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蒙虏的首级,也是可以换银子的。”龙尽虏补充道。
“换不了!说不定还会担上一个擅启边患的罪名。朝廷的文官全都是些没卵子的怂货!这赏银不要也罢!”杨家宁愤懑地说道。
“嘿嘿,杨大哥这话说得对。这些文官就是一帮子怂货!”龙尽虏附和道。
“对了,杨大哥!你们久在边塞,想来对这塞外周边几百里的蒙虏情况都了如指掌吧?你们出去打过几次草谷?”虽然知道大明的边军根本不敢出塞,龙尽虏还是忍不住想问个究竟。
“这个、这个……”杨家宁被问到难堪处,脸憋得通红:“小的惭愧!杨某虽在这大兴堡戍边二十余年,但却一次没有出过塞。不是某等不敢,实在是上面的大人不许!至于蒙虏们的情形,杨某更是不知。实在是惭愧得紧!”
看到杨家宁被打脸,龙尽虏虽然心头暗爽,却也觉得有些悲凉。
想这些大明边军,多少人戍边十数年,日日北望草原,却不能踏入华夏草场故地一步,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龙某人就是随口一问,杨大哥切莫在意!现在咱们登州军来了,杨大哥随时可以和我们一起纵横草原。寇可往,我亦可往!”龙尽虏学着王大人说这话时的模样,逼格高得不要不要的!
寇可往,我亦可往!何其豪迈的宣誓?
杨家宁闻言,不由得热血上涌,慷慨激昂地拱手道:“龙将军再出边塞,杨某定当景从!万望将军不弃!”
“哈哈!这才是我大明的好男儿,这才是咱忠贞伯的人!好,同去同去!”龙尽虏兴奋地在杨家宁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打马向前跑去,留下依旧热血未冷的杨家宁。
在大兴堡戍边多少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有了人样。
三日之后,大兴堡的旧军户通过搭帐篷、盖简易房、挖地窝子等方式,很快安顿了下来。
虽然居住条件远远不如从前,但想着有了一支可以依靠的强大军队,大兴堡的人都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日申时,杨家宁召集了大兴堡所有的军户军士,将跟随登州军出去打草谷的打算和众人说了一遍。
然后,他就静静地望着这些老部下,不安地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大人,俺跟你去!”,突然,一个胆大的楞头青冲动地喊了一句。
“俺跟大人去,杀蒙虏抢牛羊!”、“登州军能去,俺也能去!”、“去!老子早就想去了!”……
人群中随即爆发了一阵狂热的吼叫声,大兴堡人将自己多年来敢想不敢做的事,全都在此刻吼了出来。
“好!咱大兴堡的儿郎也是好样的!明天咱就跟着龙将军去抢他娘的!”杨家宁看着群情激奋的兵士心慰不已。
“杨大人!听说登州军的刘把总还抢回了一个漂亮的蒙古娘们儿。到时,俺也去抢一个回来暖脚!”一个老光棍大大咧咧地吼叫道。
“哼,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骚鞑子你也看得上?放心吧,只要跟着登州军出了塞,什么牛羊女子、肉干马匹,那都能应有尽有!”杨家宁不负责任地吹起了牛皮。
“大人,咱们没有任何命令就跟着登州军去杀鞑子抢东西,会不会被上司和朝廷治擅启边患之罪啊?”有老实守规的人问道。
“这个事情,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咱们现在都是登州军的人,只需听从忠贞伯的命令即可。反正老子跟你们说,以后这好日子来了!哈哈哈!”
杨家宁哈哈大笑着。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多少年来,他亲眼看到蒙虏在大兴堡下来来去去,从大明境内抢走无数的财物、牲畜和人口。
初次看到这种情形时,杨家宁还是一个刚袭了父职的千总。他也曾热血沸腾,想要带着手下的兄弟冲出堡去和鞑子拼命。
可是,满脸皱纹、被蒙虏砍去了一个手指的老指挥使却说鞑子来去如风、凶残无比,坚决不让杨家宁出堡。
其实杨家宁知道,老指挥使不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而怕自己堡里的人出去作战后,被上面的文官扣上一个擅启边患的帽子。
有一次,鞑子的队伍离得大兴堡很近,仅仅在一箭之地。他们放肆地哄笑叫骂着,完全不把明军放在眼里。
一个娇美的汉家少女被绑在马背之上,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大声呼救:“官军救我!官军救我!”
杨家宁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惶恐和悲戚,他的热血在体内沸腾奔涌。他无数次想冲出去救她,可最终他却将脸背了过去。
那种绝望和愤懑,一直压在他的心底,已经酿成了一坛苦酒。
当晚,杨家宁独自一个人喝了很多酒。他一会儿大声呼嚎泪流满面,一会儿慷慨悲歌挥剑狂舞……
次日卯时,杨家宁带着主动报名的五百二十名大兴堡军士,以汉勇军的名义列队在登州军的骑阵之侧,等待龙尽虏下达出塞的命令。
龙尽虏打马从汉勇军的队列走了个来回,他一一打量着这些或满怀希翼、或激动不安的旧大兴堡士兵,心中感慨不已。
王大人曾经和他说过,我们汉人都是轩辕子孙、昊天选民,只要有强势人物带领,便可以成为横扫天下的大军!
今天,看着这些原本怯懦的旧明军将士,竟然也敢跟着自己去“打草谷”和蒙虏拼命,龙尽虏不由得对自己的主公又崇拜了几分。
“上酒!”龙尽虏一声大吼,两个兵士抬着一坛酒首先走到了龙尽虏面前。
龙尽虏拉起左手臂上的衣服,长刀轻轻一划割破了皮肤,一滴鲜血落入酒中。
两个兵士又将酒坛抬到了杨家宁面前,他也如法泡制。
两刻多钟后,汉勇军五百多人总算完成了滴血盟誓的动作,每人分到了一碗腥红的老酒。
杨家宁端起酒碗,站到了队列前面。他脸上带着挂着激动的泪滴,高声喊道:“弟兄们!咱们戊边几十年了,少的人也有十多年了。但是咱们一直在当孙子,眼睁睁地看着鞑子杀我们大明的人、抢我们汉家的女子财物!今天,咱们要和登州军的兄弟一起去报仇了!”
“报仇!”、“找鞑子报仇!”五百多个将士挥动着手臂,激动地大吼了起来。
“好!大家跟着我念誓词。向昊天上帝血誓后,咱们就是忠贞伯的属下了!”杨家宁兴奋地吼道。
“炎黄血脉,浩荡天地!我以我血,血荐轩辕!某发誓,此生追随忠贞伯王大人,永无二心、至死不休!”五百多人跟着杨家宁同盟血誓,声震天地。
“好兄弟!干杯!”龙尽虏举起酒碗,带头将手中的血酒喝下了肚。
“干了!”空旷的草原上响起了众人的回应……
第五百六十六章 惊人消息()
“张家婶子,你家狗娃儿也去了?”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军,一个中年妇人问一旁的姐妹。
“去了。不过,俺这心里还是不踏实。陈家婶子,你家二牛呢?让俺说,这鞑子有那么好打么?”张家婶子压低声音说道。
“哎”陈家婶子一声叹息,摇着头道:“那浑小子,能不去嘛!自从听说这登州军抢回了不少羊后,就天天嚷嚷着要去蒙虏鞑子那边抢羊抢老婆!”
“这以前,都是蒙虏鞑子抢咱们这边,那有我们大明去抢别人的份!俺就怕他们遇到大股的鞑子”张家婶子越想越怕,情绪很是低落。
她虽然不是军士,可好歹在这边堡生活了几十年,关于蒙虏鞑子如何凶悍、如何来去如风的传言听了许多。
大家听得多了,以讹传讹,渐渐地便都信以为了真。自己真的怕了,就再也没有了直面蒙虏鞑子的勇气。
陈家婶子见她担心,急忙安慰道:“这次他们可是跟着登州军去的。这登州多厉害呀!咱们就等着他们赶着羊、拖着媳妇回来!”
“哎,但愿如此吧!”张家婶子无奈地叹息着,转身往大兴堡内走去。
类似的对话,在大兴堡旧人们的交谈中不断出现。大家对于这一次出塞作战,依然心有疑虑。
登州大军马队里,杨家宁和龙尽虏并马而行,他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忐忑。
多年的被动防守,让他的心气几乎被消耗殆尽,他现在的心态其实和大兴堡的旧人差不了多少。
听着马蹄踩在陌生草场上的“踢哒、踢哒”,他心情不由更紧张了,终于忍不住问:“龙主官,咱们这是要去抢哪儿呢?”
“哈哈,咱也不知道啊。”龙尽虏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好笑,忍不住和他开起了玩笑:“咱一看你杨老哥就没有当过强盗。你有见过强盗制定抢劫方案的吗?咱们走到哪就抢到哪啊!”
“啊”杨家宁惊呆了。这都特么的是什么人呀?还真把自己当强盗了!
“遇到谁抢谁!哪个不开眼的遇到咱,就算他狗日的倒霉!”龙尽虏一副大大咧咧的作派。
“龙将军,咱们这样没有方向和目标就出塞,该不会遇到大股的蒙虏鞑子吧?”杨家宁惴惴不安地试探着问道。
“大股鞑子?!在哪里?老子就盼着大股的蒙虏鞑子出现呢。这一千两千的,打起来不过瘾!”龙尽虏眼冒精光,一幅贪婪的模样。
“疯子,疯子!登州军全特么的是疯子!”杨家宁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咋就信了这些疯子的话,跟着到草原上来冒险了呢?以前他可是见到蒙虏鞑子躲还躲不及的。
不过,龙尽虏可听不到杨家宁心中的嘀咕,他打马走到汉勇军的队列边上,粗豪地给他们讲着杀满虏、打鞑子的各种趣事,借以缓解将士们的紧张心情。
其实,龙尽虏给杨家宁说的还真不是什么假话。他是发自内心深处地希望遇到大股蒙虏,也省得自己在这空荡荡的草原上到处去找。
蒙虏鞑子不是自诩是野狼搞出来的后代吗?这打群狼可比打孤狼来得有趣!
龙尽虏在辽东和满虏精锐对战过,又带着登州军刚刚打过蒙虏,他对满蒙鞑虏的战力现在有非常清晰的认识。
抛开汉勇军那点可怜的战力不论,以登州军这三千经过锤炼的铁骑,辅以射速极快威力巨大的几百门迫击炮,龙尽虏有信心一举打垮上万满蒙精锐。
大股蒙虏鞑子?嘿嘿
当然,给杨家宁说的“走到哪算哪,遇到谁打谁”,其实就是他龙五随口胡咧咧的晕话。
登州军出塞是为了打仗,是有一定作战目标的,不单纯是为了打草谷、抢东西抢女人。
按龙尽虏的规划就是沿着河流水源打,暂时先不越过女儿河,先将女儿河南边的蒙虏部落扫荡一番。
通过扫荡大兴堡、大福堡周边近五百里的范围内的蒙虏势力,来达到围魏救赵牵动大凌河蒙虏兵力的目的。
当然,抢财物抢东西也很重要。
要知道,现在辽海封冻了,潘少爷的船队自然是来不了了,因此龙尽虏部的粮食给养全部得自己找补。
这以战养战、从蒙虏身上抢食,无疑便是龙尽虏现在最现实有效的策略。
龙尽虏计划着,要在王瑞王大人到达关宁时,给后续大军的兄弟们先行备上上万只肥羊。
嘿嘿,以后咱这牛皮可不得在登州军的兄弟伙们面前吹上几年?!龙尽虏想想都觉得很美。
经历一个多时辰的行军后,登州军很快接近离蒙虏特伦格林部营地靠山屯儿五里远的位置。
红螺海子西面,有一片背山临海的绿洲,是放牧休养的宝地,蒙虏们称它为靠山屯儿。
靠山屯儿在后世辽宁省葫芦岛市南票区红螺蚬镇西面,因为水源充足、草木丰盛,黄羊兔子等野物特别多,现在被实力不错的特伦格林部霸占着。
特伦格林部原本有两千八百余人,一个月刚吞并了一个七百多人的小部落,现在正是实力雄厚,意图有所作为的时候。
不过,前天哈特巴尔部的二十几个逃亡的勇士却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消息:一股子胆大的明军,竟然越过边塞,向草原部落发动攻击!
除了嘉靖年间大明战神戚少保曾经短暂地有过几次出塞作战的纪录外,大明的军队已有接近半个世纪没有进入草原了。
其实真要论起来,戚少保那还算不上是真的出塞作战。因为戚少保的军略更多的还是在被动防备,由于欠缺骑兵,以步兵为主的戚家军几乎没有主动出击过。
这就很能解释特伦格林部台吉敖克图鲁听到哈特巴尔部惨亡的消息时,根本不敢置信的神情了。
敖克图鲁台吉反复问了好几遍哈特巴尔部当晚的作战情形,依然瞪着牛一样的大眼睛问自己手下的勇士:“你们都说说,有这样厉害的明军吗?”
“长生天保佑!如果真有这样强悍的明军,咱们漠南各部早就得远走大漠了!哪还有这在大明边塞扎营的机会?!依咱看,定是那些奴才犯事儿逃了出来,编了这虚妄荒唐的怪事来诓骗咱们!”一个络腮胡子的粗鲁汉子自以为一针见血。
“不过,咱们也不能吊以轻心。咱听说哈特巴尔部也是一千五百多人的大部落,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既便不是明军也一定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依我看,还是多放些哨探出去打探消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学着汉人的样子捋着胡须说道。
这日午间,敖克图鲁刚和部落中的长老一起吃过饭,正喝着马奶酒闲聊,一个年轻的哨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敖克图鲁台吉!出大事了,有敌袭!”
“有敌袭?”、“有多少人?”、“是哪股部落的?”众人纷纷站起来发问。
“有三千多人,有些人好象还是一人双马。看旗号和穿着像是明军的骑兵!”哨探将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
“明军骑兵?还一人双马?这不可能!”敖克图鲁断然否定。这大明缺马,一人一匹都难,更不要说一人双马了!
一个长老紧盯着哨探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心灵。直到看得哨探心都发麻了,他才厉声问道:“他们真的是打着明军的旗号?穿着明军的衣裳?老实回话!不然,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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