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想从清河县调到汾阳地区比较困难,可云水莲想从汾阳地区调回清河县,那可就容易多了。
只要放出风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的想跟云水莲换工作呢。
想明白这些,云裳准备出门找老太太。
她得跟老太太好好说说,可不能一时糊涂,让云水莲嫁人后还要拉拔家里,这得多伤人心啊。
没见云水莲就差坐在角落里双手捂脸的嘤嘤嘤了吗。
云裳接过韩老太太塞过来的炒棋子,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小腿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堂屋门口。
屋里,老太太的声音清清楚楚传了出来:
“我觉着小伙儿条件不错,答应卫红安排俩孩子见面了。卫红也说了,小伙子明事理,能同意水莲嫁人后拉拔娘家几年。”
老爷子迟疑半晌,“这事儿办得……不咋地道,你让水莲咋想?”
“那咋办?家里就这光景,花老多钱供水莲上了十来年学,一个公分没挣,一个大子儿没交,就这么一副嫁妆出门子,二川两口子心里能舒坦?
再说还有裳囡那头哩,王桂花凑合着有老王家养,裳囡就靠咱俩养活得了吗?就裳囡那身子骨,水莲不拉拔一把,以后日子咋过?”
云裳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想笑,可眼角却隐隐泛起了湿意。
老太太之前跟韩老太太坦白,让云水莲结婚后拉拔家里,是在堵李红梅的嘴,这是在外人面前把刮连云水莲的黑锅全部推到李红梅头上了。
对于李红梅来说,老太太的做法很不地道,可作为受益者,云裳却不能不领老太太的情。
老太太这份小心机或许幼稚的惹人发笑,却又实实在在温暖了云裳的心。
云裳最终还是没有进堂屋。
老太太忧心她的生活问题,即便她现在说的千好万好,下再多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保证,也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城市户口来得让老人安心。
等她买了房子,吃上城市居民供应粮,不用说,老太太也会打消刮连云水莲的想法。
……………………
韩卫红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安排云水莲和小张同志在老韩家见面。
云裳没有见过人相亲,干脆化身跟屁虫,一下午紧紧黏着云水莲,亲自参与了两人相亲过程。
小张同志全名张守义,个头高大,面相俊朗,确实有迷倒杨局长闺女的资本。
他穿了一身打着补丁的工装,周身清洗的干干净净,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棵清清爽爽的白杨树,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云裳看得暗暗点头,又回头看向云水莲。
云水莲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卡其色罩衫,脖子上系着云裳从申市买回来的丝巾,再加上她最近一直有用云裳买回来的护肤品,脸蛋白白嫩嫩,眼睛黑亮透彻,整个人娇嫩的跟枝头盛开的花儿一般。
张守义一下就迷了眼,红着耳尖,火热的眼神看向云水莲,嘴角弯起,露出一口大白牙。
而云水莲低着头,不知是被张守义火热的眼神羞得,还是被粉嫩的水红色丝巾映衬的,一张脸蛋布满红霞,含羞带怯的站在那里,娇俏的模样,连云裳都跟着看呆了。
张守义看了一眼不断在屋外晃动的众人,又瞅瞅脚底下的小电灯泡,鼓起勇气道:
“你好,云,云水莲同志,我叫张守义,我今年二十三岁,是水利局打井工人,参加工作两年半,现在每个月工资是四十二块五毛,有六百二十块存款。你要是,要是……同意嫁给我,我会像忠诚于党一样忠诚于你……”
云裳呆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相亲连存款有多少都要报备?
相亲没有十分钟就要谈及结婚后的忠诚问题?
哎哟,这速度忒快,态度忒直接了!
云水莲听了张守义的话,一双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脸蛋红得能滴出血,若不是有云裳在身边,估计都能羞得跑出去。
云裳见云水莲头都抬不起来了,眨了眨眼睛,回过头,一本正经的跟张守义介绍云水莲的情况:
“张守义同志你好,我姑姑叫云水莲,过了这个年十九岁,高中毕业,正准备参加年后纺织厂招工,以后会是一名工厂正式职工……”
“裳囡……”云裳话未说完,就被云水莲捂住了嘴,“张守义同志,我侄女儿年龄还小,不懂工厂招工标准,你不要当真。”
张守义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姑侄俩,忍不住笑了,“没关系,裳囡很可爱!”
云裳暗暗咋舌,觉得张守义忒会撩了。
俩人才相亲,就跟着云水莲喊她小名,不动声色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段数真高!
屋外,顾时年远远看到云裳跟一根柱子一般,直挺挺杵在云水莲和张守义中间,不由好笑的将她抱出来,给两位相亲的同志腾出相互了解的空间。
云裳捂着红通通的小脸,趴在顾时年怀里,“顾二哥,这俩人有戏!”
两人一见面就不断冒着粉红泡泡,眼神带着勾子,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就差直接黏糊在一起了。
云裳哪怕站在旁边,也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小甜饼味道。
甜得她小心肝儿也不由跟着扑通扑通的跳!
顾时年对张守义的印象也很好,笑着附和着云裳的话道,“这人眼神很正,精气神也足,是个不错的对象。”
第186章 污点证人出现()
“是吧!”云裳抬起头,一脸的兴奋,“我也觉得小张同志很不错,天天在泥窟窿里钻来钻去,可头上脸上,还有指甲缝里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看着是个爱干净的人呢!
还有,他衣服上打的补丁针脚很粗糙,一看就不是女同志的手艺,说明小张同志在这方面还是挺注意的……”
云裳可劲儿夸张守义,顾时年不高兴了。
他家软萌的小妹妹上一世可没少吐槽他轻微洁癖的毛病,到了这边,她竟然夸别的男人爱干净。
这是觉得他不如张守义讲卫生吗?
顾时年心里犯酸,看了云裳一会儿,最后默默将她放在地上。
云裳:“……”
顾二哥这是咋了?
云裳小脑瓜子快速转了一圈,试着探出手,晃了晃顾时年的胳膊,“顾二哥,小张同志就是收拾的再干净,看着也没有你好看。”
这么夸顾二哥,应该能讨他欢心吧?
顾时年面色不动,眼底却泛起笑意,抬手摸了摸云裳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和好的信号。
云裳:“……”
所以,顾二哥是真的傲娇了?
云裳忍笑,嘴里又继续夸顾时年,“顾二哥,你在我心里是最帅的,谁都比不上你!”
看看,她多贴心?
为了哄顾二哥开心,她连奉承话都说得无比真诚。
云裳觉得,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妹妹了。
当然,这世上也再没有比顾二哥对她更好的人了。
所以,只要能哄顾二哥开心,她愿意说一辈子奉承话!
两人在外面亲亲热热的腻在一起,屋里相亲的两位青年男女,也终于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前一后出了门窗大敞的屋子。
送走张守义后,两位老太太和韩卫红迫不及待的拉走云水莲,询问她对张守义的印象。
婚姻大事,事关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即便云水莲羞红了脸,也依然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韩卫红高兴的脸颊都红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媒,没想到俩人直接就看对眼了。
当即兴奋的一拍桌子,对两位老太太道,“我和张海洋刚才送小张同志出去,他说特别中意水莲,让我跟叔和婶子多说说他的好话,他会尽快让他爹正式登门拜访。”
两位老太太更满意了,觉得小张同志很懂礼节,并没有因为云水莲是农村户口就看轻她,行事进退有序,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男女双方互相满意,再加上介绍人给力,这门亲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大概是没想到出来走亲戚,却冷不丁搞定了云水莲的终身大事。老两口心情很是不错,云二川也咧着嘴一个劲的傻笑,都为云水莲高兴。
下晌吃过饭,云老爷子看着西斜的日头,不敢在耽搁时间,让云二川套上牛车,准备带一家子回村里。
顾时年抱着云裳,小声哄着她道,“阿裳,你先跟云爷爷他们回去。林大妮和大成应该快过来了,我留在县里等他们,等人到了,我再去村里看你。”
云裳乖顺的点点头,林大妮当初在信上说的很清楚,会调出一个礼拜的假期,大概会在初七左右过来,今天是初五,也就只有一两天时间了。
…………………………
送走了云裳,顾时年晚上七点左右就等在了火车站,连续等了三天,终于在出站口看到林大妮和大成的身影。
两人身上大大小小背了五六个包袱,惨白着脸,怯怯的眼神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相互拉扯的快速出了车站。
而在两人身后半米远的位置,紧紧坠着一位戴着蓝色棉帽的小年轻,并不是探过头跟林大妮说着什么。
顾时年远远看到大成将林大妮扯着身后,气势汹汹的推了小年轻一把,接过因为身高的原因,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自个儿倒连连后退,直接摔倒在地上。
林大妮赶紧扶起大成,一双眼睛焦急地四下打量,像是在寻找可以求助的人。
顾时年见状,赶紧走过去,也顺便将小年轻的话语听在耳中:
“你这女同志可真不识好歹呀!劳资好心好意给你带路,你丫理都不理我,这是要下劳资的脸面!”
大成抿紧了唇,愣愣的盯着男人,开口道:“我们有人接,不用你带路!”
“嗤!”小年轻嗤笑一声,“别说你们今儿没人接,就有真有人接,你满清河县打听打听,看看谁敢从我孟虎手上抢人!”
孟虎?
顾光宗的狐朋狗友?
顾时年眼神冷了下来,越过孟虎,挡在林大妮和大成面前,“孟虎?你搁谁面前充劳资?”
大成眼睛一亮,抓住顾时年的胳膊,指着孟虎就道,“时年哥哥,这人在火车上一直缠着我姑,下车后还要我姑跟他走!”
顾时年突然出现,孟虎着实惊了一下,瞳孔紧缩,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顾时年!你没死……你咋在这儿?”
“我咋不能在这儿?”
顾时年回了一句,心里琢磨着孟虎说的‘你没死’三个字,眼神越发冷凝起来。
孟虎个林大妮坐的同一趟车,说明此人应该是从省城方向过来的。
见到他,先是害怕的后退几步,又惊叫出‘你没死’这句话,说明在孟虎心里,他应该已经死亡了,所以对方见到他才会这么惊讶害怕。
结合除夕夜薛六子等人截杀他的事情,再想到这件事儿到目前为止还处于保密状态,顾时年瞬间明悟:孟虎也参与了顾光宗买凶杀他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那般,孟虎跟林大妮一趟车回来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是买凶杀人,孟虎做了亏心事,不管是心虚害怕,还是为了避开警方的侦查,他都会离开清河县躲避一段时间。
而躲避的地点,多半是顾光宗的新地盘——省城。
顾时年之前就想太过顾光宗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买通薛六子这帮人的,现在孟虎的出现,填补了中间缺失的重要一环。
不得不说,孟虎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只要抓住了孟虎,就可以让他作为污点证人,指证顾光宗买凶杀人的事情。
第187章 流言蜚语()
孟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盲流子,跟手上沾着人命的薛六子等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此时被顾时年冷厉的目光盯着,本就心虚的他,头上很快冒出一层冷汗,最后干脆转身,撒丫子就跑。
顾时年没有急着追上去,在这个去哪里都要开介绍信的年代,孟虎从省城跑回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只要公安跟街道上打声招呼,不给孟虎开介绍信,就能将他死死困在清河县。
抓捕他,只是时间问题。
顾时年回过身,摸了摸大成的脑袋,又赶紧接过林大妮手上的包袱,“林姨,你和大成坐一天车累了吧?走,咱先去吃饭,吃晚饭赶紧回家歇着。”
林大妮一上车就被孟虎盯上了,心弦绷了一路,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会儿见难缠的盲流子被顾时年打发走了,苍白疲惫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坐火车确实不轻松,对了,云裳呢?”
“阿裳在自个儿家,咱在县里歇一晚,明儿去村里看阿裳。”
几人走了十多分钟,进了路边一家门面不大的国营饭店。
此时已过了饭点,又是晚上,饭店里能供应的只有面条、馒头,还有一两样素菜。
顾时年给两人点了汤面,又每人加了一个荷包蛋,最后给端上了桌。
大成饿狠了,挑了满满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又吸溜了一口汤,含糊不清的道:
“时年哥,你们县里饭店的面条真好吃!汤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汤面!”
“今儿天晚了,饭店只能买到面条,过两天我和阿裳再带你尝尝饭店里的其它吃食。”
“还是算了。”大成咽下嘴里的面条,很是认真的对顾时年道,“这面条是白面儿做的,我吃一回尝尝味儿就行。你和云裳妹妹也不挣钱,钱和粮票还是留着给自己买好吃的。”
顾时年愣了一下,觉得大成这段时间长进还真是不小,最起码在人情世故方面要比以前成熟的多。
林大妮也侧过头道,“时年,听大成的,饭店里吃饭太遭禁钱票了,咱们在家里凑合一口就行。”
顾时年点点头,闲聊似的问林大妮,“林姨,你最近咋样,厂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大妮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挤出个笑脸,“挺好的,我每天上班都忙不过来,就是有人想欺负我也找不到机会。”
一旁的大成黑着脸,嘴巴动了动,最后看了林大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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