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副“情投意合”的模样,让庄见明一直郁结在心的烦闷稍稍退了一些,到了他这个年纪最看重的就是儿孙有出息,他们俩是他最看重的孙辈,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幸好有他们,幸好他庄见明的子孙不全是混蛋。
庄见明将一个信封递给刘好好,“这些钱是你庄爷爷的心意,你收着,今后有的是要用钱的地方。”
“庄爷爷,这可使不得,我们的钱都够花,我有工资,立军每个月也有寄钱过来”刘好好连连推拒。
“钱和你够不够花无关,是我的心意,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庄见明态度强硬,“我记得按照南省的习俗,第一次长辈和晚辈第一次见面是要给见面礼的,上回仓促,一时没准备,这一回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庄见明的态度很强势,刘好好根本无法推拒,只好厚着脸皮收了这份“见面礼”。
谁想到庄南生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刘好好手里,“好好啊,你马上就要回去了,庄伯伯也没给你们准备什么,这些钱你拿着,回去买些东西给你弟弟妹妹吃。”
庄南生十分愧疚,刘好好这回上来带了大包小包不少南省特产,可是他们却什么回礼都没准备,这本该是由苏素云来操持的,可是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刘好好的厌恶,这几天借着下连队接诊的名义,一连几天都不回来,对刘好好避而不见,就连他也找不到苏素云,还怎么可能指望她来准备回礼,他一个大老爷们,根本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只好用最俗气的方法——给钱。
刘好好本来还要推拒,可是庄南生一脸愧疚,庄立军又在一旁使眼色,她想了想,还是收了下来。
“我爸对刘爷爷的感情很深,但又改变不了我妈的态度,他心里本来就难受得很,你要是再不肯收这些钱,恐怕他要内疚难受很久。”庄立军的话减轻了她的心理负担,这父子俩一脉相承,都是再厚道不过的人。
临走前,刘好好还去了一趟苏家,苏氏夫妇很喜欢她,完全不顾苏素云的想法,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外孙媳妇看待,为了表示他们的认可,杨平还拿出家里祖传的玉镯,急急地要往她手里塞。
刘好好吓坏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杨教授,我住在南省农村,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事很不方便的,而且实在也太打眼了,影响不好。”
杨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些首饰也是她千方百计藏下来的,平时也不敢轻易示于人前,刘好好真要收下了东西,说不定还会连累她扣个什么帽子,“我这里还有枚戒指,是结婚的时候我妈给我的,你拿绳子串了,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一点儿都不打眼”
刘好好哭笑不得,苏氏夫妇明明是大学者,怎么对送首饰这么热衷?
“我年纪小,这些首饰藏不住,万一弄丢就不好了,不然杨教授先帮我存着?”
“也好,等你过了门再给你。”杨平觉得也有道理。
庄立军本来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当听到这里时,一股浓烈的喜悦从心底蹿了上来,瞬间冲得他脸都红了。
苏弘毅也是一脸喜色,不住地点头,“好好啊,不过你可别再一口一个教授了,还是跟着立军称我们姥姥姥爷。”
两位老人眼神喜悦而单纯,被他们这样盯着,刘好好心里不忍,只能硬着头皮改口,“姥姥姥爷。”
“哎,好孩子好孩子!”杨平又欢喜又纠结,“你都改口了,我们做长辈的要是不送些什么,都显得没有礼数了。”
“我一直很喜欢二老的那本中国历代政治制度考,之前是在图书馆看到的,不知道二老能不能惠赐一本”刘好好生怕他们又送出什么贵重的东西,连忙帮他们想了个既体面,自己收下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礼物。
“这个简单啊!”苏弘毅高兴地去书房一堆乱翻,一边还埋怨杨平,“亏你还是读书人,总想着送些金啊玉啊之类的俗物,我这里还有几本古籍,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好好,这些都给你”
苏弘毅开心得就像是个孩子,其实他和杨平一样,都有一颗再天真自然不过的赤子之心,平时不爱与人交际,但对那些能够入得了他们眼的人,恨不得掏心掏肺,把什么都给他们,刘好好很幸运,恰好就成了那么一小撮能够入他们眼的人。
“我们南省潮湿多虫,这些古籍善本在南省如果没有合适的保存条件,很容易被损毁,那就太可惜了,还是放在您这里更妥当一些。”刘好好坚决不肯要太贵重的东西,但她说的话又很有道理,让二老连连点头。
苏弘毅翻出了自己和妻子写的书,叹了口气,“哪有见面礼就送这么一本书的,实在太寒酸了。”
“姥爷,古人还送鹅毛呢,礼轻情意重。”庄立军连忙帮着劝解。
“可是”苏弘毅书生气很重,总想送个什么好东西,以示自己夫妇对刘好好的喜爱。
“我还有件事想要请二老帮忙,”刘好好有些局促地说。
“什么事?我们一定尽力!”苏弘毅和杨平的眼睛都亮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离开()
“我之前在我们生产队的小学里做老师,农村的条件不好,孩子们没有什么课外书看,除了课本他们没有任何汲取知识的渠道,他们不知道什么三皇五帝,不知道唐宋元明清,甚至连什么是古代,什么是历史都不知道。后来我正好在废品收购站淘了不少连环画,上面零零碎碎地画着一些历史故事,他们都很爱看,但是那些连环画大都以故事演义为主,真实性本来就有待商榷,还有不少夸张的艺术处理,这些片段一样的小故事,他们越看越混乱,对历史没有办法有一个清晰系统的理解,错把故事当成真实的历史,一个孩子连自己国家的历史都不知道,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刘好好顿了顿,诚恳地看着认真听她说话的苏氏夫妇。
“二老都是史学界的大师,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一套针对没有任何基础的孩子们的历史读本,如果二老能够帮助呼吁编写出版一套面向孩子的历史故事集,那就真是太好了。”
“对!你说的对!历史不应该是只给学者研究,给大人看的,孩子也应该从小接受这样的教育!不知道过去,还谈什么国家民族的未来?”苏弘毅眼睛发亮,拍着大腿叫道,“用不着向人呼吁,我们自己来写!”
他就不信他堂堂一个历史学家写不出历史故事集。
“历史是客观的,枯燥的,想要按照脉络将一个个历史故事串联起来不难,但要想写得生动有趣,让孩子们愿意读下去就不容易了。”杨平更理智一些,“我们俩写惯了学术论文,下笔行文书卷气太重了,恐怕孩子们不会喜欢读。”
“写给孩子们看的书,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很难,不仅故事要生动,行文要有趣,最好还能配上图画,那种连环画他们最喜欢。”刘好好建议道。
“这对我们来说的确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还是应该找那些搞儿童文学的人一起合作。”
“还得找个会画画的。”
苏弘毅和杨平你一言我一语地认真讨论起来,“好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这套书做出来!”
苏氏夫妇的身上有一种痴气,一旦有了想法就不顾一切地想方设法去做,至于这套书能不能获得同意出版,他们甚至完全没有多考虑。
刘好好和庄立军从苏家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这套书的策划之中。
与几位值得尊重的老人告别之后,刘好好再无牵挂,早已经是归心似箭,和庄立军直奔火车站。
“立军哥!”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人舞着车票叫道,“票在这儿!”
“谢了!”庄立军接过车票。
“和我客气什么?”娃娃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刘好好,“这位就是嫂子?”
“行了,就你话多!”庄立军有些不好意思,就算他对“嫂子”这个称呼再受用,也不敢没征得刘好好的同意就胡乱应承。
“这是我的发小胡国庆,听名字就知道他是国庆那天出生的。”庄立军拍了拍胡国庆的肩膀介绍道,他这个人一向清冷,能让他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可见两人的感情的确很好。
胡国庆是庄立军的铁哥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哪里见过他这样温柔地和人说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来有门啊,哥们这回是动了真心了。
“你好,我叫刘好好。”刘好好朝她一笑,大大方方地和他握手。
“嫂子好,嫂子好。”胡国庆连忙握住她的手,滴溜溜地转着眼珠,这个小嫂子看上去不过清秀而已,但笑容温煦和善,又落落大方,很讨人喜欢,难怪万年不化的冰山也会被她融化。
她“噗嗤”一笑,“你叫我‘好好’就行了。”
“这哪行啊,还是叫嫂子,叫嫂子好。”胡国庆猴精猴精的,偷偷觑了一眼庄立军的脸色,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立军哥嘴上不说,心里显然很满意“嫂子”这个称呼。
刘好好也不是个爱较真的人,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这几天已经麻木了。
“行了行了,我们得上车了,下回再聚。”庄立军拍拍他的肩膀。
“你真是不够意思,我才刚回来,你就要走,咱哥俩还没喝一杯呢。”胡国庆埋怨道。
“今后有的是机会。”庄立军使劲摁了摁他的肩膀,“欠你一顿酒,下回回来喝。”
“嘿,就等你这句话呢!”胡国庆嬉皮笑脸地低声道,“哥,小嫂子真不错,比陶爱红强多了。”
“你胡说什么?别拿无关紧要的人和好好比。”庄立军瞪了他一眼,“别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听不见的,听不见的,再说了,我看小嫂子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胡国庆不失时机地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怪兄弟没有提醒你啊,大院里谁不知道婶子和陶家走得近,还放出话来说想让陶爱红做你媳妇儿呢。”
“胡说!”庄立军的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块儿,幸亏刘好好已经先上了车,要真让她听到这些话,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是胡说?大院里都传遍了,她把陶爱红看得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亲,大家都在猜你最后是选陶爱红,还是小嫂子呢,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父亲,这选择可不容易”
“没什么好选的,我和好好已经订了亲,她是我的未婚妻,其他人就算和我妈关系再好,和我也没关系。”庄立军一脸坚定地说,“陶家那边我爷爷已经出面了,他们不会误会的。”
“那就好,我看还是小嫂子好,”胡国庆朝他竖起大拇指,“陶爱红那脾气正常人都吃不消”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庄立军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不耐,“这事儿今后别再提了,下次回来找你喝酒。”
“就等你这句话了,行!快上车吧,别让小嫂子等太久,”胡国庆笑得满脸是牙,看着他上了车,对着坐在窗边的两人喊道,“说好的喜酒别让我等太久哈。”
第两百章 哭诉()
庄立军被他嚷得十分不好意思,朝窗外怒瞪一眼,连忙朝刘好好解释,“他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别放在心上。”
“他挺有意思的,不过你们俩性格完全不一样,没想到竟然会是好朋友。”刘好好觉得很奇妙,一个活泼调皮,一个冷静内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实在很好奇他们俩是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庄立军话音刚落,就在车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顿住了,“这是?”
“庄副营,庄副营!”庄见明家的勤务兵小郑扛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他们十分欣喜,更多的是如释重负,“这些东西是首长让我送来的,说是让小刘同志带回家的。”
他一面解释着,一面急急地将东西往车窗里塞,此时火车已经缓缓起步了,刘好好就算婉拒也来不及了,只得接了下来,伸出头大声地道谢。
小郑总算完成了任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松地朝他们挥手。
看着被列车远远抛在后头的小郑,刘好好有些不解,“庄爷爷之前不是给我钱了吗?怎么突然又送东西过来?”
“你忘了我爸找爷爷说庄小理的事儿那天,宋奶奶后来出去给你买东西了?这些东西应该是她那时候采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给你,就出事了,估计爷爷也是无意中看见才想起让人送来的。”庄立军笑道,“你就安心收着吧,这都是爷爷的一番心意。”
在这个有钱无票买不到什么东西的年代,刘好好能带回去给孩子们的不过是一些糖果蜜饯小零嘴还有几本连环画而已,只有宋晓悦才能凭着关系买到好东西。
“宋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庄见明和宋晓悦结婚二十多年,生了好几个孩子,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就算庄见明想要和她离婚,都不可能断得太干净,而且她直觉以庄见明对她的依赖程度,也不可能真的想要和她离婚,最多是晾她一阵。
“爷爷一直很信任她,这次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爷爷不会和她离婚的,”庄立军的判断和她不谋而合,“但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她在家里都不会有什么话语权了,爷爷会更关注我那几个小叔叔小姑姑,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很快都会被送去部队了。”
部队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只要庄见明真想好好教育教育那几个小孩儿,以他的能力送他们去部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了他的交代,宋晓悦就算想做手脚也做不了,几年之后,那几个孩子或许能够成器一些。
此消彼长,庄小理的事情一出,得利的无疑是庄南生一系,他们一家在庄见明心中的地位会大大提高,但是以庄南生和庄立军那耿直的性格和苏素云那懵懵懂懂的单纯,根本就不会去想要抓住这个好时机。
如果换作是她
刘好好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想得太多,前世的经历养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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