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不相信他,相信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越哭越觉得委屈,突然枕头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的号码,她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几下情绪才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杨焦急的声音:“晓玉,有个急事要和你商量。”
谌晓玉一惊,老杨吃过晚饭就回到工程部,这个点打电话是不是工程那边出了问题。
“晓玉,你是知道的,我们地块中有一段是部队的电缆要移走,当时和供电部门以及部队都谈好了,我们出补偿款,他们搬迁。你还记不记得这事了?”
“记得啊,这款不已经付给他们了吗?”
“是啊,明天就要开工了,可是现在我这接到通知,他们不同意搬迁了,你看这怎么办?施工队马上就要进场了,这损失就大了。”老杨着急的说。
谌晓玉皱眉,“为什么不同意,理由呢?”
“没有理由,说就是因为上级领导不同意。”
“上级领导不同意?他们合同都签了,款都收了,现在还说不同意?这不是开玩笑嘛。”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对方说了,他们只能执行命令。”老杨在电话里无奈焦急。“晓玉,要不,你……”
他没说出口,谌晓玉知道他的意思,说:“好,我来找人先了解情况。”顿了一顿,她又说:“您也通知一下李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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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重庆咬着烟头,靠在篮球架旁继续发呆。
银色的月光照在操场上,仿佛在草坪上晒下了一片银霜,风吹过操场边的一棵樱花树,落英缤纷。
单薄的军装穿在身上有点冷,他低头看了看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嘴角系紧一抿。
“重庆,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身后传来杨畅微微喘息的声音。
路重庆回头,扬了扬眉,没说什么。
“打你电话老是占线,这大晚上的,跟谁聊得那么欢?”杨畅不满。
“你管着嘛。”路重庆心里正窝着火,侧身欲从杨畅身边而过,“畅哥,你有空还是管管你自己吧,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跑个步就喘,这体能能够及格吗?”
“欸,你这小子,还训起我来了。”杨畅一把揪住了他,低声道,“你哥来了,在我那儿呢,说明天一大早就走,你还不赶紧去见他。”
路重庆目光一亮,“你怎么不早说?”说完转身就跑。
“废话,我还没说呢你就冲我发火。”杨畅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明月,低声嘟哝了一句“难怪,月圆之夜人都变了。”
路重庆一路小跑进了宿舍区,冲到杨畅的宿舍门前,站在门口踟蹰了几秒,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路红卫从里面拉开了门,看到是他,随即微笑着,“杨畅找到你了?”
路重庆点了点头。转而进了房间,“哥,你怎么回来了?”
“出差啊,有个事情回来一趟,抽空看了看你。”路红卫一如既往地平和,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来你过得还行,没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欸……”路重庆低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杨畅的单人床上,动了动嘴唇,又顿了一顿,“别管我,先说说你,现在怎么样?我听畅哥说你明天就要回去,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不多待几天?”
路红卫摇了摇头:“有任务就要赶回去。”
路重庆点了点头,并不追问,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即使亲兄弟也不谈论各自的工作。
灯光下,路重庆这才看清了他哥哥的面容,原本清隽俊美的面容已微显沧桑,眼角上有着浅浅的皱纹,眉心之间有个淡淡的“川”字。
“哥……”他低低叫了一声,有点心酸。
在路红卫面前,他依然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怎么了?来看看你,怎么就这幅德行?”路红卫乜了他一眼,斜斜地靠在了椅子上,“在这儿呆的不舒服了?”
路重庆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路红卫想了一下,淡淡地笑道:“也是,堂堂军事学院指挥系毕业的高材生,不在野战部队锻炼,天天在机关里混着,换了我,也浑身发痒,闲的蛋疼。”
路重庆听了噗嗤一笑,一边笑一边道:“哥,我发现你现在倒是糙了很多,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了,原来是一直强调要有儒将风度的嘛。”
路红卫挑了挑眉,“这种话也算是粗话,你真的没见我骂人的时候……”
路重庆道:“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会骂人。”
“何止骂人……”路红卫笑了笑,“其实,在基层这半年也是很好的锻炼,真正是锻炼人,我现在有些理解你当初为何一定要去西藏了,在那种地方,生存为第一要素,没有这些世俗纷争,人就变得特别纯净。”
“是的……”路重庆低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当年在西藏当兵的那段日子,又感叹道:“也是可惜了,毕业在特种部队就呆了那么短的时间,别人还以为我就是去镀金的……”
“镀金不会把命搭上了。”路红卫眉心微蹙。
路重庆仰头靠在杨畅的被子上,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是再回去,不知道能不能行……”
路红卫皱眉,目光微沉,迟疑了一下,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正说着,路重庆的裤兜里的电话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摸出电话看了一眼那号码,眉心紧蹙,却放在了一边,任凭那手机兀自响着。
路红卫看了看他的表情,询问道:“谁的电话,有急事?”
路重庆掐断了电话,摇了摇头,“没事,哥,咱们继续聊。”
第34章()
路重庆的手机在杨畅的桌上呜呜的震动着。
路红卫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号码,眉心微蹙。
他沉默,路重庆也低了头沉默,任凭那手机一直在震动着,直到停止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路红卫半是戏谑笑道:“电话也不接?就那么有决心?”
路重庆冷哼了一声,咬着嘴唇低着头没吱声。
路红卫低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万一是有事情呢?”
路重庆又哼:“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情?”
路红卫说:“正是因为这么晚了,这么着急的打电话一定是有事情。”顿了一顿,又说:“你还不了解她吗?那么心高气傲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有事,能够这样给你打电话?”
路重庆依然低着头,过了好长时间才抬起脸来,一双深邃的眼睛,又黑又亮,幽暗不见底,荡漾着泛着点点水光,他迟疑了一会儿嗓音喑哑地说:“哥,我真的有点累了。”
是的,累了。
自从认识了谌晓玉,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他的一颗心就几乎在她的身上,从初中到现在,近十多年了,一直都自己在主动,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他不能理解的是,刚刚还在肌肤相亲,还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一转眼,她居然毫无留恋地能够跟他说:“相信有怎么样?”
相信又怎么样?连试都不愿意试一试,他又能够怎么样?
而现在,他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路红卫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避重就轻,“如果累了就好好歇一歇,有事情船到桥调头自然直,想多了也没有用。”
又指了指他的脑袋,“你从小就是心事太重,现在遇到一个比你心事还重的,就觉得不舒服了,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我都得提防着你这小子想什么心事。”
路重庆听了,笑了一笑,又试探地道:“哥……怎么长时间了,我也没见你正式表过态,就我这爱情方面,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路红卫说:“我当然是支持你的了。”说完自己一怔,蹙眉瞪了路重庆一眼:“你小子,在这儿套我话呢。我告诉你,不论你和谁结婚,我都没意见,又不是我结婚,我能有什么意见……反正你娶谁都是娶。”
听到他最后那一句话,路重庆不由失笑,却是放下一颗心,“哥,有你这态度,我是觉得放心多了。”
路红卫伸出长腿,踹了一下他:“才说你心事重,又被你玩了一把……”
路重庆立刻可怜巴巴地讨饶:“哥,我哪儿敢啊。”
两个人正在说着,路重庆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的号码是“老姐路遥。”
他皱了皱眉,接了,耳边立刻响起路遥那大嗓门,一连串地抱怨着:“重庆啊,你在搞什么飞机啊?电话又不接,这是和平年代吧,我都以为你突然出征去打仗了呢,就你那部门不就是个运才粮草的嘛,拽个什么劲儿啊,收了钱还不履行合同,还有没有有法律意识了?你们部队怎么了?部队也要奉公守法吧?哪儿有这样干事的道理……”
路重庆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说:“等等……等等……老姐你在说说什么,我没听懂啊,什么没接电话啊,这不是我哥回来了嘛,我在向他汇报思想呢,你什么事啊,巴拉巴拉埋怨我,龙浩坤的事情不是给你们解决了吗?他那小子不敢不听的,你别担心……”
“什么龙浩坤啊,现在不是那个龙浩坤,是你们后勤部。欸,我就知道回来做什么都难,什么都要走关系……”路遥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路重庆完全听不到重点,只好打断她:“老姐,你让姐夫接电话吧,到底是怎么了?”
路遥只好把电话给了老李,一边对着自己的丈夫解释着:“我就说啊,重庆不会不理睬的,红卫回来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冲着电话那头道,:“欸,你刚刚说什么?红卫回来啦,那明天有空可以见面吗?”
路重庆哭笑不得,“我哥明天就回去了……老姐,你还是把电话给姐夫吧,谈正事要紧。”
路红卫点了一根烟,靠着椅背上,看着路重庆一面听着电话一面眉心微蹙,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等到路重庆放下电话,陷入了深思,才问道:“跟刚刚谌晓玉打电话给你,是一个事情?”
路重庆点了点头:“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路红卫“哦”了一声,道“有点棘手?”
路重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简单明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才道:“其实我倒不是特别吃惊,他们这样做无非是知道了我又见了晓玉,借机搞点动作而已,不过……”他冷哼了一声:“投鼠还得忌器,他们不要忘了,这个项目上路家的人也有一份呢。”
路红卫垂下眼帘,道:“路遥姐投资这个项目是你出的主意?”
路重庆笑道:“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军事学院出来的,又不是学房地产的,哪儿能指挥得了老李那个书呆子呢。”
路红卫用淡漠的眼神斜苗着他:“那人家从美国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一找就找到了谌晓玉的项目上,哪儿这么巧。”
路重庆笑了一笑,“哥,那都是自己人啊,比较放心啊……可是什么都瞒不了你老人家。”
路红卫摇了摇头,“你得了吧,我告诉你,现在这些事情还挺敏感的,你最好还是要慎重,虽然大伯一家都不在此地为官,他们在这里做项目的影响不大,但是路家的名声在外,说话做事都得千万小心……他们做这事还真的有点麻烦,又涉及到你们后勤部门,你如果出面询问,公私两方面都不好说……”
路重庆微微撇了撇嘴唇,淡淡地道:“其实有意思吗?强扭的瓜不甜,如此逼我就范,又能到什么?”
“满足感。”路红卫笑了一笑说,“征服者的满足感。”
第35章()
“满足感?”路重庆笑了笑,薄唇微撇,眼睛里表情几乎是狠戾,“她们家以为我是什么?是可以掌控的男宠?是他们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还是用来做政治联姻的手段?”
“这些因素都有,最主要是童珊珊喜欢你,你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路红卫说,挑了挑眉心,微微嘲弄。
“可是我不喜欢她。越来越不喜欢,简直不能接受。”路重庆冷冷地说。
“说得这么干脆,”路红卫轻轻摇头,伸长了大长腿,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和她一起玩,一起上幼儿园,还为她打过架,我还记得你那次为了她打架,回来首长把你绑在院子里打,皮带都抽断了,你说你这些丰功伟绩换了哪个女孩不心动,不对你死心塌地,志在必得,你能怪谁?怪童姗姗喜欢你?怪童家不放过你?这不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那时我多大,不就是个爱打架爱找事的小子,再说我那是为了童姗姗吗?是我自己皮痒得难受,我就想打架,找事打架!”顿了一顿,他说“童姗姗小时候是不错,小不点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她爹又那么喜欢往我们家跑,又给咱们送吃的,我对她好,保护她也是应该的,可是那不是男女之情,我跟她在一起就没注意过她是不是女人。”
“你狗屁,你和谌晓玉认识你时候还不是小屁孩一个,毛还没长全呢,懂个屁男女之情,少特么跟我扯淡。”
路重庆失笑,他这永远隐忍,克己复礼的哥哥,如今也会说“扯淡”二字,可见基层部队大熔炉,什么人都能锻造成钢!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路红卫笑,“谌晓玉不是你初中同学吗?那时你不是小屁孩?我记得我去开家长会,你和她同桌,对不对?”
路重庆点了点头,“那时我是不懂事,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奇怪,就好像脑子里有什么炸裂开来,原来那混混沌沌的一片立马就清明了。到了高中,简直就是目标极其明确!所以……”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我和她是天作之和,缘分天定,谁都破坏不了。”
“只怕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啊。”路红卫笑着打击他,“刚刚还在说累了,要放弃,若不是被人打击惨了,你那臭脾气能说这样的话!”
他不是不生气的,自己的亲弟弟在英俊潇洒,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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