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战，要开始了。”双手紧握长枪，莫小白低喃了一声。
这一战，他同样得身先士卒。
在莫小白右侧，阿呆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兵卒，半晌后低声道：“今天这场战斗，论凶险程度，和当初西域莎车王城一战有的比。”
“何止啊，那一战我至少有底，眼下我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莫小白说的是实话，当初西域一战看似形势凶险，但从头到尾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不像眼下战局，莫小白真不确定能稳稳守住荥阳。
当一支支云梯靠立墙侧，不用莫小白指挥，周围的兵卒已经搬起了身旁的巨石、重木。
依城坚守，这些守城物资同样能够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随着攻城战正式展开，很快城下就传出兵卒惨叫。
但荥阳城墙并不算高，只要抓住一两次的空隙，很容易就能顺着云梯爬上不过两丈高度的墙头。
“给我滚下去！”
莫小白枪尖往前一捅，精准命中一名手握朴刀的兵卒左胸。臂膀在下一刻再次加力，将面前即将跨入城墙的朴刀兵刺落城外。
一旁阿呆也没闲着，举起一块至少有四十斤重的大石头往下一甩，将正在向上攀爬的兵卒砸回地面。
这么早就加入战斗，对莫小白两人来说纯属无奈。兵力短缺的困境，逼着二人从开战的这一刻便全力以赴。
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同时还得尽量躲避城外偶尔会飞过来的乱矢。情况虽然不妙，但好歹把自己周边这一亩三分地给牢牢护住了。
莫小白、阿呆合力，配合着周边汉卒能守住一个云梯进攻点。百米外的周瑜，以及走向更远处的剧孟，以及校尉马林，也都各自守住了自己的‘地盘’。
只有第五道云梯攀爬方位没人指挥，只靠着游侠们自由阻击。好在游侠虽然不通兵阵，但每个个体的实力都在兵卒之上，短时间同样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攻城战，向来残酷异常。
特别是攻城的一方，伤亡人数几乎是每秒都在增加。
眼看五架云梯一齐出动都没能获得太多战果，反而陷入了无休止的拉锯战，庞德右手一挥，示意投石车登场。
和普通二阶弓兵，需要在50步的距离才能对城头发动威胁攻势不同，投石车只往前推了四十五步便停了下来。
或许是看出了‘莫小白’、‘阿呆’两人的实力远低于周瑜、剧孟，庞德给投石车小队下达的命令，就是先攻击莫小白所在的位置。
硕大的石块从安装到抛投并没拖延多长时间，第一次试抛很快开始。
伴随着‘嘎吱’的一声机械撞击声，堪称砂锅一般大小的石块只经过了短暂的一秒飞行，就‘轰’的一下砸在了莫小白身后石墙边缘。
自从重生后，一向都是自己用元戎弩、投石机欺负别人，眼下头一回被人拿投石车猛攻，莫小白脑袋一缩，脸色自然好看不起来。
阿呆瞧了眼被砸裂的石头，喉咙忍不住上下吞咽。这玩意要是砸在自己身上，没被砸死也得疼死。
然而没等他开口，第二颗飞石又从城外飞入。这次明显是有过调整，不偏不倚刚好朝着莫小白和阿呆的脑袋砸来。
“轰”
二人下意识侧翻滚地躲避，同一时间，高空落下的巨石猛地砸在了两人方才所站立的石板上。
巨石四裂，留下一道深深的撞痕。
“我们被盯上了。”
打滚一圈躲过抛石重击，阿呆回过神立刻背靠墙壁朝五米外的莫小白问道：“现在没办法冒头，怎么办？”
“举盾，硬扛！”
莫小白没有犹豫，直接咬牙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能让他们从这里突破。”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守住了（求订阅）（）
莫小白是这么说的，同样也是这么做的。
架起汉制手牌抵住一名趁机攀爬上来的朴刀兵，右手执枪向前狠刺。
就算现在有流星砸下来，也不能再退。
再退，攀上城头的敌兵或许就不再是一人，而是两人，三人，乃至更多。
一枪刺入朴刀兵侧肩，阿呆的单手剑也跟着从后方劈了过来，两人合力将其击杀，而周围兵卒依旧在不断往下方抛甩重木。
眼看刚要有点突破的趋势便被压制，投石车也跟着再次发力。
莫小白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城外动静，见脸盆般大小的抛石再次朝着自己所站的位置飞来，立刻挪了挪脚步，侧身将木盾架起。
几乎就是莫小白身体侧移的瞬间，石块已经从天而降，擦着盾牌侧面落下，一经碰撞就发出了‘哐当’重击。
剧烈的冲击，从左手一直蔓延全身，莫小白咬牙闷哼了一声，右手持枪依旧稳稳横在胸前。
这仅仅是个开始，自己不能退缩！
莫小白没退，巨石经过盾牌擦撞随后落地便四分五裂向周围散射。
看上去这些乱石已经崩碎，但砸在兵卒身上也会让人疼痛难忍，正常情况下大多都会选择躲避、退让的方式，避免被抛石砸伤。
但眼下莫小白没退，周围兵卒虽然不乏疼痛惊呼，但却没有一人向侧面或者后方退开。
主将已经顶在最前面，自己一介小卒还能因为害怕退缩？
“下一次，我来吧。”
阿呆这会也拿起了一支放在旁边备用的木盾，掂量一番道：“不过我可能要两只手才行，你得照看着点。”
“好！”
莫小白没有逞强，想要牢牢把控敌军攀爬的位置空间，光靠他一人肯定不行。
两人刚说完，两百米开外的投石车已经重新填装完毕，‘嗖’的一声将巨石抛出。
阿呆咽了口唾沫，学着莫小白的样子用侧身卸力方式迎接飞来的抛石，然而即便是双手持盾，当巨石砸中盾牌时，阿呆也没能稳定自己的身形，接连向后倒退，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过即便摸样狼狈，阿呆至少成功抵御住了这颗飞石，莫小白在旁边守着，并没给那些停留在云梯半截处的朴刀兵任何可以趁机偷袭的机会。
投石车迟迟打不开局面，朴刀兵在面对滚石、重木的威胁下不可能一直停留，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而这，就是莫小白想看到的结果。
…………
鏖战！
惨烈的鏖战！
不论是当初的百兽之乱，还是之后西域王城的大战，带给莫小白的压力都远没有此刻坚守荥阳来的艰难。
一波波的兵卒，如同潮水一般凶猛涌来。投石车更是认准了莫小白这个点，对他进行重点照顾。
当一场鏖战从正午厮杀至入夜，莫小白整个人已经没有哪怕一丁点的领主贵族形象。
头戴松乱，原本身上穿着的一件明光铠早已破损，换了另一件鳞甲，而盾牌更是被撞坏了三面，身上血迹斑斑，有敌兵留下的，也有莫小白自己的。
这些还不是最狼狈的一面，当城外兵卒缓缓退去，莫小白一屁股跌坐下去，嘴角马上倒抽冷气。
右手往腰部一抹，满手都是猩红。
“走吧，送你下去治疗。”
阿呆看到莫小白的动作，脸上露出了苦笑，作为距离莫小白最近的人，他当然看清楚了莫小白是怎么受的伤。
那是原本正在指挥朴刀兵进攻的战将，见兵卒久攻不下亲自登上城头后，与自己二人缠斗时，给莫小白留下的刀伤。
若非周瑜及时赶到，不论莫小白还是他阿呆，都要被挂回长安。
“让我歇会，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莫小白摆了摆手，他现在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重生归来，这么惨还是头一回。
身上大小伤不下十处，就连属性状态上都已经出现红色‘伤病’标记，距离深红色‘重伤’相差不远。
不过这会莫小白脸上的表情，却比刚开战时要轻松了许多。
几个小时前，莫小白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实力守住荥阳，现在答案已经摆在了面前。
荥阳没丢，还在自己脚下！
大口喘息，目光扫过城头，才发现这里已经血染成片。
光在他周围的尸体就不下上百具，更别提远处周瑜、剧孟那边的情形了。
城头尚且如此，城外的惨状更别提。
莫小白刚才坐下时可是瞧了好几眼，城下的尸体都快垒的有一丈高，再码点都能直接踩着人冲上荥阳城了。
“谁还有力气走动，去帮我把周瑜将军请来。”背部靠着城墙，双臂耷拉在胸前，莫小白低声对周围兵卒开口。
然而没等他话音飘转，距离他不过四五十步的位置，正和一些游侠交代着什么的周瑜，说完后便走向了莫小白所在位置。
“主公。”
缓步走至莫小白面前，周瑜自己倒是还能撑得住，而且也没怎么受伤，看到莫小白的‘惨状’，立刻俯身道：“我送您下去吧？”
“不急。”
莫小白再次摇头，随后勉强提起手臂：“城头的尸体整理一下，尽快清点我们的伤亡人数，我要知道咱们还剩多少人。”
“瑜已经安排了。”
周瑜默默点头，迟疑了一会才说道：“还能再战的兵卒，恐怕不会太多，即便算上轻伤的，也只在500人左右，其中以游侠居多。”
原本荥阳城的兵力，大体是有八百多。
可现在才打了半天，就直接从800变成了500？
刚放轻松的表情再次凝固，莫小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达4成的伤亡，并非将士不尽心尽力。莫小白没法去怪谁，只能默默接受。
见主公情绪变幻，周瑜只能开口劝慰：“主公，我军伤亡虽多，但城外联军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此役敌将率5000兵力来犯，退走时连一半人都不到，其中还包括一些受了重伤，无力再战的兵卒。若无大量增兵，荥阳城，守住应该不难了。”
800对5000。
一战过后，变成500对2500。
一比八的伤亡比例摆在面前，莫小白虽然知道这是周瑜的安慰方式，但也难免点头笑道：“一场鏖战能打成这样，大家都不容易。扶我起来吧，我得去看看剧孟。没有他的援助，咱们还谈什么守住荥阳和敖仓。”
第三百五十三章 底牌出动（求订阅）（）
当莫小白和剧孟碰头，这位洛阳豪侠正红着眼睛，为那些他可能认识，也可能之前从没见过一面，却在荥阳战死的游侠收尸。
手心抚过已经死去的游侠脸颊，亲手将他们的眼眸闭上。剧孟沉默的从莫小白身侧走过，又去寻找下一位兄弟。
莫小白见此，明白剧孟不想被人打搅，当下苦笑摇头，和周瑜一同走下城墙。
城墙下，有一间临时搭起的医舍，荥阳城内的郎中大夫几乎全都在这，每一位都忙的不可开交。
一些受伤不算太重的游侠，等不及了只能自己动手。好在游侠们大多对简单的外伤治疗都不陌生，取了药稍微清理一下伤口，便自行包扎。
“公瑾，帮我卸下盔甲，取些药我自己处理。”
莫小白前世十几年经历也不是白混的，太严重的伤病他搞不定，但一点刀剑外伤，自己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等身上几处口子都包扎好了，莫小白没多做停留，直接向县衙走去。
荥阳不是大梦镇，对伤亡将士的抚恤，他还是要和荥阳令先行沟通的。
步入县衙，别看荥阳令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城头战场，但这里的工作量也是不小，因为所有的后勤全都压在了他的肩头。
组织人手搬运军械，又或者准备好食物，给伤员安排地方休息，一系列琐碎的事情，把荥阳令折腾的够呛。
听到莫小白要对这一战的将士发放抚恤，荥阳令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不得不点头同意。
眼下荥阳能不能保住，可就全看那些游侠的了，他们出了这么大的力，牺牲了不少同伴，不拿出点奖励怎么行。
何况莫小白也说了，费用他自己承担，不需要荥阳令去挪用县衙公款。
就在二人简单交谈后确定了发放抚恤数额，关于荥阳一战的伤亡统计也出现在了莫小白面前。
阵亡208人，重伤111人，其余者几乎人人轻伤。
………
“此战不利，折损将士2741名，其中战将3名。”
就在莫小白望着伤员名单发楞的时候，远在荥阳城外，庞德和周围几名战将，同样围坐在一起，说着联军的伤亡。
“兵马折损过半，我有指挥不当的责任，此事我会如实禀告。但今夜我们还不能退，必须留下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接下来的任务？
周围几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一战，荥阳守军顽强程度已经出乎他们的预料，都打到这份上了，还谈什么任务？
莫非要把兵卒拼光？
“今夜，我们分批前去叫阵。”
庞德将周围众将的目光收入眼底，紧接着便开口道：“并非要你们夜袭强攻，而是疲敌之计，让荥阳守军半刻也不得歇息。白天一战我们死伤过半，荥阳守军也好不了，何况他们原本兵力就少，此刻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我们若再用疲敌之策，荥阳守军必定急求援军。”
逼荥阳守军求援！
这才是庞德来荥阳的目的。
听到不是要继续打下去，其余几位将领才勉强点头。
下午一场鏖战，大家麾下都有不小损伤，再打下去非得伤筋痛骨，回头都没法和自家主公交代。
不过既然是疲敌之策，接受军令倒不碍事。
入夜后，整个荥阳城除了城门楼灯火通明外，内部已经是一片沉浸。
兵卒、游侠分批睡下，城内帮忙运输各类器械物资的百姓更是全都在家酣睡。
原本若无意外，这会是一个平静安详的夜晚。然而当时间逐渐走向深夜，一声急促的重鼓声，突然从城外不过百丈远的位置传开。
鼓声一响，累了一天的驻防兵卒，一个激灵便站直了身子，同时立刻呼唤同伴。
敌袭的字眼，刹那间传遍了半个荥阳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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