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暑假作业已经做了大半,带到医院给父亲检查,除了有几个格式不符合要求,几乎是全对。
妈妈的情况越来越好,每天下午在病房里等着晓玉来,一来就要看作业本,她已经不是为了检查,而是为了欣赏作业本上那越来越清秀有力的字迹,以及通篇的红勾。
谌晓玉的暑假作业本竟然成了治疗的安慰剂,甚至比安慰剂还管用。
对于谌晓玉来说,应付一个十二岁孩子的作业,是她手到擒来,驾轻就熟的事情,只要能博得妈妈的一丝笑容,每天多写几个字,多做几道题,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既然妈妈是因为她的期末考试成绩而生气流产的,那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习成绩搞上去,这一点,哪怕即使不是重生而来的人,她也要一定做到。
只有奶奶觉得谌晓玉的变化有点异常。曾经仔仔细细地盘问过谌文辉事情的经过,听罢原因,她点了点头,
“哎,知道也好,要不然也是个心病。”
又嘱咐,“你多去陪陪她,逗她说说话,不要再闷出病来。”
竹床嘎吱一声,谌文辉坐了上来,抱着手臂,一起看着星星。
晓玉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凝视着夜空,高远澄净,万里无云,一轮明月,皎洁如水,喃喃地说了一句,“真美。”
“什么啊?”谌文辉问道。
“星星啊。”
“哦”谌文辉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以为然地说,“星星又什么美的。”
“当然美,是你不懂得欣赏。”她翻了一个身。
“晓玉,还在想你爸爸妈妈的事情?”谌文辉悄悄地问。
“没有。”
“晓玉,其实你爸爸他。。。。。。”他停住了嘴,不知道怎么解释给这小丫头听。
作为男人,虽然只是尚未成熟的男人,他也能看出那天大哥与那吴彤之间的暧昧。
大哥从小就是人缘好,讨人喜欢。
大了之后家里的大大小小任何事情,都是靠他。
爹爹不管事,只顾做学问,有时还狷介难缠,“运动”之后更是胆小怕事,对家里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姆妈老实巴交,习惯了忍气吞声,二哥常年不回来,这个家除了大哥,更没旁人能够支撑。
大哥人缘好的同时,也特别招女人喜欢,不管是与大嫂结婚前,还是与大嫂结婚后,家里总会有女学生找上门来。
这个吴彤应该是最过分的一个吧。
谌文辉不知道他在想这些事情的同时,他这个只有十二岁的侄女儿,也在与他一样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重生最初的日子,就这么很快的过去了。
如果刚刚开始,自己还处于不适宜的状态,只想着如何既来之,则安之,那么这段时间的一切都告诉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磨叽了。
谌家,面临着不少的问题。
爸爸与妈妈,表面上相安无事,可是两个人的心里都知道,这一场意外,对于双方意味着什么。
即使这次,谌晓玉使出不入流的手段,摆了吴彤一道,挽回了妈妈的生命,那后面呢。三个月之后,她不知道这个吴彤会不会故伎重演。
还有爸爸身边那些花花花朵朵,她们叽叽喳喳,活泼娇媚,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年轻就可以肆无忌惮。
要帮着老妈对付这些白莲花,绿茶婊的日子看来并不短暂。
她不怕对付,只是她要想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够使出的手段。
不可能每次,都会像对付吴彤那样有的运气那么好。
除了父母,在这里她最爱的人就是奶奶,而奶奶这一生,胆小怕事,人人都可以欺负她,她又最要面子,在乎别人的眼光,隐忍压抑,直到最后崩溃。
然后是谌文光,那个依然在乡下插对,没有返城的二叔,还有这个和自己最好,却依然在晃晃荡荡的谌文辉。
最后,是自己。
对,这一生,她再也不要既来之,则安之了,她所要的是改变。
先来个五年的长期规划。
“那你在想什么?老不说话的。”谌文辉问。
“没什么可说啊。,要不然你找个话题来说说。”
谌文辉沉默了片刻,想了一个话题,“我问你哦,那天下午我跟邓红梅之间的谈话,你都偷听去了?”
“不是偷听呢,是正好被我听到罢了。”晓玉说。
“为什么你会说萧哥会要送她那本
“我觉得那书名字挺好,红梅姑姑一定会觉得安慰。”谌晓玉含含糊糊地说。
她可不想解释,那是一本关于赎罪与自我救赎的书。
“还真让你说对了,红梅姐给我写信了,她没回学校,趁着暑假到原来插队的地方去看望之前的乡亲了。”
“哦,那后来呢?”
“后来啊,说她老公一家人对她依然是挺好的,她的老公是腿上有个瘤,红梅姐帮他找了北京的医院,带他去北京看病去,人家也觉得她上了大学,两地分居,不利于生孩子,传宗接代,开学准备去红梅姐学校开证明,让学校批准她们离婚。”
“这些都是红梅姑姑在信里跟你说的?”谌晓玉吃惊的问,谌文辉这男颜知己,当得挺彻底啊,连这样的八卦之事都知道。
“哪儿啊,我是听她一个好朋友说的。”谌文辉红了脸,拍了一下晓玉的脑袋“她在信里说谢谢我们,特别是谢谢你,想起了那本复活,再看那本书让她明白了救赎与自我救赎的道理。”
“哦。”谌晓玉说,果然邓红梅是个级聪明的人。
看来邓家的人,个个都很聪明。
“哎,那本书到底说了些什么啊?你看过吗?“
“我怎么会看过。那么厚的书,我只记得那天萧叔叔,特意将这本书拿给你,而你根本就没要过。”
“原来这样啊。”谌文辉摸摸脑袋。
“晓玉,来帮奶奶晾衣服。”奶奶端了木盆喊她。
“来啦,来啦。”晓玉连忙起身趿拉着拖鞋找奶奶去了,留下那少年去思考他的人生,制定自己的人生规划。
第17章 牙尖嘴利(修改后)()
“我说啊,邓家的女儿是回来看她姆妈了,哎呦,吵架吵得啊,可把她妈妈气得够呛啊,东西都扔出来了。”
“是啊,是啊,那天徐丽妈妈也说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从来没有见过邓家老太太那样生气啊。”
“这个邓家的人也真的是心狠啊,自己家的女儿,十指连心呢。”
“你们别说邓家师母心狠,不知道邓红梅丫头的心才狠呢,那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吧,革命小将啊,绿军装红袖章的可威风了,带着他们学校的高中同学,跑回到家里来造反,她们家的第一张大字报就是邓红梅自己贴的。后来又跟着其中一个红卫兵的头儿去串联,邓家师母急得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倒好,回来就跟同学一起去广阔天地了。你们说,小小的年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是心狠啊?”
“邓家的日子才好,她又回来折腾了。”
“我看是算了吧,毕竟是个那时候毕竟还是个孩子。”
“谌师母,你跟邓师母关系交好,你要劝劝她啊。”
晓玉跟着奶奶在菜场排队买带鱼,队伍已经排得老长,还没有看到带鱼上柜台,她不耐烦地蹲在地上。
奶奶摇了摇头,一脸淡然,“邓师母没跟我提过邓红梅的事情,我也不好问,人家不提,侬跑去问东问西的,不是触霉头嘛。”
“谌师母,话可不能这么说的,虽然邓师母不说,可是这事情还是存在的,我们要主动关心同志,帮助同志,这样才能共同进步嘛。”说这官话的是居委会的何干事,是徐丽的妈妈。
晓玉不由得抬头打量了她一眼,齐耳的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白色的确凉衬衫,灰色的派力司裤子,一双系带布鞋,是干部的标准打扮。
“何干事,侬倒是说说看这事情怎么关心呢?”奶奶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她是最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了,背后议论了听着就罢了,真要当个事情来管,她都是能躲就躲,是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别人背后会怎么说自己。“静坐当思己过,闲谈莫论他人是非。”是奶奶一贯的处事原则。但是徐丽妈妈开口了,她是干事,代表着组织,她的话有一定的力度的。
“谌师母,你与邓师母关系好,要找个时间开导开导她,现在国家提倡一切看,不要老是抱着过去的事情不放,邓红梅不管怎么样,是她的女儿又是个女大学生,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要上纲上线的。”
“何干事到底是干部啊,思想觉悟就是高,说话水平也不一样。”
周围爱看热闹的大妈们连连点头,邓家师母虽然见人客客气气的,可就是不怎么爱跟人说话,最多点个头招呼,平时经常躲在家里不出来,除了谌家奶奶,能跟她说上话的人很少。
“啊哟,我怎么好劝呢,这是别人家的事体啊。”奶奶为难地喃喃道。
“谌师母啊,你虽然对邓红梅的事情不了解,可是你家儿子谌文辉最近与邓东红梅的可近了,邓红梅这次回来,所有的联系都是谌文辉帮忙的,前几天下午,有人看见你家谌文辉与邓红梅在小竹林里嘀嘀咕咕地密谈了半天。”
何干事看着奶奶,似笑非笑地,她突然凑近了奶奶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我劝您老人家啊,回家也要管管谌文辉,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了,人家可是结了婚的女人,现在又在闹离婚。”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让紧紧挨着奶奶的几个老太太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哎呀,谌家奶奶,那你是要管管文辉了,我可是听说了,邓红梅插队时候名声可不是那么好,你们家文辉年纪小别给她勾引了。”
“你们想多了吧,文辉那孩子才多大啊,怎么会呢,你们不要乱讲的。”奶奶口笨,只会讲那么两句。
“不是乱讲的,是有人亲眼说见的,现在不比以前了,人心不古的。”
奶奶的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身体都在簌簌发抖。她突然拉起蹲在地上的晓玉,“这带鱼我们不买了,晓玉,我们走。”
“奶奶。”谌晓玉叫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倔强地站在那里,没移动脚步,“奶奶,不走。”
说完,她转脸瞪着着周围这些议论他人是非的七大姑,八大姨,板起面孔,冷冷地大声说,“好了,各位,你们说得过分了。”
还在拐着菜篮子议论得吐沫星子乱飞的女人们,突然听到她这么一嗓子,都怔住了,不有自主地停下话头,转脸瞪着她。
只见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横眉冷对,目光冷峻,竟然颇有几分摄入的气势。
一时间女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方才有人开口道:“大人说话,小朋友勿好插嘴的。”
说这话的是住在后院的顾阿姨,南方人,平时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口头禅是阿拉如何如何,乡下人如何如何。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加入“八卦是非”组,今天听说菜场来了新鲜的带鱼,顾阿姨一家人最爱吃海产品,因此一大早就跑了来排队,正好听到这些人在议论邓家的事情,虽然不插嘴,却听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她心里一点也不同情邓家人,既不喜欢邓师母,更不喜欢邓红梅,邓家人以前总是一副清高自诩,目下无尘的样子,即使在最倒霉的时候,也没有见邓家人对谁点头哈腰,仅凭着这一点,她就是不喜欢,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摆出那份傲气给谁看。辛亏出了个邓红梅,闹出这么多事故,满足了躲在内心角落里的快感。
看着不喜欢的人走霉运,被口水淹死,总是快乐的。
她难得与这帮女人在一起,正听得兴头上,忽然见谌家师母要离开,又冒出个小不点对她们指手画脚,实在忍不住端着架子教训起来。
“小朋友也是有是非观的。”晓玉斜了她一眼,冷冷地又加了一句,“小朋友年纪虽然小,但是至少知道不能歪曲事实。”
第18章 擒贼擒王(修改后)()
“哎,你这个小人,这是怎么说话的啊?我说了什么话歪曲事实了?我刚刚说话了吗?再说了,是不是歪曲事实还不一定呢,大家说得与鼻子有眼的,怎么叫歪曲事实啊?谌家师母,侬看看侬这个孙女儿,怎么的说话啊?太没礼貌了,我说谌师母啊,小孩子是要教的,只养不教是不行的。”顾阿姨被晓玉抢白了几句,脸上越发下不来,本来不关她的事情,就是扫了她的兴致,不免多了一句嘴。现在被一个小丫头欺到脸上了。
“就是,就是啊,谌家师母,顾阿姨说得对,小孩子不好这样说话的。”
边上几个人刚才被晓玉震了一下,这会儿缓过神来,七嘴八舌的帮腔。
“乡下小孩子就是没个样子,要是换了阿拉小孩,这样没有礼貌,早就要吃毛栗子了。”顾阿姨见有人帮腔,更来劲了,白了一眼谌晓玉,阴阳怪气地时候。
奶奶又气又急,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使劲拽着晓玉的手,给她使眼色,“晓玉,我们走。”
晓玉咬着嘴唇,挣脱了奶奶地手说,“奶奶,不走。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我们走?是非曲直总要说个明白。”她凌厉的目光周围扫视着,“你们是大人是不错,可是大人说话更要有根有据。你们刚才口口声声说有人看到我小叔叔怎么怎么,你们去求证过了吗?是谁看到的,能站住来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晓玉直喘气,她顿了一顿,又说,“小阿叔与红梅姑姑在竹林里说话,我在场,刘璐璐也在场。说的都是最普通平常的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冲着刘师母点了点头,“刘奶奶不信可以回去问问刘璐璐,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搬出刘璐璐当证人,是心里笃定了刘璐璐不会说对谌文辉不利的话,那天下午都是邓红梅在说,谌文辉在劝,最多也就那句“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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