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未婚妻,只知道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红了脸。
刘好好也没想到庄立军会害羞成这个样子,他看上去荷尔蒙爆表,实打实的直男一个,怎么也不像是个害羞的人啊,怎么会因为她平平淡淡的几句话脸红成这样?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她的脸皮太厚了吗?
“原来你也认识刘咏?我听说你落了水,想来看看……”庄立军轻咳几声,虽然脸还有些红,但总算镇定下来,轻声解释道。
“刘咏是我们隔壁生产队的,我去公社开会回去的路上遇到他的,正好一起走了一路,他是你的好兄弟,没少替你打听。”她揶揄地笑着,毫不愧疚地出卖了刘咏。
“他这个人也是好心,但是说话做事都不大靠谱,你别听他的。”庄立军有些不自在,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刘咏那个大嘴巴都说了些什么。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因为不想嫁你跳河了?还说我和我们生产队里的知青不清不楚的?所以你才想走这么一趟,看看是不是真的吧?”她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问道。
他没想到她的问题这么刁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这些话刘咏的确说过,他无法否认,可若是承认了,似乎又有些不大好,只得斟酌地开口,“我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来大目生产队的。”
“我不是自己跳河的,的确是失足落了水,春寒料峭的,掉到水里可把我冻得够呛,就算要寻死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还有那个知青,我可从没有喜欢过他,和他更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是我当时的好朋友一门心思想着他,外头的人便误解了。”她认认真真地解释道。
心里却暗叹,不知道原主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放着眼前这样的绝品帅哥未婚夫不喜欢,竟然为了丁志成那种看上去就腻味的小白脸寻死觅活的。
“嗯,我相信你。”庄立军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信了。
她望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笑了,“但是我不想嫁你,却是真的。”
庄立军呆住了,“为什么?”
“难道你就真想娶我?”她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成了一道小月亮,“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盲婚哑嫁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我们两家长辈定下的婚约,就是包办婚姻,你没见过我,我没见过你,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怎么知道能不能在一起过一辈子?我们要真听他们的话,那就是愚孝,是老封建,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任。”
庄立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这些想法不知道在他脑中转了多少次。
在见到她之前,虽然出于对祖父和父亲的承诺和男人担当的责任,他承认了她这个未婚妻,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抵触的。
他没的选择,这是庄家欠刘家的,如果没有刘大力,就没有他的父亲,更没有他,所以哪怕她是口老母猪,他也会闭着眼娶了她,用自己的一生去偿还刘家的恩情。
他只得安慰自己,兄弟们常说,女人都是一样的,好过赖过,都能过一辈子……
可是眼前的她,却似乎和那些他认识的女人不一样,如果是和她在一起过日子,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第六十章 解除婚约?()
“庄立军,这桩婚事是我们刘家占了你们家的便宜,那几年的饥荒让爷爷怕了,他总觉得城里好,至少不会饿死,就想着让我们离开农村,到城里去,所以才会在他弥留的时候,求庄爷爷答应我们的婚事,我知道你们想报恩,所以才同意了,但这对你不公平,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但婚姻不应该成为报恩的手段。”
看着他惊讶的双眼,她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他了,立刻又添了一把火,“过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上京城直接和庄爷爷解释,到时候我们之间的婚约就作罢吧,你的信和钱,今后我会还给你的。”
“你不愿意嫁我?”他沉声道,此刻眼中的茫然尽褪,只剩下一片坚定,“不是因为你的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
“当然不是,我才多大啊,还不是考虑这种事儿的时候。”她认真地摇摇头,虽然她现在也十九岁了,完全可以结婚了,可对于前世那个三十好几的黄金剩斗士来说,现在的自己还真是个孩子,连大学都还没读,放着今后大好的时光不去享受,做什么自讨苦吃地走进婚姻去给老公孩子当老妈子啊?
连庄立军这样的绝品帅哥,她都舍得拒绝,可想而知,在将来也不会轻易动心了。
“那就行了,我不同意解除婚约。”庄立军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势迫人。
“为什么?”她满脸不解,就庄立军这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将就他这样的村姑?
解除婚约是放他自由,受益者明明是他啊。
“君子一诺,”他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没有感情,今后可以慢慢培养,解除婚约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
她皱眉,并不是很相信什么“君子一诺”的说法,她忽悠别人的时候,也常会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不由得冷嘲道,“君子还不强人所难呢。”
“嫁给我很为难?”
两个初次见面的男女,就这么在山路上讨论起了终身大事,刘好好觉得十分荒谬可笑,但是他身上那一股迫人的气势,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当年那位刘副市长以待人接物温柔和煦,工作作风却霸道强势出名,又怎么会被他的气势压服?
她的腰杆笔直,身上也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严和矜持,脸上虽然还带着淡笑,但气势却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她身上这种莫名的变化让庄立军有些惊讶,他刚才并不是有意以势逼人,只不过他在部队里带兵严肃惯了,刚才在谈正事的时候,难免带上了在部队里和手下那帮战士说话的严肃劲儿,这才让她误会了。
她这是生气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生气的时候竟然会露出那样凌厉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越是位高权重的人,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喊大叫表示愤怒,他们通常只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身边的人噤若寒蝉。
他心中的疑惑更甚,他记得自己的未婚妻自幼在农村长大,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公社,当过最大的领导是小学生的老师,这么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气势?
“庄立军同志,嫁给你是让我很为难,我对结婚没有半点兴趣,更不想当一名军嫂。”她脸上虽然在笑,但说出话却直接得让人难堪。
“你对军嫂有成见?”庄立军没有生气,却敏感地抓住了她言语中的重点。
“不是对军嫂有成见,我由衷地同情军嫂,军人以保家卫国为天职,固然可敬,可是在他们身后军嫂为了家庭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责任和义务,牺牲自己的一生稳固家庭这个大后方,却没有多少人看到她们所付出的辛劳,你不觉得很可悲吗?我这个人很自私,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为别人付出牺牲一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很理智,实际上却透出了内心的哀怨,仿佛自己曾经都吃过那些苦一样。
她不是心甘情愿地站在父亲身后无私奉献的母亲,何况父母当年是自由恋爱结合的,情感基础十分稳固,在她年幼的时候,还有外公外婆帮忙带着她长大,饶是这样,母亲当年的辛苦还是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而她在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认识了单位里的一位军嫂大姐,她曾经哭着和她说起自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还要兼顾工作时的辛苦,当年她的孩子发高烧,因为她势单力薄没能及时将孩子送到医院,结果孩子落下了终身残疾。
那时候,她年纪尚轻,心里却从此埋下了抵触的影子,后来父母逼着她相亲,想要介绍部队里优秀的年轻人给她,一向乖巧的她却反弹十分激烈。
当年她能够不惜让深爱的父母伤心,也不愿意接受军人,现在更不可能因为庄立军长了一副好皮相就接受他。
她这个人向来理智,能够分得清自己要的是什么。
这个年代讲究无私奉献,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庄立军从小就接受最正统的革命教育,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似的。
震惊之余,他竟然生出了几分佩服,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她身上这股坦荡磊落的劲儿却让他很欣赏。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可偏偏大部分人都不肯承认这一点,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有多么无私,实际上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样的人他看得太多了,反倒觉得那些伪君子,不如刘好好这个真小人。
“我明白了。”庄立军点点头,模样很是诚恳。
刘好好没想到他的思想转变得如此之快,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真明白了?”
庄立军笑了笑,弯腰将她搁在地上的担子挑在肩上,“走吧。”
“走?走去哪里?”刘好好被他搞糊涂了,不知道他去挑自己的担子做什么。
“回家啊。”庄立军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第六十一章 熨帖()
“回我家?”刘好好懵了,“你不是明白了吗?还回我家做什么?”
“我明白了你的心结,和我现在回你家并不冲突。”庄立军神色平静,身上那股压迫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褪去了。
这是在和自己玩文字游戏?
刘好好眉头大皱,没想到自己这位“未婚夫”这么固执,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说服的人,她最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我都不愿意了,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知道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她只得放软了语调。
“嗯,”他点点头,“不急,你还小,我们的事情等你解开心结之后再说。”
呵呵,可惜我也是个固执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解开心结了,她暗自腹诽,不过他肯把事情往后拖也是件好事,任何事拖着拖着都能拖出无穷的变数,他们的婚约拖到最后肯定也不算数了。
她咬咬牙,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他挑着担子走得飞快,她却在背后偷偷翻了个白眼,挑着空担子走路能不快吗?
庄立军走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刘好好已经落了好一大段距离,连忙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等着她赶上来。
“你今天难道不用上课吗?”他一边问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努力迁就着她的脚程。
“请了两节课的假,到公社收购站卖些东西。”她有些意外,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苟言笑,实际上却还挺细心体贴的。
庄立军也知道她家的情况,刘长生小时候伤了脚,虽然并不碍着平日下地干活,但终归不能走太远的路,程招娣也是家里的强劳力,每天都要和刘长生一块儿下地挣工分。
家里的三个孩子年纪还小,家庭的重担有相当一部分就落到了刘好好这个长姐身上,所以自订婚之后,他每个月就会从津贴里抽五块钱寄给她,希望也能帮她分担一部分压力。
“家里的钱还够花吗?”见她不惜请假,也要走这么远的路到收购站去卖东西,可见那五块钱的津贴也是杯水车薪,他暗暗下了决心,下个月起要再多寄五块钱给她。
“够花。”她点点头,“难为你之前还每个月寄钱过来,今后别寄了,之前寄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她的态度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既然她打定了主意不嫁给他,那就不能再占他的便宜,幸好他们也才订婚不到半年,咬咬牙很快就能把三十块钱还给他。
庄立军的脚步顿了顿,“就算你不愿意嫁给我,也不用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毕竟婚事刚刚定下来不久,现在就和两家大人说婚约作废,他们不容易接受,你年纪还小,结婚的事情也不急,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这么善解人意!
刘好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的态度倒是比之前的要好得多,她还以为他是个寡言少语的锯嘴葫芦呢。
其实这世上真正寡言少语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沉默是因为和对方无法沟通,她身边就有不少同事朋友喝酒的时候比谁的话都多,等到了家里见了老婆就做出一副不言不语的高冷模样。
她那时候就想,今后要是嫁一个回家之后还要甩脸色给她看的丈夫,倒不如一辈子不结婚快活呢,谁知道一语成谶,上辈子她还真就终身未婚。
反正也做了一辈子的单身女性,她发现单身这件事情还真没什么可怕的,不但不可怕,还舒适得很,所以她是铁了心,再做一辈子光荣的黄金剩斗士。
庄立军没发现她的沉默是因为走神,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刘家对我们家是有大恩的,我们一直想要好好报答你们,没有刘爷爷,就没有我爸,更没有我,我知道寄这些钱根本无法报答你们,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这钱和我们的婚事无关,你就踏踏实实地收下吧,我也心安。”
“你们早就把恩情还清了,这些年如果没有你们的接济,我们家得天天饿肚子,说不定我们几个孩子早早的就被父母卖出去换粮食了,现在我们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能上学,都亏了你们的接济。”她叹道,“我知道你们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庄爷爷几上几下的,你们也受了不少连累,你们给的那些东西也都是你们勒紧裤腰带省下的。以我们两家的情分,互帮互助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我们家现在还真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靠自己的劳动也能活得挺好的。所以你这份情我们一家都领了,今后千万别再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事情了,我都觉得臊得慌。”
庄立军微微一怔,觉得心里有阵暖流缓缓淌过,说不出的熨帖。
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对刘家的感情很深,尤其是父亲,更是把刘大力当成亲爹一样看待的,自然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往刘家送。
可是他的母亲却未必这么想了,在她看来接济刘家虽然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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