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摘下老花镜,抬头看了大儿媳妇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核对这小本本上的账目。
“爸。”被晾在一边的祝美娣端不住了,轻轻地把燕窝盏推到老爷子手边,柔声细语地劝道,“您趁热喝点吧,喝了就不那么咳了。”
“放着吧。”老爷子说了一句,“没别的事你去厨房烧几碗点心,老叔他们就要到了。”
祝美娣一噎,她还想问问死老太婆留下的宝箱呢。再不问就来不及了。
可老爷子说完就又低下头,压根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只好忍着满肚子火气去了厨房。
“妈。”萧敏静也来到厨房,小声问,“真的要分家啊?那这房子”
“房子?”祝美娣冷哼一声,“房子算什么!依你爸的军衔,想领套像样的公房还能没有?”
这几年之所以没像老二、老三那样陆续搬出去住,一来是刷好感,二来嘛,她心心念念想要拿到死老婆留下的宝箱、宝箱、宝箱!!!
忽然心里一动,她探头看了眼客厅,悄声吩咐女儿:“等下要是在客厅商议分家的事,你溜去你爷爷的书房,看他锁没锁门。他昨晚睡在书房,晚饭、早饭都是让警卫员送去书房吃的,进进出出的难保忘记锁门。总之要是没锁门,你进去帮妈找一样东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418章 逮了个正着()
“什么东西?”萧敏静问。
“一个箱子,大小约莫比饼干箱小一号,黑色的,上头挂着个锁。”祝美娣压着嗓门说道,“什么用场你别管,总之找到以后,放到我房间的梳妆台柜门里,然后和我打个手势。”
萧敏静听了,不禁有点忐忑不安:“爷爷发现了会不会打死我啊。”
“发现就发现了,本来就是我们大房的东西。如今要分家了,理该归我们。我怕不主动拿回来,被你爷爷分出去。”
娘俩头碰头窸窸窣窣地商讨了一阵,一大早就出发去萧山村的萧致文领着一干族里的叔公到了。
萧敬邦也面色不愉地下楼,坐在老爷子旁边。
祝美娣端着长媳雍容的气度,给各位叔公奉上了茶水、点心。
她故意没描妆,苍白的脸色,越加衬得她是不得已才同意分家。
叔公们赞赏地捋捋胡子。
这样的媳妇很难得了,一般嫁进来的媳妇哪个不盼着分家?也就他们这些年纪大的,才不忍心割裂家族的和谐。
“辛苦各位叔伯!”萧老爷子和几位久不进城的叔叔、伯伯寒暄了几句,进入正题,“今儿请叔伯们来,是为我三个儿子分家的事”
萧敏静收到她娘睇来的眼色,借口儿子要小便,悄悄离开了客厅。
反正她一个出嫁女,在娘家分家一事上,是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的。她的离开,在场众人谁也没注意。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老爷子的书房门口。握住门把手一推,发现门真的没锁,心下一喜。
照着她娘的吩咐,柜里柜外、桌上桌下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娘描述的黑色小方箱子。
“妈妈,小鸭子!好可爱的小鸭子!”
舟舟正处于猫憎狗嫌的闹腾年纪,别看平时多被萧敏静抱在怀里哄啊哄的,一旦活跃起来也是相当皮。萧敏静在那儿找箱子,他跟在后头摸东摸西,不开关柜门,看到有趣的东西扒拉出来玩。这不,趁萧敏静不注意,从写字台底下拽出一个安着四个轮子的小木鸭,绳子一牵,木鸭咕噜咕噜地动了起来。他兴奋地咯咯笑。
萧敏静吓坏了,生怕笑声传出去,被爷爷他们听见。忙捂住儿子的嘴:“宝贝,轻点声,别笑出来。妈妈一会儿抱你去吃糕糕。”
“不嘛!我要玩!这个太好玩了!我就要玩!”
“这个”
萧敏静定睛一看,发现这只小木鸭,好像是萧敏怡三岁的生日礼物,还是老爷子亲手做的。可惜,过了生日没俩月,那丫头就失踪了。
她当时还暗喜了好一阵,想着那死丫头不在了,爷爷应该会把这只小木鸭送她。谁知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到后来也就渐渐地忘了。
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它,而且被爷爷保存得这么好,上头的车轱辘滑溜溜的,木料却还很新,可见一直都有人在擦拭、摩挲。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爷爷其实一直记挂着那个死丫头?
萧敏静顿时好不生气。这些年真是白孝敬他了!
就在她兀自生闷气的时候,舟舟抱着小木鸭从她怀里哧溜一下钻了出去,咯咯笑着跑出书房,欢快地朝楼下喊:“姥姥姥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宝贝!木头做的小鸭子,可好玩了!”
萧敏静暗道一声“糟糕”,慌忙起身去追。不想被儿子扔在地上的小木枪滑倒在地上,“哎哟”,她忙撑住身子,好像崴脚了。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让舟舟一个人跑出去,楼梯上摔下来怎么办?”祝美娣抱着外孙匆匆走进来,压低嗓门问。
“妈,没被爷爷发现吧?”萧敏静抱着脚脖子费力地站起来,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揉脚踝。但愿别扭伤了。
“你还说!要不是我听到舟舟的声音,赶紧上来看,你爷爷他们都要发现了。让你办点事,你怎么搞的?东西找到没有?”
“你们娘俩在我书房找什么东西?”萧老爷子苍老的嗓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娘俩齐齐一惊。
“爷、爷爷!”萧敏静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脚踝处传来刺刺麻麻的疼,想来真的扭伤了,她唉哟一声,跌回到椅子上。
祝美娣朝她使了个眼色,抱着外孙微笑地转过身:“爸您听岔了,哪是我们在找东西,是舟舟这小家伙,搞丢自己的玩具,非要到您的书房来找,怎么都劝不听。这不翻出一只木轮子的鸭子,愣要拿出去玩,敏静夺不下来,反倒绊了一跤,把脚给扭了,我正让她找点伤膏药贴贴。”
萧老爷子面色如水地看了娘俩一眼,沉声道:“哦?伤膏药也找到我书房来了?找到了吗敏静?”
萧敏静蓦地一惊,赫然发现书桌的边门、书柜的上下边门都敞开着,里头的摆件一览无遗。好在几样重要的文件他都收起来了,要不然也不会下楼时不锁门。
“你们娘俩在这儿干什么!不知道爸的书房不能随便进吗?”萧敬邦忙上前打圆场,从妻子手上抱过外孙,让她去搀闺女,“还不快回自己房间上药,爸有正事忙,叔公们还在楼下等着,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
“我看就在这儿分家好了,二哥你去把叔公们请上来,我想他们不会嫌书房拥挤的。免得一会儿又闹出什么动静,惹得老爷子上下两头跑。”门口传来萧延武似笑非笑的声音。
“那就照小三说的吧。”老爷子哼了一声,从轮椅上站起,捏着手里的牛皮文件袋,坐到书桌前,打开中间抽屉,拿出印泥和私章。
原来忘记在分家协议书上戳章了。
这么一来,祝美娣的算盘又落空,心里越发焦急。
宝箱,宝箱,到底在哪儿呢?她很肯定在老爷子书房里,因为死老太婆过世后,所有的遗物都被老爷子收在书房里。包括萧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些珍品,也都陈列在书房的暗柜里。哪怕老爷子的睡房因着上下楼梯不方便,前几年从楼上挪到了楼下,这间书房也始终没有挪过窝。宁肯把楼梯填了一半做成方便轮椅上下的斜坡。
第419章 谁说情都没用()
她曾前前后后暗示过好几次——家里陈设旧了,墙壁也出现了裂缝,最好能把房子重新粉刷一下。再给老爷子在一楼弄个带露台的向阳书房,冬天了坐在书房阳台晒太阳。
好不容易征得老爷子同意,准备大刀阔斧地把家里整修一番,好趁此机会去老爷子的书房找找宝箱,该死的大革命来了!
粉刷房屋也被明令禁止,说那是资本主义的做派,一旦发现,将以走资派论处。
老爷子一声令下,谁也不敢做出头椽子。书房重地更加不允许人随便进了。今儿好不容易瞅准机会,却被蠢闺女搞砸了。
祝美娣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面上却不得不噙着温婉得体的笑容,扶走一瘸一拐的萧敏静。
老爷子刚在楼下时,已经把分家的事体说了,具体怎么分,也征得了三兄弟的同意,接下来就是让叔公们在分家协议上签字表示见证。
随后,三兄弟轮流签了字。
“家虽分了,但血脉关系割不断,你们三兄弟还是要团结互助啊。”叔公们临走前,拍了拍三兄弟的肩,捋着胡子好言相劝。
一般来说,一个大家庭闹到要分家,那必定是内部发生了矛盾不可调和的事。具体情况萧老爷子虽然没说,但这些叔公活到这把岁数,个个都是人精,一眼看出老三和老大家不对盘,出于大家族的和谐发展,话里有话地劝了几句。
萧延武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客气地扶着叔公们下楼。
再回到楼上,老爷子正背着手让警卫员把暗柜里的收藏拿出来:“这些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这些年,咱老萧家有我老头子坐镇,还不至于被人哄抢打砸。可也不容易啊,你们可别搞丢了。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眼下这乱糟糟的大环境,总有一天会过去。既然分了家,还是交给你们自己保管吧。”
“爸。”重又回到书房的祝美娣实在忍不住,接过话道,“我们哪里懂这些古董,还是您收着吧,我们都盼着您能长命百岁。不过,说到分家,我倒是想起来,祖母临终前,不是留了几件东西给敏静她们吗?趁敏静还没回运城,要不把她那份先给了?也免得赵家那边有什么不好的话。”
“赵家敢有什么不好话?”老爷子眉一挑,“不过你既然提到了,那就分吧。所幸敏怡也找回来了,怀着身子不方便回娘家,赶明让老三带去给她,那是她太奶奶的一点心意,你们当爹妈的都没份,只有孙女才有。”
“老子才不稀罕。”萧延武撇嘴咕哝。
老大和老二都摇头失笑。
祝美娣心下一喜,老爷子终于肯分死老太婆的遗物了!宝箱她势在必得!
然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老爷子捧出来的不过就是一盒金银玉石的首饰,以及一摞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书籍。
搁平时,祝美娣对珠宝首饰也是喜欢的,女人嘛,谁不爱这些?
可问题她现在魔怔了,一心想着宝箱。仿佛有了宝箱,面临的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长生不老、富可敌国,那将不再是梦。等手中握着那样的能力,谅小叔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只是宝箱呢?她穷尽半辈子追寻的宝箱为什么不见了?
“爸,我记得祖母还留下一只黑色的小箱子,怎么不见了?”眼瞅着老爷子把死老太婆留下的东西公平地分成了三堆,分别让三个儿子拿回去给自己闺女,祝美娣急了,顾不得老爷子惊奇的眼神,直截了当地追问宝箱的下落。
老爷子犀眼一眯:“什么箱子?你祖母留下的东西全在这儿了,哪有你说的什么箱子。”
心里却对大儿媳妇起了怀疑。
老太太生前当宝贝的黑箱子,很少让人碰触。平时也很少拿出来,藏在什么地方,他也是看了遗嘱后才知道的。他对老太太神神秘秘的叨絮不以为然,一个连钥匙都没了的破箱子,能有什么宝贝?说不定就是祖宗传下来的一些当念想的东西,什么玉佩、金簪的。可老太太留了话,他也不好违背。
不过老大媳妇盯着这个干什么?还有,刚让敏静找的莫非就是这只箱子?还骗自己说找伤膏药,见鬼的伤膏药!
“老大媳妇,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老爷子深深看了老大媳妇一眼,又对三个儿子说,“这些东西,你们几个当爹的带回去给自己闺女,就说是她们太奶奶留下的,不管喜不喜欢,都当家传的留给下一代,别傻乎乎地送人或卖去收购站。至于分到你们户头上的家产,也都收拾起来带走吧。路上小心点,别招了旁人眼。除了这些,咱家也没啥值钱的了。这栋房子等我住过边,你们三兄弟一人一间。要是国家收回去,那肯定会给你们重新分一套,倒也不用担心。”
“知道了爸。”三兄弟相继起身。知道老爷子这是下逐客令了。
萧延武跟着老大、老二走到门口,被老爷子叫住:“老三,你打算几时南下?”
“还没定。”萧延武转身说,“确定了日子,会和你说的。你要是决定和我一道去,趁空闲把行李收拾了,指不定哪天就走。”
老爷子忽然抬眸看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萧延武回了老爷子一记痞痞的笑,又瞅了老大一眼,没再说啥,捧着一大摞东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老宅。
萧敬邦被老三临走前那记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心头焦灼,心事重重地抱着一摞东西回到房间,看到梳妆台前发怔的妻子,脱口提议:“美娣,要不你去北疆躲一阵子吧。你不是说有个小姐妹在北疆边防检查站工作,不止一次邀你去那边玩吗?”
祝美娣正为那只莫名不见的宝箱烦恼,忽听丈夫这么说,脸色一沉:“我为什么要躲?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爸,为了你们萧家。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为了爸的身体祈福、宁肯自己折寿也要犯下这样的罪孽。事情出来了,你们不仅不帮我,还想让我像个逃犯似地东躲西藏?”
“我知道你是为了爸,为了咱家,可对老三一家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你道爸为什么突然让我们三兄弟分家?恐怕就是想给老三一个名正言顺追究你责任的机会。”萧敬邦扶着妻子的肩,透过梳妆镜望向她的眼里满是纠结的痛苦。
“分了家难道爸就可以撒手不管了?”祝美娣腾地挥开他,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爸说清楚。这件事可大可小,萧家总还要顾着面子吧?爸一向最重面子,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嘴上如是说,心里却禁不住恐慌。
昨儿一宿想的都是宝箱。觉得只要宝箱在手,旁的那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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