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说什么,话没说出口,又是一大口血喷出来。
这一口血喷出来,牛胜利的眼神,明显暗淡的了下来,一双苍老的眸子有些浑浊,不再看向吴翠萍,吃力的转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让开!”
赵泽君一下子冲进人群,握住牛胜利的手:“牛哥,我在这里。”
看见赵泽君,牛胜利的眸子瞬间回归了几分光泽,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握住赵泽君的手,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牛哥,你放心,你放心,石头身边有我的人,我照顾他,我一定把他照顾好!”
赵泽君浑身都在颤抖,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言语有些错乱,“没事的,没事的,吐几口血就好了,我送你去医院,以后我们还要带石头去澳大利亚钓鱼,牛哥,牛哥,你撑住……”
说完,抱着牛胜利,就朝外走。
“站住!”
牛家几个人拦在赵泽君身前,吴翠萍从人群中领头站出来,板着脸问:“赵总,你这是要干嘛?老牛病成这样,你带他去哪?”
“让开!”
赵泽君大吼一声,对已经带人冲进来的小武低吼道:“谁挡路废了谁!德子,你跟我一起走!”
德子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赵泽君身边,另外五个牛家保镖,稍微犹豫了一下,有两个人站在了德子身侧,另外三个人,则站到了吴翠萍身后。
“赵总,你现在带走老牛,是要承担责任的。”吴翠萍皱眉。
赵泽君寒着脸不说话。小武带的人已经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电棍,德子一手按着鼓囊囊的后腰,对挡路的人虎视眈眈。
吴翠萍看了眼已经站在赵泽君一边的德子,说:“好吧,赵总你们先走一步,德子你跟着,我安顿好家里就来。”
第一百零五章 抢救()
是牛家是有保健大夫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赵泽君谁都不相信,尤其是牛家的人和大夫。上车,先朝县医院飞奔。
老牛还活着,但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脉搏非常弱。德子和军子这样的保镖,多少懂一些急救、医疗常识,一阵急救,老牛勉强睁开了眼睛,只说了一句话‘去你的地方’然后就又一次晕过去。
“掉头,上高速,去建武市第一人民医院。给王院长打电话,腾出一个特护病房,周围两边病房给我空出来!”赵泽君沉着脸吩咐小武,想了想:“立刻打电话给军子,让他带人把石头从学校接回来,安排人一起住在我家里。”
说完,转头瞪了德子一眼:“让你手下护在石头身边的人全部撤了,从今天开始,石头交给我!”
德子脸色黑如锅底,牙齿咬得咯嘣响,脖子上青筋如同蚯蚓一样爆出来,吃力的点点头。
牛胜利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不是正常生病,生病有吐血的,但绝对不会这么忽然大口大口吐血。赵泽君以前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看看老牛,身体虽然不好,可从来没有吐过血。
这里面一定有人动手脚。
德子守在牛胜利身边,却依旧被人动了手脚,只能说明是极为亲近的人。现在看到底是谁还不好肯定,但有一条可以确定,一定是牛胜利亲近的人。
所以,德子手下管着的那些保镖都不能再用了。
跟出来的,除了德子,还有两个选择和他站在同一阵营的人,赵泽君看了看他们,问:“牛总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会吐血?”
顿了顿,说:“你们怎么想就怎么说,自己人,没关系。”
这两个保镖都是德子的亲信,过命的交情,以至于在必选选择站队的时候,选择了德子一边,刚才对于牛家保镖队伍的不信任,难免波及到他们,这一句‘自己’又把他们和其他保镖划分了出来。
三人相互看看,德子声音沙哑开口:“不好说,但是长期照顾牛总的,只有吴翠萍。”
“我知道了,这个话,出去之后不要再说。就咱们车里几个人知道。”赵泽君沉着脸点头,这个话,如果没有实证,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看着躺在车后排腾开位置上的老牛,赵泽君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这真的已经是一个苍苍老人了,脸上皱纹深刻,几颗老人斑迫不及待的在他苍老的皮肤上浮现出来,似乎想要带走他的生命,曾经像刀刻出来的硬朗脸庞,也因为岁月和疾病,皮肤变得松弛,大片的白发散落在脸上。
牛胜利双目紧闭,嘴角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渍,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赵泽君拿过一块毛巾,轻轻的擦掉老牛嘴角的血渍。
十年前,初见此人,那是一个有些神神叨叨,脾气暴躁的怪老头。
就是这个怪老头,一手把自己带进了苏南省的商圈。
这十年来,无论风吹雨打,泽字系顺境逆态,从最初小小的一个出租房小说阅读网络,到现在名震全国的集团公司,苏南省德源集团,始终都是泽字系最坚定的盟友,屹立在身后。
这一点,甚至连最早和赵泽君打交道的华阳集团都远远不如。
正式因为有了德源集团,有了牛胜利的牵桥搭线,自己才能很顺利的一步步经营着苏南省大本营。
每当自己遇到困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这个老大哥聊一聊。十年下来,牛胜利对于自己,已经不再是为了自保、攀附而结交的一个社会关系,而是真正的亦师亦友。
也许老牛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丈夫,甚至未必就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家族管理人。
但是,他却是自己这一辈子,真正亲密的人。
这个人在垂危之时,抓住了自己的手,把他一身的心血和他的血脉,托付给了自己。
有时候,利益和情感,又怎么能真正的分得开呢?
十年相交,牛胜利从未负过赵泽君。
所以生死关头,赵泽君也不负牛胜利。
回建武市的一路上,几辆车前后相连,几乎是一路超速,中途经过宜江市段的时候高速交警逼停了一次,问清楚身份和缘故后,得知是泽字系掌门在车里要急着救人,一辆宜江市牌照警车亮起警灯,在前面开路。
路上又做了一系列的应急安排,车子开进建武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有担架等在门口,直接把老牛送进了急救室。
“赵总,病房已经腾出来了,单独的一个拐角,两间房,可以让人在外面第一间房看护,绝对安全。”医院的王院长上来用力的握了握赵泽君的手。
王院长的儿子有次惹上了大麻烦,差点命都丢了,赵泽君出面帮他摆平,情分很深。
“谢了老王。再辛苦你跟医生护士打个招呼,以后每天的用药饮食,都要在我这里报备,留底备查。”赵泽君沉声说。
“这没问题。”王院长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压低声音:“赵总,怎么搞得这么严重,谁会针对牛总?”
“这个事,算了老王,你是医生,治病救人就好,这种事知道多了,没什么好处。”赵泽君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牛胜利刚进急救室没多久,赵泽君带人守在门外,电梯亮了,牛石头在军子和几个保镖陪同下急匆匆的走出来。
“干爸……”看到赵泽君第一眼,牛石头眼眶就红了,他忍着没哭出来,咬着牙说:“我要去见我爸。”
“你爸在抢救。”赵泽君拍拍牛石头肩膀。
“干爸你让我进去,我站边上不出声,不动,我爸能知道我来了,知道我来了,他就能活下去!”牛石头用已经开始变声但还有些稚嫩的嗓音,坚定的说。
赵泽君想了想,找了个护士长吩咐了几句,又塞了一张卡,然后和牛石头两个人消毒换衣服,进了急救室。
看见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牛胜利,牛石头终于忍不住,眼泪哗一下就涌出来了,他咬着嘴唇不哭出声音来,死死的攥着赵泽君的手。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抢救终于结束了。
第一百零六章 抢人()
果牛胜利的命暂时保住了,但是人没醒。
吐血的原因,如果用比较科学的说法,应该说是体内存在有冲突成份的化学药物,导致恶性化学发应,严重的烧伤了内脏和中枢神经。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可以理解为中毒了。
王院长和专家会诊过后,把赵泽君单独请到了办公室,关上门,一脸的严肃。
“赵总,会诊的时候,有些不太对劲的蛛丝马迹,但是我这边没有明确的医学依据,所以不好随意下结论。”王院长有些忐忑。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就行,跟你无关。”赵泽君点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牛胜利体内某种健康指标下降,是导致这次‘中毒’的主要原因,换句话讲,如果不是这种指标下降到一定程度,不会起化学反应。
过往的治疗记录都可以调出来,王院长是内科专家,以他的经验来判断,按照以往住院的治疗方式和药物使用,牛胜利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换句话讲,他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很可能就和这种‘不正常的变化’有直接关系。但是以前的食物、药品根本没有存底,仅仅看字面上的医疗记录是没问题的。
现在就是一笔烂账,谁也搞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以目前的现代医学水平本就不可能解释所有,有的疑难杂症就是没办法,甚至都找不出病因。
“老王你有心了。”赵泽君点点头,想了想,问:“牛总这个身体,还有没有好过来的希望?”
王院长苦笑了一下:“牛总年纪太大,这几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本来就有些油尽灯枯,身体机能退化。这一次,一下子爆发的这么严重,就是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也禁不住那么吐血,何况他一个老人,能抢救回来就已经很走运了。”
赵泽君微微皱眉:“这么说,他以后就一直昏迷着,和植物人一样,一直到死?”
王院长吸了一口气:“看他的生命力吧。以现在的西医水平,只能用药物和营养液暂时稳定住他的肌体,至于苏醒,只能寄希望于比较唯心的一些东西了……”
正说着话,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
推开门一看,原本不算宽敞的走廊里挤满了人,一方是守在牛胜利病房门口的泽字系保镖,另外一方,则是吴翠萍、牛悦花和另外在祠堂里见过的两个牛家人,还有几个牛家的保镖。
双方在走廊里正在对持,保镖推推搡搡的,几乎要动手。
“干什么!”王院长心水清的很,这里是建武市,他是赵泽君一派的人,这是洗不掉的事情,既然如此,干脆就站队站得更鲜明点,冲着牛家保镖一瞪眼:“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你们要干什么,医闹啊?信不信我报警给你们抓起来!”
说干就干,转头对值班护士台吼了一嗓子:“都是死人啊,叫保安上来!”
“叫什么保安?”牛胜利的一个堂弟牛元眼睛一瞪,“我们是家属,要见病人,有什么不对?”
牛元这话显然是站得住脚的,牛悦花也跟着一起来了,她更直接,指着赵泽君的鼻子,泼辣的说:“姓赵的,里面躺着的是我爸,我要见我亲爸,我妈要见丈夫,你凭什么拦着?我们牛家的事情,要你来多管闲事?”
赵泽君微微皱眉,目光扫过眼前的这群人:吴翠萍还是那副木然的神情,无悲无喜;牛胜利两个堂弟没有半分悲伤,反而显得很兴奋;
唯独这个嘴上叫得最难听的牛悦花,反而眼眶发红,有些悲伤的情绪。
毕竟是亲生女儿,再怎么闹,这份天性是割舍不断的。老牛对女儿虽然教育有问题,但宠溺并不缺乏,相反,可能比一般家庭更多,才会导致牛悦花如今这个让人头疼的性格。
“看病人就看病人,你们叫什么?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知不知道?”王院长又说。
不过这个话,显然无力阻挡牛家人进病房。
赵泽君淡淡的看了眼吴翠萍,缓缓的说:“我在这里,你们就不必进了吧?”
“老牛是我丈夫,牛家的主心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做亲属的,总要知道他的病情,亲眼看一看才放心。还有……”吴翠萍扫了一眼泽字系的保安,说:“赵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老牛就交给我们吧。”
“赵总,你当朋友,心意尽到了就好,你再亲,也亲不过我们亲属,就是警察在这里,也不能不让我们见亲人吧。”牛胜利另外一个侄子笑嘻嘻的说。
正说着话,后面病房的门打开了。
牛石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赵泽君,叫了声干爸,然后转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呦石头啊,我们找你找半天……”牛元说。
牛石头脸色忽然一变,有些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气,目光扫过眼前这一群‘亲戚’,一字一句的问:“刚才谁在这放屁来着?我爸要休息,要安静,你们不知道啊?”
在场的牛家人几乎都是他的长辈,最小的牛悦花都是他大姐,全被骂了进去。
“唉石头,你怎么说话呢?”牛元瞪眼,拿出长辈的架子。
“我怎么说话?”牛石头恶狠狠的说:“我问你,亲儿子亲,还是你这个堂兄弟亲?”
牛元语气一滞。
当然是亲儿子亲。论关系和传统,连老婆和女儿都比不上牛石头这个正牌儿子,更遑论牛家其他人了,牛石头在这里,也就谈不上赵泽君不让亲属见牛胜利。
“赵总,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吴翠萍淡淡开口了:“不要说石头还未成年,根本无权做主,就是他成年了,我是老牛法律上的妻子,这里面的关节,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论血缘关系,儿子自然要比老婆更近,但是法律意义上,配偶住院期间的各种代理决定权力,配偶要高于子女。配偶死亡后的继承权,另一方配偶和子女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何况牛胜利还没死,吴翠萍作为他法律意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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