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顺着江昭目光而去。
“皇上,此事是臣下的命令,派江昭捉拿两人的。”魏继舟侧身出列。双手一拱,徐徐说道。
皇上双眼微眯,似是疑惑。
赵肃然眉头一跳,微笑着看向魏继舟。
李成明忍了一个哈欠下去。为什么古代人说话都要这样冗长拖沓。两句话就能完的事,转这么多个弯作甚。
李成明心中厌烦,便直接站起身大声质问魏继舟:“太国公大人,你为何要如此行径?这样欲除掉我与驸马而后快,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李成明一说完,赵肃然便回头幽幽看了他一眼,眼中明显的无奈。
李成明嘴巴微抿,又慢慢地坐下了。怎么了,难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这样质问他,不是很正常吗?
“问得好!”太国公高声接道。
接着他转头看向皇上,目光一凛,急声回道:“皇上!皇上莫要再被此两人所骗啊!这明昌公主欺君罔上,意图不轨啊!”
李成明一惊,怎么瞬间枪口就对上了他。早知道不说话了。
“太国公此言何意?”皇上眉头一皱。
“皇上有所不知。皇上一直将明昌公主视若明珠,事事呵护,关爱有加。只是明昌公主李谨明,却罔藏祸心,隐瞒自己身为男子的真实身份。犯了欺君杀头的大罪啊!老臣也是怕皇上知闻实情,定会痛心不已,才下此黑手,敢在皇上之前解决此事,揽住此等罪责啊!”
魏继舟说完,满朝文武不由得都看向李成明。
李成明也微微心惊,这个老贼,竟然就这么直接捅出来了。而且还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真是奸诈!
赵肃然侧头与李成明对视一眼,之后身形稍动。靠近李成明镀了几步,将他护在身后。
皇上坐在殿上龙椅中,闻言突然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皇上!”魏继舟看到皇上神情,心中暗笑,又开了口:“明昌公主隐瞒身份,驸马赵肃然知情不报。此番离京,两人更是勾结异党,与匪为伍。其心叵测,其意可诛,其谋之奸。实属罪无可赦!”
“皇上,此两人如今还敢胆大包天,到这朝堂之上巧舌如簧,颠倒是非!意图隐瞒自己罪责!皇上,还请快快下令,抓住此等祸乱朝廷的乱臣贼子呐!”
魏继舟义正言辞,嫣然一副为国为民,忠肝义胆的忠臣模样。
皇上坐在殿上,还是没有开口。
赵肃然眼神微眯,看着魏继舟,突然嗤笑一声。
“好,说的好!不愧是太国公魏大人,这唇舌功夫实在让下官汗颜。不过论到霍乱朝廷,居心不良,只怕下官比起魏大人,还是策马难追、尤未可及呐!”赵肃然看着魏继舟成竹一笑,笃定的神色却让魏继舟心惊。
赵肃然冲着魏继舟饱含意味地笑了笑,接着一转身,拱手说道:“皇上,此次臣赶回京城,却有一事,要向皇上……”
“来人啊!还不将这两个拒不认罪的乱臣小人拿下!”
赵肃然还没说完,魏继舟便高声打断了他。
冲着门外暴喝一声,眼眉发须怒张,显然已是急红了眼!
一众侍卫闻声而上。
魏继舟在朝堂的威力何等之大,侍卫禁军见皇上没有开口阻拦,便要上前捉住赵肃然与李成明二人。
赵肃然退后贴至李成明身前,右手微抬,看着众人,蓄势而发。
李成明仓皇地抬头看了眼闭目沉思的皇上,一脸焦急。
侍卫们声势之间举着兵器便要上前,关键时刻,却听朝堂之上那人怒吼一声:“都给朕住手!”
所有人闻声望去。
“都当朕是死的吗?”皇上怒声站起,龙颜震怒。
“臣等有罪,皇上息怒!”满朝文武俱都跪下。
侍卫们也都退至一旁,跪了下来。
“皇上……”魏继舟脸色微沉,抬头看向皇上。
“太国公,即便如你所说,谨明是为男子,可这往大了说是国事,往小了说、也是家事。为何太国公要越过朕,私自行事?皇族血脉岂是由人说杀便杀的吗?那我们泱泱大重,还要朕这皇帝作甚!”皇上怒视着魏继舟。
“皇、皇上……”皇上突然发难,魏继舟不由得脸色也是一变。
赵肃然却是眸色一亮,看来事情发展绝对比他当初预测的,还要好一些。
“外公……”皇上看着棠下白发苍苍的老人,眼中突然一痛,但是更多的却是浓重的失望。
皇上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酝酿良久,才缓缓开了口:“外公……朕其实早就知道,谨明虽为公主,却是男儿之身。”
魏继舟一愣,看向皇上的眼中俱是震惊:“为……那为何…为何皇上还纵容明昌公主,活到至今。”
李成明望着自己这白来的皇兄,脸上满满不可置信。
皇兄知道……
皇上看了李成明一眼,脸上淡漠,看不出表情。
李成明却第一次从这皇帝身上,感到了身为帝王的冷漠。
皇上低头,俯看着魏继舟:“不然呢?外公的意思,是让朕亲手杀掉手足,好确保朕的皇位万无一失吗?”
魏继舟抖着嘴唇,说不出来话。
皇上又幽幽开了口:“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独宠淑贵妃。淑贵妃怀上龙胎,父皇就曾言明,若淑贵妃诞下的龙子,便立他为太子。可是十月怀胎之后生下的却是一名女婴,自此,淑贵妃再无子嗣。从此退出了夺贤立储的皇位之争,可是朕,却深陷其中。”
皇上顿了一顿,继续开口。
“朕还记得,朕七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对了,那时谨明才二岁,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娃娃。朕记得那时朕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就救不回来了。可是那时却正是储君之争,最盛之时。朕整日病殃殃的,总不见好,母后也是满面愁容,为我担心。一日,我觉得稍稍能缓和些,便爬了起来,当时不知为何,我身边竟没有宫人。隔着的屏风之后,却听到了轻轻的谈话声……”
魏继舟眼神惊惧、游移不定,似也在跟着回忆。
皇上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
“朕爬了起来,也没叫人。听着声音,到了屏风之后,却听到了,这辈子,都让朕无法忘怀的一段话……”
“皇上……”魏继舟看着自己的外孙,嘴唇上下张合一番,却没有出声。
“朕听到了朕的母后,因为朕的久病缠身,怕自己性命不保,难以稳固太子之争的鳌头,就要被母后放弃。朕的外公,也劝慰母后还是再生一个皇儿,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皇上说着看向棠下的魏继舟。
“那外公,朕如今倒想问你一句,当时的朕,到底算是什么?”
……
第87章()
“外公,朕如今倒想问你一句,当时的朕,到底算是什么?”
魏继舟眉头紧皱,竟是少有的低着头,不说话。
皇上立于高堂之上,龙袍加身,自是龙颜威姿,帝风尽显,气度无双!
身后硕大的龙椅,宽大且长。上面繁复而精细的雕纹,带着浓重的金色,却更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天下,谁能坐于龙椅之上,相应的,便要承受于整个天下对于他的重量。
帝王之道,沉重且难。
堂下众臣子,不曾想竟会听到如此这般的皇家辛秘,一时间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
皇上似乎也没真的指望能从自己外公这里听到什么想要的答案。
直直的看了太国公一晌,便又继续幽幽说了下去:“朕其实后来也想明白了,朕当时也不过算是这皇权之争的筹码,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替换的替代品,所以朕之后每日勤勉刻苦,从不敢代谢,直至今日能登基大典,坐上了这皇位宝座。皇家亲情,本就如此以利为先……”
皇上说着这话,竟然像是看淡了一切,并无愤怒之情,反而有些哀怨。
“当时朕偷听得此话,虽还年少,却也痛心疾首,仓皇之间,匆匆跑出了殿内。朕还记得那日下着大雨,不知是否内侍宫女们都偷了懒,朕竟畅通无阻地跑出了寝宫。大雨瓢泼,朕在雨中不知道跑了多久……天雨路滑,朕一时不甚,竟失足跌落至御花园的玉清池中,当时朕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差一点就沉到了这池底,变成了这偌大皇宫中,孤魂野鬼的一员。可朕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自己母后每日耳提面命让自己提防的淑贵妃救了朕。”
李成明闻言抬头,悄悄看了眼皇上。
“朕醒来时,已在淑贵妃的寝殿中。若不是母后口中这每日都想着害我的人,只怕朕早已命丧黄泉。”皇上扯出一抹苦笑。
皇上此言一毕,堂下不少人都面露唏嘘。这些后宫之事,每朝每代都是如此,他们这些前朝臣子又能说什么?
“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提它作甚。只是至此以后,朕便经常偷偷跑去淑娘娘寝宫,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偷看到了谨明乃是男子之身。朕当时年岁虽小,却自比别的孩子聪慧早熟些。出于对淑贵妃的救命之恩,朕也就没将此事张扬,只一个人埋于心底罢了。”
“故而,朕登基前就已经知道的事,也便不能算是谨明犯了欺君之罪。”
李成明暗暗思忖,原来皇上对这个公主这么好,都是因为此事。
魏继舟听完此话,抬头定定看了皇上一眼。心里也知今日皇上必是有意偏袒公主驸马两人,他自己再多说也无益。
遂一叩首,抱拳出声道:“既然如此,臣明白了,明昌公主一事,臣便不愿再计较。听了皇上这么多话,臣也乏极了。臣如今年迈,力不从心,特请皇上准许老臣就此回府。”
“早朝还未开完,太国公急于一时做什么。”皇上却抬首看了魏继舟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人啊!给外公搬把椅子,朕念外公年岁已高,特许他坐着上早朝,众卿可有异议?”
堂下无人敢言。
“很好。”皇上满意点点头。
皇上有转头看着李成明:“谨明不是身体不适,也坐下吧。”
李成明稍稍一愣,迟疑着慢慢坐下了。
“谢皇兄。”
李成明心中默念,皇兄王霸之气一开,他都有点hold不住了。
之前皇兄竟然伪装的那么好,果然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白莲花。
等太监端来座椅,魏继舟慢慢坐下,皇上才又开了口。
“外公怕我伤心,故而隐瞒于朕私自下令捉拿谨明。所以这隐瞒之事,出于亲情,此消抵过,也就算不得欺君之罪。”
皇上之前刚说了小时候听闻那事,如今又这般话语。直叫魏继舟如芒刺在背,额头一阵冷汗。
“只是早朝未完,外公就还请在多劳累一刻,听下去。”皇上温和一笑,又转头看向赵肃然:“赵爱卿,朕这次派你去淮南,所查之事办的如何了?”
魏继舟的背脊微不可查的一僵。
赵肃然一听,微微斜一眼魏继舟。看来皇上挑明于此,今日是准备严办此事了。
接着目光一聚,抬头向着皇上,郑重道:“回禀皇上。臣与公主一路南下,我大重江山四处逶迤,本是承平盛世!可是临到123言情沿岸一带,却变了样子。”
不仅魏继舟,底下站着的不少官员大臣也都颤了下身子。
“继续。”皇上低声说道。
“是!123言情沿岸受灾情所扰,四处苍夷,直到了晋安城外,灾情不减反重,只见四处竟是白骨累累,饿死无数百姓!难民遍地,哀号啼哭,更是不绝于耳。臣心中有疑,按说朝廷拨下了赈灾款粮,灾区应不不至于此,可臣来到晋安城门下一看。晋安城门竟然紧紧关闭,将这些无家可归,被天灾迫害的灾民们都关在了城门之外,将他们活活逼死、饿死,也无人来管。”
“臣怒火中天,不得已使了些小计才得以进得城门。一进去才知,淮南总督燕兴旺,私扣赈灾款量,留以已用。更甚者常年欺压当地百姓,晋安城内更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此子搜刮民脂、欺压百姓、贪赃枉法、藐视朝廷,简直不官不臣、不人不类、胆大包天啊!”赵肃然想起此事,便怒不可遏,当下抱拳厉声道。
皇上听完双眼一瞪,紧紧握住龙椅扶手半晌,突然再也忍不住怒气,站起身大喝一句:“混账!”
赵肃然看了眼盛怒的天子,又接着道:“臣见闻燕兴旺此等罪行,自是五内俱焚。当下扣押住燕兴旺,并查到燕兴旺手中,有一记载他多年来如何贪污受贿的账簿,此次一并带了回来,呈给皇上。”
皇上缓缓舒出一口气:“拿上来!”
一旁太监闻声走下,接过赵肃然手中账簿,快步上前,递给皇上。
皇上一把拿过账本,审视了一眼堂下百官,慢慢翻了开来。
“噗通!”
殿内一名官员突然直直跪了下去,在这比平时都寂静百倍的太仁殿中,弄出了巨大的动静。
李成明闻声看去,竟见那大臣浑身打着哆嗦,脸色灰白,竟然直接被骇的尿了出来。
皇上从账簿中抬头,看了那大臣一眼。
嘴角一牵,扯出个冷笑来:“甄爱卿,你怎么好好的,抖成这样,朕可还没从账簿中看见你的名字呢。”
那甄姓大臣闻言更是吓破了胆,止不住的猛磕起头:“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皇上哼了一声,又将目光移回了手中账簿之上。
殿中便只剩下了“嗵、嗵、嗵”一声声额头撞在地上的声响,皇上却只当不闻。
那账簿中的内容,李成明还是大致知道的。
于是侧目看了下其中收贿最多那人,却见魏继舟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下来。正着脊背,直直坐在那里,敛目望着地下,不发一言。
皇上坐在高堂上,一行行看过去。面上强忍的怒意,渐渐地却再也维持不住。
“岂有此理!”
皇上突然猛地将手中账簿摔在眼前地上,爆喝一声,怒视堂下众人。
“你们都好大的胆子!一个个吃着朝廷的俸禄还不够,竟然贪赃枉法、狼子野心。收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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