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长陪夫妇俩去之前,拍拍清苓的肩:“你这丫头时来运转咯!知道他们谁吗?运城赵家,那是红透南方半边天的大家族,出了好几个领袖人物。喏,就那个孩子爹,听说才二十五岁,就两杠一星了,多有本事啊……行!那我先陪他们去!这些你都带走!他们送你的谢礼,拿不下我让人送你回去……回头跟你们书记说,有时间我找他喝一盅……”
清苓囫囵点了几下头。
整个人至今还晕乎乎的。
等夫妇俩以及站长走得没影了,才稍稍冷静下来。
心里一个劲地问自己: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舒家的养女。没准真的和他们口里的“二嫂”是姐妹……
转念又想,万一纯粹只是相似、并不存在血亲关系呢?岂不是让对方白欢喜一场。
更甚者,会不会让人以为自己想要攀龙附凤?那也太尴尬了。
再想到回归爹娘怀抱的奶娃儿,走了居然不跟自己挥个小手,真是白照顾她两天,小没良心的……
想归想,被小人儿占据了两天的怀抱,陡然回复轻松,感觉空落落的。不禁想,家里有个跟宝儿一样乖巧的闺女,似乎也不错……
啊呸呸呸!婚都没结,倒想要孩子了,羞不羞啊!
“小舒,你是回家还是去哪里?我送你去。”得了站长嘱咐的女同志,走过来对清苓说
清苓忙说不用。
“这些东西不能全算我的,要是没你们和派出所同志的帮忙,我一个人哪里能找得到孩子的爹娘。”
清苓执意将赵氏夫妇留下的谢礼,分做三堆,自己挑了堆最小的,说这些就够了,说实话她也没帮啥忙,充其量带了两天娃。
“这已经是帮大忙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未必搞得定一个小家伙。认人期的孩子最难带了。”女同志做为过来人,无比感慨地说。
“再者我们也收到谢礼了啊。你没来之前,站长代我们收下了,等他回来,一准分给大伙儿。这些,说是给你的,你必须收下。要不然站长回来问起,我没法跟他交代。走走走,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去码头,免得误了船。”
清苓一想也是,顾不得纠结了,背起竹筐、筐上叠大包袱,手里抱一个装着换洗衣裳的小包袱,再提俩网兜年轻夫妇的谢礼,剩下的一网兜水果和俩罐头,留给帮忙的女同志。
女同志推辞了一番,到底收下了。
这年头,无论水果还是罐头,都是稀罕物。
“别同志同志地喊了,我虚长你几岁,要是不介意,喊我陆大姐吧。”
“陆大姐!”清苓弯了弯眉眼,立马改口。
陆大姐藏好东西,转身推来一辆自行车:“走!我送你去码头。”
她踩着自行车将清苓送至渡轮码头。
“真不用送你过江啊?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确定没问题?”陆大姐不放心地问。
“真不用。”清苓笑着道,“别看堆头大,其实并不重。”
陆大姐看她说话轻轻松松的,以为真是一堆光有体积、没实际分量的东西,便不再坚持,看着清苓登上船,才掉头回单位。
清苓上了船,收到一大波注目礼——都是冲着她手里的网兜来的。
“姑娘看着很脸生啊,是来这儿探亲的?”坐她旁边的一个小脚老太太率先问道。
清苓抽了一下嘴:“不是的大娘,我是雁栖公社的。”
“那就是刚从省城探亲回来的?看你手里提着的补品我就知道了!”大娘一副“我没猜错吧”的得意神情,“我儿子以前给我买过,说是只有大城市才有,小县城买不到的。”说完,可劲地夸了一番她那倍有出息的儿子。
船上的乘客一半被带歪了话题,七嘴八舌地唠起各家的姑娘、小子。
当然,仍旧有人盯着清苓手里的网兜瞧:
“我说姑娘,你家亲戚在省城当多大的官儿啊?”
“那个网兜里的是麦乳精是不是啊?艾玛啊,两大罐啊,这得多少钱……”
“姑娘,你是雁栖公社哪个生产大队的?有对象没有啊?”
“……”
船靠岸,清苓几乎是逃也似地下船。
第197章 糖是好东西()
刚走了一段清静路,就听有人扯着大嗓门喊她:
“盈芳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书记来来回回到码头看你好几趟了。”
原来是刚从地里收工回来的近山坳社员。
只是——“书记找我?”清苓不由得一阵纳闷。
去省城采购药材,不就是书记大人指派的任务?他咋会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没有两天肯定回不来。
“是啊是啊。你快去书记家报个到,搞不好有啥要紧事找你咧。”热心肠的社员扛着犁耙催道。
清苓点点头,抄近道去了书记家。
看到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她,正在家里等开饭的向荣新猛一拍大腿,起身迎上来,“总算回来了!”
“书记您找我?”清苓卸下竹筐和包袱,趁书记不注意,屋里又比较暗小金顺着筐沿,游出了院子,自行去山上猎食。
“这些就是采购回来的药材吧?放着放着!一会儿让人直接给你背卫生院去。明儿上工了再慢慢理。今晚在我家吃饭,要是担心你师傅着急你婶子去知会一声。”
“那怎么好意思!”清苓说着要起身,被向荣新一把拽着坐下了。
“坐下坐下!我这不有事情问你嘛。昨个儿中午,火车站站长兴冲冲地跑咱公社来调查你的情况,问的最多的是你的婚姻状况,完了也不跟我说到底啥事儿,我这心啊,七上八下的,昨晚一宿都没睡好,你老实跟我说,有没有在外头犯事儿?”
清苓哭笑不得:“叔,我能犯啥事儿啊?再说,我要是犯事儿,用得着火车站站长跑咱们这调查么,不得轮到派出所啊。”
“也对!”向荣新恍悟地拍了一下额,随即脸一肃,“那到底啥事儿?是不是坐火车时得罪了谁?你不要怕,尽管说出来。我好歹认识几个县革委的干部……”
“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清苓哭笑不得地打断他,“你听我细细说啊。”她把来龙去脉阐述了一遍,末了笑着道,“刚在火车站,站长还让我捎句话给您呢,说改天有时间,找您喝盅小酒。”
“嘿嘿……嘿嘿嘿……”一听不是坏事儿,相反还是助人为乐的好事儿,向荣新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中!就你跟刚子领证那天吧,邀他一块儿过来,咱到你师傅家好好乐呵乐呵!”
了却心事,向荣新开始关心这趟采买顺不顺利。
得知采买有张岳军陪同、晚上又宿在张家,笑得跟狐狸似地说:“我就知道选你错不了!许丹还想跟你争,她在省城一没亲戚二没朋友,有急事都找不到熟人帮忙。再说她那小身板,走个路都歪歪扭扭的,能扛得了这么多东西才怪……咦?丫头!这分量不轻啊?我背起来都有些吃力,你抗得动?不是让你看着量买吗?应急的先买,不急的下趟再去,咋全都买来了?”
清苓当然不能说这是小金的功劳,只说自己这段时间吃得饱、休息得好,体力比以前好多了。
囫囵忽悠了一通,眼角瞟到竹筐旁的俩网兜,忙提起来岔开话题:“差点忘了,这是那对夫妇送我的谢礼,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分些给叔和婶子尝尝!”
“哟!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向荣新凑近一看,咋舌连连——两罐麦乳精、六罐橘子罐头、铁盒装的饼干、铁盒装的大白兔奶糖,件件都是奢侈品!
邓婶子回来说:“盈芳丫头,你别掏出来了,奶糖和饼干,正好你结婚可以用,喜糖、喜饼不都有了?”
“对对对!糖是好东西,结婚哪能没这个!别拆了别拆了!你要有心啊,给叔一个罐头过过瘾就行。别的都拿回去!”
清苓最后给俩口子留了俩罐头。本来还想给罐麦乳精,俩口子坚持不肯收,只得作罢。
在书记家吃过晚饭,俩口子帮忙把药材搬到卫生院。
卫生院的钥匙除了张有康,书记手里也有一把。腾空了一口药品柜,才将这些药材装下。
锁上柜门,明儿上工了再慢慢理,还得造册入账,有的忙。
竹筐空了,将俩网兜装进去,挥别书记俩口子,踏着晴朗的月色回家。
当然没忘记给师傅师娘报个平安。
火车站站长找书记那会儿,不少人看到了,尽管书记将人迎进了办公室接待,事后也没向大伙儿透露啥情况,但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书记很着急。
“到底出啥事了?你走的当天,火车站站长找来咱们公社,问是不是有你这么个人。等他走后,书记也不说具体情况,只说没大碍儿,没大碍他今儿一下午往码头瞅了三回……好在刚刚你邓婶子过来说你回来了,我跟你师傅才松了一口气。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张奶奶拉着清苓不撒手。
清苓知道他们会问,照实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安抚二老道:“这下您俩放心了吧?真没事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二老齐齐松了口气。
“你那个坏心眼的阿奶,也不知听哪个长舌妇瞎嚼舌根、说你在外头犯了事儿,两天往我们家跑了五趟,死皮赖脸地要我们把你的嫁妆交出来。你说这人的心咋冷硬成这样?不担心你出了啥事,倒急吼吼地跑来讨嫁妆,生怕我跟你师傅昧下了似的。”张奶奶说起这事儿就气得不行。
清苓忙宽慰她:“咱不理她。让她蹦跶去!”又拿出在省城扯的新布料哄师娘高兴,“徒儿挑的颜色可还行?很衬您和师傅吧?”
张奶奶笑骂她:“乱花这个钱干啥!你结婚,合该给自己多扯点布,给我俩买啥呀,都糟老头糟老太了!”心里却高兴地开了花,脸上的笑褶子更深了。
“师傅师娘疼我,我孝敬您俩不也应该的嘛!”清苓笑着说。还想留下一罐麦乳精、两个橘子罐头,被二老拒绝了。
“这些东西你先别乱送,留着结婚时撑场面。万一刚子的领导或战友来喝喜酒呢?”张奶奶想的远清苓把这些都收起来。
第198章 向副营长;吃没吃?()
“糖和饼干也都先别拆,万一来客人,这些就能派上大用场了……”张奶奶说着说起,干脆理起结婚清单,“再称几斤分发的喜糖,倒是用不着买太好……还得再买几包烟!你师傅搓了不少烟叶,但有些人抽不惯这些,包装的烟也得备些……”
“那我明天找美芹问问代销点有啥烟,有合适的咱先买了。”清苓说。正好有两张烟票快到期了,不用也是浪费。
“明天就廿九了,刚子不是说腊月前回来领证吗?也不知明天回不回……”张有康搓着烟叶说了句,把话题引到了向刚身上。
“阿嚏……”向刚脱掉汗湿的训练服,冲了个战斗澡。都这么晚了,看锅炉的伙头兵已经歇下了,没有热水,只能草草冲个冷水澡。
钻进被窝,听林大兵支着胳膊肘问:“小四,你明儿几点的车去火车站?”
“六点一刻。”
“头班车啊?不错不错!是该积极点!”吴奎也还没睡,“那几点能到你老家啊?要下午了不?”
“嗯。不晚点的话,三四点光景能到。”向刚仰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上铺的床底,不知想到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小四,扯了证就相当于结婚了,你俩打算那啥不……嗯……你懂的!”秦益阳从上铺探出头,抑制不住兴奋地问。
向刚丢了个白眼给他。不过黑灯瞎火的,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来来来,说说嘛!害羞啥!”秦益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闷不吭声的,别不是已经把人吃了吧?”
“吃你个头!”向刚随手抽出枕头,朝上铺砸去。
“哎哟哟!恼羞成怒啊……哈哈哈……”
“吵啥吵!都几点了!哪个还在咋咋呼呼?”门外传来教导员的呵斥。
大伙儿立即噤声,偷笑了几声,倒也不再像好奇宝宝似地问个没玩了。
向刚呼了口气,拿回枕头重新躺好。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秦益阳几句话一撩拨,浑身血液如汤滚水一般沸腾了,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初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操的哨音还没吹响,提上行李出门了。
向刚走后,约莫九点光景,杜亚芳肿着脚踝一瘸一瘸地来到七一三部队,可怜兮兮地对值岗的卫兵说:“我找三营的向副营长有急事,能否帮我喊一下他?我脚崴了,走不了……嘤嘤嘤……”
“向副营长一大早出门了。”值岗卫兵目不斜视地回答。
“出门了?还一大早,他上哪儿去?”杜亚芳脱口问。
俩卫兵默默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开玩笑!首长上哪儿,是他们能过问的吗?
杜亚芳一时间傻在原地。
她不辞辛劳跑这里,不就是来找他的吗?怎么会?怎么能?
早知昨天赶晚班车过来了。都怪百货商店那个死样怪气的八婆,把自己气着了,只顾着跟她吵架,忘了找那个看起来很像向刚对象的女人。等吵完架,整个百货商店找上一遍、几个大柜台的营业员那里问了一遍,都说没再见到那女人,想来是走了。
不过听布匹柜台的营业员说,那女人怀里的孩子喊她“娘”,可见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如果真是向刚的对象,那就是未婚先孕了?总不会是背着向刚跟别的男人生的娃吧?
这个想法一钻出脑海,杜亚芳整个人都兴奋了,跟喝了鸡血似的,恨不得马上找向刚求证。
可那会儿天晚了,末班车到镇上,天指定黑了,一个人不敢走那么长一段夜路,于是起早搭头班车过来。
哪知路上走得急,没看脚下,快到部队时绊了一跤,把脚崴了,疼死她了!好不容易撑到目的地,向刚居然!
这时,于光辉一脸惊喜地出现在大门口,激动地看着杜亚芳:“亚芳?你怎么在这儿?来看我的吗?”
他今天轮休,听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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