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一日注定无法太平,眼看着日色渐晚,其膳堂门口的红色宫灯亮起,走马灯忽悠忽悠地如往日一般转的欢快,照旧有一帮孩童聚集过来看得目不转睛------门口赫然走进一名大汉,身材壮硕,眉目凶悍,他甫一踏进大厅,就惊得在座众位噤声不语,那大脚板带起一番沉重的脚步声,潘彩儿不由站起身,想起一个词,来者不善。
第三十六章 变故横生()
上回说到,其膳堂这一日颇不安稳,一连来了数位不速之客,而这最后一位,是真正的来者不善。】
小树抖着胆儿,上前问安兼领座,小霞跟着上茶陪着笑脸。
那大汉却只把一双戾眼觑着潘彩儿。
“那是哪家的小娘儿,怎不晓得陪酒的道理?”他指向潘彩儿,“过来给爷唱个曲儿!”
小霞闻言脸露怒容,小树害怕地躲在一旁,周围的食客们都悄无声息地离开,有的放下了饭钱,有的却想借机开溜。
潘彩儿虽心中警惕,却也不惧,她眼神瞄到那几个想吃霸王餐的,立刻笑眯眯拦住,“几位客官想是吃好了,这便会钞么?”
大汉一拍桌子,筷笼里的筷子齐齐飞出,震的碗儿碟儿东倒西歪,他指着潘彩儿,“爷叫你过来,怎的不听?!”
说着,便站起身走到潘彩儿身前。
那些客人们瞧着这大汉满面凶相,无不色变,纷纷夺路而逃。
潘彩儿暗叫不妙,开业至今,尚未碰到如此蛮不讲理且武力强横的凶徒。
店里老的老小的小,但一直没出什么大事,她也便并未想过安全问题,这却是她托大了。
如果对方揍她也还好,就怕她一个女子受了什么委屈,可就难办了。
潘彩儿步步后退,脸上还挂着一线镇定的笑容,“这位客官,我是这店里的掌柜,想必您认错人了。”
一边招呼小霞,“给客官上套免费的套餐!”
小霞若懂她的意思,便应该趁机跑出去找人。】
结果这小家伙却转身往后院跑去。
小树她根本不指望了。早就吓得躲进柜台里了。
眼看大汉步步紧逼,那手转眼就要摸到她脸上,潘彩儿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臂用力向自己方向一扯,同时右手肘部狠狠地捣在对方的胸部。
大汉的肌肉结实,潘彩儿这一击又稳又准,可却不够力度。这大汉诧异地“咦”了一声,左手也过来抓潘彩儿的肩膀。
潘彩儿猛地提起右脚朝对方的裆部踹去,可惜两人身高相差太多,这小脚踢在大汉的粗腿上了。
大汉嘿嘿狞笑着,“小丫头还有两下子,我看你这会还怎么办?”
跟着小霞出来的楚未今看到此情景,抄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嗖地一下扔到大汉身上,看似随意的一掷,结果大汉的膝盖一软,左腿咣当一下跪在地上,他之前的那一抓便落了空。
潘彩儿借机闪身跳开。
楚未今几步上前,左腿刷刷刷飞快连踢三下,大汉还没待挣扎站起来,就被楚未今这快得看不见动作的三脚,背、肩、腿各中三次重击,终于咣当一声,摔落在地。
“这凶徒哪里来的?”楚未今皱眉道,若不是今日他凑巧在此,小姑娘就遭了秧。
潘彩儿惊魂未定,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两世都未曾距离恶人如此之近,从前学过的女子防身术,也只是拿着沙袋练过而已,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然而若不是楚大家在此-------
“姑娘你没事吧?”小霞担忧地看着潘彩儿。
潘彩儿摇摇头,又吩咐小霞,“你赶快去县城里一趟,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把捕快叫来,租盛叔的驴车,快!”
小霞立刻飞奔而去。
潘彩儿又抿了抿头发,转过头对楚未今道,“今日多亏了楚大家仗义出手,相救之恩来日必当报还!”说着朝楚未今深深作揖,执敬礼。
又道,“还请楚大家送佛送到西,暂且在这里盘桓一会儿,待小霞领来了捕快,将这恶徒交到衙门里,不知楚大家可否行此方便?”
楚未今桃花眼笑嘻嘻道,“也好,也好。我正有些疑问要相询与你。待我将这厮捆了,咱们二人好好讨论一番。”
说罢,叫潘彩儿寻来麻绳,把那大汉捆个结实,大汉肋骨断了两根,两腿骨折,卧在地上疼的冒汗,随两人将他捆成肥猪在傅样,也无一丝求饶。
楚未今微眯眼道,“这厮倒有几分骨气。”
潘彩儿却觉得今日之祸来得蹊跷。这大汉的“骨气”也颇不寻常。
她本想审问这大汉,又因之前和他对敌时的心悸,颇有忌惮,不敢上前。故此远远道,“你这大汉,为何来我其膳堂捣乱,我却想不出与你有何仇怨?”
大汉疼的厉害,却咧嘴邪笑道,“没甚仇怨,就看你个小娘子水灵灵俺想尝尝味儿!”
潘彩儿气得要命,楚未今把个擦桌抹布塞到大汉口中,潘彩儿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潘彩儿没好气儿地走到柜台那里,将蜷成一团的潘小树揪出来,打发他去前方将门板合上,有些人还站在其膳堂外远远观望。
因想起为着今日这一桩,也许好些个客人近期不敢再来吃饭,潘彩儿就隐隐头痛。
然而不顺的事情接踵而来。
小霞出城就比较晚了,等他不停气儿地跑到县衙和汪县令陈词,后者又要出牌票,待捕快拿着出好的牌票跟着小霞出城时,城门早已关闭。
小霞急的团团转,捕快们无法感同身受,见今日事已至此,索性纷纷散去说好明日一早再去。
潘彩儿那头从天蒙蒙黑等到天漆漆黑,小树几次要回家去,都被她拦着。没有小树在场,只剩她和这俩男人算怎么回事?
眼看捕快是无法赶来了,潘彩儿果断让楚未今将大汉拎到后院柴房里关着。
楚未今住在清沛县城,此时无处可去,潘彩儿便介绍他去乔其善院子里借住。
乔其善人虽惫懒,但心思清明,他深知潘家人的秉性,见潘小树那畏缩的样子,也不放心,硬是将潘彩儿亲自送回了家方才安心而返。
潘彩儿一天来心力交瘁,回到潘家倒头便睡,未曾想,她自此竟是暂时失去了自由。
小霞第二日城门一开,就领着捕快们急火火地赶到其膳堂,乔其善和楚未今等在那里,将那大汉交给捕快。
那捕头诧异道,“这人是怎的了?瞅着可有点不好。别还没过堂就死在狱里。”
楚未今直言道,“是我昨日略施小惩,要不了命。”
捕头打量楚未今,后者一夜醒来未换衣物,湖绸直裰上都是碎褶,头发也胡乱挽着,脸上长出参差不齐的胡茬,“劳烦您和咱们走一趟,听说其膳堂还有一位姑娘也有牵涉?”
乔其善赶忙给这捕头塞了块银子,“这位爷,您行个方便,我们掌柜的才十岁,不大适宜去县衙。”
捕头掂了掂那银子,也不强寻潘彩儿,带着早疼昏过去的大汉扬长而去。
楚未今打着哈欠,“我还要回去再歇会儿,等那小丫头来了叫醒我,我还有事问她。”
小霞和方叔俩人勉强把其膳堂开了,早上客不多,待日头渐渐升到高空,潘彩儿和潘小树的身影还未出现。
潘彩儿一觉醒来,梳洗过便想往其膳堂赶,她心里惦着昨日的事,也没注意到,往日里潘家早就大开的院门,今日却是紧紧关闭。
“彩丫头,你要去哪里?”潘老太自潘彩儿后面出现,声音颇有些阴测测的。潘彩儿正诧异院门怎么还叉着,听到声音回头道,“阿婆,我去药膳馆上工。”
“你不必去了。”潘老太道,“打今儿起,你还留在家里帮着干活。”
“阿婆,您这是何意?”潘彩儿听得此话,心感不妙,却见潘老头也缓缓自房内走出来,接着,是大房的潘明好和丘氏,三房的潘三婶,自己的爹潘明强。
“听你阿爷的话,往后老实呆在家里!”潘明强强硬地命令。
潘彩儿自重生来,很少见到前身的亲爹,潘明强多数是早起晚归,整天在地里。农闲时也到处找散工,回了家不是拿起碗闷头吃饭,就是躺上床倒头便睡。对待子女上,他除了对潘大山略和蔼些,对潘彩儿和墩子都不太关注。
潘彩儿醒来后的一系列动作,包括和潘家对峙,和潘老太角力,他都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潘彩儿也没顾上去想,这个爹怎么回事。
这一次突如其来率先发难,倒让潘彩儿意想不到。
潘家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阿爹,我之前和其膳堂有雇佣契书,得干满五年才成。”
“你别去了,不够丢人的!”潘明强厌恶地看着她,说完扛起锄头,“这件事就这样,留家里几年,等你女婿把你娶过门。”他和潘老太潘老头打了招呼,又道,“彩丫头你们给看好了,再出这个门就打断她腿!”
潘彩儿心中又怒又不解,这几乎透明人一样的潘明强,突然显出极大的存在感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彩儿啊,听你爹的,都是为了你好。不让你出门,也是不想你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潘老头啜着眼袋,吐出一片烟雾,潘彩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听他道,“你放心,有什么嘱咐,让小树带给你东家。”
第三十七章 被拘家中()
所以说,潘小树还继续去其膳堂?
“彩丫头,你也别怪大人们管教你,实在是你心太野了,胆子也忒大了些,怎的独自被个男人给抱了?这说出去咱潘家可怎么做人?!”
潘彩儿听到这里,不由惊怒,这是谁在造谣?!
昨日看到那大汉对她动手的,有好些吃饭的客人,难道是他们泄露出去的?也很有可能,这些人日常就喜欢八卦各家的事情,要想让他们封口,也不可能。≮;あ;书;⇄;阅;⇉;屋;➶;w;w;w;.;s;H;u;Y;u;e;W;u;.;C;o;m;≯;
于是以讹传讹变成了她被男子搂抱过了?!
“要我说,以后咱家闺女要是找不到好婆家,就怪彩丫头!”
大伯母丘氏也为难道,“彩丫头,你还是别出去抛头露面了。姑娘家还是在家里做些针黹女红的好,咱们都知道其膳堂赚钱,你年纪小抵不住白花花银子的诱惑,可这钱不好赚啊。说出去你一个丫头成天在男人堆里也说不清楚。听话啊,在家里和大伯娘一起做些针线卖,也能有几个零花,比不得你在其膳堂拿的多就是了。”
“是啊,你珠儿姐和花儿姐都还没寻婆家,你也要为她们想想,为人不能那般自私。”潘三婶听丘氏的意思,难道潘彩儿每月除了那上交的五十文,还有其他的收入不成?
潘老太也听出来这个意思,“你从前在其膳堂统共赚了多少钱,都拿出来我给你存着。你小孩家家不懂得持家之道,没有深浅胡乱花了可不得了。我给你存着,等你出嫁时给你置办嫁妆。”
潘彩儿第一次听说,姑娘出嫁的嫁妆银子要自己出,而且还得存在长辈那里。
潘家人的脸皮真厚。
可是她有点懵,若是这家人一早就怀疑她赚了很多钱,想从她手里夺走,怎么还忍耐了这么久?而且,自己死不承认,他们也翻不出来一文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要知道,潘彩儿不去上工,潘家人要赔偿乔其善三两银子;就算潘家人肯出,可为了什么能让他们放弃长久稳定的每月五十文收入,而做出这不仅毫无好处而且还要倒赔钱的决定来?更何况,之前孙妈妈高调亮相潘家,已经表明了其为潘彩儿后台的意思,修府的背景怎么是潘家敢轻易得罪的呢?
潘彩儿道,“钱我没有,爱信不信。”
她扭身向房门走去,既然暂时出不去,她索性继续睡觉。想让她再像从前那般,做牛做马,全无可能。
她谅潘家人也不敢拿她如何,“对了,”她转头道,“我不去其膳堂无妨,只是我曾答应每月给修府老安人送一次药膳,估计过些日子孙妈妈见我没上门,就该直接来咱家找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她随口绉道,不过是暂行缓兵之计,心里期望着乔其善小霞,甚至是胖修儿能发现不妥,前来打听。
在这之前,她得“震”住他们,免得这些人又开始把她往死里折磨。
大伯娘望着潘彩儿窈窕倩影,眼中有嫉恨一闪而逝。“阿娘,我看,还是应当早日将彩儿嫁过去。”她装作担忧地道,“这女人一旦嫁了人,心就定了,就知道怎生过日子了。”
潘老太深觉很是,连潘老头也赞许地点点头,这祸根苗子不安生的丫头,还是尽早从潘家弄出去的好。
“阿娘,这次彩儿闯了这么大祸,咱家在四邻八舍里可丢尽人了,咱大妮儿都不乐意出门了。您就这样放过彩丫头?我看该给她个教训!”潘三婶愤愤不平道。
一个丫头让野男人搂了,我看那潘复生家还会要她?听说复生那后生学问不错,教书先生都说他来日必能中举。这要是换做自家的宁儿嫁过去就好了,将来可不是举子夫人?弄好了没准儿能封个敕命做做!
“娘,若是复生家里听了这个消息,来退婚怎么办?”她试探道。
“他敢?!他凭什么退婚,咱家彩丫头身子清白,你们记住,咱自家对外可不能承认外间传的那事儿!”潘老太没明白潘三婶李代桃僵的想法,听此言不由斥道。
潘三婶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直接把自己那将姐姐的婚事换给妹妹这种事说出来。
丘氏嘴角几不可见的掀了掀,心中讥嘲,这老三家的就是鼠目寸光,一个潘复生就让她觉得是乘龙快婿了,离开潘家村,他恁也不是!
转而想起自己两个闺女,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双双成了老姑娘,花儿还好说,珠儿再说不上婆家,转年就十九了。
上次托嫂嫂问的县里开粮店的方家二公子,也不知事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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