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丈母娘和媳妇送的礼物,捧着大洋碗,把卧了鸡蛋的长寿面吃了。
以为这就过好生日了,正想出门,不想听媳妇说:“中午收工早点回来,别去山上晃悠了,我请了夏老过来吃生日饭。团长他们中午抽不出时间,不如晚上请,除了吴营长、林营长、秦副营长、孟副营长外,你看看还有谁要请的?量米煮饭好都算上。”
向刚讶然,还有中午?还有晚上?
“这是不是太隆重了?”
倒不是说心疼那些菜啊粮食,而是怕兴师动众的,影响不好。
盈芳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我又不到处宣扬,隆重什么?夏老请来不还有另外的事要和他商量吗?即便不是你生日,这几天也想请他来家里吃顿便饭的。至于你那些战友,你不是老早想和他们聚聚了?这不现成的机会,酒、菜家里都有,你只管负责叫人来就是了。饭菜我和妈会准备的。”
向刚看丈母娘。
姜心柔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是这个意思。
挠挠头,难为情地说:“那麻烦妈了。”
知道媳妇大着肚子,丈母娘肯定不让她多干活。
“一些不赶时间的活,留着我回来做。”他捏捏媳妇儿的手背。
“行啦,再不走该迟到了。”盈芳笑盈盈地推他出门。
向刚一看时间,得,是该走了。
忙叮嘱媳妇:“那我走了。你悠着点,别累着了,妈也是,菜少做几道不打紧,大家图个高兴。”
盈芳目送他下楼,回到屋里和她娘一起筹备中午、晚上的菜式。
中午还好些,只招待夏老。夏老自从吃了一次盈芳做的豆腐蟹煲,就念念不忘,正好今儿买到了一只红膏梭子蟹,和豆腐一起炖锅蟹煲,再炸盘花生米、炒俩热菜。
主食是豆芽、韭菜、豆干丝、木耳丝、胡萝卜丝这五种菜炒一起做浇头的五福素寿面。
卖相也好看——白脆的豆芽、油黄的干丝、葱绿的韭菜、黑色的木耳、红色的胡萝卜。
浇头做的多,留一半晚上炒面。
晚上来的人多,娘俩个商量了几道菜,战友不像夏老——年纪大了对肉食兴趣不大,相反,这些人对肉的喜爱,很难用言语形容。
最后,定了腊笋红烧肉、大蒜叶炒熏兔肉、腊肉蒸蛋、大骨汤炖毛芋艿,再搭配几道时蔬小炒和花生米等下酒菜,一桌子人应该也够吃了。
这些菜里,就炖红烧肉的肉是新鲜买的,其他不是家里的囤货、就是地里、山上的产出。
腊笋是郭书记的媳妇自己泡的。她娘家离竹山近,竹山上随处可见露尖的毛笋,直接吃太老,家家户户就拿来做成腊笋。
过年的时候,谁家要是端出一盆腊笋烧肉招待亲朋好友,那是顶客气的了。
盈芳以前挖到笋,都是一部分晒笋干、一部分泡酸笋,剩下的新鲜吃。倒是不知道还有腊笋这种吃法。
第一次吃到腊笋烧的肉,简直人间美味。于是,私底下拿小米、红糖问书记媳妇换了几斤。
书记媳妇笑得合不拢嘴。
她大闺女生完孩子没多久,小米、红糖简直送进了她心坎。热情地拉着盈芳的手说:“要吃再来啊,大不了我再回趟娘家,多背些鲜笋来泡腊笋。”
盈芳想着也好,这样过年又多了一道可口的时令菜。还没从运城回来的亲爹、爷爷,想必也会喜欢。于是和书记媳妇商定:小年到来前,肯定还要再跟她换至少五斤腊笋的。书记媳妇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言归正传,今儿这道腊笋烧肉,连着两顿饭,都获得了众人的好评,纷纷问她怎么烧的,咋把肉烧的这么好吃。
中午时,平时只吃一碗饭的夏老,就着腊笋烧肉,吃了两碗还想添,把警卫员吓的,连连劝他悠着点,一下暴食肠胃受不了的。盈芳便给夏老装了一兜腊笋,让警卫员过两天再做给夏老吃。这东西味道是好,可一下进食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晚上时,陈团长几个也直呼好吃。尤其是陈团长,酒劲上头,四下寻找自个婆娘,非要让她找盈芳取经。要不然每次来向家吃一顿饭,回到家里总感觉自己平时吃的是猪食……巴拉巴拉。果断惹来大家一顿哄笑。
李双英给他面子,没当场拧他耳朵,但回家后有没有追罚就不得而知了。
第494章 娶到你是我幸运()
大伙儿围着一桌好菜,不仅夸盈芳手艺好,还赞向刚有福气。
盈芳被夸得耳根脖子血红。
向刚含笑睇着她,和陈团、吴奎几个碰杯时,说:“目前为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有两件,一是遇到了夏老,二是娶到了我媳妇。”
十四岁那年遇到夏老,仿若给他的人生路点燃了一盏指路明灯。
二十二岁和媳妇相识相知,使他孤寂的人生,从此充满欢声笑语。
媳妇的师傅成了他师傅,媳妇的爹娘成了他丈人、丈母,媳妇肚子里还揣了他的娃……
幸福是如此简单,却也不简单。来之不易,需倍加珍惜。
向刚这二十四年来第一顿温馨热闹的生日饭,吃到星子满天。
送走一干战友,又将丈母娘送到住处,向副团长回到家,上了插销,转身将媳妇搂到怀里,下巴抵着她馨香的肩窝满足地喟叹:“媳妇儿,有你真好。”
盈芳心里也暖洋洋的,最享受莫过于为心爱的人付出后,得到对方一声发自内心的感谢和夸赞。反手搂了搂他的腰:“团长他们没说什么吧?”
送个人送那么久,肯定唠了几句。
“先进去吧,外边冷,一会儿洗脚的时候和你说。”
向刚说着,轻搂媳妇的肩进卧室,扶她在床上坐下后,麻利地打来一盆温热的洗脚水,拿了条小板凳在对面坐下,卷高袖子给她按摩脚丫,同时娓娓说道:“陈团的意思是,这阵子师长外出了,等他回来,再找他说说我的岗位。我劝止他了,师长那人吧,据我观察,喜欢和人唱反调。越是在他耳边讲好话,他越听不进去。索性离过年不远了,你也快临盆了,年前不折腾了。年后看情况再说。”
“看情况?”盈芳皱皱眉,“师长要是铁了心让你坐冷板凳,还能看什么情况?我倒不是说分管修路队不好,说真的,不考虑别的因素,我宁可你现在这样——按时上工、按时收工,三餐多规律啊。人也比上半年壮实很多,不再那么黑黑瘦瘦的了。再者不用出任务,不像上半年南下救灾那会儿,我在家整天提心吊胆的……”
顿了顿,盈芳扯开嘴角笑笑:“不过我知道,相比现在的岗位,你其实更喜欢也更适合军营。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家里有我呢。何况现在爸妈和咱们住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向刚低着头,聆听着媳妇的絮絮叨叨,轻柔地按捏着她浮肿的脚背和小腿肚,眼眶已然湿润、喉口已然哽咽。
有心想说点什么,譬如“媳妇难为你了”、“知道你不容易”,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说的,她又何尝不清楚?只是他肩上背负的责任,注定要让她牵挂一辈子。
他默默地给她洗好脚,擦干,扶她坐进被窝。
倒掉洗脚水后,拿来拖把捻干地面,自己到水房冲了个战斗澡,待身上的冷气散得差不多了,钻进被窝,拥紧媳妇儿。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盈芳察觉到他的动作,自动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向刚轻笑了一下,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睡吧。”
夜凉如水,室内却暖融如春。
一夜无话。
第二天,盈芳起来时,向刚已经出门了。
她见日头好,把西屋里囤着的草药、菜干拿出来烘晒。
听到隔壁单元有人在阳台朝她指指点点,零星还能听见几句闲言碎语:
“喏,就她家……昨晚吃喝到半夜……这不是小资做派是什么?”
“我也看见了,请了不少人呢……”
“昨儿晚间飘来的香味,指不定又炖什么大菜了。”
“……肉肯定买了,我看到向副团长的丈母娘在肉摊前徘徊……回来时在天井碰到,菜篮子满满的,遮着布头,当我们不晓得她家整天大鱼大肉吃不停呢……”
“何止大鱼大肉啊,还有梭子蟹,带红膏的那种……我家大宝缠着我要吃蟹肉,我特地去水产摊前瞄了眼,乖乖!噶贵的蟹,他丈母娘眼也不眨就买下了……”
“要不然怎么说是京都来的高级干部呢,每个月津贴说不定顶咱们半年工资……”
“……”
窸窸窣窣的嘀咕声时响时轻。
有些话声音压得很轻,有些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别说只隔了半个单元,就是西单元的住户估计都听得见了。
盈芳架好米筛晒好东西、又给下边的青菜、萝卜浇了点水,就回屋了。
不就是眼红她家有肉吃么,可她家就是有这实力,即使领导同志下来调查,也没啥好怕的。
有本事你们也去山上抓野兔、山鸡,翻找野鸡蛋啊。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哼哼!
她家端上饭桌的菜,除了肉、蟹是凭票买的,其他哪样不是上山下地淘的?男人生日,下厨做几道菜,招待一下交好的战友,碍她们眼了?
依她说,男人都在冷板凳上坐着了,即使这些难听话传到师长耳朵里,再冷待还能冷到哪儿去?又没犯错,相反还敬职敬业得很。
哪怕师长看他百般不顺眼、想把他贬回营级干部,还得问问上头意见呢。红头文件可是上头下发的,岂是某个干部想贬就能贬的?
盈芳掸掸手,捧着肚子在屋里兜步。
贺医生人没来,信倒是来了好几封。一开始是和她说中草药活动的进展,随后就是各种家常了。
信中不止一次强调——怀孕中后期,要视身体情况适当散步,别一味坐着或躺着,那对生产不利。
这让本来就觉得应该多走走的盈芳,更加笃定要常散步了。
于是天好的时候,她会和她娘一起,说说笑笑地踱步到山脚,摘点蔬菜回来;阴雨天就在家兜圈子,或是慢慢地上下一趟楼梯。
今儿天气倒是挺好,不过她娘还没过来。
盈芳看向石英钟,咦?都这个点了,以往她娘早到了,今儿是咋回事?
正纳闷,姜心柔推门进来了,语气很是兴奋:“乖囡!你爸他们要回来了!明天的火车!”
第495章 金毛你脸咋了?()
“真的?”盈芳听了也无比欣喜,“妈你咋知道的?爸来信了?”
“不是信,是电报。早上我正要出门,邮递员送来投递单,刚刚去邮局拿的。”
姜心柔把解了密的电报拿出来给闺女看,并笑着道:“上回让小李转达,让他有事写信或电报,别再往部队打电话,他还真听进去了。”
盈芳拿过电报细细看了两遍,高兴地说:“回来就好。那妈咱们今天去把床铺了吧?天气好,盖的被子再拿出来晒晒,明儿爸和爷爷他们回来,也能睡得舒服点。菜地就不去了,反正家里吃的菜还有不少,老就老点吧,没事儿。”
“成。”姜心柔能不同意么,麻利地帮闺女搞好卫生,娘俩个去镇上的小院铺床。太阳好,少不了一顿晒场晒短。要不是芦席就那么两张,真想把屋子里所有的被褥、冬衣都拿出来晒晒。越是到冬天,这样的好日头越少见,因此娘俩很珍惜,只要开太阳,就轮番把家人的被褥拿出来翻晒。太阳晒过的被子,睡起来蓬蓬松松,还有股太阳的暖味。
郭书记的媳妇见今儿家里有人,挎着个篮子给她们送来两条鲫鱼。
“我大女婿去外埠钓的,往我们家也送了几条。我看小舒这肚子快生了吧?这两条给你们,鲫鱼下奶,养水缸里,等生完孩子吃,保管奶水充沛。”
“真谢谢您了,还特地送来。”姜心柔笑着收下,转而往篮子里装了七八个鸡蛋,才把篮子还给对方,“这鸡蛋是我女婿弄来的,量不多,您拿几个添道菜。”
难道就对方会显摆女婿么?她也会!
“这、这怎么好意思。”郭书记的媳妇搓搓手,既难为情,又有些心动。
她大女儿前不久才生了个大胖小子,正需要这类既补又下奶的食物。前儿从盈芳这里换到的小米、红糖,也是给大女儿送去的。这不大女婿才送了一桶鱼过来。
相比之下,鸡蛋更营养,价格也贵。
供销社里,一个生鸡蛋卖五分钱呢。国营饭店里的茶叶蛋,不过是拿陈年老茶叶煮一煮,价格就翻倍要一毛了。
姜心柔见状,把篮子塞到她手里:“这阵子,没少受您家照顾,有好东西也不忘咱们,要是连这也不收,我心里哪过意得去?”
郭书记的媳妇又推辞了一番,这才收下。
待送她走后,姜心柔关上院门,对闺女说:“这霞山公社的书记俩口子,人倒是真不错。”
盈芳也说:“镇上的人大部分都挺热情的,除了”
她话语一顿,想到了向刚的生母。她二嫁的对象林世强以及林世强的叔叔一家,都不是什么好鸟。
“好在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前次林老栓的小儿子贩卖猫狗被抓、这次林世强打死媳妇紧跟着锒铛入狱,没把黑锅扣咱们头上。要不然,在这住着可真够糟心的。”姜心柔忍不住吐槽,“相比,还是你们大院里那堆长舌妇讲话更难听,也不知的什么主意,难不成还以为,把我女婿挤下去了,她们男人就能上去了?嘁,想的可真够美的”
盈芳怕她娘越说越气,继而把好好的心情搅乱,岔开话题道:“对了妈,明儿爸他们回来,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接个风洗个尘?”
“那是要的,还要备个火盆去去晦气。对咯,那个烧火的破脸盆还在吧?”
“在呢。”
“晚上别忘了提醒我带来,省的明天忘记。哎呀还得定个时,免得睡过头,买不到肉”
说着,姜心柔匆匆跑卧室给石英钟定时去了。
盈芳舒了口气,拿着藤拍子慢悠悠地围着芦席转了一圈,拍松被子后,端了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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