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也可以试试,不过我也没什么把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孙展青眼底的忧伤,申楣就很心疼,也许是觉得他年幼丧母,为躲避追杀被迫改容换面,为了复仇隐忍假扮商贾之子吧,申楣在心里为自己如此解释着。
“我在那本古书上见过一种针法,也许…可能…有效。”看着几人露出希冀的目光,申楣觉得还是把话说明了,“不过我也只是猜测,并没试验过。”想来想去,申楣只在脑中搜出一种针法,可以做到两全其美,既不用使用七彩莲,又可以救人,只是存在风险。
“针灸?”孙展青和元诺都看向陈锦。
陈锦却是眼前一亮,他曾在药堂的密卷中见过,只是早已失传,只见其图没有实物,如今听到申楣提起,眼中隐隐透出兴奋,急不可耐的点头,“好,那就试试。”
对医学的痴狂,让陈锦自动忘记其他,只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针灸。
“针灸所需银针还需要你们尽快准备……”
“不用,我有。”陈锦就像个兴奋的孩子,让忍冬去将他的药箱提来,在众人的目光中,他轻按药箱内侧的一个按钮,啪嗒一声,药箱成了两层,他从底层小心的拿出一个木匣子递给申楣。
看着申楣他们讶然的目光,不禁有些尴尬。
当年他年轻气盛,觉得先人能通过针灸穴道,通经活脉调和血气,他也能,便偷偷的找人制作了一套银针,整日研究人体十二经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以及人体的穴道,一年下来,除了能够治疗简单的头疼脑热,没有任何的进展,才不得不放弃。
申楣从荷包里拿出一粒麻醉药丸给男子服下,净过手后,将银针用烛火消毒,才对着青衣侍者说道:“将他的衣服除去,再点了他的穴道。”这剧毒是滋生在骨髓的,那么解毒无异于用千把尖刀同时刮骨,早已超越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剧痛,哪怕给他进行了麻醉,也只能缓解剧痛而不能完全抹去。
她本就是第一次施针,受不得丝毫打扰,点上男子的穴道,可以避免他因剧痛而挣扎,影响她施针,从而危及他的生命,也可以防止被剧痛折磨的暴走的男子伤害到她。
申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里回想着每个走针的穴道,同时先用手找准穴位,随即,深吸一口气,拿起不同的银针轻捻于不同的穴位,手法、银针的深浅,都让初次施针的申楣格外谨慎。
陈锦在一旁眼光灼灼的盯着申楣的每一个细小动作。
看着两人,元诺有种错乱的感觉,这师傅和徒弟的身份是不是搞错了?不是应该师傅教徒弟吗?现在反倒成了徒弟施针,师傅观摩学习!他怎么看怎么觉的怪异。
没一会儿的功夫,申楣的额头挂满汗珠,孙展青从怀里拿去锦帕替申楣拭去,申楣回以微笑,然后继续施针。
好在申楣成功的施完了整套针法,整个人疲惫的靠在太师椅上。
很快,几人便看到黑色的粘液顺着银针流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恶臭,青衣侍者将窗户打开,通通风,几人才好受些。
与此同时,男子全身的每块肌肉都在颤抖,压抑难忍的呻吟声时断时续,合着黑色粘液腐蚀银针的滋滋声,就连看的人都觉得全身难受。
此种剧毒的难缠就在于,只要根除不尽,它就会汲取中毒者骨髓内的养分,很快就会再次滋生蔓延全身,同时破坏着中毒者的身体,让人受尽折磨而死,甚是阴毒。
这男子中毒的时日不短,不是施针一次就可以根除的,如此反复三次,直到月上中梢,男子的剧毒才清除干净。
当然申楣整个人也差点虚脱了,还好随后两次的拔针、消毒都是陈锦在做,她才有时间休息,最后坚持着施完针。
不过好在,男子的命终于被救回来了。
中午饭没来得及吃,晚饭没时间吃,饿极了的申楣,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师傅,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那些刀伤虽重却不致命,只要外敷一些金疮药,喝几副消炎疗伤的汤药就好。
“……太子…皇…皇上……救……危险……”男子如有若无的呻吟呓语,还是被申楣不经意的听到,暗骂糟糕,早知道就应该将他的哑穴也点上,这听了不该听的话,可是会要命的。
眼珠子一转,申楣的身子从椅子上摔下来,原谅她的,除了装晕来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离得最近的陈锦连忙将她接住,抱在怀里。
装昏的申楣明显感觉到几道犀利的目光在盯着她。
陈锦复杂的看眼怀里的申楣,然后对元诺和孙展青说道:“太累,昏倒了,到底是小孩子,能坚持这么久,将人救回来已属不易,我送他去客房休息一下。”
“舅舅,阿楣他想来什么也没听到……”
元诺打断孙展青的话,淡淡的说道:“青儿,你知道为了你死了多少人吗?如今宫内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当年的剿杀令究竟是皇上下的,还是武后下的,我们也不清楚。若是武后,那你父皇如今的境况又如何?”
“武后的势力已经遍布朝野,现在的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破绽都可能功亏一篑。”
呐,根据猪脚定律,小申楣的命是一定没事的,但她是怎么保住命的,亲们想不想知道,想就撒下推荐票、粉红票、评价票哦!
第五十七章 戏弄?()
“舅舅,我……”孙展青痛苦的看着元诺。
这些他怎么会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如此隐忍,所以他才会尽可能的汲取知识,学习掌握所需要的各种本领,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像普通孩子那样肆意放纵,享乐童年。
可是…难道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阿楣那明媚灿烂的笑脸,汲取着那纯真无邪的温情,保存着这一份真正的友谊,都不可以吗?
良久,孙展青紧握着拳头,直视元诺,“舅舅,无论怎样我都不同意你动他,更何况他也不一定听到,就算听到了,我也相信他不会伤害我,而且阿三的命是阿楣拼力救回来的,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然后朝着门外说道:“孙魁,阿楣交给你了。”
“是,少爷。”孙魁瞥了眼元诺,点着头向孙展青保证,凭他的耳力自然清楚屋内的动静,他也明白元诺是为了谨慎起见才想杀申楣,可生性耿直憨厚的他,却很不赞同这样忘恩负义的行为,再者,这半年和申楣接触久了,对于这个机灵捣蛋的小家伙,他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申楣每次送给他的酒。
客房内,陈锦替申楣盖好被子,看着仍在装昏的申楣,无奈的叹口气,“行了,别装了,闭着眼这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着,你见过哪个昏迷的人这样,亏你还跟了师傅这么久。”
申楣睁开眼,讪讪的笑笑,“师傅,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她本就没想瞒过陈锦,跟着陈锦学医的这几个月,她感觉得出,陈锦是真的爱护她。虽然最初只是为了那些她所谓的古药方。
和元诺仅有的几次接触,已足够她看清楚他眼底的黑暗和冰冷,为了他们的复仇大业,牺牲她一个乡野小子,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犹豫,或许会因为她掌握的一些古药方、针灸之术,暂时的饶过她,但她更相信,他会使用手段从她这里谋得想要的东西,不用严刑拷打。就是拿申家的人做人质,她也不得不就范。
唯有利用陈锦和孙展青,她才有活命的机会。再不济,可以让他们护得申家人的平安,自己假死逃遁,只是以后她就得改头换面,或是窝在落日森林之内。
“你这孩子……”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境了吗?
陈锦拍拍申楣的头。说道:“你放心,有师傅在,就不会让你有事。”他这个徒弟聪慧伶俐,更有着他所不及的天赋和机遇,这次的事也是他将他牵扯进来的,无论怎样。他都会护下他。
“师傅,我没事,只是我的家人……”
“他们不会有事的。”一家人死亡的原因再正常。也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更何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若渊是不会动他们的,“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申楣乖巧的闭上眼睛,听到关门的吱呀声。才再次睁开眼,暗骂自己倒霉,救个人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当然不忘捎带上忘恩负义的元诺,又不是她想知道的,自己的人口风不严,倒要杀别人灭口,真是没天理了。
猛然瞥到自己身上的气运之色,不仅未变浓,反而由橙色变成了红橙相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她累死累活的将那个男人救回来,气运不增反减,怪不得跟着倒了霉,可见那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自己为民除害了,这气运是不是就恢复了?可若是杀了那个男的,只怕不用等气运恢复,元诺那孔雀男已经先杀了自己,那她要气运还有个屁用啊!
气运的存在虚无缥缈,但又确实影响着每个人,生来就带着很多气运的人,注定不会平庸一辈子,而气运很差的人,即便居于高位,也会跌入低谷,但气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比如申楣,拥有否极泰来功法可以收集积累气运,还有一些人,例如陈锦,行医为善,救人无数,自然凝聚气运于周身,也有一些人,生来气运加身,但却杀孽太重,气运逐渐消散。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就是申楣目前的境况,身上加持的气运替她挡去应有的厄运,可惜申楣自己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无辜的男人被申楣记恨上了,以后的岁月里,吃了无数次亏的阿三,不止一次的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总是‘优待’他。
申楣纠结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出一个法子,否决,再重想,再否决,继续重想,如此反复,东方天际泛着鱼肚白时,申楣才昏昏迷迷的睡着。
翌日一早,申楣是被饿醒的,摸着干瘪的肚子,申楣掀开被子胡乱的穿上鞋子,迷迷糊糊的走出了房间,习惯性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可是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自己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揉揉惺忪的睡眼,扭头瞧着四周陌生的景色,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不是她家!对了,昨个儿她被忍冬拉来给一个男人解毒,最后倒霉的搭上了自己,被师傅送回了客房,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想起自己的处境,申楣恼怒的摘了朵花,粗鲁的扯着花瓣,不知道是不是将它当做某人的替代品了。
蓦地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申楣连忙躲到假山之后,一身着粉色袄裙的小丫头端着托盘匆匆而过。
好香啊!这不是燕麦粥吗?申楣咽口唾沫,从假山的洞口往外瞧着,只见那个小丫头将粥以及糕点放到香樟树下的石桌上,便直接离开了。
听着肚子的叫声,申楣用手安抚着干瘪的肚子,最终决定当回贼,将头伸出假山,望了望四周,见没人,一路小跑来到石桌旁,端起瓷碗蹲在石桌后,美滋滋的喝了起来,反正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自己这条命都快要搭上了,谁管他这粥是给谁准备的。
喝完粥,申楣将瓷碗放回原来的位子,刚要盖上盖子,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拿着瓷碗去不远处的莲池舀些水,又就地取材摘了点花瓣,从荷包里拿出一包药粉撒进去,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本是她上次给铁蛋准备的,没用完,也不知道会便宜给谁,最好是那个孔雀男,要是小青青和师傅的话,那就算了。
搅拌均匀之后,申楣盖上盖子,又在每个碟子里取几块糕点,用帕子包着塞进怀里,将那些糕点重新摆放好,绕着石桌转一圈,见没什么问题,才满意的拍拍手。
刚想离开,就听到说话声,再想躲回假山后已然来不及,只得将衣襟塞进腰里,爬上了香樟树,好在香樟树的枝叶还算茂盛,她的个子又小,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来人是元诺和他的青衣侍从,元诺一身白色的劲装,在莲池旁练着剑,若是换个人,换个场景,或许会为他那看似潇洒飘逸,实则蕴含着杀意的剑招儿赞叹痴迷,可是藏身树上的申楣只有两个字送给他,骚包,三个字,很骚包,四个字,非常骚包。
在树上窝着,尤其是姿势不动,僵坐一炷香的时间,申楣瞪着元诺的眼睛,都能烧喷出火焰来,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只能忍着,哪怕有一线的可能,申楣都不想惹出乱子,狼狈的回到落日森林。
又过了一会儿,元诺终于停了下来,手挽一个剑花,泛着寒光的宝剑被他插入了剑鞘,青衣侍者上前伸出手接过剑,跟随着元诺来到石桌一侧,侍立在旁。
元诺用帕子擦过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随手端起白玉茶碗,申楣心中一喜,咬着嘴唇,紧张的盯着树下的元诺,眼睛一眨不眨。
在元诺即将喝到申楣特质茶水的前一刻,他的手一顿,端详着茶碗,“青衣,我昨晚让厨房准备的是燕麦粥,怎么变成了茶?”
“青衣失职,请公子恕罪,我这就去让厨房重做一份燕麦粥。”青衣侍者单膝跪地请罪。
“算了,许是将本公子的燕麦粥和瑾辰的早茶弄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如此嗜茶如命,只是这沏茶之人的手法太过拙略,而且送来的还是杯冷茶,可惜了这么好的味道。”元诺挥挥手,小抿一口,对着青衣说道。
申楣丝毫不介意元诺的毒舌,得意的眯着眼睛,静候元诺的反应,心中默默倒计时,得意忘形的申楣,完全忘记了下面的两人不仅会武功,而且功夫不是一般的高。
“谁!”一道寒光直射申楣所在之处。
“啊!”猝不提防的申楣下意识的后仰,亏得她迅速反应过来,一只手抓着香樟树枝才没摔下来,整个人极其狼狈的挂在树上,远看像一只深蓝色的大风筝吊在那里。
看着刀身全没入她之前所坐之处的香樟树枝干,申楣恼怒的瞪了青衣一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连个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