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三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就救不了了?”慕容白厉声问道。
大夫跪得战战兢兢,说话都不连续了:“三夫人,是、是、中毒了。这种毒毒性极大,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慕容白更是无法接受,在堂堂将军府居然会中毒。他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人,慕容清雪和心韵的眼中已经没有神采,眼睛哭的都已经红肿了,江氏和慕容青薏的脸上没有表情,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眼睛中又多了一种惋惜的神情。跟过来的丫鬟小厮也都是头深深低下,不发一言,少数几个还嘤嘤的抽泣。
慕容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心中很乱,看着躺着的柳氏。
“爹爹,娘前几天还好好的,边和女儿聊天边绣个荷包。女儿见荷包精巧别致,以为娘是绣给女儿的,可是娘却说给爹爹的,女儿连碰都不让碰。可是,荷包没有绣完,娘却去了。爹爹,女儿好难过。”
江氏和慕容青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嫌弃,她们既然任务完成,便不想再待在这个晦气的地方。可是看到慕容白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因为慕容清雪的话有些动容,心中不由懊恼。她们想不透,这个软柿子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了。
慕容清雪并不理会江氏和慕容青薏,她起身从江氏的枕头下拿过一个荷包,纯洁的白色上绣着一枝翠绿的柳条,还用金线绣上一个“白”字,慕容白再也忍不住了,这是他十五年前与柳氏两情相悦时许下的承诺。那时柳氏青春正好,以荷包作为定情信物。而自己也拥着她对她许诺:“嫣然,此生,我必不负你!”言犹在耳,伊人已逝,怎叫他不伤心。
江氏见慕容白如此动情,这与自己的初衷相悖,便要阻止。她快步走到慕容白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温言软语道:“老爷,三妹既已逝去,生者再如何悲恸,也不能挽回,老爷节哀顺变,要爱惜身体啊。”
若是平时,慕容白必定会听从江氏的话,但是今日,往昔与柳氏的恩情回想在眼前,让他心中的悲痛无法排遣,再一看到柳氏所绣的荷包,更是难以自控。听到江氏劝慰他的话,不仅听不进去,反而一把推开她:“好没良心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嫣然既已进我将军府的门,便是我的人。你们相处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她离去,你不仅没有一丝悲痛之情,反而要着急拉我出去,你这不是没良心,又是什么?”
江氏听言是无所适从,心中更是怨恨柳氏。死都死了,还让自己被骂了一顿。慕容青薏见母亲被训斥,只得替她辩解:“爹爹,三姨娘逝去了,娘的心中也是十分悲痛,但是娘不能够沉迷于伤心,在她心中爹爹最为重要,如果因为这个训斥了娘,女儿真的为娘感到委屈。”
听到慕容青薏这么说,慕容白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
好个慕容青薏,你又来坏我的好事。慕容清雪的眼中有了一丝凌厉。
“爹爹,女儿这有一物,本来是想自己留着作纪念的,但是现在,女儿决定转赠爹爹。”慕容清雪擦了擦泪水,望着慕容白。慕容白看着一身粗衣麻布的慕容清雪,心中一酸,这些年,竟因为那个心结,冷落了她们母子这么长时间,竟连嫣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下看着慕容清雪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雪儿,是什么东西?”
慕容清雪从柳氏的枕头下拿出一个布包,慢慢的解开。江氏和慕容青薏也不由得伸头去看。这个东西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足见主人对它的珍惜。
布包展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原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却是一双明珠耳环。
第七章 请君入瓮()
众人皆见一个普通的珍珠耳环,纵使再晶莹剔透,又能如何,都不以为意。
慕容清雪用余光观察着慕容白的反应,这是她最后的筹码,如果慕容白不能感动,那么今天的计划只能算是失败了。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切让慕容清雪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慕容白伸手拿过这对耳环,认真端详着。慕容青薏最先察觉出来不妥,不安的看了江氏一眼。江氏今日已经碰了很多钉子了,不敢出言相劝。但见慕容白的眼中居然湿润了,看了耳环,又看了面色苍白的柳氏,缓步走到床边。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慕容白的脸色越发的温柔和宁静,吐出了这句话。“嫣然,终究是我误解你了,这么多年我对你们母女一直冷落,你却仍然记得我们的约定。”
慕容白扶起柳氏,将她拥在怀中,泪水滴到了柳氏的脸上,静静的坐在床边。旁人见此情此景,心下皆纳闷,怎么一向不受待见的三夫人如今死去了,却还得到了老爷的心。慕容清雪心中却是明白,只有眼前的人死去了,以前的深情回忆才会更加深刻,之前的一切纠结、怨恨才会消失。虽然这荷包和双明珠仅是她所用的伎俩,但是,只要能成功的打压江氏母女,抬高自己和娘亲的地位,才能更有利于报仇,不是吗?
慕容白静静的拥着柳氏,一句话不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他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动了。他大吃一惊,大叫:“嫣然,嫣然,你没有死?”由于惊喜,慕容白竟然大声叫起来。这一声叫喊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解恨诧异,尤以江氏和慕容青薏为最。她们的脸上写着“不可能”三个字。慕容清雪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这只是个开始。
慕容白的感觉没有错,柳氏却是醒了。她虽然面色憔悴,但是却睁开了眼睛。感觉到是慕容白拥着自己,柳氏泪如雨下:“老爷,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慕容白点点头,又摇摇头:“嫣然,你没死,你不要说话,一切有我在。”慕容白手指着那个大夫,厉声道:“你,过来,给三夫人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连忙起身,由于跪得时间长了,其身后又由于腿脚不利索又跪下去了。感觉到自己的失礼,忙又站起来。慕容白看着大夫的脸上一脸惊异,又是微笑,忙问:“说话,三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颤巍巍的跪下,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回将军,三夫人按理说不该再醒来,但是既然醒了,小人便有办法清除余毒。”
慕容白的脸上松了口气,向大夫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熬药,如果三夫人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脑袋。”大夫战战兢兢的连滚带爬的下去。
慕容清雪刚才哭的梨花带雨,听到母亲还有救,连忙跪下叩谢慕容白:“谢谢爹爹,还好爹爹今日来了,如若爹爹没来,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慕容白看到慕容清雪一身粗衣麻布,发髻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柳氏同样如此装扮,再看江氏和慕容青薏如此花枝招展,不禁怒火中烧。再见慕容清雪对自己行大礼叩谢自己救柳氏,心中不由得又愧疚。终究是自己愧对她们母女,这么点举手之劳就让她们如此感恩戴德。
慕容白扶起慕容清雪,这么多年竟没有仔细的看过她,眉眼中尽是嫣然年轻时的影子,再仔细看,与自己竟也有一些相像。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这么多年竟然还疑心。慕容白越看慕容清雪越喜欢,拉着她和柳氏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江氏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哪儿还有自己和慕容青薏的地位,妒火中烧,但是她深知此时不能造次,故强压着怒火。你柳氏再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妾,说不好听点,地位也就比丫鬟好那么一点,你们母子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大夫很快配好了药熬过来,慕容白亲手接过,递给柳氏。柳氏泪眼朦胧,慕容白柔声说道:“快喝吧,喝了就能好了。好了之后,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柳氏和慕容清雪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你说,三夫人是如何中毒的?这是什么毒?”慕容白厉声对大夫说道。大夫唯唯诺诺:“回禀、回禀将军,夫人所中的毒是断肠散。”
江氏听大夫这么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脱口而出:“这个大夫也并不高明,她中的明明是三日死,怎么会是断肠散。”
慕容清雪和慕容白的目光倏的射了过来,慕容青薏也大惊失色:“娘,你别乱说话,难道大夫还不如你懂吗?”
江氏立刻感觉说错话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慕容清雪盯着江氏的眼睛,江氏心虚的躲过,不敢接触她的眼神。慕容清雪便向大夫道:“大夫,您仔细瞧瞧,我娘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便重新把脉,脸色一变,当即叩首:“将军恕罪,是小人学艺不精,刚才竟没有诊断出来,三夫人中的却是三日死。按照这毒的发作速度,今日应该是第四天,但是三夫人怎么会醒了呢?小人学艺不精,在毒药的识别方面竟然还不如大夫人,真是羞愧。”
本来慕容青薏已经把江氏的话给搪塞过去了,这个大夫短短几句话又把江氏置于这个漩涡之中,江氏的额头冒出了汗珠。慕容白眼中的寒意让她更觉得如坐针毡。
慕容清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胆怯的看着慕容白,小声问道:“爹爹,女儿有一事想问大娘,但是不知当不当问。“慕容白此时对慕容清雪的感情可以说是比对慕容青薏还深,当下说道:“雪儿,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慕容清雪壮了壮胆子,看着江氏,问道:“大娘,您说我娘中的是三日死,不知大娘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慕容清雪虽没有直说,但是这个话既然问了出来,在场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胆大的小人还在小声的议论。
江氏听到这个话脸色惨白,又感觉到慕容白的寒气逼人,当下指着慕容清雪训斥道:“三丫头,你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嫡母,你这么说,可是怀疑我来害你娘?”
慕容青薏也是眼聚寒光:“三妹,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三姨娘中毒,我娘也是感同身受,这才刚一听到就过来了,至于如何得知是三日死,应该也是猜测而已。但是你如此质问娘,可知道这是要受家法的?”
慕容青薏的话说的她们母子俩一点错没有,相反慕容清雪娘俩还要感激她们。慕容清雪心中暗道,好一张巧嘴,但是她毕竟不是前世般好拿捏,让她们随便一句话就吓破胆。
慕容清雪笑道:“大姐这话的罪名,妹妹可不敢承受。妹妹只是好奇,为什么大夫都没有诊断出娘所中的毒,但是大娘看都没看就能准确的说出这毒的名字。但是大娘和姐姐,全部误解我的意思,全部理解为我指控你们下毒害我娘。你们这么一说,妹妹也不得不怀疑了。”
慕容白的脸色愈发难看,自己对后院之事从来不闻不问,这倒助长了江氏的气焰,居然胆敢下毒。柳氏看着这场景,便假意训斥慕容清雪:“清雪,你怎么能如此和大娘和长姐说话?”转而向慕容白说道:“老爷,你不要责怪姐姐,这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才会误中歹人的计策。大姐对我如姐妹一般,怎么会害我呢?我中毒之前大姐还邀我一起小聚,姐妹谈心。老爷切不可冤枉大姐,大姐身为将军府主母,要忧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老爷要相信她。”
慕容白听着柳氏娓娓道来,本欲原谅江氏,但是听到后来江氏邀约柳氏小聚谈心,眉头皱了起来,便问道:“嫣然,你说新月在你中毒前邀你小聚谈心?”
柳氏点点头,并没有感觉任何奇怪。慕容白看向江氏,江氏的头突然低下,不敢说话。任谁看到此情此景都会明白,慕容白走到江氏面前,盯着她问道:“你会好心的让嫣然与你小聚?这么巧,和你小聚之后就中毒了,且中的是三日散。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听到慕容白如此说,脸色又变得苍白,她哭着说:“大姐,我敬你为大姐,你竟然真的如此待我?我究竟做了什么,你竟然如此恨我?”
江氏看不下去了,但是她知道这种事只能抵死不认。便向着柳氏吼道:“你们母女俩今天安排这一场戏不就是想打压我吗?编了这么多谎话,现在老爷相信了,你们心里开心了?”
柳氏和慕容清雪眼中盈着泪水,摇头不说话。慕容白伸手打了江氏一巴掌:“她们陷害你?她们为什么陷害你?有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你吗?事已至此,你仍然不知悔改,你配做将军夫人吗?”
江氏被打了一耳光,心中更是愤恨,狠狠的盯着柳氏母女。但是看着慕容白,还是要赌一赌:“老爷,她们说是我下的三日散,那么三日已到,为什么还没死去?还能支撑到今天来指控我?”
慕容青薏追加了一句:“难道是她们早就解了毒,等着今日来嫁祸娘?”
第八章 张良计()
慕容白的心中已经对柳氏母子心怀愧疚,听到江氏母女仍然不知悔改,更是气愤:“真是你娘的好女儿,事事为她开脱。”慕容青薏身为将军府嫡女,慕容白从来没有一句重话,而今日一连串的发难,愈发让她颜面尽失。
柳氏说话了:“青薏,你不喜欢我和清雪,这我懂,但是你却不能平白冤枉我们母女。姑且不说我是如何中毒的,你们心中也是明白。我本就没有意识了,只是朦胧中有感觉到老爷在我身边,这才醒了过来。你却说我是故意设局,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说了。”柳氏深情的看着慕容白,眼中柔情无法掩饰,看得慕容白心中一动。
慕容白走到床边,握着柳氏的手,让她放心:“嫣然,你不要说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你身子虚弱,需要好好将养着。”
柳氏点点头,紧紧拉着慕容白的手。
一直不说话的大夫终于出声了:“将军,小人有话要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慕容白瞥了这个大夫一眼,冷冷的说:“有话快说!”大夫“是”了一声,说道:“按理说,三日死是活不过三日的,但是凡事都有特例。小人之前医过一个病人,她本就是中了三日散有五日,但是第五日她的心上人到了她的身边,她奇迹般的醒了。所以,三夫人应该心中一直念着将军,将军又对三夫人如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