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忒过了些。”成国公这时候也不知道怎的,心里就偏着成怀瑾一些,想到前些日子他和老成国公商量的事情,很不愿意周氏骂成怀瑾:“怀瑾他是我嫡亲的儿子。你骂他就如骂我一般。”
“我偏就骂了。”周氏梗了脖子大哭起来:“我与你自小的情份,后来又等你那么多年,为你吃了多少哭,受了多少罪,一心一意待你,你呢?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可有对不住你的。平安这孩子对你如何?现如今倒好,你一个嫡嫡亲的儿子就想把我和平安赶出家门,即如此,我也不活了……”
“谁要赶你了?”成国公被烦的心里极燥,可看着周氏哭成那样,到底两人自小就好,半辈子的情分了,他也实有些不忍心,不由的软下来哄周氏:“你的好,平安的好我如何不知,我又没说要赶你们的话,你哭个甚子?”
周氏抽噎着:“那你得保证一辈子都得对我和平安好。”
“好好,我一辈子对你好。”成国公越发的耐心哄周氏。
周氏这才破啼为笑,拉了成国公的手小声道:“不是我无理取闹,实在是你被猪油蒙了心的,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想想宋氏是怎么去的,临去之前受了多少罪,成怀瑾心里可都明白着呢,那可是他亲娘,他要是回来了不说我,就是你可还有好?将来他经继承国公府的家业,老爷,咱们都老的动弹不得了,还不是由着他摆布,我怕他是要给宋氏报仇的,到那时候,不说我和老爷了,就是阿翁也不定在他手底下受多少罪呢。”
说到这里,周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就从老爷治死宋氏那时候起,您就不该想着和成怀瑾还有什么父子之情,父子之情?二十多年没见过面能比得上天天承欢膝下,何况,还有杀母之仇呢。”
周氏这话倒是真提醒了成国公,他悚然而惊,细细思量之后不得不承认周氏所言甚是。
“都是父亲这几日在我耳边唠叨着什么嫡系血脉,我倒是真真被猪油蒙了心的。”成国公拉了周氏坐下细细说着:“原我和父亲想着成怀瑾那锦衣卫的职位,若是他进了家门,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咱们家不知道的,咱们还怕什么,只是如今你这么一说,倒真是不必了。”
“我岂能不为着你好。”周氏笑着捶了成国公一拳:“你当我撒泼耍赖的为着哪个,还不都为着你这老东西。”
成国公也笑了,攥住周氏的手:“我知你心里有我,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只有你的。”
两个加起来快百十岁的人竟这般没羞没臊的调笑在一处,过了许久,周氏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老爷,利益再好,可那也是带了毒的。”
成国公点头:“我心里明白着呢,你放心,我会和成怀瑾说清楚的,往后啊,再不想旁的了,成国公府这份家财也只能是平安的。”
周氏笑的抿着嘴,微垂着头:“倒也不是我容不得人,实在是为着咱们将来考虑,老爷且放心,平安什么性子您还能不知道,他孝顺着呢,将来咱们跟着平安必是错不了的。”
到底成国公和成平安父子之情深厚,他又如何不心疼成平安,且也更信任成平安,这会儿子倒也承认:“我也知平安的好,又岂是那才回来的怀瑾能比得了的,老爷子那里我会去说道说道,你也跟平安说说,虽说他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可到底不及仕途上有前程,咱们成国公府也不能没有个有实职的,叫他好生准备准备,赶春闱之后,我想法子给他弄个实职。”
周氏一听越发的欢喜:“平安有本事,只是太过贪玩了些,只要他收了心,什么官职做不得。”
成国公又和周氏说了好一时话,商量了好些事情,待周氏从书房出来,满脸的得意,心中想着凭的成怀瑾那个野种再位高权重,可怎么着都不及自己在成国公心量,她紧握着拳头,咬牙小声道:“宋氏,我能叫你不得好死,同样也能叫你儿子也不得好死。”
成国公府的这些事情没用多长时间就呈在成怀瑾案头,他细细看了一会儿,嘴角勾出一丝冷意,起身将密报烧了,伸手在桌上轻轻敲击。
季颂贤端了两碗粥进门,进来便看成怀瑾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她轻手轻脚的将那粥放到桌上,又悄无声息坐在一旁拿了本书瞧着。
过了许久,季颂贤见成怀瑾动了动,这才赶紧起身:“粥都凉了,有什么事待先喝过粥再想吧。”
成怀瑾对她一笑,接过碗来喝了一口:“倒也不凉,刚刚好。”
季颂贤也端起碗来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待喝完了,将碗收起来叫丫头们拿出去,她坐到成怀瑾身边道:“这都二月了,再过些时候便要春闱的,七兄八兄还有表兄都要入贡院的,我想着且回家住上几日,不然这心里总归不踏实。”
成怀瑾握住季颂贤的手:“不忙,且等几日,待我准备好了送你回家,另外,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和岳父讨教。”
季颂贤点头:“你的事情要紧,我有什么打紧的。”
说到这里,她又看成怀瑾:“成国公府的事情你准备如何?”
成怀瑾一笑,伸手揽了她:“成国公养了成平安这么大,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为着我这个外人去赶他出府的,我也不过给他添了些堵罢了,过几日我再逼上一逼,说不得成国公就能写出一个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来,若真是那样,咱们就彻底清静了。”
虽说不能将成平安赶出去季颂贤有些失望,可是一听能够和成国公府彻底的绝断关系,她倒也是高兴的:“若真是这样就好了,若不然,他们想什么时候来折腾咱们就什么时候来,没的叫人恶心。”
“就算是不能将成平安赶出去,可我也不会叫他们好过的。”成怀瑾紧握着季颂贤的手,脸上带了一丝寒意:“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又岂会放任仇人逍遥。”
季颂贤听了这话心中一紧,为着防止成怀瑾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她只得打迭起精神小心劝着:“婆母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的,只要你将日子过的好了,她怎么都是高兴的,她不希望你为着报仇将自己也搭进去。”(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改姓()
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一句话道尽了江南早春景致。
快到二月中的时候,整个金陵城都笼在一片绿色烟雾之中,满城的绿柳发芽,长出嫩嫩的叶子,那种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生机勃勃,带着几许明媚鲜艳,叫人看了心头一喜。
季颂贤坐在窗前,叫人将窗子打开,借着绿纱窗往外去瞧,却是一片鲜绿,这份鲜绿中不时透过几许粉色,那是不知道哪里的桃花早早的开了几朵。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些软烟罗,你带几个人去寻出来,寻那烟霞色的来换了这窗纱。”季颂贤回头跟绕梁说了一句,笑道:“如今满眼都是绿色,再用这茜纱糊窗子有些不好看了,假倒是那烟霞色的软烟罗趁着绿意好。”
“正是呢。”绕梁也笑了起来:“奴正想着这绿色窗纱子配上外头的青枝绿叶确实不怎么好看,太太所说的那个软烟罗的确还有些烟霞色的,奴记得还有几匹绯色带花鸟的,另有几匹杏色带折枝花卉的,倒都好看。”
季颂贤起身,伸手将窗下案上供着的几枝杏花取下来,正好绿绮从外头进来,捧着才剪下来的黄色腊梅,季颂贤瞧着好,便换了瓶中的水,将腊梅花供在瓶中:“即是这般,你便将瞧着好看的都挑出一些来,除去糊窗子,床帐之类的也该换换。”
“是。”绕梁应了一声,取过库房的钥匙出门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去挑纱罗。
季颂贤回头看看绿绮:“今儿天好,你一会儿将被子什么的翻出来晒晒,另外,把冬天戴过的那些金头面好好收起来,如今总算是过了冬天,倒不必戴那些金首饰了。”
绿绮也笑:“奴一会儿便收拾去,正好前儿宫里赏下来一些纱堆宫花,还有好些个绢花并一套珍珠头面,奴瞧着都好,尤其是那宫花。跟真的似的,太太瞧了保管也爱的什么似的。”
“宫花?”季颂贤越发的好奇了:“我怎不记得宫里赏过宫花?”
绿绮笑的掩了嘴:“太太竟是忘了,那日太太正心烦着呢,奴拿了宫花来给太太过目。太太只说谁耐烦瞧这些个东西,叫奴先收起来。”
“竟是那一日赏的。”季颂贤也恍忽记了起来:“你寻出来我瞧瞧。”
绿绮立时去找,在妆台前的盒子里拿了出来,统共二十枝宫花,都一对一对的。有杏花、桃花、玫瑰、杜鹃、腊梅、牡丹、玉兰……
季颂贤拿起一枝玉兰来瞧了半晌方笑了:“倒做的跟真的似的,猛一瞧我还以为才剪下来的鲜花呢,这玉兰瞧着倒是好,我先戴上试试。”
转瞬,她将玉兰插在头上,又扶扶鬓角,瞧中一枝海棠花笑道:“我才做了一身新衣裳,倒和这海棠花颇配的,明儿穿出来瞧瞧。”
正说话间,便听外头小丫头道:“老爷安好。”
季颂贤立时起身。就见成怀瑾穿了月白蟒袍,头戴玉冠,披了薄披风掀帘子进来。
“今儿回来的倒是早。”季颂贤笑着上前拿过披风,又伸手将成怀瑾头发上也不知道从哪沾的一片柳叶拿下来。
“你下去吧。”成怀瑾对绿绮摆了摆手,绿绮行礼告退出去。
她前脚走,成怀瑾后脚就将季颂贤抱了起来,笑着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今儿我去成国公府,总算是叫成国公写了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又到陛下跟前备了案,往后。不管是谁,都再不能说我是成家的人了。”
“这倒是好事。”季颂贤也是一喜:“倒真不必再担忧他们哪一日寻上门来生事,咱们倒是真真清静了。”
“是好事。”成怀瑾使劲点头:“可笑的是成国公虽写下文书,竟还对我说往后有为难的事来寻他。还说什么父子亲情的话,没的恶心人。”
见季颂贤也跟着点头,成怀瑾又发了一句牢骚:“更可笑的是那周氏竟是拦了我,话里话外都是成国公看重她和成平安,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嫡子,叫我以后莫打成国公府的主意。还说什么成国公府就是有万贯家财,却是一文钱都不会留给我,呸,当我稀罕不成。”
“他们有钱是他们的,咱们不稀罕。”季颂贤跟着笑了一声:“日子都是各人过的,咱们如今日子就很好,又不需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更不用穿金戴银的,咱们两个能花多少钱去,光是你的俸禄便足够的,更何况还有婆母留下的资财和我的嫁妆呢。”
季颂贤这话无疑说的很大度,也很淡泊名利,倒叫成怀瑾很是欣赏,抱了她坐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即是我和成国公断绝了父子关系,我便不想再姓成,我想换了母姓,说起来,我和成家没有丝毫亲情,只我母亲一心为我打算,宋家又……我算是承继宋家香火吧,更何况,师傅也姓宋的。”
“姓宋么?”季颂贤想了一时道:“你爱姓什么就姓什么吧,不过是个名头。”
“我改日将户籍改过来。”成怀瑾,如今改成宋怀瑾倒似是了了一件心事一般,很是有几分欢喜。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季颂贤,季颂贤接过来瞧了几眼竟是大惊失色:“这……你怎么得来的?”
原来,那张纸上竟是春闱的考题,怪道将季颂贤吓成那样,她还以为宋怀瑾利用职务之便偷了考题出来呢。
“跟陛下那里拿的。”宋怀瑾轻描淡写的解释两句:“你不是要回娘家么,将这个带回去,莫给兄长们瞧,只在他们读书的时候透露出来就是了。”
“这个……”季颂贤还是很害怕的:“你怎么能跟陛下要呢?这,这叫陛下作何想法。”
“管他呢。”宋怀瑾不以为意:“拿好了,莫给别人瞧就是,你要是露了题,这回科考说不得就不能做准了。”
季颂贤还是有些胆战心惊,可是,这分明是宋怀瑾一片好意,她也不能驳了,更不能对宋怀瑾说笑,只得小心的看了几遍,将这些题目全记在脑中,然后点火将这张纸给烧了,如此,才稍稍安心一些。
两个人又说一时话,宋怀瑾便对季颂贤道:“如今事情都办妥了,你要回去就尽快回,再过些日子就要科考的,你回去也能帮岳母些忙。”
季颂贤点头:“我叫人收拾东西,今儿就回去。”
宋怀瑾又搂了搂她:“明儿晚上我下了衙便过去,咱们再一处说话。”
说完,他放开季颂贤转身离开,季颂贤想着要回娘家,也顾不得什么换窗纱晒被子的事情了,当下叫了几个丫头过来收拾了好些东西,又叫人备了马车,头中午前已经坐车去了季府。
伍氏那里早得了信儿,季颂贤回去的时候她就扶着丫头的手在屋外等着,季颂贤几步上前扶住她:“娘怎出来了,今儿风还有些凉呢,你就是等,也该到院子里暖和的地方,这廊下可阴着呢。”
“我也不过才出来一会儿。”伍氏笑了笑,忙着叫人给季颂贤搬东西,将她带回来的东西都搬进她做姑娘的时候住的闺房里,之后拉了季颂贤的手进屋,一行走一行问:“怎就突然回来了?姑爷可还好?你家里也没个旁的主事的人,离了你怎么行?住上一两天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姑爷万一不高兴该如何是好?”
季颂贤扶伍氏坐下:“你姑爷好着呢,我和他都说好了的,他也知道我回来要多住些日子的,还说明儿他也过来住几日,还叫我跟你问好。”
“这便好,这便好。”伍氏一听立时高兴起来:“我叫人收拾了铺盖送到你房中,姑爷也没住过,你屋里也没他得用的东西。”
“别忙了。”季颂贤起身止住那些个丫头们,对伍氏道:“我临来的时候都将他要用的东西收拾出来带着呢,他这人别看瞧着挺随意,可用东西挑着呢,都得他用熟用惯了的,且新东西他都不习惯。”
“这倒是古怪。”伍氏虽说看着抱怨,可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伍氏拉着季颂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