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让她先缓缓吧。”
“也是。”邓奶奶又和奶奶说了两句闲话就走了,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毛豆发呆。
“奶奶,洗洁精在哪里啊?”谌晓玉问。
“什么精?”
“哦。算了。”晓玉才想起来那时候还没有洗洁精,不知道家家户户用什么去油污。
对面的平房里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里面出来,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边问,“姆妈,早饭还有了?”
“要不是肚子饿了也不起来。”奶奶低了头剥毛豆。
“我昨天夜里睡得晚。”男子满不在乎,他抬头看到正在水池边用抹布擦碗的谌晓玉,楞了一楞,“晓玉,起来了?好点了吗?”
谌晓玉认出是小叔叔谌文辉,看样子不过是18、9岁的光景。
“小阿叔早。好一点了。”晓玉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仔细地看了看她,伸手揉了揉晓玉的头发,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然后,蹲下身来,帮着妈妈剥毛豆。
谌晓玉进屋里帮文辉盛稀饭,听到外面小叔叔不满地对奶奶说。“姆妈,不要生气了。我实在不想去这街道办的厂。”
“纸盒厂你不想去,要去哪里?国营大厂和军工厂是我们这种成分的人能进得去了吗?”奶奶的声音无奈又焦急。
“我没想去国营厂,也没想去军工厂,也不想去纸盒厂,跟着一帮老阿姨糊纸盒能有什么出息。”文辉嘀咕着。
“那你想干什么呢?难道就是这样天天混来混去的,早上睡到九、十点,夜里又是十一、二点才回来,不知道忙些什么,现在家里这个情形。。。。。。”奶奶说了一半,没说下去。
“姆妈,这些话爹爹讲过侬又来讲。”文辉不耐烦地抱怨道,“爹爹不晓得我,姆妈又不是不晓得我。”
“我晓得侬什么?你们还嫌家里事情不够多的。”奶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过小叔叔手里的毛豆,“不要剥了,去洗脸刷牙吃饭,一会儿又要吃午饭了。”
“姆妈,晓玉这不是好了吗?”谌文辉问。
“是好了。”
谌文辉拿了牙刷毛巾出来,站在水池边上洗脸刷牙,眉头紧锁,无精打采,满怀心事。
”小阿叔,吃饭了。”谌晓玉把碗筷递给他,他心不在焉地接了捧在手里,并没有吃,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姆妈,要是你们嫌我在家里吃闲饭,那我就进纸盒厂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悲伤又委屈,眼睛里仿佛有着泪光闪过。
“没有人嫌弃你。不要七想八想的。”奶奶没好气地说。
“嗯。”谌文辉像是这才放下一颗心来,低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他显然是饿了,一大蓝边碗的烫饭,一会儿工夫就见底了,连豆腐乳都没有吃。
“姆妈,”文辉弱弱地叫了一声。
“有啥事体侬讲。”
文辉将空碗递给了依然站在身后的谌晓玉,抹了抹嘴巴,犹豫了一下,道:“侬猜猜我昨天夜里遇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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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修改,求点击,求收藏,谢谢大家
第3章 疑虑重重(修改后)()
“姆妈,我昨天晚上遇到了邓家的三女儿红梅。”犹豫了一下,邓文辉慢吞吞地说,低垂的眼睛里隐约流露出兴奋之情。
“邓红梅?”奶奶皱了皱眉头,“她不是上山下乡在农村吗?怎么会碰到她?”
“哪里啊,她早就不在乡下了。”邓文辉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红梅姐现在在北京了,她78年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现在是大学生了。”
“她去上大学了?”奶奶很吃惊,刚刚邓奶奶还在与奶奶聊家常,丝毫没有提到邓红梅上大学的事情。
“是啊,人家现在可神气了,人变漂亮精神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她跟我聊了好多大学里的生活,真的很有意思。”文辉的眼睛闪着光彩,满满都是向往之情。
“邓红梅不是在乡下结婚了吗?这去上学就不回乡下了?”奶奶皱眉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结婚哪有上学重要?再说,红梅姐在乡下结婚也是迫不得已,不回去也是应该的。”文辉显然没有明白奶奶所说的意思,依然沉浸在回忆的兴奋之中。
“这些话是谁说的?”奶奶皱眉问道。
“哎呀,好多人都说呢。”他随口说。
他不关心邓红梅的婚姻大事,关心的只是邓红梅上大学之后翻天覆地地变化。几天前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在路上竟然没认出那个穿着白色的确良的连衣裙,梳着高高的马尾辫骄傲的漂亮姑娘竟然是邓红梅。
“侬一个小伙子莫要学着人家嚼舌头。特别是当着晓玉的面。”奶奶突然严厉地说。
“嗯,我可没跟别人说这些。”文辉吐了吐舌头,他顿了一下,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奶奶,“姆妈,我是想也去考大学。”他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你也想考大学?”奶奶吃了一惊,仿佛不认识一般瞪大了眼睛着自己的儿子。
“是的,我不要进纸盒厂,不要跟那帮老阿姨一起糊纸盒。我想去上大学。”
“上大学?我们家的成分能上大学?”奶奶微微叹息着摇了摇头,“别做白日梦了。”
“姆妈,现在都不看成分。都要凭分数呢。要考试的。”
“文辉。”奶奶兀自怔了一会儿,慢慢地说“这事情我做不了主,你要跟爹爹商量。”
“我知道的,只要姆妈不反对就行了。”谌文辉见奶奶没有明确反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爹爹不是口口声声一贯主张”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嘛。
他笑嘻嘻地转过头看着站在一边听大人家讲话的谌晓玉,伸出手想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你能听明白吗?”
谌晓玉一偏头,躲开了他的爪子,理了理头发,白了他一眼,“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不就是参加高考吗?早就知道了。”
“哟,你还知道高考啊,不得了,现在懂得挺多嘛。”谌文辉笑呵呵地又要去拽晓玉的辫子,他心情颇好。
这一场病生下来,这孩子好像变了,没以前那么叽叽喳喳的,眼睛里多了一点特别的神情。
“你是生了病变聪明了?还是刘师母叫魂把魂叫回来了?等你妈妈出院,都快不认识你了。”
“文辉。”奶奶突然厉声喝道。
“怎么了?”文辉摸不着头脑,“嫂子不是开刀住院了吗?我还想去看看呢。”
奶奶一怔,张口结舌没说出话来。半天才呵斥道,“你嫂子生的是女人的毛病,你一个大男人去看什么看。”
谌晓玉转过脸,看着奶奶。
“奶奶,我妈妈病了吗?”她轻声地问。
“嗯。”奶奶闭了闭眼,点了点头,“女人的毛病,小孩子不作兴问太多的。”
“哦,知道了。”谌晓玉垂下眼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邓文辉偷偷地冲着谌晓玉眨了眨眼睛,扮了一个鬼脸,“不过我们晓玉是变大了,变好看了呢。”
他随口一说,心思完全不在这丫头片子上,女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子,连邓红梅都变了好多。
想起了邓红梅,文辉站起身,双手插进在裤兜里,眼神有点恍惚起来。
阳光穿过树梢的间隙,如同碎金子细细碎碎洒在脚下的石板路上,光影斑驳,石板的缝隙之间有几根嫩绿的草尖,星星点点冒了出来。
“丫头,我看你是好多了,下午打算干什么呢?”
谌晓玉默默摇了摇头,“不知道。”
“嗯,我下午准备出去逛逛,在家里呆得挺没劲儿的。”谌文辉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心事重重。
谌晓玉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他的眉眼像年轻时期的奶奶,现在青涩未退,却是俊朗如画,少年特有的勃勃英气,时而在眼睛里如同星光闪耀。
“小阿叔,你不是要参加高考吗?怎么会在家呆得没劲儿呢?难道你都已经复习好了?”晓玉问。
“嗯?”谌文辉一愣,低头看着正歪着脑袋打量他的小女孩,乌溜溜的眸子蕴含微微的讥诮与促狭,仿佛看穿了自己某些隐秘。
他蓦然微红了脸,辩解道:“我是说,我下午去新华书店,现在的课本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要复习的话,我还要去买书。”
“我也想去买书,好久没有出门了。”谌晓玉期盼地看着奶奶。
“你去买什么书?!”谌文辉没好气地说,“你不是不爱看书的吗?上次给你买的儿童文学,是不是到现在还没看完?!”
“我现在喜欢看书了。奶奶,我想出去。你看我都全好了。”她说着伸了伸胳膊,动了动腿。
“去吧,文辉,你带她出去逛逛。放假了不要闷出病来。”奶奶放下手里的淘米箩,甩了甩上的水珠,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递给了谌文辉,“你带去买书吧。我给钱。”她的语气平和淡然,却带着不可置疑。
“好吧。”谌文辉垂下头接了钱,又不甘心地弹了弹晓玉的脑门。“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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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你说,奶奶说的是真的吗?”树荫下的角落里,晓玉看着旁边的喵喵。
“喵呜。”喵喵叫了一声,眼睛晶亮地瞪着她。
“我爸爸,妈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了。谌文辉不知道,奶奶和邓奶奶一定是知道的,好像我也是应该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她自言自语,又摸了摸喵喵的脑袋,“你知道吗?”
喵喵的眼睛眯了眯,然后嗖地一下,从她的脚边逃走了。
“晓玉,进来吃中饭了。”奶奶走过来叫她,看着脚边跑过去的猫,“这是谁家的猫,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它叫喵喵,是我早上捡来的。”晓玉站起身,掸了掸搜落在身上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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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后,街道上人员稀少,安安静静。
街道的两侧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密叶成幄,浓荫匝地。
人行道上铺着格方红砖,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而过,步履匆匆,梧桐树的后面是某个单位的大院,庭院深深,两边的铁栅栏里面种着一片石榴树,榴花似火。
好安静的午后。人少,不是周末街上都没人。
谌晓玉跟在谌文辉的后面,文辉腿长,步子迈得又大,走得又很急,晓玉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小阿叔,小阿叔,”她跑得气喘吁吁,“你走那么急干嘛啊,又没人在书店等着你。”
“你知道什么啊,现在教课书都紧俏,不排队根本就买不着,还有那些参考书,更是如此,我这几天晚上都是排了好长时间才拿到号,要是不赶紧去,怕也买不着了。”
“你晚上都是去书店排队的啊?那你买啥书了?”
“牛虻,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还有最难买的你知道是什么,是那个叫安娜,还有什么娜。。。。。”
“安娜。卡列宁娜。”晓玉提醒道。
“对对,就是这个。”谌文辉拍了拍她的脑袋,“看来你真的知道挺多的。”
“可是,小阿叔,这些书都是你吗?”晓玉故作天真地问道。
“啊,那是我帮别人买的。”谌文辉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步子迈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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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店遭遇(修改后)()
谌晓玉跟在她的小阿叔后面,一路小跑地进了新华书店。
人声鼎沸的新华书店,像是购买紧俏商品,柜台前面人群排成了好几条蜿蜒的长龙,交错相堵。
“这些人都是来买书的?”晓玉扯了扯文辉的衬衫衣角,在人群里地挤着,她个子小,一眼望过去,头顶上全是乌泱泱的人脸。
“当然啦。”文辉回过身牵着她的手,费力地挤过几个正抱着一叠书籍年轻人。“你抓着我,别走丢了。”
“我们去哪里?不用排队吗?”晓玉问,她的小手被文辉攥得紧紧的。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跟着我就是了。”文辉显然是对这里非常熟悉,他挤过排着长队的人流,挤过文学柜台的木质栏杆,推开一扇木质的小门,门里面是窄窄的木质的楼梯,他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上汗珠,拉着晓玉登登登地疾步上了楼。
转过楼梯口的铁艺雕花栅栏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走道的两侧是一间间的房间,像是办公室,门是都关着,木质房门的上方有一个玻璃小窗。
邓文辉走道一扇门前,伸长了脖子从那玻璃小窗里面,张望了几眼,然后敲了敲门,“萧大哥,是我。”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灰色的长裤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说,“进来吧。”说完重新回到靠窗的位置上,低头翻阅着桌上的报纸,不看他们一眼。
谌晓玉跟着文辉进了房间,这间办公室的桌上,地上全是堆了厚厚一堆堆捆扎好的书籍,她低了头仔细地看了几眼,正是刚才路上小阿叔提到的那些外国文学名著。
“对不起,萧哥,我来晚了。”谌文辉走到近前,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地说,“您看,能不能每样再给我两本?”
萧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然后重重地抖了一抖手里的报纸。
谌文辉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可怜巴巴地说,“之前,您可是答应我的。”
萧哥放下报纸,“我答应你是不错啊。可我也没想到这些书如今卖得这么紧俏,你们刚刚在楼下也看到了,这哪是卖书啊,跟抢粮食一个样啊。我每样给你两本,要是不够卖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