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成怔怔地看着烧热的油,是啊,那时候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抓住?
明明知道刘好好喜欢他,明明自己也喜欢刘好好,怎么就错过了呢?到底是怎么错过了呢?
“你发什么呆啊?”方慧见他半天不说话,更着急了,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戳着他的脑门,“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了机会也不懂得抓住,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大学生呢,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瞅瞅,有几个大学生混到你这个地步的?……”
丁志成被她骂得都麻木了,只觉得可笑,如果自己真如她所愿,当初就攀上了刘好好,那可真没她什么事了,她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对自己指手画脚。
他机械地将青菜倒进油锅里,油锅发出“滋啦”的一声,方慧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我和你说话,听见没有啊?一天到晚就和个木头一样!”方慧不悦地推了他一把。
“你要我怎么攀她?”
“攀交情啊,你还想怎么攀?”方慧嫌弃地上下打量着他,头发又长又乱,泛着油光,整个人透着一股畏缩的气质,压根就没把他和刘好好往男女之情上想,刘好好要是看上他,那得有多瞎啊?
“就你这孬样,除了我爸妈当初瞎了眼,也就没人看得上了。”
丁志成目视前方,觉得有些可笑,当年自己也曾有过那么多爱慕者、追求者,无论是他吹口琴,还是写诗,抑或是大谈东西方文学的区别,都能引来一堆女孩子那仰慕的目光,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好像命运的列车突然拐了个大弯,将他拉向了不该去的地方。
方慧觉得丁志成的态度有些松动,立刻给他出谋划策,“我们俩买些东西拎到刘副市长的家里,先和她攀攀交情,然后再请她帮忙把你从农机厂调出来。你这事吧,对我们来说是大事,但是对刘副市长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我相信她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我在这里帮你出谋划策,你又在发什么呆?”见丁志成的眼神发直,方慧又怒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
方慧每次发怒都是以这句话起头的,只听她继续骂骂咧咧地唠叨着,“我爸妈这辈子可算是瞎了眼,非要让我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还有当初就应该劝你进农业局,非让你去什么农机厂,现在效益越来越差,我看要不了多久你们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爸妈就是见不得我好,现在又准备把东西都留给我弟,我这辈子可算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毁了……”
丁志成早就习惯了方慧的骂骂咧咧,木然地将菜炒好端上桌。
方慧骂了一阵,气也消了大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完,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看着丁志成把饭菜端出来,又回头收拾厨房,没有半点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今天丁志成炒的菜正好对她的胃口,她也不等丁志成出来,提起筷子就开始“唏哩呼噜”地吃菜,胃填饱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你不是和刘副市长认识吗?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们送礼得投其所好。”
丁志成不无讥诮地看了她一眼,“书。”
虽然是带着讥诮,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无论是原先那个刘好好,还是现在这个刘好好都是爱读书的好学之人,和看到书就头疼的方慧截然不同。
方慧看出了他的讽刺,恼羞成怒,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人家是南省高考状元,喜欢书也就算了,你这个高考落榜复读的人也跟着摆什么谱?大学生了不起啊?你能把书当饭吃?信不信我把你一架子的书都给烧了?”
听到这话正在吃饭的丁志成顿住了,盯着自己的筷子尖,声音突然变得冷酷起来,“我会去找刘好好帮忙。”
“你怎么找?没有我,你能做得成事?就你这副德性还懂得送礼?”方慧不屑地看着他,完全没把他这副样子当一回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丁志成头也不抬,无视她的恼怒。
“好,算你有种,丁志成!你以后最好不要来求我!”方慧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气得连饭都不吃,甩门而去。
丁志成冷笑了一声,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方慧,为了排遣心中的怒气,她一生气就去楼下打麻将,这样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
刘好好并没有把这次和丁志成的偶遇放在心上,刘长生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小,就算她依旧如常处理公务,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焦躁的,尤其是刘长生的这件事还在走调查取证的程序,恐怕没有那么早出结果,一天不出结果,她就一天不踏实。
无论是赵兰舟,还是陈开进都很维护刘好好,所以他们亲自出面控制这件事,不过虽然传播得不算广,但是市里消息灵通的干部也都有所耳闻了。
第九百零二章 非议()
随着刘长生在永乐县看守所里关押的时间越来越久,传闻渐渐从不相信她大义灭亲,转变为她心狠手辣,为了上位连父母至亲都可以牺牲。
“这个刘好好绝对是做大事的人,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今后恐怕也是一代枭雄啊。”
“什么枭雄,一个女人而已,不是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吗?这要放在古代,绝对是吕后、武则天一类的人物。”
“这么抬举她?”
“不是抬举她,而是她们就是一类人,武则天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弄死,刘好好可以把父亲送去坐牢,她们的心都一样狠。”
“你们听说了吗?刘好好当年在做小学老师的时候,就送自己的亲姑姑去坐牢,还把她的姑父送去枪毙,那时候就可见端倪啦。”
“她父亲也是个惹事精,估计她早就对他不耐烦了,送到监狱去一了百了。”
“庄老爷子现在还活着,庄家对她还有用,等到庄老爷子两腿一蹬,我看日后她迟早要把庄家给甩掉。”
“那也未必,庄老爷子虽然老了,但是庄南生和庄立军在军中也很有威望和前途,恐怕对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我看她还不会甩脱,何况她连儿子都给庄家生了,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她今后也不可能再生了,难道她舍得了儿子?”
“儿子算什么?亲爹都不在乎了,在她这种人眼里只有权力,谁要是挡着了她的道,不管是亲爹,还是丈夫儿子,一样都毫不留情,铁面无私。”
“连自己家里的亲人都这么无情,跟着她干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没听过有句话叫作鸟尽弓藏?为她累死累活得干了半天,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她以前不是做过方志办副主任吗?那时候忽悠方志办的人编市志,市志编出来,她提拔了,下头那几个人,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就剩下那个王国强,那老王眼巴巴地找上她,就想求她提携一把,结果……”
“结果还用说吗?六亲都不认了,老下属算什么?肯定是碰一鼻子灰吧?”
“可不是吗?他现在还在方志办苦熬呢,之前他想不明白,刘好好当初也曾经许诺过要帮他的,结果说话不算话,现在应该明白了,跟着刘好好干,那等于白干,用完就扔,毫不留情啊。”
“不是听说长福县的工资挺高的吗?我听我朋友说,长福县的普通干部,一年也可以拿到这个数!”说话的干部神秘地比了个手势,“比我们拿的可多得多,而且他们还盖宿舍分房,听说那宿舍盖的特别好,不仅能抗台风,还能抗八级大地震呢!所以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她,福利好呗。”
“再好那也是乡下,县里就是县里,再怎么发展,也比不上咱们市区,就算给我两倍工资,我都不会去长福县。”
“你是不敢去长福县吧,听说刘好好这个六亲不认的,每年都要在长福县抓许多干部呢,而且还搞了个什么逢进必考的制度,想要进长福县当干部,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呢,就算你想去长福县,考不上也是白搭。”
“什么逢进必考?你看着吧,她这么瞎折腾,迟早要出问题,干部队伍必须要保证稳定性,你看她到长福县这几年,长福县的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流动性这么大,刚上岗的干部不了解情况,能做好工作?我看她就是任人唯亲,找借口把不服她的人换掉,整个县里全都是她的人。”
“你这话说的在理,你看原来资历比她老的王大宇不就被她挤走了,现在换上个事事都听她的跟屁虫张岩,她就是要在长福县搞一家独大。”
“所以说,现在的长福县就是刘好好一个人的长福县。什么逢进必考,都是她搞出来的噱头,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你还别说,这一招管用啊,她这些年搞了这么多噱头出来,官不就是一级一级往上升了嘛。”
“哼,一个女人,谁知道是靠什么往上升的?”
“嘿,这正是我想说的,你看她年纪轻轻,升官的速度倒是和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升,这本来就不正常嘛?”
“她和省里的赵书记关系好,还有之前的市长林明,和她也好着呢,我亲眼看见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林明对她嘘寒问暖的,你说林明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对谁那么关心过?我看他们肯定有一腿。”
“女人嘛,就是有这点好,两腿一分,什么事办不成?”几个议论的男干部暧昧地笑了起来。
“这倒不至于吧,听说她爬得这么快,是靠庄家的关系,庄老爷子还在,我看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庄家戴绿帽子吧。”
“是啊,她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在男女作风上还算正派,赵书记过去就是庄老爷子的人,应该是看在世交的份上和她关系密切的。”
“你说的话要是传出去,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赵书记也是你可以在背后议论编派的?”
“嗨,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随便说说的,不必当真,哈哈哈……”
反正说人闲话造谣,又不需要负责任,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任她刘好好再厉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些看不惯她,被她得罪了的人们说得可起劲了。。
刘好好知道树大招风,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她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只能当做没听见,但是陈彤到市里办事,偶尔就听到了那么一耳朵,气得不行。
刘好好在长福县威望很高,虽然也得罪了很多人,但没有人敢当着陈彤的面议论,市里就没有这么多忌讳了,刘好好毕竟年轻,又是女人,就算把长福县做得再好,年轻女干部这个标签是怎么都撕不下来的,在市里的威望远没有在长福县高。
有不少干部不知道陈彤是刘好好的秘书,就算知道了也不怕,在一旁说小话的时候毫不避人,就让陈彤给听去了。
。
第九百零三章 故交()
“刘市长,您知不知道外面把您都传成什么样儿了!”陈彤愤怒地说。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些不好的话,就让它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好了,没有人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他们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好了,我没当一回事,你也别当一回事,做好自己的本分最重要,何况我们也没那个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刘好好头也不抬地批阅文件,她刚从省里开会回来,见缝插针地回办公室处理几份紧要的文件,“京大的客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张县长现在正在陪他们考察情况,大概也在回来的路上了,会议安排在四点。”陈彤尽职地报告。
刘好好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还有大半个小时,你让政研室的宋主任上来,这篇汇报稿要大改。”
陈彤立刻答应下来,刘好好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一分钟都舍不得浪费,仿佛外头那些惊涛骇浪全都与她无关。
可是真能撇得清关系吗?陈彤不明白。
那些恶毒的传言肆意地攻击着刘好好,已经不是就事论事了,而是针对她这个人进行彻底的否定。
刘好好现在是有赵兰舟和陈开进的支持不错,但是如果那个位子上换了人呢?新来的领导不了解情况,听信了这些甚嚣尘上的传言,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怎么办?
陈彤忧心忡忡,她和刘好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不希望刘好好前途尽毁。
刘好好看起来平静,心里其实也是烦躁忧虑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其实和刘长生的丑闻没有太大的关系,在那件事上,她已经做出去了最理智的决定,现在会有这么多谣言,有一大半的原因在于她的风头太盛,得罪的人太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放在哪儿都适用的真理,她只能让自己把根扎得更深一些,站得更稳一些,而不是挥动双手去和“风”对抗。
何况现在的她已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无论攻击她的声浪多么严重,都只能咬牙继续走下去,无论是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除非她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老好人似的庸官。
这次刘好好从京大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当年的老搭档谢亮和他的导师,还有他们带的几个学生。
老友见面格外开怀,刘好好日渐严肃的脸上终于绽开由衷的笑意。
“刘市长,失敬失敬。”一向沉闷的谢亮脸上也带着明亮的笑意,冲她抱了抱拳开玩笑道。
谢亮的几个学生哪里见过沉默高冷的他这副顽皮的样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谢教授,久仰久仰。”刘好好也向他回了个抱拳礼。
两人相视大笑。
谢亮的导师赵企是名声在外的老专家、大院士,刘好好过去在京大的时候办的大师讲坛,遍请京大的名家,也和赵企打过交道。
赵企看着这两个当年还很青涩,现在却都已独当一面的小家伙,欣慰地笑了起来,对谢亮的几个学生说道,“刘市长是你们的师姐,当年和你们谢教授在京大把学生会搞得风生水起,是实打实的风云人物,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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