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官想起来了，还真是这么回事，每年下官都要和当时的河西令陈礼商量一下金河的河水用度问题，只是下官和河西的接触也仅限于金河事务，这在下官治理河东的事务中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所以下官一时没想起来。”楚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死不承认。
王莽知道楚风有顾忌，很多事情不想说也不敢说，但此刻他却不得不说，冷哼一声，王莽道：“楚风，你可要知道，本王这个留守王爷，陛下可是给了先斩后奏之权的，什么该说，你应该明白的。”
“下官明白。”楚风又擦了把冷汗。
“明白就好。”王莽冷哼道：“本王告诉你一件事，河西令陈宏亮勾结韩国引韩兵入秦，并且多次侵扰朝廷救援函谷关的大军，陛下震怒，下令彻查。你可知道什么意思。”
“下官不知道。”楚风这下真的被吓住了，他只知道河西令自杀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自杀，现在听说是勾结韩军引韩兵入秦，这个罪名可就太大了，楚风实在不敢想象陈宏亮怎么就敢做这样的事情。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王莽继续道：“本王要告诉的你的就是，河西令陈宏亮是韩国的奸细，河西附近八个县也都多多少少和韩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非如此，陈宏亮的人也不可能从河西将兵都安排到接近函谷关的区域了。”
顿了顿，王莽接着道：“所以陛下已经命海峰派人彻查函谷关附近所有郡县的官员，不仅是查现在的事，以往的也要查，你也在列。”
楚风刚刚只是被吓住，现在就直接瘫在了地上，面色苍白的看着王莽道：“王爷，您得跟陛下说，这事跟下官没关系啊，下官都离开河东十多年了，河东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管下官的事啊。”
“你是离开了十几年，可问题在于难道韩军与河西之间的事情是这几年或者这几个月才发生的吗？”王莽喝问道。
河西令衙门里的地道绝不是一时半会修好的，这种可以沟通两国的地道，不管是新建的还是修复以前的地道，其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那是天文数字，所以历代的河西令都未必干净，河西附近的县也未必干净。
王莽也是看到楚风，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试一试这老小子，看他手里有没有掌握什么东西，没想到看着老小子的表情，倒像是真知道什么一样，这下王莽倒是要彻底逼问一番了。
楚风现在是真怕了王莽，他好不容易死乞白赖的才把朝中大臣的身份给保住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的，眼前这位王老实，不管他以前什么来路，现在他就是留守王爷，是王莽最信任的宗室王爷，是王莽的心腹，楚风甚至怀疑眼前这位说的话究竟是他说的还是王莽想问他的，只是楚风也明白，无论哪一种，他都是无力反抗的。
绞尽脑汁在脑子里想了又想，楚风愁眉苦脸的道：“王爷，你就放了下官，下官对河东河西的事情是真的不了解。”
“你刚刚不还说你为那里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呢吗？”王莽问道。
“应该是做了不少的。”楚风弱弱的道。
“什么叫应该，该就是该，不该就是不该，应该是什么意思？”王莽冷声道。
“这个……”楚风一咬牙，直接道：“王爷，其实是这么回事，下官虽然担任河东令，但是河东的事情下官还真插不上手，下官为官时便在朝廷中枢任职，去做河东令也就是为了拿一个治理地方的履历，实际上下官当时对治理地方是一点不懂的，下官到了河东以后，游山玩水诗词会友倒是做了不少，这治理地方，下官还真没做过。”
“那你为何说你做了许多事？”王莽道。
“这是下官当时在河东的属官们跟下官汇报的。”楚风面色难堪的道：“王爷，其实真不是下官不作为，在河东，下官只是个外人，那些河东的本地官吏才是河东真正的主人，下官这种来镀金的，出了衙门，都没人知道是干什么的，下官能干什么，就放手那些属官去做，反正从汇报上看，他们做的也挺好的。”
“哼！”王莽一声冷哼，吓的刚站起身的楚风直接又瘫倒了。
本章完
第415章 溯源（）
在王莽的逼问之下，楚风一五一十的将他在河东令任上的故事说了出来，这让楚风有些难堪，但为了保命，楚风也顾不得什么。
在楚风的口中，河东河西包括附近的八个县，很早以前便暗暗形成了一股隐秘的势力，这股势力隐藏的力量不弱，但他们并不张扬，也不向朝廷渗透，培养出来的士子也多数经过运作之后回到河东河西之地做官。
楚风当时是下去镀金的，他原本没打算去河东，但是因为他准备去的地方被别人抢了先，便只能去了河东。
去河东之前，楚风也是打算做些事的，但是到了之后却发现，没有当地属官们的配合，他在当地几乎寸步难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楚风便直接将权力彻底丢给了属官们。
这些属官们也很争气，除了每年花的钱总是超预算之外，倒也没给楚风惹出什么麻烦，对于多花了钱的事情，楚风只道是这些属官们贪去了，本着水至清则无鱼的思想，楚风也没去管它。
至于所谓河东河西百姓的金水河之争，楚风也曾经去过，但除非只道是个笑话，因为在楚风看来，金水河的河水足够河东河西两县之用，根本不需要去争水，可令人奇怪的是，这河水偏偏就是不够用，楚风想不明白原因，便只道自己基层经验不足，所以估算百姓用水出了问题。
反正自己任上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也没什么大的案件发生，楚风便只当自己是来镀金的，本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则，那是彻底不管事了，就这样，楚风每次考核却都是优等，于是顺顺利利的镀金完毕，回了太常寺做给当时的太常寺卿做副手。
“你就不曾有过怀疑？”王莽皱眉道，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这楚风难道心就这么大，一点也不怀疑的。
“实话说，怀疑过。”楚风苦笑道：“下官还曾经派心腹手下去查过这些属官都拿钱去干什么了，但是下官的心腹却是一去不回，而很快当时的河西令陈礼便在金水河上宴请了下官，指着金水河的河水，陈礼跟下官说，滚滚河水东逝去，浪花淘尽英雄啊！”
楚风这时候面色带着些惊惧的道：“金水河上，左右都是河东河西人，下官的手下只有两三个，陈礼这么跟下官说话是什么意思，那是警告下官呢，告诉下官，下官若是想惹事，那边去做那被浪花淘尽得英雄好了。”
王莽瞪了楚风一眼，冷冷的道：“既然发生了这么多异常的情况，你为何不汇报给朝廷。”
“王爷，下官不敢。”楚风擦着汗道。
王莽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风，冷笑一声，道：“官迷，惜命！”
四个字很好的概括了楚风的心态，楚风是官迷，所以他不敢实话实说，他害怕他实话实说了被朝廷追责，从此彻底没有仕途上的希望，楚风胆小惜命怕死的很，所以他不敢说，他害怕他说了之后河东人饶不了他，所以楚风很聪明的选择了隐瞒，就如同和楚风一样被派往河西附近郡县的那些官员一样。
想到这，王莽又道：“陈礼和陈宏亮可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叔侄关系。”楚风道：“不过下官只是听到这么一个说话，具体的事情下官还真不知道，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陈宏亮的妻子你可认识？”王莽又道。
“下官不认识，下官也不敢认识她。”楚风道。
“怎么说？”王莽好奇道。
“听说陈宏亮的妻子是扫把星下凡，那是谁见她谁倒霉，纵然长着一副好看的面容，但却没人敢招惹，也不知道陈宏亮怎么想的，就跟这女人在一起了，真的是真爱。”楚风有些八卦的道。
“你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人家长得好看。”王莽道。
“听人说的。”楚风道。
“谁说的。”王莽道。
“张健说的。”楚风随口道，然后面色一愣，突然想到自己这一不小心竟是把吏部尚书给得罪了。
虽然张健得罪了王莽，被王莽下令在家中闭门思过，但张健毕竟不曾被免职，他还是大秦的吏部尚书，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自己没事胡说什么。
不过楚风无论怎么后悔，却都是把张健给抖了出去，王莽几乎想都不想，直接道：“邓方，去把张健带过来。”
张健很快便被邓方给带了过来，没能跟着王莽南征，上头有没有了李岚的压制，邓方在宫里闲得很，乍然有了事情，邓方的热情很大，几乎没浪费半点时间，便把张健带了过来。
看到张健，楚风面色发苦，张健气定神闲的给王莽见礼道：“吏部尚书张健见过留守王爷，不知道王爷召见，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问你点事情。”王莽道：“本王听人说，你认识河西令陈宏亮的妻子，可有这回事？”
张健转脸看了眼楚风，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的点头道：“是的，王爷，本官是吏部尚书，总管天下官员升迁任命，陈宏亮三年前担任河西令的时候，曾经带着他的妻子到本官的府上做客，所以本官确实见过陈宏亮的妻子。”
顿了顿，张健继续道：“陈宏亮的妻子是个很奇怪的人，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到会忽略的人，但是她的容貌却并不丑陋，相反还很漂亮，看时间长了感觉很有韵味，本官见多了美人，一般的美人入不了本官的眼睛，但是陈宏亮的妻子却给本官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听人谈论说陈宏亮的妻子是扫把星下凡，谁见谁倒霉，本官素来不相信这些迷信思想，便当即以自己见过但没倒霉做反驳，谁知道话传出去，慢慢的却变成了一些诋毁本官有色心的谣言，这件事情，本官也曾多次辟谣，知道的人很多，但本官一直都声明，本官只是见过陈宏亮的妻子，但却并没有什么联系，甚至本官连那女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希望王爷明鉴，不要被一些小人给迷惑了。”
楚风站在旁边，脸色羞愧难当，被人当着面说小人还没法反驳，楚风只觉得丢尽了脸面，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王莽却不给楚风钻地洞的机会，道：“楚风，你代本王将河西河东的事情说给张尚书听。”
本章完
第416章 陛下要杀人（）
楚风原原本本的将他刚刚与王莽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张健，说的那叫一个详细，里面未必没有隐隐向张健解释的意思。
虽然张健如今看似赋闲在家，但是作为大秦元老级的任务，在户部任职多年，门生故旧无数，隐藏势力极大，一旦爆发，恐怕就算是王莽也不得不考虑张健的意见，而且整个长安都知道楚风现在心情不太好，楚风可没兴趣带头得罪他。
待楚风说完，张健直接道：“陈宏亮确实是陈礼的侄子，但不是亲侄子，算远房侄子，实际上，河西河东等地的县令及左二官绝大多数都有些亲戚关系，这是他们的老传统。”
“按照大秦官员任职条例来说，这么做不合适吧？”王莽的目光有些探究的看着楚风。
“确实不合适，除了河东河西这一片，整个大秦都没有第二块这样的区域。”张健解释道：“这是大秦开国之时，开国祖皇帝与河东河西的陈李二氏定下的协议，陈李二氏当年随同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开国之后，两家卸甲归田衣锦还乡，不愿在朝廷为官，为了答谢他们的功劳，祖皇帝给了他们一个承诺，他们所求者便是河东河西之地历任为官者须要和他们有些关系，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卸甲归田之后，他们居住之地的官员欺负他们。”
顿了顿，张健继续道：“当时天下刚刚平定，世道并不是那么太平，很多时候祖皇帝还需要依赖各家做事，不能亏待了功臣，便答应了陈李两家，于是乎自大秦开国起，河东河西两地的官员几乎都能和这两家扯上关系，到了后来，陈李两家的人又和附近郡县的人或外迁支脉或通婚，然后又以开国时与祖皇帝的承诺找朝廷要求享受和河东河西一眼的待遇，有的时候朝廷强势呢，就答应他们，不强势呢，就不答应他们。“
说到这，张健看了看楚风，不待楚风发言便道：“至于楚大人当年出任河东令，其实是原本应该出任河东令的李玉骑马时摔伤了，李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出任河东令，恰好那时候朝廷要派一拨人到郡县为令，便将楚大人派了过去，以上这些，吏部都有记录，陛下只要查看一下，便知道臣所言不虚。”
楚风的脸色忽青忽白的，搞了半天他当年出任河东令，只是应该出任的找不到人所以才把他顶上，楚风敢肯定张健说的是事实，但这种事实实在让楚风很难接受，楚风宁愿永远不知道这个事实。
王莽装作没有注意到张健和楚风之间的小动作，而是直接道：“按照你的说法，整个河东河西以及附近八县之地，都是陈李两家的势力范围，若是河西令陈礼的事内中有人指使，那定然和这两家脱不开关系了。”
“回王爷，不是八个县，是九个县，陈李二家在丽县还有一个支脉，算起来还算的上是嫡脉，当然，根据臣所知，如今这九个县其中有七个县的县令跟陈李两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至于陈李两家与那河西令陈礼之间是否有什么瓜葛，臣不敢妄自猜测。”张健道。
丽县？
王莽眉头一皱，直接从桌上拿起地图，打眼一看，却发现那丽县竟是自己与花解语交换白马书院的地方。
这里面难道有联系，王莽心里有些疑惑，便道：“现在本王收到传讯，河西那里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河西令陈宏亮叛国，能否据此将陈李两家斩尽？”
张健面色一变，连忙道：“王爷，陈李二家乃是开国勋贵，家中更是有祖皇帝赐予的免死金牌，没有充足的理由动不得他们，望陛下三思！”
“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