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于做别人思想工作的张政委也不淡定了;他做政治工作四五年;从来没有碰到这么恶劣的案例。最要命的是现在正是张政委事业的关键时期;他冥思苦想了一个上午,决定将近期凡是和黄明艳有接触的人逐次问话,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政委悄悄地走到话务室门口,暗自观察了好一会,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地工作。过几天匈牙利足球队来访问,各项工作都得安排好,我们的工作量骤然上升。按照楼团长的安排,前三个月代理组长由黄明艳担任,后三个月则由我负责。
黄明艳这一死,带来的余震实在太多,许多细节性的问题没来得及交接。幸好卓灵和柯艳艳帮了不少忙,不然就像是一团无从下手的乱麻。张政委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出来:“裴年楠同志,组织和我相信你和这件事情毫无瓜葛。你是经历过战争炮火洗礼的人民英雄,同时还是一名光荣的军嫂。”
接连两个高帽子戴在头上着实让人承受不起,我开门见山地说:“政委,你有什么指示直说吧,我无条件配合。”他斟酌了半天说:“关于黄明艳的死,请列一张嫌疑名单给我。你和其他战友朝夕相处,难道就没猜测谁最有可能下狠手?”
不愧是和人打交道的老油条,一下子就把烫手山芋扔了过来。我不作声色地干笑了几下:“其实我的代理组长也是临时的,毕竟家里有三个小孩需要照顾。自打温祁源去年提拔为副团长,天天忙得晕头转向,家里什么事情都搭不上手。要不让楼团长帮您查一下?”
老张摇摇头,脸色变得更难看:“通讯组的战士都是经过严密政治审核,虽然他战功赫赫、学历颇高,却非嫡系难以让人安心。”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补充了几句:“这也是我自己瞎琢磨的,你千万不要随便说不去,否则后患无穷。”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在此位必得操劳。张政委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实在不好拒绝。经过再三“讨价还价”,我们达成共识:由我提供一份名单,交由相关人士侦查。此后事情好坏与否,与我裴年楠毫无关联。(千千小说独家发表,违者必究)
一回到话务室,红梅就凑到我身边:“年楠,刚刚张政委找你干嘛的啊”鉴于调查的保密性,我随便编了一个谎话:“政委为了讨对象欢心,在我这订了一套衣服。他比较含蓄,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你是我在112师最信任的朋友,千万不要宣扬出去。”
关于我在工作闲暇帮别人做衣服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隐瞒李红梅。这三个月黄明艳为了打压报复,没少给我安排夜班。红梅觉得这种公报私仇的做法会打乱话务室正常的排班规律,偷偷地在厕所贴了大字报,这才让我解脱出来。
为了感谢红梅的仗义之举,我特意邀请她去家里吃了个便饭。当她看到案台上堆着的衣服,两眼冒光用手摸了好几下。于是我花了三天的时间,做了一件素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当做生日礼物,乐得她接连好几天,只要一有空闲就哼唱家乡小调。a href=首席特工;夫人威武/a
红梅暧昧地笑了几下,一副了然的摸样:“没想到张政委这么罗曼蒂克,还懂得搞甜蜜惊喜。”说完她用手撑住下巴发呆,我估摸着在憧憬白马王子吧!“红梅,对象找得怎么样了啊?有没有中意的人啊?姐帮你牵线做媒。”一时兴起我和她开起了玩笑。
“其实嘛,有这么一个人,他总是默默地关心着我。”小姑娘羞羞答答地回了一句。看来有情况,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大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因为太激动,嗓门一下子就上去了。小妮子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巴:“年楠姐,你声音这么大,难道想害我出丑吗?”我赶紧向红梅道歉,催促她和我聊聊对象的事情。“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像静谧的河水一样流过我的心田。去年你回家坐月子那会,我感冒嗓子疼得特别厉害。那个人一下子就听出来异样,让我多喝点胖大海,平时不要太累多注意休息。这么一来一去,我们俩就熟悉了,每个星期会定时聊天。”
怎么感觉她的对象是虚拟的人物啊?我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他有没有约你出去逛逛?”红梅长长地叹了口气,略显悲伤地说:“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可在外地工作,目前很难调回来。我们俩都在努力的存钱,为建立自己的小家庭奋斗。”“他有没有给你郑重的承诺?你可不要弄得人财两失!”我怕单纯的小丫头被骗,将丑话说在前头。
红梅低下头,自卑地说:“怎么可能啊!他是见多识广、幽默风趣的*,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话务员。”顾及到她的感受,我安慰道:“现在是新社会,不像以前那么讲究门当户对,要勇于追求自己的真爱。”
听到我的鼓励,小丫头信心倍增,搂着我的脖子说:“年楠,你真是一方良药,一下子治疗好我的伤痛。其实我一直担心别人知道了,会说我攀龙附凤,妄想野鸡变凤凰。”我刮了刮红梅的鼻子,劝解道:“生命如此短暂,要及时行乐,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拉住我的胳膊说:“其实那人一开始报的是你的工号,我就如实告诉他你的情况。”“呵呵,没关系!那会你姐夫在前线生死未卜,我公公托人打探消息,估计图方便就直接报了我的工号。”话音光临,“叮叮叮,叮叮叮”的电话声传来,我赶紧抓起话筒,开始认真聆听,一直到下班都没停得下来。(千千小说独家发表,违者必究)
晚上八点半正准备休息的时候,祁源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封信,得意地挑了挑眉。难道是别人写给他的情书?在向我炫耀他的魅力?彪悍的我趁其不备,一把夺了过来。收信人是我,寄信的人居然是赵武。记得上次大姐和二姐来家里的时候,为了一解对靓靓地思念之情,我提议每人写一封信,纪念六朵金花风雨与共的美好时光。
信写好之后,心情不佳的我随手找了个地方塞起来。过了几天,我准备放到箱子里,信却不翼而飞。当时我还在猜测是不是细心的小曼收起来了,预备下次过来的时候好好问问。“你把信寄出去了?”我非常确定地吼了一声。
温祁源用力点点头,厚脸皮地指了指右边的脸颊说:“开心的话就抱抱我,满意的话就亲亲我。”“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昨天一夜温存,累得连我的腰都直不起来。我指了指祁汾的房间,让他去那边待会陪弟弟唠嗑。今晚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小叔子精神不佳,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八成是失恋了。
房间顿时清净了下来,我坐在床边打开信封。里面一共有三张信纸,分别写给红旗、小曼和我。取出标着自己名字的那一份,开始认认真真读了起来。她在香港那边过的还不错,那个卖祖母绿的清朝遗老帮了不少忙。现在靓靓凭借文艺兵的底子,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渐渐融入新的环境,就是语言方面稍稍有点吃力。a href=腹黑机长天才妻/a
除此之外老五还表达了不能见到三个小家伙的惋惜之情,并承诺一旦形势好转,她一定会想法设法回来看望我们。最后靓靓让打听一下王牧楼的消息,她觉得家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精心设好的骗局,她和老四美丽都成了别人博弈的棋子。
令我震惊的是,靓靓居然也提到“西方企业公司”。据信中回忆,第一次见到王牧楼是在1951年8月份,她出去逛街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钱包。等到付款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严肃的问题。这时王牧楼挺身而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两个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偷偷摸摸谈起了恋爱。
感情稳定之后,靓靓想给恋人一个惊喜,特地从部队请了假,悄悄来到王牧楼的住处。她发现里面居然住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外国人,其中有一只眼睛还是瞎的。靓靓完全吓呆了,男友解释里面住的是和他一起研究课题的苏联教授。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老五怎么可能懂得区分美国人和苏联人呢?直到去了香港,温室里的花朵饱受风吹雨打,才蓦然发现自己被欺骗了。
不幸的相遇注定灾难的开始。1952年春节靓靓已经准备带王牧楼回浙江父母家,如果赵爸爸不反对的话,五月的时候就把婚事定下来。天有不测风云,三反五反的时候,她的父亲被扣上不法资本家的帽子。本打算拿钱消灾的老四错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心想找王牧楼商量,因为那个姓王的说自己是某某领导的儿子,路子很宽。当她去王家大宅找依靠的时候,被告知根本没有这个人。(千千小说独家发表,违者必究)
第二天回到部队,张政委又找了我一趟,上头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希望我尽快找出点蛛丝马迹。为此政委还特地批了我一天假,回去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自打做完月子,温祺源一手包罗了我的交通问题。这个时间点回去,得事先知会一声。
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就听到温祺源严苛地训斥战士。几个眼尖的士兵看到我过来,交头接耳骚动起来。“滚犊子,该训练的时候不认真,等着上战场的时候挨子弹吗?给我沿着操场跑二十圈,只要停一下就再加一圈,其他同志监督。”等他公布完惩罚的方案,才慢悠悠地转过身。
“阿楠,你怎么来了啊?”祺源没料到我会出现,讶异得连嘴巴都合不上。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到这来,快速地说了一声:“政委放我一天假,今晚你不要载我回家。”“嫂子好!”为了逃避责罚,嘴甜的小华子主动跟我打了个招呼。
和战士们在一起的祺源显得特别有朝气,他皮笑肉不笑地对小华子说:“爱之深责之切,你再加五圈,限定在二十分钟内完成。”本以为投其所好,温副团长会放过自己一马。没想到年轻的小华子打错了算盘,起了相反的效果,气得他小声地嘀咕:“你那么爱嫂子,也没惩罚她啊!”
自行车还是留给了温祺源,我打算走路回家,顺便好好体会老北京原汁原味的庙会文化。从朝鲜战场回来,我的身体素质明显下降了不少。这不才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远远看到街道学习班的大门敞着,我决定到里面小坐一会。
“请大家跟着我一起念‘人、手、口’,声音再大一点。”一个年轻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抬头一看那不正是消失许久的赵红英,身旁还放着一个摇篮。她比上次看到的时候老了一些,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红英远远跟我点了一下头,我会心一笑。等到课程结束,她笑着走到我身边:“年楠,你怎么来了?难道今天放假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考虑了半天回答:“黄明艳死了!”红英并没有吃惊,低□子给摇篮里的小豆子理了理衣服,过来老半天才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的好妹妹!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a href=光暗冢/a
她又盯着我看了半天:“裴年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有一个要求,如果我不小心离开人世,你一定要好好帮我照顾小豆子,她是无辜的。”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圆点,终于到了揭开谜底的第一步。我举起右手向老天发誓,一定会遵守诺言。
“你接线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一个男人,他会称赞‘你的声音让我填到嗓子眼了,真希望下次还是你接线。’”红英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想想祺源在朝鲜的时候,我也曾碰到过这个状况,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怀疑那个人是间谍,他从我这套了不少与其他集团互相约定的电码。表妹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件事,威胁我给她介绍工作。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屈服。谁曾知道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婪鬼,一下子把我身上的绿军装彻底给扒了。”红英面无表情地讲述着事情的原委。
我追问道:“那你怎么会离婚?我没生孩子那会,你们小两口不是很甜蜜嘛。”赵红英感慨道:“天底下偷腥的男人多得是,小姨子和姐夫的风流韵事就在我家发生了。当然你家的温祺源是个绝对的例外,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我处处针对你的原因。”
难道黄明艳肚子里的孩子是红英前夫的?她冷笑了几声:“我也没吃亏,在野鸳鸯偷欢的时候,一脚踹坏他的命根子。”结婚短短一年多,赵红英的整个人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有点小资情调、渴盼罗曼蒂克爱情的单纯小姑娘不复存在。
正当我陷入迷思的时候,红英又说了一些秘密:“江组长从头到尾都在帮我,她是个好人;卓灵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有贼心没贼胆。0621、0665、0412她们几个都是深藏不露的狐狸,以后可得小心。”
怎么她提及的工号似曾相识啊?对了,这些都是在楼牧的废纸团里面看到的,还有那个“西方企业公司”。楼牧、牧楼、王牧楼,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间谍,一方面利用三反五反的契机,试图挑拨军人和商人之间的矛盾,靓靓就是那个最可怜的倒霉鬼。另一方面,利用自己不俗的相貌和迷人的声线,迷惑年轻的话务员,弄到特殊的电码,这样轻而易举地破解电报。
匆匆告别红英和小豆子,我又返身回到部队。潜伏的敌人实在太多,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先找祺源商量吧。正好这个时候午休,他对于我的再次出现显得有些慌张:“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路狂奔到张政委的办公室。当着两人的面把令人震惊的事实讲了出来,吓得他们大气不敢出。“实在抱歉将你牵扯进来,这件事就由我和温祺源同志解决吧,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接下来几天,我都尽可能拉着红梅壮胆,搞得她怨声载道,大呼没有自由。我笑着说:“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到时候说不定你愿意一辈子为我做牛做马。”“做梦吧!裴年楠!”小丫头假装生气地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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