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萧瑾略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可置信。
今日又不是祭祀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 为何要开祠堂？
“那边有说是什么事么？”近日里； 她的心思都放在为母亲寻求良医之上，甚少去关注主屋里的那些事了。
“奴婢不知。。。。许是跟夫人的病情有关？”
萧瑾摇了摇头； 有些好笑：“难不成拜祭祖先可以使母亲病情康复？”
语罢，罩上披风继续道：“得了； 你在这呆着，我去看一趟。”
“是。”
黑靴沿着青阶而过，留下一串串或轻或重的脚印，腊梅香气在鼻尖缭绕； 久久不散。
白雪覆盖了整座庭院，只瞧见围墙之上青灰色的石角。
假山旁的洗砚池中结起了淡淡的薄冰，遮住了那有些浑浊的池水。
只是那薄冰淡的已然近似透明，似乎一碰即碎。。。。
而那压抑不住的浓黑便会紧跟着浮出水面。。。。
萧瑾捂着胸口停住了脚步；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慌张感。
她真是越发没有出息了，如今见祖母竟也会紧张。
萧瑾浅浅吐出一口气； 笑着摇了摇头，脚下加快了步伐。
府中的角楼之上能够俯视整处庭院。
冬日的风沿着他的广袖飘荡而过，使其猎猎起舞，不达身侧。
墨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梳于脑后，发顶之上的玉冠温润无暇。
“主子，老太太有请。”木梯后是侍者浅淡的声音。
“还不急。”萧珏看着回廊处的那抹纤细的身影缓缓的转过身子。
一双深眸浅淡无光，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
很好，所有的一切没有出现一点纰漏。
他的小七很快就只能是他的了。
终归，他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让她这一生只能依附于他。。。。。
“走吧，咱们该去三房了。”萧珏看了看天色，揽住衣袖，顺着旋梯一层层往下。。。。
李嬷嬷看着被人拖走的杜氏，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赶紧放开，我们家夫人还病着！”
她的嗓音大而尖细，穿破围墙，震飞了一院的雀鸟。
“我等自然知道是三夫人，只是老太太命令难违，这才不得不带走三夫人。”掌事嬷嬷一人一边架住她的胳膊便往门外拖。
虽说话里还留着一丝情面，可是举动已经毫无尊卑可言。
“胡说！老太太前些日子还说我家主子需要静养，怎么可能今日就要带走她？你们究竟奉的是谁的令？”
“信不信由你，人我们现在就要带走。”腰粗腿圆的紫衣嬷嬷冷眼扫了她一眼，便直接差使粗使丫鬟将其按在原地。
随后，架着杜氏直接出了院子。
“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平常我们夫人怎么对你们的！如今你们竟然如此刻薄相待！”
“李嬷嬷，你可就住了口吧，咱夫人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比谁都清楚么？如今这一朝落了难，这还不谁都想踩一脚？俗话说的好啊，这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呢！”柳姨娘从巷口处施施的走了过来，唇瓣涂得比树梢上的腊梅花还红。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此时心底的愉悦。
“你闭嘴！咱们夫人会好的！大夫说了能有希望好的。”李嬷嬷掩着面嚎啕大哭，活像丢了无价之宝的旅人。
柳姨娘捂着嘴吃吃的笑着，眉眼扬起，嬉笑着说道：“啊呀，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哪个疯的人能好呢。回头要是好了，我还得来好生瞧瞧。”
她回身走了两步，似乎有想起啥，转身接着说道：“哎，你瞧我这记性？这回头哪里还能瞧上呀，这人都被老太太带走了。以后这还指不定在哪里待上个一辈子，我怕是无缘得见了。。。。哎，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舍。”
“你闭嘴！你闭嘴！我家夫人还是正室！还容不得你一个贱妾诋毁！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李嬷嬷爬起身子，直挺挺的冲了过去。
只是，还未行至她的眼前，便被人接着按趴在台阶之上。
柳姨娘撩开裙摆，一根根的踩住她的手指细细碾压，朱红的唇瓣在她的头顶轻声吐气：“你若是好好听话，我许会留你一条狗命。”
“我呸！别以为夫人病了，你就能当上正室，你就在做梦！”李嬷嬷一口浓痰吐在她的鞋袜之上。
柳姨娘看着她一脸刚强的模样，不怒反笑道：“好。。。好个忠心护主的好奴才，来人，把她给我关进暗室，没我的吩咐不准送任何东西进去！”
“是！”
眼看着，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
柳姨娘才脚步一转的进了旁边的阴影处。
青叶微动，只能瞧见那双劲道分明的手指。。。。。
“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这是暗室的钥匙。另外，我已将周围的人都遣开。老爷那边如今心思也都在我身上，必不会阻了您的路。。。。”
“恩。”萧珏淡淡扫了一眼，伸手将其接过。
尽管此时光线充足，但是暗室里依旧看不见一丝光亮。
李嬷嬷看着面前掩死的门窗使劲的拍打着。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快点放我出去！”
伴随着她的嘶声立竭，是门扉“吱呀”一声轻响。
李嬷嬷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拍空的掌心，身子往后移了两步。
白袍覆盖下的黑靴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沉稳淡定，优雅闲适。
仿佛他此时身处的不是空无一物的暗室，而是九天之上的琼楼玉宇。。。。。
第90章 处置（）
光线一瞬间的照入； 让她浑浊的双眸有些不适。
李嬷嬷抬着指节粗大的手指遮挡在额前，企图缓轻这种难受。
可是理智却让她不得不抬头； 去努力看清他的脸。。。。
只是，除了那一团浅白其余什么也无法看清晰。。。。
“你是谁？”李嬷嬷往后退了几步，紧贴着墙根，胆战心惊的问道。
她如今还不能死； 她还去救夫人。
还有那个天杀的柳姨娘，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她！
萧珏看着她年迈粗壮的身躯，低笑道：“如今你关心的或许不该是这个。”
“你什么意思？”
萧珏缓步靠近她，清冷道：“想必你比我更明白； 杜氏之母？”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李嬷嬷眼神躲闪的缩在角落里； 满头发丝在磨蹭之中凌乱不堪。
布满厚茧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脸，壮硕的身躯颤抖不已。
“我来这里不是同你磨蹭的。”萧珏淡淡扫了她一眼，膝眼发力踢上了她的腰身。
强烈的痛感让她的身体都开始不自主的扭曲。
李嬷嬷捂着伤处：“伊伊啊啊”的惨叫出声。
萧珏的目光仅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瞬； 便淡薄放下袍子，侧过身子。
“如今； 你的女儿许还有一条活路。”
“不。。。。。我没有女儿。。。。。老奴无儿无女。。。。”李嬷嬷浑浊的眼珠子滚下两串泪珠，顺着面上的沟壑缓缓往下滴落。
萧珏似乎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转了转手中的扳指继续道：“若我告诉你； 此时老夫人带她走是因为当年的事呢？”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似是无法接受； 她的眸子里只有无尽的惊慌和可怕。
若是说刚才在她的心中杜氏还有生存的希望，那么此时绝无可能。
对于一个疯了的夫人，她的去处最坏不过别院。。。。。
可是若是当年的事情显露出来，那么她此生不会再有活路！
李嬷嬷的脸上褪尽了最后一抹血色； 厚实的双唇上干燥灰白。
究竟是谁，将这一切都翻了出来。。。。！
对于她的反应，萧珏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修长笔挺的身躯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如同神坻高不可攀。
“若保杜氏，并非难事，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的声音浅淡凉薄，仿佛谈论的不是他人的生死，而只是微末之处的权衡。
“我凭什么信你？”她的嗓音干燥沙哑，带着浓浓的怀疑。
萧珏负手往前行了两步，迎着门缝处浅淡的冷光静静的看着她：“如今信了么？”
“你。。。大公子。。。”李嬷嬷目光怔楞的看着他。
她想过此时会站在此处的任何一个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
虽同在一个府中，但是长房和三房的接触从不紧密。
而向来清雅出众的嫡长子更是甚少在女婢之前露面。
“奴才见过大公子。。。”她双膝及地，深深行了一礼。
随后，紧跟着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眸。
“老奴不明白您为何要帮我们。。。”
府中众人皆知，他从不插手府中诸事，尤其是三房以内的事。
“杜氏的命可以留下，而你要做的事只有一样，便是在老太太面前瞒住她女子的身份。”
“您是说七公子。。。。”
李嬷嬷的尾音在他注视之下渐渐淡了痕迹。。。。
“待会老太太的人便会带你过去问话，记住你该做的，事成之后我必然会放你和杜氏离开。”
“公子的大恩大德老奴必然铭记于心，只是我依旧有。。。。一事不明。。。。您既然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为何会让这个秘密隐藏至今。。。”
“这些事还轮不到你过问，办好你该做的事。”萧珏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踏出了暗室。
“主子，老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秦乌走至身侧，恭声道。
“走吧。”萧珏看着天色敛下双目。
乌云在天际徘徊，这天终归要变了。。。。
她的身份唯有瞒下去，他的小七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若是身份显露，那么结局必然只有死路。
镇国公府定会将她交由圣上处置。。。。
滴滴答答的小雨顺着屋檐成串成串的滴落，形成一个个浅浅的水洼。
他的官靴带水而过，快而有力。
他的小七还在等着他。。。。
“何故来的如此迟？”老太太看着他的身影，浓眉微皱。
既身为族中砥柱，必然凡事要拿捏住分寸。
“宫中来事，有所耽搁，还请祖母见谅。”萧珏俯身行礼，神色平稳淡然。
老夫人看着他衣摆之处的水痕，倒是没再苛责。
只是目光冷淡的示意堂下，只见那里已然跪了一排。
萧珏看着位于堂后面色惨白的萧瑾，坐上了红木方椅。
“今日都是咱们府内人，萧氏耆老过几日再请不迟。”老太太扫了一眼周围的众人，搁下了手中的茶碗。
随后，目光狠戾的看着杜氏缓缓继续道：“你们还有何想要问的？”
“杜氏已疯，从她口中已然问不出什么，既然如今有稳婆为证，那么此事也没什么需要继续盘问的，孩儿但凭母亲裁决。”
镇国公的话音刚落，便瞧见二夫人低声问道：“只单凭稳婆一人所言，会不会有所草率？”
虽然杜氏令人不喜，可是萧瑾这个孩子倒是她看着长大的。
若是被驱逐出府，处境可想而知。
“草率？岂有草率？！如今连当年那夭折的孩子尸骨都找到了，还草率？”二爷一脸犀利的看着杜氏，眸色鄙夷万分。
若不是老三治家不严，岂会让他们国公府蒙上这种丑事！
如今还要他们来帮忙管这种糟心的事。
此时正是他仕途不稳的时候，若是因这种事沾染污秽，他可饶不了杜氏。
死都是便宜她了！
“老三，你怎么看？”老太太看着萧滠，面色平静等着他开口。
本该是他房中的事，只是如今乱了萧氏血脉，她才不得不插手此事。
“杜氏所为，让我早与她无情分可言，孩儿也任凭母亲处置。”
第91章 性命（）
眼看着一周遭下来； 皆无反对。
老太太下颔微抬，指了指萧瑾轻声道：“他如何处置？”
“这。。。。”二夫人刚准备开口，便被三老爷给打断。
“如此晦气的事还能怎么处置！自然跟那杜氏一个去处！”这么多年，他竟然给别人当了那么久的便宜爹，也亏得那个贱人能想的起来此等事！
“如此不妥。”良久未出口的镇国公看着萧瑾继续道：“杜氏确实该死，可是此子却有功名在身，倘若圣上过问； 恐会麻烦。”
“何况杜氏所犯； 其子无辜。。。。大可不必赶尽杀绝。”
闻言，老太太轻叹道：“此事事关府中名誉； 若是饶他性命； 他日世人终将知晓。”
她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萧瑾耳中； 比起冬日寒风还令人颤抖不已。
一向慈眉善目的祖母这是对他起了杀心。
萧瑾轻轻勾唇； 溢出一抹苦笑。
不。。。她已经不再是她的祖母了。
当了如此久的萧家子，才发现她根本不是。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膝盖不自觉的发软； 全身仿佛脱了力气的萧瑾半瘫坐在地面之上，晨起时还红润的脸蛋此时早已全无血色。
萧珏看着她的模样，轻勾唇角笑了笑； 还以为他的小野猫有多肥的胆； 原来也如此的不堪一击。。。。
“前几日； 我听闻圣上有意将她调往六部。”他的嗓音清冽之中带着一丝暖意，柔柔的在身旁飘散。
萧瑾看着他的神情有些错愕，这个消息她怎么从未得知？
萧珏话音刚落，镇国公便接着继续道：“回母亲的话； 孩儿觉得此事我国公府也是被毒妇蒙骗所致，名誉想来并不会太过受损。”
若是无官身，除了也就是除了。
但是已然做了官，不如留下。。。。许还有其他用处。
“老二如何看？”
老太太的话明里暗里都在犹豫该不该留他一条活路，他岂会不知。
只是，杜氏固然可恶，名声也固然重要。
这些都不及圣上万一。。。。。此时若是除了他，恐怕。。。。
相比较而言，给他一条活路，将他除名出府想必更好。
虽然公开此事，脸面丢了些，但是至少其他无碍。
“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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