,朱由检一路观察新军的站姿军容。曹变蛟和黄得功等武将并没敢在天子重视无比的新军中弄虚作假。新军一个个衣甲鲜明,看上去颇为健壮,显然在天子眼皮底下,吃空饷喝兵血贪墨军资的情况得到了控制。
王承恩骑马跟在天子的车驾旁边,看着新军的军容摇头叹息。
朱由检看了看王承恩,问道:“王承恩,你叹什么气?”
王承恩答道:“圣上,我是赞叹圣上的新军军容壮丽,营伍整齐。可惜李植这次在山西只上交五百万两。若是李植上交一千万两,圣上可以再练几万新军!”
王承恩看了看天子脸色,又说道:“圣上,以奴婢的估计,李植在山西起码缴获二千多万两。圣上是不是可以再下一道用词严厉一些的圣旨,让李植多交一些上来?”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话,想了想说道:“朕本来是以为津国公会在山西受困,到时候要向寡人求助,朕便可以乘势让他多交一些银子的。没想到津国公快刀斩乱麻,竟两个月就把晋商通敌的证据全部掌握,出兵一个半月就打下了整个三镇十一座城池,将八家晋商一网打尽。。。”
听到天子的话,王承恩重重的叹了口气,显然李植的强悍已经让朱由检和王承恩有种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摇了摇头,朱由检说道:“既然津国公如此手段,朕也不好出尔反尔逼他交钱。否则到时候钱交不上来,倒是让津国公生出不满之心。”
王承恩叹了口气,拱手说道:“皇爷圣明!”
朱由检不再和王承恩多说,而是把目光再次投向了新军士兵们。新军的士兵们在天子的目光中十分激动,把腰杆站得笔直。他们手上抓着鲁密铳,队列中间每隔十几丈就放着一门红夷大炮,看上去十分精锐。
天子乘着车驾行到了大校场的西面,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四名新军总兵。
四名总兵以太子太保曹变蛟为首,旁边还跪着监军卢九德等人。曹变蛟等人看到天子的车驾行过来,伏地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六百三十四章 红夷大炮()
“众卿平身!”
地上跪着的武将和监军们爬了起来,在北风中站直了。
朱由检看了看曹变蛟,见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高大健壮,一身鱼鳞铁甲,一脸的精悍样子。朱由检想到曹变蛟叔父曹文诏一生杀贼最终壮烈战死,曹变蛟继承曹文诏事业后南征北战的彪炳战功,点了点头。
再看看曹变蛟身后,新军“前营”的二万新兵一个个站得笔直,面容红润的样子,朱由检知道曹变蛟没有克扣军饷,而且更约束下属没有克扣军饷。
朱由检心里欢喜,又点了点头。
当初让曹变蛟和杨国柱来带新军,朱由检也犹豫了好久。毕竟曹变蛟和杨国柱是参加过李植兵谏的人,用曹、杨二人带兵威慑李植,有些冒险。
然而京营大多是勋贵子弟,作风骄奢训练松弛,由来已久。不从外面引进几个宿将进来整肃京营风气,这支新军根本练不出来。各地的边军情况比京营也好不了多少,武将都是蛇鼠一窝。遍览天下的将官,想来想去,堪用的也只有曹变蛟和杨国柱二人。
朱由检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了曹、杨二人的将。
“曹变蛟,我知道你和津国公李植有旧!若是李植举旗造反,你身为新军前营总兵,该当如何?”
曹变蛟脸上一凛,跪地说道:“回圣上,若是李植举兵造反,曹变蛟一定率军为先锋平定之。便是粉身碎骨,也坚决捍卫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若曹变蛟有一丝附贼的念头,便五雷轰顶而死!”
朱由检抚须说道:“好!曹太保忠贞之心可鉴!赏内库银一百两!”
曹变蛟闻言,激动得脸上一红:“皇恩浩荡,臣万死不辞!”
朱由检抚须笑了笑,说道:“曹变蛟,你来指挥八万新军布阵操练,让朕看一看鲁密铳和红夷大炮的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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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常熟的绛云楼中,钱谦益迎来了一群稀客。
这些稀客不是中国人,而是高鼻深目的红毛——荷兰人。
这些客人并不是钱谦益请来的,而是不请自来,自己跑到绛云楼来的。钱谦益此前并没有和红毛打交道的经验,家中也没有荷兰语翻译。幸好这些红毛带来了翻译,双方才勉强能够进行基本的沟通。
钱谦益让仆人给客人端上了上好的龙井茶,端着茶杯琢磨着荷兰人的来意。
最近钱谦益一直在筹建江北二镇。江南的士绅这一次空前团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下子就筹集了上千万两的银子——这还只是第一批银子。随着士人口口相传江北镇的事情,估计后续募集的银子会越来越多。
毕竟李植是动了天下士绅的根本。
要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一直到满清入主中原,哪怕满清为了剃发令杀得人头滚滚,满清也不敢向士绅收取田赋。满清经历顺治、康熙和雍正三朝,制造了无数打压南方士人的冤案假案,不知道又杀了多少江南士人,才勉强在雍正朝开始“官绅一体纳粮”。
然而即便是一手是血的满清,杀了那么多人,这官绅一体纳粮制度也只是持续了几十年。到了乾隆朝晚年,士绅的田赋就又收不上来了。
可见明清二朝士绅的力量,可见其对免税特权的重视。
所以李植在天津和山东向士绅收税,天下的士绅便像是被挖了祖坟一样跳了出来。在东林党的集体努力下,南方的士绅大力捐银办江北二镇,试图在武力上和李植抗衡。
短短几个月时间内,钱谦益就筹集了大量的银子。江北二镇因此扩容,东西二镇各四万人,合计八万人。
吴三桂和左良玉都已经到任,士兵已经开始训练。钱谦益这个月正忙碌联络装备的问题。
江北二镇效法李植的虎贲军,将使用火铳大炮。南方的士绅当然没有技术力量制造火铳大炮,这些装备只能是买的。
最关键的是大炮,李植的部队之所以摧枯拉朽,关键就是大炮威能。钱谦益原先准备向澳门买炮,让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跑了一趟澳门。谁知道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忙着为天子的新军铸炮,已经无力再接江北二镇的单子。
钱谦益这些天琢磨,弗朗机人那里买不到跑,就只能去找红夷了。谁知道红夷竟不请自来。
钱谦益喝了一口茶,正在琢磨怎么样说话才能让红夷把大炮卖给自己,却听到领头的红夷突然说了一句蛮夷话。
那个翻译说道:“钱谦益阁下,我是荷兰舰队司令阿德尔伯特,我们荷兰人要福尔摩沙!”
钱谦益愣了愣,问道:“何谓福尔摩沙?”
“便是小琉球岛!李植称为台湾岛。”
钱谦益听到翻译的话,眯起了眼睛。他当然知道李植在开发台湾岛,听说李植从天津朝那个岛移民几十万人。红毛人开口向自己要这个岛,似乎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个岛,似乎是认为自己能够击败李植。
看来红毛已经知道自己筹建江北二镇,对抗李植的事情。
钱谦益敲了敲茶几,说道:“那么你们拿什么交换福尔摩沙呢?”
阿德尔伯特说道:“我们荷兰人可以为你们提供六百门标准长炮!这些大炮和李植的长炮射程一样,只是重一些!”
听到红毛的话,钱谦益眼睛一亮。如果能拥有媲美李植的大炮,江北二镇的实力必然大涨,抗衡李植才能真正成为可能。
“阁下的大炮什么价格卖给我们呢?”
“三千两一门。”
钱谦益看着荷兰人的舰队司令,眯了眯眼睛。
三千两一门大炮,这个价格不算过分了。钱谦益知道朝廷向澳门买的大炮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
不过算下来,五百门大炮也要一百多万两银子,钱谦益决定杀一杀价。
“阁下想不想像弗朗机人那样在大明有一个贸易港口呢?如果阁下给我们再低一些的价钱,我们可以影响朝廷,在长江出海口让阁下建设一个贸易港口!”
荷兰人听到钱谦益的话,对视了一阵,脸上无比的惊喜。钱谦益是让荷兰人在长江出海口设置一个殖民地。想不到只是卖一些大炮给钱谦益,就能得到这样的惊喜。
“一千八百两一门,不能更少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大笨钟()
二月初九,范家庄和天津的两座钟塔建好了。
李植建设的钟塔不是明代的钟楼,而是真的有时针和分针的大钟的钟塔。
随着天津各项技术的进步,天津人对时间的要求越来越高了。原先市民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碰上阴雨天就多睡一会。但现在这样显然不行了:
各种工厂的上班时间是固定的,因此工人对时间有了精确要求;学堂的学生每天要上若干节课,老师和学生都对时间安排有要求;每天正辰时,报社把免费的日报搬出来发放,去晚了就没有了;每天戌时中,工人们下班,商贩们要等着这个时间做买卖。。。
因为技术的进步,天津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对计时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原先那种“早晨”、“上午”、“中午”之类的计时方式,已经完全跟不上生产力的发展。
那种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的工作方式,已经开始阻碍天津的发展。
李植顺应工作方式改变的要求,把原始的摆钟弄了出来。
原先的历史上,摆钟是在1657年由荷兰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惠更斯发明。现在是1645年,要等西方人发明摆钟还要再等13年。但对于工业设计师李植来说,原始的摆钟并不是十分复杂的玩意,李植可以提前发明出来。
这种钟表利用钟摆来回运动的等时性计时,利用擒纵结构转动针盘。李植在去年三月就画好了结构设计图,然后就组织工匠实验制造。李植招募的工匠主要是锁匠,这年头在大明制造小玩意最拿手的就是锁匠了。
制造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小问题,辗辗转转研究了大半年,直到去年十一月才制造出成品。
因为这个时代的技术比较粗糙,摆钟内部各种齿轮摩擦力比较大,做出来的摆钟每五分钟就要重新手动给摆锤上力。这样的摆钟显然需要专人斥候,否则走五分钟就渐渐停了。
再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没有需求专门雇一个人照顾钟表。整体来说,李植的摆钟还不具备转化为私人商品的水平。
不过做成钟塔就不怕技术粗糙了。
李植做的钟塔高二十八米,使用钢筋水泥做梁柱,墙面砌砖,足足有八层楼高。在钟塔的里面有五个人专门维护,每过几分钟就重新给巨大的摆锤上力,保证摆钟始终拥有完整的动力,走时准确。
李植把全天分为二十四个小时。钟塔上四个面都有巨大的表盘,每个表盘上都有时针分针,显示现在是几点几分。钟塔最顶端还有铜钟一个,白天时候每个小时正点钟塔里敲一次铜钟,向全城人宣示现在的时间点。
有了这个高耸的钟塔,范家庄和天津卫城的百姓生活大为改变。从今以后,计时就精确到分钟了。
当然,各地的钟楼都在陆续建造中。按照李植的规划,以后只要是人口超过一万人的城市,都要建立钟楼一座。
这天,幕府参谋部参谋洪承畴正和来天津开钱庄的王朴走在卫城的道路上,突然听到钟塔铛铛的报时声音。
李植这次查抄晋商八大家,却给大同王家留了一半家产,王朴的王家因此几乎垄断了大明和蒙古之间贸易。王家顺势还攀上了李植这辆快车,要把生意做到天津来。
王朴带着家里的亲戚进入天津,李植让洪承畴出来迎接招待。
洪承畴停住了话茬,仔细听了一会,说道:“王总兵,现在是下午四点,也就是申时中了。等到那时针转到四十的位置,也就是再过三分之一个时辰,我带你去见一见津国公。”
王朴愣了愣,问道:“这钟塔竟能精确到三分之一个时辰?”
洪承畴笑道:“这钟塔能精确到一百二十分之一个时辰。二十分钟便是六分之一个时辰。”
王朴乍了乍舌,摇头说道:“津国公上马可以杀敌建功,下马可以发明创造,这钟塔的发明真是神乎其神,王朴佩服得紧!这天津真是没有白来,王朴又长见识了。”
洪承畴抚须说道:“这钟塔确实妙不可言,原先我每天看天微微亮就起床,起床进食后看书一个时辰,然后才到参谋部去坐班。但是看书这事情难以把握时间,若是看到妙处,不经意间几个时辰就过去了,总总误了时间。”
“有了这钟塔后,每天早上七点开始看书,看到九点看完,便到参谋部去坐班,再不误事。”
“以前幕府的用餐时间乱得很,食堂每天开饭的时间都不固定。有些人搞不清时间怕去晚了,吃饭时间之前半个时辰就到食堂去等饭,浪费了大把时间。我有几次搞不清楚时间,到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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