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沐夏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
“姑娘,这怎么可以呢。四姑娘还没嫁人就先嫁你,姑娘可比四姑娘更容易招来流言蜚语啊!”应碧急道。
“我怎会不知。”乔沐夏叹口气。
普通人家的长女如果未嫁就先嫁妹妹,一般都是因为长女有些暗疾,不好嫁人。可是乔沐春不呆不傻,到时候有什么流言,乔夫人也肯定会把责任推在她身上,比如说她不守节操,与那陈家少爷珠胎暗结,所以才早早便嫁了。
而且乔夫人这么急着给她嫁出去,还说对方催得紧。这倒是让乔沐夏觉得这里好像有什么事,肯定是有阴谋才是。有心托大哥帮忙再打听一下,他现在又带着伤。
“走吧。”乔沐夏没再多说,带着应碧进了屋。
大哥已经醒了,由青竹伺候着喝药。那药确实非常苦,一向坚韧的大哥也忍不住将每天皱的紧紧,艰难将药咽下。乔沐夏闻着屋里浓郁的苦药味,觉得自己的嘴里都变得苦涩。
乔沐言喝了药,青竹又给他倒了杯水,乔沐夏看桌子上有好多种蜜饯,挑了一盘菠萝蜜饯,自己先吃了一个,又拿着一块递给了乔沐言。
乔沐言脸色照昨天好了些,但还是苍白的狠。他淡淡笑了笑,接了过去慢慢吃起来。
“大哥,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吓坏我了。”乔沐夏吃了一块菠萝蜜饯觉得不过瘾,又拿了块了盘柿饼。
“是我不好,害得你们担心。”乔沐言说道。
“大哥,”乔沐夏看着乔沐言,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昨天你见义勇为,你当时在想什么啊。”
“我也没想什么。只是听见有人呼救,跑过去一看,是夏侯府的夏侯兰姑娘。”乔沐言慢慢地咽着那块菠萝蜜饯。
“那歹人你可看清长什么模样了?”乔沐夏问,“父亲应该会去报官吧。”
“看不大清,那人蒙着脸,看起来就是个劫道的。”乔沐言回忆着,“他比我胖比我矮,手里拿着一把刀。我看他要对夏侯姑娘不轨,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乔沐夏没憋住笑了笑,看四下里的人没人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又凑过去问道:“大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兰姐姐?”
第三十五章 怜姨娘()
34、乔沐言的手明显一滞。
乔沐夏笑道:“你若是喜欢她也不必瞒我。前日我和母亲他们去宏安寺遇见了兰姐姐……”
乔沐夏把夏侯兰和她说的话原方不动地告诉了乔沐言,又道:“看兰姐姐的意思就是心里有人,只不过她拗不过她母亲和老夫人,或者说她不想让她母亲在为她操心。毕竟她母亲的身体不好……”
乔沐言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不由得皱眉。
“大哥。”乔沐夏循循善诱,“府内有流言说你喜欢夏侯兰,起初我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是你昨天昏迷之后,夏侯兰来看过你,你知道不?”
“她来过?”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乔沐言突然惊讶问道。
“是啊。兰姐姐担心你,便跑到了侯府去求老夫人能不能请位太医来救治。她来的时候脸上的泪痕也没干,眼睛红红肿肿的。”
乔沐言的神色终于松动,他放下手里的蜜饯。轻轻一叹,却是回答了乔沐夏的前一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感觉是喜欢。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人呢,总是自己看不透自己的内心的。”乔沐夏听大哥这么说,也忍不住感慨道。“即使大哥你喜欢兰姐姐,你也改变不了事。昨天祭酒大人和他的千金到咱们府上,听说你英勇救人很是赞赏,已经同意这门婚事了。”
乔沐言淡淡一笑,这笑容里却带着几分无奈和凄凉。“早上爹来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我也早知道这门婚事是不能改变的。爹和母亲七弟的学业一直发愁,若是这婚事能成,对我们家日后而言终归是好处多多。”
“大哥你又何必如此悲观呢。”乔沐夏安慰道:“那许老的千金知书达理,虽然年长你两岁,但是也是大家闺秀。她那性子文静,想来日后不会给你添许多麻烦。你和兰姐姐……我本来以为是无缘。可是看昨晚的事,你们能在那种情况下相遇,也就是有缘了。但是,徒有缘还不行,也要有分呐。”
“你说的道理我怎能不懂。”乔沐言摇摇头,“我现在只盼着我身上的伤能快些好。铺子里的生意不能耽误。”
“对了,大哥你如今卧病,铺子的生意谁替你打理?”
“我一应都交给了青竹。”乔沐言道:“他在我身边最久,我也最信得过。我有什么要做的便告诉他。”
“大哥,妹妹想求你一件事。”
“跟我还用求。”乔沐言笑道:“你且说吧。”
“大哥,母亲前日告诉我,那广宁的陈家看中了我,想要陈乔两家连亲。”乔沐夏放低声音在乔沐言病床前道。
“我也听说了,那陈家家世不错,嫁过去了也是好事,总比在咱们府里强。”乔沐言不解道,并没觉得这婚事哪里有不妥。
“可是今早母亲和我说,要先办我的婚事呢。说那陈家催的急。还说如果大哥你身子不能大好赶不上年前的婚事,就年前先将我嫁了去。”乔沐夏看乔沐言是这个态度,有点着急,“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哪里有长兄长姐都还没成亲,就先嫁了家里庶出的妹妹的。”
乔沐言这么一听,陷入了沉思。
“大哥,你觉得母亲这么些年对我怎样。”
“并不算好。”
“那为何陈家这样好的婚事,她会舍得给我呢?”乔沐夏一针见血地指出心里的疑问,“虽然母亲一直想给四姐攀侯府的高枝儿,可如今一看兰姐姐铁定是要嫁进去的。”乔沐言听见这句话,眉头一紧。乔沐夏虽然留意但是并未住口,“那母亲自然会给四姐再张罗一门亲,这陈家不是也正好么?我听说陈家在京师的这一脉非但不是旁支,老太爷在广宁那边是族长,这么好的婚事为何不给四姐要给我呢?”
乔沐夏说的在理。
乔沐言这些日子忙着铺子的生意对这些细枝末节就并未深思,现在听她一说,乔沐言也觉得疑点很多。
“这样吧。”乔沐言说,“我让人给你打听打听,看看那陈家这么着急求娶到底是有什么缘由。”
乔沐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舒出一口气。她笑了笑:“谢谢大哥了。”
——
从乔沐言的院子出来,乔沐夏方觉得心里压着的大石头轻了些。
她想起过几天又到了要交络子帕子的日子,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有些偷懒,怕是赶不及,便叫应碧快点走。
谁料到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含若拎着一桶水迎面过来。
乔沐夏缓缓停下脚步。
寒冷的冬天,含若穿的并不算多,消瘦许多,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脸色苍白但是耳朵通红,两边袖子挽在手腕上,露出同样被冻得通红的双手。
那一桶水满满登登,她吃力地用双手拎住。
“姑……”含若也看见了她,刚想叫,却发现不对,急忙改口道,“五姑娘……”
乔沐夏没有计较这个。甚至没有在听。她只是满眼震惊与心疼地看着含若那双手。
应碧也有些控制不住,她想上前,但是看见自己姑娘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又停住了。
“你……你怎的穿的这样少。”乔沐夏颤抖着声音问,“为何要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挑水……”
“我……”含若不知道怎么说。
她什么也不能说。
“是不是怜姨娘让你这么做的?”乔沐夏再也不忍心像那日在宏安寺看见的那样,装作不知道。这个场面让她控制不住心疼。她解下自己的披风就要给含若披上,应碧急忙阻止她,“姑娘,我来。你身子不好。”
之后抢先一步把自己的披在含若身上。
含若急急放下水桶,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奴婢不能——”
“我要你去打桶水来擦地,你怎的去了那么久?”这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女音。“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遇见了旧主了是吧?”
怜姨娘扭着扶着丫鬟一晃一晃地走过来,眼里嘴里都是不屑。乔沐夏没有理会她。
“我说你磨蹭什么呐?三少爷那屋子的地已经脏的不像样了,你还在这儿墨迹——哎呦,你身上这披风哪来的啊?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在这儿跟你旧主子叙旧,说我怎么虐待你吧?”
怜姨娘说着,还看了乔沐夏一眼,话语里都是挑衅。
“是奴婢不好。”含若急忙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害怕,在瑟瑟冷风中灌进乔沐夏的耳朵。她褪下身上的披风塞在应碧手里,“奴婢这就去擦地。”
“你倒是快去啊。”怜姨娘说着就踹了含若一脚,这一脚好似使了大力,本来已经拎起水桶的含若一下子被踹到在地上。
一桶水洒了一身。北风刺骨地吹来,那寒冷让含若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个小贱人!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一桶水都拎不住!我就轻轻踢你一下你也能矫情地摔了!”怜姨娘见到这个情景却更生气,指着倒在地上的含若就骂了起来,“是不是你在你旧主子面前特意跌倒博同情!你装给谁”
应碧再也忍不住,不等乔沐夏发话,抢先一步跑到含若身边,把自己怀里的披风再次盖在含若身上。乔沐夏也赶忙过来查看情况。
“没事吧。”应碧看着含若脸色苍白,不由得问道。
含若却只觉得下身有千金万金的重量在压着她起不来。怜姨娘在那边骂着难听的话。乔沐夏看含若好似痛的说不出,想要去扶她,却看见有鲜红的血液从含若两腿之间流了出来,染红了四周的白雪。
“姑娘!姑娘!血!”应碧看见含若下身处流出的血,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喊道“含若,含若!”
乔沐夏只觉得血气上涌,这样的场景或许刺激到了她,她立刻站起来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就狠狠地给了还在骂骂咧咧的怜姨娘一记耳光!
怜姨娘是住了口,四周的人也都呆住了。
乔沐夏红着双眼,胸脯一起一伏,对着怜姨娘身后的婢女冷冷道:“去请大夫。”
那婢女好像愣住了,没什么反应。
“去请大夫!”乔沐夏又大喊了一声,那婢女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就跑远了。
第三十六章 流产()
“你、你竟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你竟敢打我!”怜姨娘反应过来,随即就指着乔沐夏大骂。
乔沐夏没理她,转身去帮着应碧扶起含若。含若痛的站都站不起来。乔沐夏一阵心疼。
有小厮抬了个椅子过来,乔沐夏将含若扶上椅子,嘱咐应碧跟上。又站回怜姨娘面前。
怜姨娘还在难听地骂着。
乔沐夏冷冷地看她一眼,“走吧,我们去父亲面前分辨。”
“分辨就分辨,谁怕谁啊!你打人还有理了!”怜姨娘脖子一梗率先就走了去。
乔老爷正在屋里被青菊伺候着喝莲子羹,他最近老觉得嗓子不舒服,好似火气有些大。
青菊正说着好话逗乔老爷高兴,就见怜姨娘哭天抢地地跑进来,一下子就扑在了乔老爷怀里。
“怎的这么没规矩!”乔老爷推开她,怒道。
“老爷!老爷亲身不活啦!嘤嘤嘤~”怜姨娘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喊道。
乔老爷这才看见怜姨娘后面还跟着乔沐夏。
“父亲。”乔沐夏福身道:“夏儿给父亲请安。”
看怜姨娘和乔沐夏这模样,定是两个人闹了不愉快。乔老爷伸手用力拍在旁边的椅子把手上。
“就你们这样的我能安好么!”乔老爷怒叹一声,挡开了青菊又要喂过来的莲子羹。
青菊会意地把碗放下,在乔老爷身后站好。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乔老爷问道。
“父——”乔沐夏刚要说话,就被怜姨娘抢了先。
“老爷啊!妾身受了如此大的耻辱,实在不能再苟活了啊!”
“说具体的。”乔老爷瞪着看过去。
“是……”怜姨娘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
“老爷,妾身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奴婢,那奴婢就是原先五姑娘院子里的含若。那五姑娘她之前的奴婢,竟然、竟然打了妾身一个耳光!”怜姨娘捂着脸哭诉道。
“夏儿,你怎么能打你怜姨娘呢!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啊!”
一听到自己的女儿打人了这还得了,乔老爷立时怒道。
“父亲。”乔沐言跪下去,不卑不亢说。
“父亲,您从小教育我,要敬人,爱人,即便是对待下人也不能动辄打骂。含若既然已经是三哥的人,女儿无权干涉。但是如此寒冷雪天,含若她竟然连件厚实的衣服都没有,还要去打水,双手都冻得通红。”乔沐夏想着刚刚看见含若的那一幕,心都揪起来。“父亲,即便是下人,我们也不能这样对待。当初怜姨娘养了一条狗,她还给那狗做衣服穿,怎的到了含若这里,就要受这样的待遇!”
乔老爷听了乔沐夏所言,也缓和了下来,他知道乔沐夏不是爱搬弄是非的姑娘,她能气到如此地步,想来也是那婢女的情景真的惨吧。
“老爷!你莫要听她血口喷人!”怜姨娘又哭道,她拿下挡在脸上的手乔沐夏打的掌印展现在乔老爷面前,“老爷,五姑娘一个下人竟然当众打我,你让妾身的面子都搁哪儿去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再面对我儿子,怎么再管教不听话的下人!老爷——”
“父亲!”乔沐夏打断怜姨娘,她伸出自己的手给乔老爷看,“这是含若的血。”她慢慢说道,“父亲,任那下人再不听话不好管教,也不能这样对待她。若不好,卖了就是,虐待难道就能解决一切么!下人的命也是命,如果我们是非不分,如此蔑视生命,那和杀人犯又有何区别!父亲,您要我们读书明理,就是要学会怎么做人!现在您身边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您怎么可以纵容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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