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先来先得,过期不候的经济政策,对于急于进行资本输出的各个国家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然而。这项政策又很巧妙地将日、俄这两个自身财政都很困难,无力对华大规模投资,而又是中国最凶恶的敌人排除在外,变相地削弱了他们在中国的影响力。
当然。莫理循没有看得这么深,但他依然为临时政府的外交突围手段的巧妙而拍案叫绝。面对着美德两国在中国的影响扩大,英、法肯定会被迫做出政策调整。
而日本也会认识到,对中国实行公开的军事干涉,不但受自身财政困难等条件的限制。也会为其他列强所不容。特别是英日第二次同盟条约即将到期,日本不能不慎重考虑英国的对华态度。那么,现在中国的敌人只剩下俄国可堪考虑,压力已经大力减轻。
然而,只凭经济手段就足以让各列强收起脏手,转而平等对待临时政府吗?莫理循对此依然表示怀疑。
……………
荷马里得意洋洋地指着铁轨上停放的铁甲列车向陈文强作着解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
而最早出现在军事作战历史上的铁甲列车,确实是1861——186年美国国内战争期间用来对骑兵作战的蒸汽机车拖拽的简陋车型。经过多年的发展,那种简陋已不复存在,坚固程度与火力强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而革命军的铁甲列车在与其他列强国家所配备的相比。还是属于型,稍显粗糙。蒸汽机车和战斗列车由铁板焊接进行加固,抵挡是没有问题。蒸汽机车位于战斗列车之间,煤水车朝向敌方,机车上备有通信设备和射击指挥器材。
每节战斗列车由货车厢改造,装备四到六挺机,配备一个排的战斗人员,各节车辆采用刚性连接,以便于通过轻轨的铁路线段。
“可惜时间太短,只能用现有的材料进行改造。”荷马里遗憾地说道:“正常的铁甲车应该设有旋转炮塔。车厢也是专门,坚固异常。”
“这已经非常好了。”陈文强握着荷马里的手,感激地说道:“你不顾身体的病痛,为中国革命费尽心力。这份最真诚的感情,我们将永远不忘。”
荷马里笑了,指着铁甲列车说道:“打到北京去,把胜利的旗帜插到紫禁城,我已经见证了共和国的诞生,但我更想看到你们得到最完整的胜利。”
“你会看到的。但在这之前,你应该听从医生的安排。”陈文强担心地说道:“我知道医生曾警告你,可能因为此次长途跋涉而丧命,但你并没有听从。你应该留在广州好好养病,你的病只有中医才能治好,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可是”荷马里苦着脸说道:“他弄的药水真的很苦,不过,我相信你,服从你的安排,不过,请容许我留在这里养病,而且容许我在前线观战。我的老朋友,这点小小的请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陈文强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个可敬的小个子,荷马里虽然身体畸形,但他曾说过:所有的伟大事业都是由剑刻出来的,我的事业亦是一样,我要用剑刻出我的事业。对于这个崇拜英国诗人拜伦,并“将中国视为自己的希腊”的家伙,满足他的一点要求并不算过分。
布恩斯在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作为美国伯利恒钢铁公司的秘密全权代表,他没法不高兴。合约已经签订,他已经得到了所需要的。
在美**方的支持下,伯利恒公司将在海南三亚为中国建设军港和船坞,这是一笔大买,对于拥有太多过剩资本的伯利恒公司来说,这是个令人激动的消息。
同时,在美国正在接受反托拉斯调查,面临被分割的洛克菲勒公司,也为自己的资金找到了海外的投资地。因此,他们将很高兴地为中国独资建设陕西延长油田一整套采油及炼油设备。
至于那位伯利恒钢铁公司的副董,正按照临时政府的计划,还在福建兴致勃勃地转悠,装模作样地与政府官员商谈,美孚也在高调宣扬着与中方进行陕西延长油井的合资计划。
这些,都吸引着日本的目光和注意。当然,最后日本的不断抗议和威胁会收到效果,子虚乌有的马尾船厂建设计划会被取消,陕西延长将由中国独资建设。而临时政府的这次妥协,也要迫使日本在别的方面作出一定让步。
临时政府通过虚张声势,在美方的配合下,摆了日本小矮子一道。
浮于表面的,往往不是真相,或者不是全部真相。
德国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投入到全面的中德合作之中。狄塞尔柴油发动机的专利、克虏伯轻型火炮技术被无偿给中方,中德合资的华飞—奔驰汽车公司在上海成立。一百门mm管退式火炮、十万发炮弹作为赠品,即将装船启运。
美国也不甘落后,芮恩施出任驻华公使,普遍被外界认为是美国对华政策变化的一个标志。随后,中美合资的海外石油公司宣布成立,中方在让出了部分股权后,美方以极其优惠的价格了五万枝m1903式并奉送图纸。接着,龙腾—福特汽车公司在广州挂牌成立,霍尔特创办的汽油内燃机拖拉机公司又与中方签订合作办厂协议,厂址选定为长沙。
“我们已经无力改变这些事实,帝国政府对我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训令的口气也越来越严厉。”朱尔典很无奈地对袁世凯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已经没有人能阻止革命党的崛起,谁都不想过于得罪一个即将执政的政府。除非,当然,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逼宫,中英会谈()
袁世凯面无表情,除了日本人曾向他表示,日本对他“始终抱有深切同情,不论英国政府态度如何,帝国政府绝不致中途改变方针,自必始终支持君主立宪,并援助其实现”。
可除了空头承诺,再无实质的支持。反倒在英、美、德等国的强烈反对下,很有被孤立的迹象。英国已经发表声明,表示决不与日本“采取协同行动”或“使用武力”以“支持清国实施君主政体”。
而随后,日本也无奈地表示,日本继续对中国局势“单独”进行“梗阻”已觉“无趣”,只好暂时住手,“听任事态之自然发展”。
“帝国政府已经授命我在关税问题上作出适当让步,以确保江南造船厂与利物浦造船厂的合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朱尔典苦笑道:“如果再被德国伏尔铿船厂抢了先,帝国政府的愤怒将使我不得不离开中国。”
“临时政府开出的条件并不优惠,双方控股相当,民间股份十年内不可交易,贵国想控制船厂,恐怕不容易。”袁世凯别有用心地说道。
“有美德两国虎视眈眈地等着,帝国商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朱尔典摇头道:“中国众多而廉价的劳动力,远东广阔的市场,开放而明智的政府,行将稳定的中国局势,这些美好的前景足以吸引众多的投资者。”
“行将稳定的中国局势,朱尔典先生似乎言之过早了。”袁世凯有些反感地说道。
朱尔典伸手从兜里掏出份情报,递给袁世凯,说道:“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最迟明天的报纸上就会出现这个消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先睹为快。”
“……广东新军第四、第五混成协结束高强度训练,今日誓师北伐,政府主席宋复华亲自检阅并授旗。虽然训练日短,士兵的步伐还不很整齐。但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主要由复兴会会员和热血青年所组成的部队,展现出了旺盛的斗志。另外。由于西南边境局势趋于稳定,桂省之第六混成协,滇省之第七混成协也有加入北伐的意图……”
袁世凯将情报轻轻放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应该是复兴会的精锐了,不过几个混成协的兵力。真能将形势明朗化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朱尔典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关键是这些军队用在什么地方。可能不等援军开到前线,局势已经要发生变化了。你也明白,现在临时政府密集出台各项政策法律,并以此作为谈判筹码,你拖得越久,形势越不利。”
袁世凯苦笑起来,他何尝不知复兴会的意图,就是要他逼清廷逊位。你拖拖拉拉,要捏着鼻子承认的东西越多。新政府成立后对复兴会越有利。
与革命军大打出手,袁世凯既不舍得自己手中北洋军这个大筹码,又不想为清廷作嫁衣。
“他们逼得太紧了,为什么就不给我多留些时间。”袁世凯叹息道:“要清帝逊位,这也是我的目的,也一直没停止工作,但这是那么容易的吗?”
朱尔典无奈地笑了笑,既是对现在的形势,也是对袁世凯。在他看来,要干就雷厉风行。袁世凯实在是有些拖拉了。一边和革党谈判,一边还在公开场合表示“某为大清总理大臣,焉能赞成共和!欲使余欺侮孤儿**,为万世所唾骂。余不为也!”
复兴会用一颗轰毙了宗社党的溥伟,吓得那些曾经慷慨激昂的满话亲贵忙不迭的奔到天津租界,宗社党已近瓦解。连隆裕太后听说溥伟被炸死,革党已大举潜入京师的传闻,也是吓得是几天都睡不着觉,晚上便带着小皇帝躲进皇宫秘道。
革命党。或者说是复兴会,或者说是陈文强,已经兑现了诺言,帮了袁世凯一把,可他非要当****立牌坊,温吞拖沓的行事,自然令革命党不满。人家不耐烦等你,也是有理由、有原因的。
但袁世凯也有苦衷,谈判嘛,自然要讨价还价,各自争取最有利的条件,哪能一下子便定下来。何况,他还怕革命党虚晃一,拿总统来**他,最后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呢!
当然,袁世凯所说的也不为虚,他确实在做着工作。一是借着革命军的威胁,他不断向清廷加高价码,使清廷任命袁为内阁总理大臣。内阁名单中除了袁的私党外,还网罗了一些君主立宪派人物,甚至保皇党首领梁启超也榜上有名。
其实,名单中一部分人物不可能到北京来就职,袁的真意是想吸收他们作为君主立宪和责任内阁的点缀品,并且借此把他和他们之间互相敌对的旧账一笔勾消,对他们是否来京就职是不关心的。
然后,袁世凯便是要把北方和北京的军事大权完全揽在自己的手里。他已经取得了近畿北洋各镇及毅军姜桂题等部的节制调遣全权,但是北京城内还有名义上由摄政王载沣统率而事实上由载沣的兄弟、军谘府大臣载涛统率的禁卫军,对他还是一个心腹之患。
因此,袁向清政府建议,皇族大臣应当出征南方以为各军的表率。这样,就使胆小如鼠的载涛自请解除军职,袁立刻他的老朋友徐世昌继任军谘府大臣,并从汉口调回冯国璋来接替禁卫军军统。
湖北方面,他派段祺瑞署理湖广总督,全权主持军事。他又把自己带来的卫队编为拱卫军,派段芝贵为拱卫军统领,而把禁卫军调驻北京郊外。
现在宗社党已几近崩溃,要推倒清廷对袁世凯来说并非难事。但他还是要力求避免所谓“活曹操”的骂名,也就是说,他想使清廷相信他是从革命党手中取得的天下,又要使革命党相信他的天下乃是得自清朝之手。
既要利用革命军以推翻满清,好让他不居篡夺之名,反过来又要利用清朝来与革命军讨价还价,从而攫取更多的利益。这个做法颇有些象清朝进关的初期所声称的,说清朝的天下得自李自成,而并非从明朝的手里夺过来的。
但形势比人强,面对着迅速的变化。袁世凯知道要“速和速决”了。因为,袁对自己的力量知道得比任何人清楚,他也缺钱打仗啊!
而革命军的力量却一天比一天发展,临时政府越来越有威权。国际观感和舆情也越来越有倾向,他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老朋友,我很快便要去上海,与临时政府中最难缠的家伙进行口舌之争了。”朱尔典看似真诚地说道:“如果需要我进行斡旋,你还是需要做出更实际的行动。”
“我明白。”袁世凯苦笑了一下。说道:“贵使会听到好消息的,希望贵国和贵使也继续支持我。”
在朱尔典看来,袁始终不肯唱“逼宫”的这一出戏,以免使他永远洗不清“活曹操”的骂名,是僵局的关键所在。当然,如果能做到武戏文唱,维持封建道德的外壳,把“篡夺”之局粉饰为“揖让”之局,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形势所逼,袁世凯必须要做出选择。
而袁世凯也想到了办法。但吊诡的是,这个办法竟然也需要陈文强首肯,需要革命党人配合。
就在朱尔典与袁世凯密谈后的第三天,袁世凯策划、革命党人配合的一场好戏上演了。
这一天,袁世凯乘马车由东华门到外务部新衙门办公。刚走过丁字街三义茶馆门口,突然有两颗从茶馆里扔出来,因袁的马车走得快,没有直接命中马车,却炸伤了几名袁的护卫。
谁也不知道这是双簧戏,更很少有人知道袁的马车在昨天晚上加装了铁板。这一举动对袁没有造成伤害。反而造成了他的另一个机会。
从此,隆裕太后不但不怀疑袁是“革命军的奸细”,并且相信他是清政府的“股肱社稷之臣”,当天就派特使前往慰问。并封为一等侯以示优异。也正是由于这一举动,使袁以前所捏造的用以恐吓清政府的“革命党人已经遍布于北京城”的谣言得到“证实”,引起清政府内部的大慌乱,使他们不得不在保全皇位与保全性命之中选择其一。
也就从这天起,袁称病不入朝,派他的心腹民政部大臣赵秉钧做他的代理人。随后。赵在参加御前会议时采取了摊牌的办法,提出了南北两政府同时取消、另在天津组织临时政府以及优待清皇室的问题。在座的年老王公都默默不语,少年亲贵则坚决反对,使得隆裕皇太后作不出最后的决定来。
赵秉钧起身,盛怒而去,署理外务部大臣胡惟德和署理邮传部大臣梁士诒也跟着走出,吓得隆裕太后脸上变了颜色。
再过两天,北洋军将领段祺瑞等数十人联名发出通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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