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后,因对贾宝玉用情至深,便不顾自己的身子,毁伤太过,以至离世时魂魄不齐,三魂六魄中,有一魂一魄始终在离恨天外游荡,难归本位。加上妹妹还是绛珠仙子的时候,除了受神瑛侍者的恩惠之外,还惹出一段情缘,那人见你下凡,提前去了尘世,说是要在那里做一番事业,好护你周全呢。”
黛玉更是吃惊,咬着唇道:“姐姐越说越玄乎了。”
警幻眉眼浅淡,抿唇道:“仙侠之事,的确有些玄乎,但却都是真的。”拍了拍黛玉的肩膀,声音越发和婉:“因妹妹意念精诚、至情至性,上苍特意让你重归红楼,再入轮回,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等到将来功德圆满之时,妹妹的一魂一魄自会归位,到时候再列仙班,再与妹妹畅叙姊妹之情。”
“我本不信鬼神之说,经历今日之事,却不能不信,”黛玉听完她的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沉寂下来,慢慢道,“姐姐既要我再入轮回,天意不可违,我只能答允。”
警幻见她应允,心中喜不自胜,须臾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满是恋恋不舍:“我与妹妹相别甚久,本该留妹妹多聚一会儿,只是天意早定,既然话都说清楚了,待会儿我便让人送妹妹重回凡尘,惟愿妹妹此去顺心顺意,一生喜乐平安。”
002 醒转()
网院里,紫鹃和衣躺在黛玉闺房的小塌上,蒙着头只管流泪,泪水将身下的一个碎花枕头浸得透湿。
这小榻本是素日里黛玉歇息时,紫鹃陪侍之地,想起素日与黛玉相处的点点滴滴,紫鹃心中越发伤痛,再一想起黛玉不再了,将来自己再无可依,泪流得更凶了。
在院子里伺候的嬷嬷、小丫头如她一般,既心伤黛玉,又担忧自身的前程,哭的哭,嚷的嚷,乱成一团。
这时雪雁匆匆赶了回来,见满院子的丫鬟嬷嬷都哭成泪人一般,惊得魂飞魄散,忙奔到黛玉床前,见黛玉合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雪雁乃林家的家生子,自五岁起就跟随黛玉,虽然进京后黛玉更亲近紫鹃,但到底有自小的情分在,伤痛之心比起紫鹃只多不少。
雪雁直愣愣盯着黛玉,一边哭一边冲一旁的春纤道:“怎么我才走开一会儿,姑娘就成了这样?”
春纤低着头,抽泣着道:“刚才前面敲锣打鼓的时候,姑娘突然不行了,连遗言都没说完就去了。”
雪雁听黛玉果真去了,满脸不可置信,叫道:“不可能,姑娘怎么会死?你怎么敢诅咒姑娘?”
春纤嘤嘤道:“是真的,姑娘的确去了。”
雪雁登时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半晌才道:“老爷啊,当初我们进京前,你还特意将我叫过去,说贾府很好,又嘱咐我好好照顾姑娘,如今姑娘去了,我怎么有脸到九泉之下见你?”
王嬷嬷乃黛玉的奶娘,当初与雪雁一同陪黛玉进京的,此刻正跪在春纤旁边抹泪,听到雪雁说起林如海,越发觉得心酸,也哭泣道:“老爷夫人,老奴没有照顾好姑娘,对不住你们啊。”
这时雪雁自言自语了一番,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哈哈笑道:“春纤你休想唬我,我们姑娘才貌无双,怎么看都不像薄命之人,她只是睡着了,对,只是睡着了。”
见她突然笑出声来,在场之人不由吓了一跳,王嬷嬷一边拭泪,一边去拉雪雁的衣袖,劝道:“难过归难过,别胡言乱语,不然……”
话未说完,雪雁已经飞快伸出右手,去试黛玉的鼻息,口中还叫道:“姑娘你快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春纤见状心中又难过又害怕,觉得雪雁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哭劝道:“姐姐别这样,姑娘泉下有知会不安的。”
雪雁理也不理,依旧保持之前的动作,半晌回头看着众人,眼中似有火苗燃烧一般,声音也有些咬牙切齿:“什么泉下?姑娘明明有气儿,你们竟敢出不敬之言,等姑娘醒过来,我定不让她饶恕你。”
众人听了这话,都忘了哭泣,吓得脸上失色。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还是王嬷嬷先回过神来,盯着雪雁叹息道:“姑娘刚去,你怎么就魔怔了?你爹娘还在苏州等着你回家呢,若是知道你变成这样,不知会多难过呢。”
雪雁呆了一下才道:“嬷嬷不相信我的话?那你自己过来,看看姑娘的脸色,探探姑娘的鼻息就知道了。”
王嬷嬷见她信誓旦旦,加上心中也存了一丝奢想,便没有再说什么,依言起身走到黛玉身边。
一细看,就见黛玉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了血色,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待镇定下来,颤颤抬起手,还没伸到黛玉面前,就见黛玉的手动了一下,不由喊了声“哎呦”,栽倒在地上了。
众人见状更是吃惊,春纤身子抖了抖,半晌才鼓起勇气走上前,扶王嬷嬷起身。
王嬷嬷却一把推开她,伏在黛玉身边,急急将手去试鼻息,果然微有些生气流动,再摸她身上,也有些温和之气,登时欣喜若狂,大声叫道:“雪雁是对的,姑娘活生生的,一会儿就会醒的。”
雪雁一抬下巴道:“那是自然,我们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众人却吓得面面相觑,你扯我推,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都在心中猜测,这一老一少多半是伤心过度,竟一起发了疯。
雪雁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冷笑着没有理会,只唤过春纤,吩咐她多拿一床薄被子过来,又唤过另一个小丫鬟秀芳,让她将之前用剩的人参鸡汤找出来,拿到外边风炉上暖着,等姑娘醒了好喝。
春纤、秀芳虽然仍旧不信黛玉已经回魂,但雪雁到底是大丫鬟,素日里的威严还在,只得领了命,各自依言而行。
两样东西很快拿来,雪雁、王嬷嬷一起动手,将黛玉捂得严严实实,之后两人各搬了把小圆凳,坐在黛玉床边,直愣愣盯着黛玉,再不发一言,看得众人眼睛都直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突听到雪雁拍手道:“好了,姑娘终于醒了。”
众人又害怕又好奇,颤抖着身子围过来,果然见黛玉嘤咛一声,星眸半睁,已经醒转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惊叫,胆子小些的直接吓得跌倒了,闹得不可开交。这番动静将一味哭泣的紫鹃惊住,也起身过来瞧。
黛玉睁眼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心神却是明白的,默默将梦境中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心中暗自叹息,原来梦里所见所闻都是真的,自己竟然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生命重来,之前种种,恍如隔世一般,今后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如何是好?
正柔肠百转,雪雁已经端了一碗热腾腾的人参鸡汤过来,笑盈盈地道:“姑娘很久都没吃东西了,且先喝两口汤垫着,等天亮了再叫厨房做些好吃的送来。”
黛玉在枕上点头,在雪雁、紫鹃小心翼翼的伺候下,用了几口汤,心神乏了,合上双眼,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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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姊妹()
见黛玉安稳睡去,紫鹃、雪雁都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走到外间,商量了几句,因近来大家都熬得很辛苦,便让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散了,她们两人亲自在外间守夜。
此时已是亥时时分,因婚礼已毕,之前震天的鼓乐、喧闹声俱消,四周静悄悄无半点响动。
因如今大观园是李纨理事,入夜黛玉情况不好时,紫鹃曾经打发小丫鬟告知,李纨来看过一回,因有事情要处理,就回稻香村去了。
等到李纨打点好事情,带着丫鬟匆匆赶来时,见网馆一片寂静,又是吃惊又是不解,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进来。
进了屋,见了紫鹃、雪雁,方才知道黛玉虽然气息微细,但已经回转过来,看模样竟是并无大碍了。
李纨与黛玉的交情虽然不算深,却深喜黛玉之才貌,得讯自是欢喜,因担心惊扰到黛玉,便没有进里间,只絮絮嘱咐了几句,让她们小心伺候着,便转身去了。
紫鹃、雪雁忙乱了一天,虽然十分困倦,但因心系黛玉,打叠精神守在外间,一夜都不曾合眼。
一夜无话,及到了清晨,两人进房看时,见黛玉双眼紧闭,仍在睡梦中,便没有打扰,静静退出房,让小丫鬟准备热水和早膳。
正忙着,探春、惜春联袂而来,一进院子,惜春迫不及待问道:“有两日没见林姐姐了,听说她身上不好,因我不爱走动,也没过来探望,姐姐可还好?”
探春也道:“因这几日要帮凤姐姐理事,没空过来,林姐姐怎么样了?”
紫鹃连忙行了礼,疲倦的脸上溢出一抹微笑,轻轻道:“多谢四姑娘惦记,我们姑娘已经好些了。”
探春、惜春听了这话,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雪雁看着她们,歉然道:“本该招呼两位姑娘进去,但我们姑娘病了这几日,还是昨夜才睡得舒坦些,我与紫鹃姐姐便没有叫醒她,只能委屈两位姑娘,到旁边的书房坐一坐。”
探春忙道:“我过来是为了探望林姐姐,既然她安好就行了,你们还是好好照顾林姐姐,不必招呼我们。”转头拉着惜春,微笑道:“四妹妹,我们走吧。”
惜春性子本就有些孤僻,素日里只爱守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了黛玉才肯走这一趟,听了这话立刻点头应了。
姊妹两人带着随身侍婢转身往外走,刚出网馆,迎面遇上林之孝家的,行色匆匆走了进来。
林之孝家的见了探、惜两人,忙停步行礼,赔笑道:“两位姑娘安好。”
探春看看她,问道:“你这会怎么有空来这里?”
林之孝家的垂手道:“昨夜听说林姑娘不好了,我过来瞧了,又回了琏二奶奶,二奶奶要忙宝玉的事情,让我多照看这边。”
探春轻轻颔首,抿唇露出一抹清浅笑纹:“难为你有心了,林姐姐已经没有大碍了。”
林之孝家的听了,露出一的方向望了两眼,换上一脸的愁色,一面跺脚一面叹气。
惜春生性淡泊,不肯多管闲事,哪里将她看在眼里,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探春自从开始理事,与林之孝家的有过几次来往,见了她的异样,心中很是惊奇,关切地道:“昨天是宝玉大喜的日子,你怎么露出这副神情?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
林之孝家的见探春一脸关切,又因几次相处下来,知道探春才能出众,暗想若是找她讨个主意,自己心头的难关必定能迎刃而解。
林之孝家的便抬头四下一望,见此处并无人来,才道:“本来一点琐事,不该打扰三姑娘,但奴才如今心里一点主意都没有,只得请三姑娘指点迷津了。”说着压低声音,愁眉苦脸地道:“都是奴才性子急惹的祸,昨夜听说林姑娘不好,奴才忙让人去寻那件东西,可巧有一件还不错,但是要现钱,奴才见林姑娘只有一口气吊着,没有法子,只能自己拿钱先垫了,现在林姑娘回过来,自然是大喜事,但那样东西却轻易退不了。哎,三姑娘是知道的,因着宝二爷成亲,账房里正打着饥荒,琏二奶奶很是发愁,若是知道我置了一宗钝色头货,必定要生气的。”
惜春听了这番话,心里很不舒服,脸上的神色转冷,拂袖道:“你满嘴说的什么话?林姐姐不过病得厉害些,你这奴才竟敢备下棺材,莫非不想活了?这倒罢了,如今林姐姐自己好了,你不但不高兴,还说些胡话来恶心人,莫非为了你那棺材能有用武之地,竟要咒林姐姐不成?哼,你这作死的奴才,竟敢拿这样的话来玷污本姑娘的耳朵,本姑娘一定要去老太太面前分说一番,让她来评评理。”
林之孝家的见她露出少有的冷色,又要去贾母跟前告状,心中又惊又怕,忙解释道:“四姑娘别误会,奴才只是太心急,才会一时失言的。”
惜春不为所动,指着她还要怒骂,探春忙劝道:“只是小事一桩罢了,四妹妹消停些吧。”说着转头去看林之孝家的,沉吟着道:“你且让人去那家店铺说说情,若是能退回去最好,倘若真退不了,只得回了琏二奶奶,张罗出银子还给你。至于那件东西,你让人送到水月庵搁着,让那边留心些,若是有人要,立刻转卖了,亏折些银子也罢了。”
林之孝家的听了探春这番话,心中很是感激,忙道:“三姑娘果然胸中有丘壑,奴才这就去办。”说着,朝两人行了礼,因怕惜春再动怒,忙逃也似的走了。
惜春见林之孝家的走得飞快,猜到她的心思,冷哼了一声,看了探春一眼,不满地道:“三姐姐为什么要拦着我?刚才那奴才不为林姐姐安好而开心,反而只顾担心自己买的棺材,听她那话的意思,竟似在埋怨林姐姐没死一般。这样言语颠倒的奴才,也忒可恶了,若是老太太跟前,以老太太最疼林姐姐的性子,必定会将那奴才打一顿,给林姐姐出一口气。”
探春看着一脸不虞的惜春,叹了一口气,才道:“四妹妹你到底年纪小,有些事情还没看清,林之孝家的在贾府当了十几年的奴才,岂会是不知轻重之人?归根结底,底下奴才的言行举止,都是依照主子的心意而行的。”
惜春听了一脸错愕,但她只是性子冷,头脑并不笨,很快领悟过来,皱着眉道:“三姐姐这番话,是说林之孝家的之所以态度冷漠,是因为她察言观色,知道老太太已经不怎么在乎林姐姐了,是不是?”
惜春眉头皱得更深,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全府的人都知道,林姐姐和宝玉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呀。”
探春摇头道:“那是以前,如今早就变得不一样了。”看着仍旧一脸懵懂的惜春,叹息道:“四妹妹只要想一想,林姐姐病了这么久,老太太过问了几次,又来看了几次,就明白了。”
惜春更是震惊,默默想了半晌,也叹气道:“还是三姐姐心细如尘,老太太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