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赶紧说道:“愿皇阿玛龙体康健,愿我永远不要继位。”
皇太极笑了笑,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皇太极才说道:“这一次,李植在明国天津向士绅收税,杀了不少明国官员和士绅,得罪了明国的全体士人。明国的朝堂上,文官们日日攻击李植,要明国皇帝讨伐李植,已经闹了一个多月。”
满清最重细作,在大明的京城中收买了大量的奸细。大明朝堂上有什么动静,细作都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关外,告知掌控着满清细作系统的皇太极。
皇太极对大明朝廷的了解,恐怕比身为大明兴国伯的李植还要清楚。
豪格愣了愣,这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他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欢喜,说道:“若是大明皇帝和李植斗起来,那就好了。”
“然而明国的皇帝不愿意讨伐李植,明国的皇帝得了李植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心里向着李植。明国皇帝用无兵可调为理由,和文官们僵持着,没有把李植打为叛贼。”
皇太极叹了口气,似乎对这样的局面十分失望。
舔了舔嘴唇,皇太极说道:“不过,我们可以给明国文官和皇帝的对峙,加一把火。”
皇太极突然坐直,大声说道:“豪格!这次我便让你统筹我大清的细作,在明国京城造谣。你一定要让明国皇帝相信李植要造反,让明国的天子和李植打起来。”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大清兵再挥兵入关,把李植打垮!”
“若你这次把事情做好,能打垮或者削弱李植,你继位之事,便没有人能阻拦了。”
豪格听着父皇的话,激动地满脸通红,站了起来。但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却又有些犹豫,说道:“皇阿玛,我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怕是管不好这些细作。”
皇太极笑了笑,用力的敲了敲茶几。
一个身穿襦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跪在了皇太极跟前。
皇太极笑道:“这是明国晋商之首范永斗,我让他辅佐你,把这次的事情做好。”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李贼()
七月二十四日,京城城东的一家茶馆中,两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大声议论着。
此时茶楼里的戏台上刚唱完一出戏,戏子们进后台了。茶客们正百无聊赖地坐着,刚好把这两个商贾的话听在耳里。
那两个商贾的对话,一开始就语惊四座,极大地勾起了其他茶客的兴趣。
较为年长的商贾喝了一口茶,大声说道:“天津兴国伯这次恐怕是要反了!”
较为年轻的商贾说道:“谷兄,此话怎讲?”
“齐老弟,恐怕你还不知道呐!兴国伯在天津搭建四丈高的城墙,日夜操练攻打这样的城墙。李植不但私下演练,还把天津的文武官员们叫去观看,观看虎贲师一炮一炮把那四丈高的城墙打成尘土,这不是要攻打京城是做什么?”
众茶客听到了这样劲爆的议论,面面相觑,一个个停止了话题。来茶楼里的人都是闲人,最好热闹。此时听到这样的话题,哪里愿意放过。茶客们竖起了耳朵,唯恐漏过那个年老商贾说的一个字。
年轻的商贾说道:“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
年长的商贾压低了声音,说道:“齐老弟,这个李植不是甘居人下之人啊。我听人说,兴国伯在总兵府里置天子仪仗,造龙椅,做龙袍,言必称‘朕’,过足了皇帝的瘾。”
虽然这个商贾压低了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那音量还是让茶馆里的茶客听清楚了。茶楼里的茶客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一个个全倾着身子对着那两个商贾,要把两个商贾的话听个明白。
“就连兴国伯的正妻崔氏,都在总兵府里使用皇后礼仪,做好了母仪天下的准备了哩?”
众茶客听到这里吃了一惊,想不到兴国伯南征北战,被认为是大明朝的中流砥柱,最后竟要造反?在总兵府里过皇帝瘾,这迟早是要打到京城里来啊!京城里的几万京营,拦得住兴国伯的虎贲师否?
年轻的商贾仿佛是和其他茶客想到一块去了,摇头问道:“谷兄,兴国伯兵马强盛,能不能打下京城?”
年老的商贾摇了摇头,叹息说道:“京营能战的士兵,有几万人。兴国伯的兵马,只有两万人。加上京城城高楼峻,乍一看,兴国伯的兵马是打不下京城的。”
“但其实不是这样,兴国伯的兵马强盛,那些火铳大炮,打起城墙上的守兵和玩似的。在兴国伯的大炮面前,京城的城墙就像木头篱笆似的,几炮就没了。如果兴国伯的大军包围了北京城,京营守不住一个月。”
年老的商贾低头说道:“这天下,迟早是要姓李啊!齐老弟,我们早作打算,多往天津跑跑,亲近亲近兴国伯的手下,以后也有从龙之功啊!”
年轻的商贾啧啧了几声,不再多说。两个商贾在桌上扔了十几文的茶钱,离开了茶楼。
两个商贾的谈话,像是一块石头丢进了湖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茶楼里的众茶客们,看着两个商贾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尽头,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兴国伯真的要造反啊!”
“这两个商贾居然想协助李贼造反,其心可诛!”
“李贼都杀了两个巡抚了,天子怎么还不调兵镇压李贼?”
一个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李贼嚣张至此,天子如此软弱,国将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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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俵贴街是文人聚集的地方。这里原先是卖字画的地方,后来因为读书人来得多,便开起了种种娱乐设施,集中了京城最有文化的戏楼酒坊,如今是京城中士子寻乐的地方。这条马路上的人,十个就有八个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这一天,大马路上,衣着锦绣的众人正在走路,突然看到一个头掩面巾遮住样貌的少年人从街道中间跑过。
跑到街道中间,少年突然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一把东西,往天上一洒。
少年一路跑一路洒,洒出来的分明是几百张传单。那些传单在空中飘飘飞舞,渐渐落在了地上。那个扔传单的少年却趁行人们看传单的一刹那,从两间屋子中间跑到了后面的小巷里,一转眼就不见了。
路上的行人们好奇,纷纷从地上捡起传单,看那传单是做什么的。
拾起来一看,那传单是用活字版印的,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
“大明火德,距今已有二百七十三年矣。时日既久,火德不张。信王原非皇统,兄终弟及,德行欠缺,才能鄙陋。大明之火德传至信王处,实已衰微难闻,此乃天下大乱之根源矣。”
“兴国伯李植,披荆斩棘而起,崛起于天津水陆咽喉之地,正顺水德。火德既衰,水德则生。天下若思太平,必顺水德。天下士人若思报效,必顺水德。兴国伯李植登极大统之日,水德大张,天下太平之时也!”
原来是宣传大明将亡,兴国伯要登极为帝的传单。
俵贴街上的这些读书人大多是士绅出身,就算不是士绅出身,每日和士绅子弟们厮混,也已经把自己当作士绅的一部分。这些读书人最恨的就是杀戮士绅的李植。他们看到这宣传兴国伯的传单,第一反应是大怒,要把传单扔到地上狠狠踩几脚。
第二反应是,这传单是谁做的?怎么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宣传天津的李贼要代明?
大街上的士子们面面相觑,正在那里疑问时候,有人大声说道:“除了李贼,还有谁会制作这样的传单?李贼攻打襄阳、济南和苏州府,杀戮两名巡抚三名知府,还在天津演练攻打北京城墙,反心昭然若揭。如今李贼要攻入京城,便先来散布舆论,为造反铺路了!”
“李贼敢称天子为信王,当真是大逆不道至极!”
“我听说李贼已经在总兵府中摆出皇帝仪仗了,早已经在家里过足了皇帝瘾!”
“前年李贼入京时候我看过李贼,此贼鹰视狼顾,非人臣之像!”
“我等把这些传单送入皇城中,让天子不要再犹豫。我大明哪里没有兵?关宁就有七万兵!全弃了关外城池入关讨伐李贼。即便是放弃五百里关宁防线,也要灭了这公然造反的李贼!”
第三百九十九章 传单()
天津总兵府中,李植看着手上的传单,皱眉不语。
传单上写的,是李植要代替大明,登极称帝。传单上的字句,似乎都在劝说人们跟随李植造反。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挑拨李植和天子的关系。
“韩金信,这是谁印的传单?”
韩金信抚摸着腰上的绣春刀,沉吟说道:“按我的调查,这传单应该是东奴的细作在京城散发的!”
韩金信此时虽然已经不是锦衣卫百户,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卫指挥佥事,地位更高,却还是找人搞了一把锦衣卫的绣春刀佩戴着。显然他对曾经担任锦衣卫百户的日子,还是十分怀念。
只差一套飞鱼服,他就活脱脱似一个锦衣卫头子了。
李植愣了愣,问道:“是鞑子印的?鞑子这么狡猾?”
“伯爷,恐怕是的。”
李植站起来走了几步,问道:“你能否弄到证据,证明是鞑子所为。”
韩金信犹豫了一会,说道:“此事颇难,鞑子操作颇有章法。”
李植坐回了椅子上,说道:“这事事关重大,你放手去做。需要多少银子都可以,只要拿到鞑子的证据就好。”
韩金信拱手说道:“鞑子虽然操作讲究,但事事都透露一股急切,说不定有隙可乘。伯爷,既然此事如此重要,我这个月便去京城指挥,争取早日找到鞑子挑拨离间的证据。”
李植点头说道:“你去!便宜行事!”
韩金信拱手抱拳,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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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韩金信站在京城北面一间二层民居的窗子边,看着巷子对面的一间院子。
韩金信身后,站着十名身着便装的虎贲师大兵。楼下的屋子里,还站着另外三十名大兵,合计一个排。在京城做事,这些士兵没有带步枪,而是别着刀剑。
虎贲师的士兵除了训练打靶和刺刀,平日偶尔也训练刀剑搏杀。士兵们的刀剑技法虽然比不上鞑子或者明军边军,比不上靠刀剑吃饭的职业军人,但还是有一定水平的。
韩金信看着那个外面看上去毫无问题的院子,冷冷说道:“鞑子操作太急躁了。本来印刷传单这样的事情,该在城外印好,分批运入京城的。鞑子为了多印些,居然在京城中印刷,让各个分发传单的人到这个院子来拿。这样多人进出一个院子,花些功夫便能查出来!”
“鞑子如此猖狂,这是欺我大明朝无人么?天子的锦衣卫不做正事,伯爷的密卫可不是吃素的。”
韩金信这些天重金买通了京城最大的三个青皮头子,在京城大街小巷不动声色地广布人手,顺藤摸瓜,找到了鞑子印刷传单的院子。只要冲进这个院子,鞑子操作京城舆论的事情就算是人赃俱获了。
旁边的虎贲师排长说道:“韩大使好手段,这次事成了,伯爷要更重用韩大使了!”
韩金信心中得意,阴恻恻地笑了笑,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
韩金信颇有耐心,他站在窗户边,盯着那个院子,却始终没有下令动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下子就过了半个时辰,韩金信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边。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商贩打扮的人担着一副扁担走出了那个院子,韩金信才冷哼了一声:“欲盖弥彰!这样体面的院子,怎么会有这种小商贩进出?这一定是运送传单的人!”
韩金信朝身边的虎贲师士兵一挥手,说道:“没错了,包围这个院子,进去拿人!”
四十名虎贲师大兵等得就是这个命令,他们大声唱诺,走出了埋伏的小民居。士兵们先从巷子后面绕过去,看死了院子的后门。然后才包围了院子的正门,几脚踢开了院门。
“兴国伯虎贲师拿人!所有人跪下!阻拦者格杀勿论!”
院子里几个家丁看到二十名士兵冲了进来,知道事情败露了,目瞪口呆,撒腿就往后门跑。但他们没跑几步,就看到后门也被踢开,如狼似虎的虎贲师大兵挥舞着刀剑从后门冲了进来。
院子里的人知道无路可逃了,一个个狼狈跪地,不敢反抗。
虎贲师的士兵们进院子搜查,很快就搜到了两台活字印刷机,以及几个操作印刷机的鞑子细作。
锋利的坩埚钢刀剑被架到那些印刷工脖子上,轻轻一压就在脖子上压出浅浅的口子,流出血来。那些印刷工被吓得涕泪横流。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跟鞑子干了多少年了?”
“我只干了两年,没做过什么坏事,爷爷饶命啊!”
韩金信捡起散落一地的传单,果然看到传单上油墨未干的挑拨字句。
韩金信冷笑一声,冷冷说道“恐怕这次指挥鞑子细作的人不是奴酋皇太极。否则以皇太极的老谋深算,我们肯定不会这么顺利抓到他们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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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极殿上,天子朱由检正在主持朝会。
这些天,朱由检也被满城的议论影响了。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兴国伯,都说李植是谋逆无疑了。城中不断出现的传单,不知道是谁印的,都说李植要取代明朝登极为帝。无论是宫中的宦官还是宫女,都知道兴国伯要造反了,都巴巴地劝天子兴兵讨伐。
昨天下午,甚至有十几个小宦官声泪俱下的朝朱由检磕头,劝朱由检为大明江山计,该早作打算,讨平兴国伯。
就连朱由检,也不由得受到这种舆论影响,开始怀疑李植确有反心了。
朝会上,看着群臣们,朱由检说道:“朕计划招李植入京,若是李植不敢来,就定他谋反大罪!若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朕决定撤了宁锦防线,调关宁军入关讨伐!”
听到天子要调关宁军,朝会上的文官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情愿。
关宁军盘踞在宁锦一线,一年要花朝廷四百多万两银子。按照大明武官的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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